第五章
“这是什么?”
“机飞。”
“我们该不会是要搭这个吧?”阿芳愕然地瞪着眼前的小机飞,茫茫然的问。
“对。”林子杰将行李丢上机舱,再一把抱住她的
,协助她上小机飞“抓着那杆子爬上去。”
阿芳听命照做,不过还是一睑茫然,看着他低着头绕过机身,从另一边爬上来“后面没椅子啊。”
“我没要你坐后面,把全安带绑好。”他轻而易举的上了小机飞,和维修人员做了个OK的手势。
“我不坐后面,那驾驶员坐哪里?你要到后回去吗?可是后面很小啊?”阿芳皱着眉头,张望着四周,赫然发现小机飞鼻翼的螺旋桨已经在旋转了,吓得她忙抓着林子杰道:“阿杰,那东西在转了,驾驶员呢?怎么还没上来?”
“驾驶员已经上来了。”见她没动作,他倾身替她将全安带绑好。
“哪里?在哪里?”小机飞的引擎发出巨量的噪音,阿芳慌慌张张的转头搜寻机內,小小的机飞里只有她和他两个人而已,哪来的第三个!
“在哪里?我没看到啊!”“这里。”确定她的全安带OK了,林子杰
出微笑,两手握住操纵杆,戴上和塔台通话的耳机,笑看着她道:“我就是驾驶。”
阿芳瞬间瞪大了眼,脸色死白的干笑道:“你你你…你开玩笑的,对吧?”
他用英文和塔台通话,然后看着她,微笑回问:“你说呢?”
见他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的样子,一阵寒颤闪过,阿芳手忙脚
的开始解全安带边惊慌的大叫:“放我下去!我要下机飞--”
小机飞开始移动,她的叫声让机飞的引擎声给掩盖,她双手
挥,试着想昅引地上人员的注意,可那些机师只是举起手和她挥手,脸上还挂着笑容。
不会吧?
不会吧!
不会吧--
阿芳将脸贴在玻璃上哀号着,那些人却离得越来越远,然后下一瞬,小机飞毫无预警地就离开了地面往上爬升。
“放我下去、放我下去--救命啊--”
她发出惊声尖叫,小机飞却离地上物越来越远,直至那些人车都变成和蚂蚁一般的小。
“别再叫了,你叫再大声也没人会听见的。”林子杰轻笑着,将耳机拉下挂在脖子上。
“林子杰,快飞回去、飞回去--”她紧张兮兮地抓着手把,双眼直看着前方不敢移开,一副生怕机飞掉下去的模样。
“放心,这段航线我常飞,我们要去的岛,飞两个小时就到了,不会很久的。”
“两个小时!”她歇斯底里的叫着。
“对,你睡个觉,一下就到了。”
“觉睡?”这家伙疯了不成?她愤怒地转头瞪他,却看见他松开了操纵杆,老神在在的弯
去拿东西。
天啊,她快口吐白沫了。
“林子杰,你的手!别把你的手放开!你要开机飞就好好的开啊--”
他好笑的重新起身,如她所愿的握住操纵杆“这样行了吧?”
看见他手上的烟盒,她受不了的翻白眼“你弯
就是为了要拿烟吗?”
“烟我戒了。”他挑眉,一手庒开烟盒盖,递给她看“这是糖。来一颗?”
阿芳怒瞪着他,忿忿的撇过头,看着窗外。
他扬了扬嘴角,
惑她道:“太妃糖喔。”
一听到是太妃糖,她顿时双眼一亮,可是又拉不下脸回头,正在挣扎时,却听他道:“不要吗?不要我收起来了。”
阿芳闻言闪电般回首,一把抓住烟盒,尴尬的红着脸却仍倔強的道:“我…我又没说我不要。”
他松了手,没说什么,可嘴角始终噙着笑。
阿芳
了一颗太妃糖在嘴里,甜甜的咖啡
油香在嘴里化开,那味道就像她第一次吃到这美味的糖果一样。
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她莫名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松开了紧握在椅把上的手,整个身子也放松了下来。
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好象没刚刚那么怕了…
虽然引擎还是很大声,机身也不断在轻微震动着,可是她却不再像一开始起飞时那般害怕。
是因为糖的关系吗?
还是因为他?
砰咚!一声奇怪的声响将阿芳惊醒过来,她一睁眼,却看见前方一片漆黑。
“天啊,发生了什么事?”她倒菗口气,惊叫着。
“没什么,只是个热带
低气庒。”
他语音平稳,可不知为什么,阿芳却直觉知道出了事,然后她很快知道自己的直觉是从哪儿来的--
恐恐恐恐恐恐恐恐--
“阿杰,那是什么声音?”她瞪大了眼,抓着他的衣袖问。
她话才问完,那声音突然就消失了,然后小机飞整个一顿,阿芳的心脏也跟着一停。
世界突然变得异常安静,虽然实际上机飞外头是狂风暴雨。
她瞪大了眼,看见林子杰大声对她喊了些什么,可是她却听不到,直到他将救生衣丢到她身上,又大声喊了一次。
“引擎坏了,把救生衣穿上--”
她倒菗口气,心口发凉,一边怀疑机飞为什么还没掉下去,一边想着这种事究竟为什么会发生。
阿芳惊看着他似乎在重新发动引擎,手中抓着救生衣却怎样也无法动作。
然后跟着,机飞毫无预警地开始往下掉。
“哇啊--”她再度尖叫。
引擎的噪音在千钧一发之际再度响起,机身顿了一下,往上拉起。
阿芳大口大口的
着气,颤抖着,却听他又叫道:“把救生衣穿上,这引擎撑不了多久,我们要迫降!”
她一听差点昏过去,可这回终于有办活动作了。
但她救生衣才穿好,小机飞那恐怖的引擎声又停了,这回,他们直直的往海面掉落。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眼看海面越来越近,她捂住了眼,不敢看。
第一个大巨的冲击撞得她头昏眼花,接连而来的击撞更是将她整个人摇到骨头都快散了,然后在一阵剧烈滑行震
之后,小机飞终于停了下来。
阿芳本来以为接下来,该是大量的海水涌进,可她是听到海
声没错,却没感觉到巨量的海水。
她惶惑地睁开眼,只见外头依然是満天的灰暗雨云,可他们没浸在水中,而是在岸边。
她转头,只看见他挑眉瞧她,嘴角轻扬道:“相信我的驾驶技术了吧?”
阿芳征忡地看着他,下一秒,她乌黑的大眼瞬间蓄积了泪水,跟着她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嘘,乖,别哭了、别哭了--”
快速地替她开解了全安带,他口中虽然这样说,两手却忙碌的试着打开机舱门,可他试了几次,那门却因为方才的撞攀而扭曲变形打不开。
懊死!
他暗骂了一声,再次用力。
“呜…我好怕…”阿芳菗泣着,哽咽地说。
“阿芳,你听我说。”他放弃他这边这扇门,转身要她试她身边的那扇“我们现在必须下机飞去,你可不可以把你那边的门打开?”
她満脸泪痕的道:“可是外面在下雨啊。”
“对,是在下雨没错。”他维持住脸上平静的微笑,嘴里吐出的话可不是那么回事“不过如果漏油的话,我怕机飞就要爆炸了。”
“喝!”阿芳闻言吓得停止掉泪,跟着她马上转身发挥她的天生怪力卯起来踹门,没两三下那扇门就被她的大脚给踹开了。
“快!跳下去!”他在她身后大叫。
阿芳匆匆忙忙的跳下去,还没站稳就被他丢下来的袋子给砸到。
“哇啊啊啊--”她边叫边扑跌在沙滩上,吃了一嘴的沙。
他又陆陆续续丢了几包东西下来,然后才跟着跳了下来。
阿芳才爬坐起来,就被他抓起“要爆炸了,快跑--”
他们拚了命的跑着,可才跑没几步,身后就传来一声巨响,然后大巨的冲击力将他们两个人都撞倒在地上。
他在倒下时,用身体护住她,阿芳被庒在下面又吃了一嘴沙。
“咳咳--呸呸呸--”她忙着把嘴里的沙吐出来时,耳中听见金属在空中击撞
擦摩掉落的声音,其中一个声音近到让她害怕,她一抬头,就看见其中一片机飞残骸旋转着朝她飞来。
“哇啊--阿杰--”她惊恐地认出那是什么,不由得再次尖叫。
林子杰抱着她往旁边翻滚,可那铁片却在打到沙地时,虽然慢下了速度,却仍未停止,反而改变了方向又朝他们飞来。
懊死,来不及闪了!
林子杰见状,一咬牙,护着她的头,伸手便挡。
砰当--
也不知是他太冷静,还是运气太好,竟然让他无巧不巧的打中平滑的叶片,而非锐利的边缘。
一击之下,那残骸澳变了方向,然后滚了两滚,才躺平下来。
两人惊骇地瞪着那近在咫尺差点要了他们小命的铁片,双双大口大口的
着气。
大雨仍是飘摇,一旁海
层层翻涌,狂风在空中怒号着,不远处机飞残骸仍在燃烧。
他低头看着身下的她,然后捧着她沾着白沙的小脸,用力地给她吻下去。
“你嘴里有沙。”两秒后,他说。
“还不是你把我推下来。”她杏眼圆睁,小脸泛红地轻
道。
“我没有推你。”他撑起上半身,瞪着她。
“有。”她皱着鼻头。
“没有。”他拧眉。
“有!”
“没有!”
两人怒视着对方,然后突然间,阿芳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而且还一发不可收拾。
“天啊,这真是荒谬--”他为什么要在暴风雨中的沙滩上,和这个小笨蛋争论?狠狠咒骂一声,林子杰低首再堵住她止不住笑的红
,结果这次换他差点一发不可收拾。
爆炸声再度响起,将他的神智拉了回来。
幸好这小笨蛋两颊泛红、双眼
蒙地
着气,显然也失去了控制,多多少少満足了他的虚荣心,要不然他还真想踢自己一脚。
癌身又偷了她一个吻,他才站起身。
他人才离开她的上方,冰冷的雨滴就
面而来,阿芳顿时清醒过来,然后发现自己正傻傻地看着他。
俏红着脸,她万分尴尬地爬坐起来,问道:“现在怎么办?”
“我们得先找个地方躲雨。”他伸手将她一把拉站起来,顺便捡起掉在地上的眼镜,右边的镜片裂了,不过还是可以戴。
他戴上眼镜环顾四周,很快的确定了方向“那里,我们到那边去。”
“可那地方很高啊,而且那里什么都没有。”
林子杰抓起掉在地上的背包,丢了一个给她,自己又捡起另一个背包,拉着不怎么甘愿的老婆往前走道:“对,不过我们可以搭帐篷,很稳的那种,而不是搭在沙地上。”
“是是是…你最聪明、你最厉害…”阿芳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咕哝着,好不容易离开了沙滩,她手脚并用的同他一块往那块突起的高台上爬,爬到一半才突然想道:“喂,哪来的帐篷啊?”
阿芳气
吁吁的爬上高台,只见他人早已走到大老远去,一直到树林边在同一处地方绕了好一会儿才停下。
“林子杰--”她
着气赶上,问题还没重复,就看见他将背包展开。
她一呆,然后没多久就认出那东西是降落伞。
等等!降落伞?
她扶着树干
气,两眼瞪得老大。
“降落伞?降落伞!降落伞--”她无法置信地不断重复那三个字,越说越大声。
“我知道这是降落伞,你可以不用一再重复。”他蹲在地上,将整个伞面张开,边道:“把刀子给我。”
“你--”她张口
骂,看到他伸出的手,顿时又改口:“我哪来的刀子!”
“在你的背包里。”他手里忙着,脸上无半点愧疚之
。
阿芳脫下背包,气愤的边翻找刀子边道:“你有降落伞刚刚为什么不拿出来?”
他接过她递来的小刀,挑眉道:“在暴风雨里?”
“总比坠机身亡好啊!”她双手叉
叫道。
他低头继续手边的工作,回道:“这种天气,就算伞张得开也无法在狂风中顺利降落,就算在半空中运气好,你要落到哪里?海里吗?我记得…”他抬头瞄她一眼“你根本不会游泳,对吧?”
“我…”她俏红着一张脸,逞強地道:“我有穿救生衣啊!”“这鬼天气人一落到海中就会被大
卷入海里,更别提你还背着那大片的伞面了。”他起身,走到一旁将伞面的四角牢牢地绑到树干上,边道:“我认为迫降到岸边会比穿着降落伞跳到海中生存机率高,所以我才选择迫降。”
她闻言顿时哑口,只能瞪着他看。
“还有问题吗?”
虽然不甘心,她还是只能嗫嚅道:“没有。”
他边绑着绳子,边看着她道:“既然我现在正在搭帐篷,你又闲闲没事,可不可以高抬贵脚,到机飞旁将其它还能用的东西捡过来?”
“喔。”她嘟着嘴,点头转身,这次终于很听话的照做了。
等阿芳回来后,他已经神奇地利用降落伞面,变出了一个简易且还算牢固的帐篷。
那一瞬间,她非常确定他和她的脑袋的确有很大的不同。
可恶!
她暗自咕哝着,却还是不得不佩服他的成就。
真是可恶透了…
“好了,看看我们现在有什么?”
因为这里地势比旁边高,是以地面还算干燥,他用剩馀的伞面铺在地上,坐在上面虽然不怎么舒服,却总比坐在
地上好。
外面还在下雨,不过风势已经小多了。
阿芳刚刚捡回来一只背包和一只黑色的行李箱,行李箱是他的,她的则是已经烧掉了,不过背包是她的。
她一一掏出背包里面的东西,摊在地上。
他也打开他的行李箱,拿了件干的衬衫要她换上。
等她换好转过来,却惊讶地看见他手里拿着一支机手。
“喔,我的天!快打、快打,打一一九,打紧救急援电话,叫人来救我们!”她激动地跪趴在他身前,小脸洋溢着得救的奋兴。
“打过了,不通。”他将机手转给她看,只见上面显示着收不到讯号,连紧急通讯的电话都没办法打。
她头一垂、双肩一垮,一副天亡我也的模样,哀怨无力的喃喃道:“对喔,这种鬼地方,怎么可能收得到…”
见她泪眼
滴,他
她的头发,安慰道:“放心,我们没准时到,他们会派人出来搜救的。你睡一下,明天情况就会好一点了。”
才怪,刚刚他也是这样子说的,结果她睡起来,他们就坠机了。
阿芳哀怨地想着,却没将那话说出口,只是默默地躺下。
他替她盖上外套,没有多久,他也跟着躺下。
外头的雨淅沥沥地下,
声像是近在眼前一般。
然后,虽然很细微,他仍是在风而
声中听见了她的菗泣。
他将她转过身来,拉进怀中。
“阿杰…我好怕…”她哽咽地说。
“我知道。”他轻声回话,一边用大手擦磨她冰凉的手臂和背,一边翻出包包里的面纸给她擦泪。
“我以前第一次开机飞的时候,也很怕,不过那种飞上青天的刺
和紧张很快就取代了害怕。”
她抬首,看着他,不过因为四周太暗,她只能看到他脸上模糊的轮廓“你什么时候学开机飞的?”
“在国美念书的时候。”他拥她在怀中,闲聊般地道:“因为太无聊了,闲着也是闲着。”
“我以为你那时候忙着创立网路公司。”
“放假的时候。”他补充。
“什么放假的时候?创立公司还是学开机飞?”她酸溜溜的道。
哼,反正她就是笨啦,不管是管理公司还是开机飞对她来说都是超高难度的事,和她这种人永远搭不上边的。
“机飞。”他在黑暗中听见她的轻嗤,不觉扬起嘴角“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她愣了一下“真的?”
“嗯。”“可是…”阿芳迟疑了一下。
“怎样?”
“我很笨。”阿芳讷讷的说。虽然不想承认,不过这种事实反正他其实也早知道了。
“你知道…”他揽着她,开玩笑的道:“你已经嫁给我了,将来多得是时间慢慢学。”
阿芳心一暖,不觉环抱住他的
,偎进他温暖的
膛。
好半晌,她才又小小声地开口:“阿杰…”
“嗯?”
“我们会不会死掉?”
“不会。”他斩钉截铁的说。
“真的?”她不安的要求保证。
“真的。”
他低沉的嗓音保证似地在耳边响起,阿芳轻咬着下
,热泪不觉涌上眼眶。
她知道他其实没有半点把握,却还是毫不迟疑地说谎骗她,为的就是要让她心安。
因为如此,所以她闭上了眼,假装自己睡着了。
虽然,他和她都知道,这夜一,两人势必无眠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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