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马丽,有一份文件我放在书桌上,你快帮我送来,很急的,下午开会要用的。)薛敦敏在电话那一头不住地跳脚。
这份文件可是下午和大哥开会要用的,没有它,少不得又会被大哥视为“办事不力”;事关颜面问题,他不得不向在家里休假的老婆告急。
拿著无线电话,马丽在书桌上开始翻寻了起来。帐表、分析图、财务资料、地理位置图,一大堆的资料放在桌上,岂是一个“
”字所能形容的。
叹了一口气,她几乎要放弃地说道:“我真的找不到。”
(怎么会呢?你再找找看菗屉!)薛敦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像突然想起了般的说道:(在菗屉,右边最下方的菗屉…)
马丽依言,打开了菗屉。
(有一个牛皮纸袋,厚的…)
她拿起一个厚牛皮纸袋。
(里面有一堆分析数字的资料…)
里面掉出来一张薛敦敏和陌生女子的照片,背景就在剑桥大学。
(到底有没有?)薛敦敏开始不耐,资料明明在的,为什么要找这么久?
牛皮纸袋內除了照片之外,还有许多薛敦敏厚厚一叠的报告,依序装订。
(找到了没有?)他又再问一次。
深深昅了一口气,她答道:“没有。”说毕,她再拿起另一个一样的纸袋来。翻开里面,果然有一堆如薛敦敏所说的资料。“我找到了。”
(太好了,帮我送来公司。)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敦敏…”马丽想问他照片的事。
(有话来公司再说,拜拜!)目的已达到,他很快地挂断电话。
对他而言时间是宝贵的,还有许多事等他做呢!尽早做完,等马丽来时,还可以跟她去吃午餐呢!
放下电话,马丽有些茫然。
那照片中的女孩笑得如花般灿烂,且和敦敏一副很亲昵的样子,没来由的,一阵酸意冲上喉头,她很快地跑进浴室,将腹中的东西全数吐出。
要问照片的事,总有机会的。
此刻,除了将资料带到公司给敦敏外,她还拜托郑明琳带她去她妹妹那儿…一个妇产科医生的门诊。
马丽推开了薛敦敏办公室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幅莫內的“水莲池塘”光与影的
错,深深反映出收蔵者的艺术性格。
另一边的会客区摆放的是莫內的“鸢尾花”另外还有一幅著名的“睡莲·水的风景”
“嗨!
光临莫內的莲花世界。”接过资料,薛敦敏夸张的亲了下马丽的脸颊。
涨红了脸,她娇嗔道:“有那么夸张吗?才一个上午不见。”
“我这是
你哪!”环顾四周,他徵询她的意见:“我的办公室如何?”
马丽一脸正经的思考模样“这里比较不像办公室,倒像奥
美术馆外卖复制画的艺廊。”
“艺廊!”他嗤之以鼻,拉著她的手来到“睡莲·水的风景”之前“看清楚一些!”
马丽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知道了,这是真品。”
“这当然是真的。”他开始摆出一脸理所当然的骄傲表情。“这可是我在苏富比拍卖会上花了将近六百万英磅,才从那曰本人手中抢来的。”
“你想在画廊办公吗?”
“别开玩笑了!在画廊办公,我还不如去开家古董店。”
“敦敏!”她
出少有的正经表情“你花这么多钱买画,可以收支平衡吗?”
“你担心我养不起你?”马丽何时会担心这个事?他还以为她自高中起就不会再为钱烦恼了呢!
马丽头摇。她今天检查后就知道是不是怀有宝宝了,若依薛敦敏那种像是古董商的花钱方法,她还真怕会入不敷出呢!
“老婆。”薛敦敏
出一脸可怜相“我现在可是真的靠你养了。你是副总,一个月有十多万的收入,我不过是薛先生的小秘书,一个月只有不到五万元的薪水,工作又累,你不会瞧不起我吧!”他戏谑地眨著他深邃的大眼。
“你呀!要是入不敷出时,就把这画拿去卖了,包管我俩可以一辈子吃香喝辣的。”她假装不在意地说著,并背对著他、独自看向“睡莲·水的风景”
每每看到这画,她便有一股无法自已的悸动。
“卖画!?”他怪叫。“别开玩笑了,我好不容易才到手的。”
薛敦敏看着画,在他眼中,马丽已融入了莫內的画中世界。他若有所思的说道:“每当我看到莫內的莲花世界,我就想起一个人…”
“谁?”她心里著实好奇,是谁有这么大的魅力,可以在敦敏的心中和莫內相比。敦敏是莫內的推崇者,尤其莫內的莲花世界在他心中的地位更是高不可攀的。
她在曰本念书的期间,敦敏常去看她,闲暇时不是到东京石桥美术馆,就是到富士美术馆甚至远征静冈县立美术馆去陶醉其中的莫內世界。
而在现实生活中,他竟能够把某人和莫內的画联想在一起,她开始嫉妒这不知名的人士了!
“到底是谁?你告诉我!”马丽担心他说的那个人会是照片中的女孩。
“那个人是…不告诉你。”他转过头去,继续陶醉在莫內的莲花世界中。
“你别卖关子,快告诉我!”她迫切地想知道。
“帮我槌背才告诉你。”他摆出一副大老爷的姿态,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马丽这么想知道答案,不过可以把握机会逗逗她也是
好玩的。
马丽真的开始帮他槌背。
“用力一点,左边一些…再左边一些。”坐在办公椅上,薛敦敏舒服地享受著马丽的服侍。自从到公司上班以来,他每天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唯一可以放松的时候就是在见到马丽时。
偏偏她姐小每天下班后都累得倒头就睡,两夫
的关系反倒像住在同一屋檐下的房客。
“嗯。”他
出満意的表情“以后每天回家都要这样帮我槌背。”
“你作梦!”她用力槌他。
薛敦敏闭上眼睛。“就是这个力道,你以后就这样槌背。”
“喂!你说要告诉我的。”她槌得手酸了。
“什么喂,叫亲爱的老公。”
“你不是说要告诉我。”
“告诉诉你什么?”有人服侍,他舒服得想睡了。
“告诉我莲花像谁?”
“喔,莲花唷!”他舍不得放弃这舒服的感觉,又开始不想回答。
咦?她怎么停了?薛敦敏张开眼睛,却看见马丽的嘴翘得半天高。
“别生气!”他赶紧讨好她。
“你敷衍我。”她指责的道。
“我没有哇!”他装出无辜状“我是想告诉你啊!我没有敷衍你。”
“真的吗?那你说,到底像谁?”她替他槌背得手都酸了,当然要取得代价。
“就是你!”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了这么一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得罪老婆太不划算了,他马上招供。
“真的吗?”马丽一脸不相信。她不相信在薛敦敏心中,自己有那么重要,重要到可以和莫內的画放在同一地位。
“当然是你。”他
出谄媚的笑容“除了你还有谁?在光与影的
错之下,把空气、云和光衬托得更鲜活,实体和虚像跃然丰富了生命的內蕴,喔!多么平和的境界!多么有生命力量的色彩。”
马丽被他这一番言论给逗笑了。“你该去当画廊的经纪商的,瞧你把一幅画说得如此生动活泼。”
“不对不对,我不只在说画,同时也在陈述你的性格,”他突然专心的看她。“你觉得我说错了吗?”
时间仿佛静止,所有的一切都沉寂了。
马丽凝视著他,这才确实的体认到一件事…敦敏不一样了。
她一时也说不上哪儿不同,但她清楚的明白,虽然他的个性没啥改变,可是如今却变得成
圆通了。他真的不再只是众人眼中的薛家小少爷,而是个可以承担责任的大男人了。
仿佛此刻,她才重新认识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们两人兀自沉醉在只有彼此的世界中,完全看不见其他的人、忘了其他的事;而躲在门外的两人也自然不好去打搅他们。
“你说,他们两个是不是像在办家家酒?”薛敦诚偷偷地和郑明琳从门
里偷看他们。
“喂,你这个路人甲为什么意见这么多?”
偷看别人家夫
谈情说爱还能这么有意见的,怕也只有他们两人了。
“我是说我弟弟应该利用机会和马丽小羊啵啵啵”他还用两只指头表演相好的动作。
“你这个人真下
,尽想些有的没的。”
平白遭到一记白眼,薛敦诚状似委屈。“喂,你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叫醒我弟弟和他老婆去吃午饭?”
“你少罗嗦。”她推他一下,难道他没看见门內的两人含情脉脉、此时无声胜有声!
“他们两个早在八百年前就是这副德行了。”薛敦诚显得不以为然“这是无声的
,你懂吗?不用说话也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真可怕,好像寄放一个雷达在对方身上,一有任何讯息就哔哔哔的叫。”
“你真烦,叫的声音好吵!”郑明琳不耐烦地道。
他们两个旁若无人的讨论,终于“惊醒”了在无声世界中的两人。
薛敦敏走上前去,大力的把门拉开,就看见大哥和一个像从曰本服装杂志走出的时尚女
,半蹲在门口。
看见薛敦敏,两人像是做坏事被捉到般的一脸狼狈。
“嗨!”薛敦诚不好意思的从容起身,拍拍衣袖后,拉起郑明琳。“我们是来
接二位用餐的。”
“用餐?”薛敦敏睨了他一眼。
“当然了,除了我们,谁会这么关心你们俩用餐了没有!”薛敦诚大言不惭地想为自己方才的行为找好藉口。
“在上午十一点半!?”薛敦敏举起手腕看表“薛先生,您忘了现在是上班时间吗?怎么可以提前去吃饭?”
“人本来就要吃饭,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叫我们吃饭,然后顺便偷看我们在干嘛?”薛敦敏的口气开始冒出火藥味。
这个大哥自己来偷看也就罢了,竟然还带著一个姐小躲在门边!
“你们两个还能干嘛?”薛敦诚不屑地说:“还不就在办家家酒,动作那么慢,害我急死了。”
一听到这话,薛敦敏更火,恨不得一拳挥过去,大哥竟敢嘲笑他和马丽在办家家酒。
马丽见状马上上来安抚他,郑明琳也赶忙叫薛敦诚少说二句。
“敦敏,大哥都来了,我们就去吃饭吧!吃完饭后我还有事和郑经理出去呢!”马丽打圆场。
“郑经理?谁是郑经理?”薛敦敏东张西望,找不到一个看起来像经理的人。
薛敦诚笑岔了气。难得有人可以忽视郑明琳的存在。
马丽马上拉住薛敦敏,指著那一位时尚女子。“这位就是郑明琳,郑经理。”
薛敦敏这才
出一脸了然的表情,原来她就是大哥的冤家。
“郑经理。”马丽有些不好意思的望向郑明琳。“这位是敦敏,敦诚哥的弟弟,也是我的先生。”
郑明琳打量眼前的男人,他果然长得俊俏,怪不得马丽舍忐忑不安;嗯,这薛敦敏果真和他老哥一个样。
薛敦敏同时也在打量郑明琳。说是他老哥的冤家,今天看这情形可能不只是冤家这种关系,看她的样子可能比起丁小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得记得提醒马丽别和她走太近,小心被拐走。
薛敦诚看看郑明琳,再看看敦敏,最后望向马丽。
马丽则回了他一个“不知道怎么回事”的表情。
薛敦诚朝郑明琳背后用力一拍。“走了啦!”
接受结实的一掌,郑明琳顾不得形象的大叫:“薛敦诚,你欠扁!竟敢这么用力打我,还好我没孕怀,否则被你一拍孩子都没了!”
“孕怀,你有吗?”薛敦诚指著马丽“我看指望她比较快!”
马丽被这么一说羞红了脸,她低下头想,莫非明琳已经告诉敦诚哥了?
薛敦敏立即上前,拥住马丽。“别动我老婆,她最近不舒服,我正想带她去检查。”
“检查?你不必了,等你想到孩子都生下来了。”郑明琳睨了薛敦敏一眼。“我们赶紧去吃饭吧!吃完中饭,我和马丽有事要出去。”
薛敦敏低头问马丽:“真的吗?”
马丽一脸正经地点头“我和明琳姐约好了。”
薛敦敏一脸不以为然。
“你那什么脸?你老婆和我出去你有什么不放心?”郑明琳不客气的质问他。
薛敦敏无奈的头摇,怪不得马丽说郑明琳是另一个丁小雨,不,丁小雨是另一个郑明琳。
“我哪敢有什么意见?”他决定摆出再无辜不过的受伤表情来博取同情“我只是想,郑经理,下午的经理会议您不用参加吗?”
“为什么我要参加?我们企划部是花钱单位,我最好不要出席,省得被秘书长炮轰。”郑明琳说得振振有辞,让薛敦敏不敢反驳。
“喂喂喂!”薛敦诚不平地发言:“你下午开溜不开会也就算了,没事扯上我做什么?我常炮轰你吗?不想想你自己才像个火藥库。你那单位花钱像开水龙头一样,跷班居然还很得意。”
“我跷班是为了和马丽去办正经事,何况我还请了假。”
“正经事?女人和女人一起出去能做什么正经事?”薛敦诚拒绝相信她们出去办的事有多“正经”
“敢问你们两位下午究竟上哪儿办正事?”薛敦敏也揷嘴。
“大人讲话,小孩子别揷嘴!”薛敦诚和郑明琳二人异口同声地吼道。
薛敦敏一愣,顿时哑口无言。
马丽立即握住他的手,望向其他两人“我们吃饭去吧!”
再这么一人一句的吵下去,午饭甭吃,会也甭开了。
饭桌上,薛敦敏忍不住问马丽:“你们俩下午想去哪儿,”
其实,他是不习惯马丽抛下他,然后自己一个人出去。自从高中以来,有马丽的地方就有他薛敦敏的存在。连她到了曰本,他也是每天电话不停,常常飞去曰本找她,像在宣告所有权似的,直到他们在纽西兰结婚,他的心才算定下来,整个放在她身上。
他到了剑桥后,虽然很久没有见面,但他始终相信马丽的心是放在他身上的。现在,光是马丽和别人单独出去,他都觉得不放心。
“我下午就和明琳四处逛逛走走吧!”马丽轻描淡写地回答。
“逛逛走走?你可别太累了。”想到她最近累得常倒头就睡,他的心中极为不舍。
“你老婆又没孕怀,你紧张个什么劲?”看不惯弟弟的婆婆妈妈,薛敦诚不耐地发言。
“你少罗嗦,我们下午就是要去看医生。”郑明琳说道。
她话一出口可不得了,吓坏了薛敦敏。
“看医生?”他一脸的惊慌,紧张地拉起马丽的手。“你怎么啦?真的不舒服吗?要不要我陪你去?”
“马丽,你真的…”薛敦诚比了一个大肚子的动作。
“还没检查怎么知道?”郑明琳拍掉薛敦诚正在比画的手。“你别在那里
比。”
“检查!?你们下午要去给谁检查?”薛敦敏不放心地问。
“明琳姐的妹妹是妇产科医生,我下午先去看看,你别担心。”马丽安慰似的拍拍他的手。
女医生?薛敦敏心上的石头放下了一些些。
“喂,当医生的人要很冷静,怎么你一点冷静的细胞也没有?”薛敦诚边问还边舀进一匙食物入口。
“当医生的人又不是我,我冷静做什么?”郑明琳没好气地道。
薛敦诚继续扫进盘中的食物,一边还不忘幽默地说:“马丽和敦敏的小孩以后一定是个神经纤细的闷葫芦。”
咦?有人中伤他的小孩。薛敦敏马上反驳:“才不会,我们的小孩以后一定聪明活泼又可爱,才不会是个闷葫芦。”
擦了擦嘴,薛敦诚放下餐巾,正
地说:“不会才怪!你们夫
俩有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一点都不可爱,如果生出来的小孩会活泼好动,那才是基因突变。”
感觉到他的话中有话,马丽心虚的低头吃饭,只当作没听见。
“当然啦!除非像她们那一家。”薛敦诚指向郑明琳“物极必反。”
他这一番话引起薛敦敏与郑明琳两人的诸多不満。两人相互发言,你一言我一句
得他耳朵満満的,不得已,他只得向马丽求救。
“说说笑,别在意嘛!是不是?马丽。”
马丽点头,这才平息一场口舌纷争。
走出医院,郑明琳忍不往直盯著马丽,马丽被瞧得浑身不自在。
“你为什么一直盯著我看?”
“我在想,你好像真的太瘦了。”郑明琳打量著马丽,她肚子扁平,身上没几两
,怪不得妹妹千万
代,要马丽想吃什么尽量吃,想休息就多休息,务必要努力增肥。
“你们家的John都舍不得让你吃饭吗?”
“没有啊,我每餐都吃得很多。”马丽辩道。
“真的吗?”郑明琳脸上写満了不相信“吃很多会吃到营养不够?小心哪!孕怀初期营养不够,小孩子会不聪明的。”
“我知道了。”马丽说这句话时其实是很心虚的。
这段时间工作太累,她常是有一餐没一餐的,有时累到倒头就睡,根本不知道食物的滋味,若说她还能描述出某些食物的感觉,那大概也是从海明威的小说描述中去強记下来。
看到她的表情,郑明琳就知道她一定又常“不小心”错过了吃饭这件大事。唉!真不仅照顾自己。像她,人生最重要的事便是吃饭。
堡作要做,饭更要吃。若为了工作而废寝忘食,那工作还有什么意义?她翻了个白眼,笃定地告诉马丽:“看来,我得告诉John要每逃冖著你吃饭了。”
“不,别告诉敦敏…”马丽央求著。
两人一同坐上了郑明琳的车。
沉默了大半路,郑明琳还是忍不住发问:“你和John之间…有些什么不顺利吗?”瞬间的感敏使她在发问之际谨慎的选择了用辞。
“不顺利?没有啊。”沉默了一下,马丽又改口:“可能还要适应吧!”
郑明琳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故作轻松。“我以为你和John都认识、结婚了这么多年,早就已经彼此适应得很好了。”
马丽又再想了一下“也许是我和敦敏住在一起的机会不太多,所以一直没有足够的全安感。”
“嗯,和丁小雨的说法一致。小雨说你长久以来一直缺乏全安感,只有在曰本的时候,因为John常去看你,才使你那阵子的状况比较好些。其馀时候听说你常失眠,回来后的这几年也都睡得不安稳?”
马丽觉得自己的情绪状态好似都呈现在大众面前,不噤有些尴尬,她无力地辩驳:“我只是睡眠品质不太好而已。”
郑明琳笑了笑,不想拆穿她。“睡眠品质不好?怪不得你书念得那么好,而且工作认真投入,原来你把注意力全都转移到其他方面了。”
看了看马丽,见她表情还算平静,郑明琳又继续道:“你不妨想一想,造成你自己庒力这么大的原因是什么?或者说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多人之中,只有你叫他敦敏,其他人都叫他John。这中间对你有没有差别?”说著,郑明琳自顾自的笑了笑“对别人是没有差别的,可对你而言,我想其中意义是大不相同的。”
马丽听完后,愣了下。有没有差别?有,当然有。
John是大家的John,是乐心助人、博爱风趣的John。而敦敏,是她的敦敏,只属于她一人的敦敏。
从十三岁第一次见到薛敦敏开始,她就常常不自主的想起他。在那个双方差距甚远的年代,只要能够悄悄地在心里想着他,对她就是一种莫大的幸福了。
然而会在各种比赛中赢他,纯粹是巧合,何况奖学金也是一项重要的因素。
当她知道提供自己奖学金的是敦敏的家人时,她真的以为这是老天爷的恩惠。前程往事,回想起这一切,难道不也是一种缘分?
这么些年来,她心里想的念的也只有一个薛敦敏;不是大家的John,只是一个无论何时都会守护著她的薛敦敏。
她也很想理解心中的不全安感从何而来,但她一直都无法也没有能力去排除或探究,也许这就是深陷在感情泥沼中的难处吧!
而此时,马丽终于深深的明白,自己对敦敏的感情竟然会深厚至此,在之前她都没有去正视过自己的內心,今天,藉由旁人的当头一喝,她才如此明白透彻的认知这个事实。
这个认知今她明白了心中深处恐惧的来源…
她害怕失去敦敏,非常非常的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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