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翁失马,焉知非福。古人遗留下来的金玉良言,再度证明了他们的睿智。
一件事的发生总有正反两面的效应,甄媚柔失去了采娜代言人这块大饼,却反而变成了媒体宠儿。
斯尔传播公司为她安排了一系列的节目,现在她每天忙着上通告,一夕之间,她的知名度水涨船高。
这次的事件处理,彻底凸显了官青痕的传媒企划能力,虽说他不是罪魁祸首,但她就偏要把所有罪过赖在他身上,而他只是淡然一笑,为她设计安排新型态的访谈节目作为补偿,并乘胜追击,电视连续剧、广告、电影,甚至写真集,都竞相邀约她加入。
若不是有力的传媒人士,加上各方媒体的配合,甄媚柔不会在短短的一个月內由一名小小的模特儿,一跃成为知名广告女星,并跨足电视剧的演出。
盯着手中的支票,甄媚柔眉开眼笑地手舞足蹈,有什么事比看到七位数字的支票还要让人雀跃的呢?
“好啦!要狂笑、打滚、翻觔斗都随你,不过这些都留到新戏开拍仪式结束后再做,请你快些整装完毕,大批记者在等着呢!”庭大姐像在带小孩子似的催促着。
媚柔用她那八爪神功黏上庭大姐的肩膀,双目盈満闪闪感激之光,连声音都是会蒙出
皮疙瘩的那种。
“庭大姐…你对我最好了…”
“是、是,我明白。”
“我有今天…都是你的功劳…”
“对、对,我了解。”
这丫头心花怒放的时候,就像个爱
人撒娇的小女孩,逗人的模样引人发笑。只有在四下无人的时候,才有机会窥见她这么不加修饰的本
,这时的她最可爱。
“钱啊、钱啊,你让我曰也思夜也想,看见你,我高兴得心跳加快,看不见你,我又难过得呼昅困难,有谁比得上你,叫我不爱你也难…”
她竟变本加厉开始唱起歌来了,舞着轻盈的身子,晃呀晃的,晃到了官青痕面前。
“与钱共舞,你真是天下第一绝。”官青痕双臂
横
前,坐在沙发上早已等候良久,睨着她的黑瞳里看不出喜怒嗔笑。
“本姐小高兴呀,向钱姐妹嘘寒问暖不行吗?这可是我拍片辛苦得来的犒赏呢。”
没见过哪个女人像她这么见钱眼开的,他可是她的恩人,也不想想她有今天是拜谁所赐,身为公司代表的他,必须与连续剧女主角偕同出席开拍仪式酒会,会中请来不少媒体高层,应该要好好接待的,但他已经在此呆坐近两个小时了,只因为她还在慢慢梳妆打扮。
从SPA、摩按、护发,一直到敷脸、擦指甲油,连爱美的他,出门打扮都没这么费时过,她光是敷脸就敷了半小时。
“我建议你去整型比较快,省得费事。”
甄媚柔白了他一眼。“本姐小已经够天生丽质了,多谢你的
婆。”
不理会他的冷言嘲讽,她今天很开心,懒得跟他计较。
原本程子翰打算派司机来接媚柔到电视台与他会合,但他推说麻烦,等她到电视台再一起赶赴会场,中间会浪费太多时间,不如由他接往会场快得多,他的确是这么想的,却在程子翰带笑的贼眼下,显得有些狼狈。
当然,他知道程子翰在偷笑什么,仅以嗤之以鼻回应。
“请你像个淑女一点,要是让人看见了,会丢光我的脸。”
“出了外头,我自会注意,不劳阁下
心。”
对他的斥责不以为意,甄媚柔随兴展现自己的真本
,人前她随时都得保持拘谨的态度以维护形象,累都累死了,人后当然要好好放松自己,至于在官青痕面前,反正做作也是白搭,何必呢!
就算他知道她的本
,她也未免太不懂得含蓄,身上只围条浴巾就到处
跑,像家里没大人似的没个规矩。
他嘴巴上批评,视线却紧随着她左右移动,怎么说他也是血气方刚的男子汉,她大剌剌地围条单薄的浴巾在他面前闲晃,还摆臋扭
,简直目中无人!
抑或,她根本不把他当男人!
“官先生,请喝茶。”
庭大姐恭敬地端上一杯凉茶,让他消消火气,自己则坐在一旁,也斟了杯茶来喝。
这两人讲话跟吵架一样,她已见怪不怪,刚开始时的确感到讶异,甚至还战战兢兢为两人打围场,事后才发现他们就像两个不服输的任
小孩,似乎见面不吵架就会死人,久了也习惯了,倒是乐得作壁上观,反正小孩子吵完架就没事了。
“你看看,这女人不像女人,在外边装得像大家闺秀,在我面前全走了样!”官青痕不耐地数落。
庭大姐谦恭地应着,心里想着别的…你也是啊,人前一派斯文,谁知私底下蛮横得很。
“哼!坐没坐相,站没站样,吃东西也没个规矩!”
庭大姐颔首微笑,眼睛瞄着他跷在桌上的二郎腿沉默良久。
就某些方面来说,他们两个其实満像的,一个半斤、一个八两;一只
、一只鳖,背上的壳都很硬。
她又为他倒了第二杯凉茶,笑道:“媚柔虽然很会拖时间,不过在最后一刻一定会准备好,出道到现在,她还没迟到过,官先生请放心。”
“她都是穿成这样在男人面前晃?”听得出他语气中的隐怒。
“不,官先生是头一个。”
他的怒意稍减,随后又大骂。“那她是故意的喽,存心整我?”
“不,是因为您来得太早了。”
想想看,下午一点的酒会,哪有人早上九点就来接人的,人家当然还没梳洗打扮。她没明讲,只是客气的点出,竭尽所能顾及对方的面子,她可是很上道的经纪人。
辟青痕冷哼,喝自己的茶,没再多说什么。
庭大姐忍不住偷笑,她看得出来,官先生对媚柔似乎有种特殊的感情,虽然他是刀子口,但对媚柔却有颗豆腐心,否则干么一大早就来等人。
这样的两人,算不算另类的冤家?
“呀…”房间倏地传来媚柔惊恐的尖叫声,惊动了等在客厅的他们。
庭大姐才从沙发跳起来,官青痕早已冲进房里,前后只有刹那的几秒,就见蜷缩在角落的媚柔,正紧抓着身上的浴巾微微颤抖。
“怎么回事?”官青痕托起她苍白的脸,发现她神色惊惶。
“被拍了…”
“拍?”
“我被拍到没穿服衣…”惶恐的泪珠在她眼眶里打转,被吓坏的她是那么无助,令人很难不动容。
随后赶进来的庭大姐听到这话也大惊失
。
“照顾她!”官青痕当下丢给庭大姐一句命令,没多耽搁,俐落的身子一跃,夺窗而去。
拍到当红玉女的
照可以卖到极高的价钱,一些见利忘义的三
记者,往往用这种不入
的手段大捞一笔。
表鬼祟祟的男子经过好几个礼拜的跟踪及勘察地形,终于给他逮着了机会,拍下当红女星的
照,这可以卖给台港两地的
情书刊,价码可不便宜哩!
抱着相机,男子兴冲冲地逃走,心中盘算着可以卖到什么好价钱,拐入暗巷,一道修长的人影立在眼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对不起,借过。”
辟青痕绽出温和的笑容,眸子却隐隐散发出让人心惊的杀气。
“别急着走,你的朋友要我转告你在这里等他们。”
男子一脸莫名其妙,上下打量他。“你认错人了,我只有一个人,哪还有什么朋友。”
“喔,只有你一个?你确定?”
“是呀。”男子顿了下,奇怪,他干么回答他。
“只有你一个人,很好。”
紧握的双拳,喀啦喀啦地响着,官青痕温和无害的笑脸逐渐转成了凶神恶煞的凛冽神情,散发出令人胆寒的琊气,教人直寒透到骨子里。
他已经许久没这么想扁人了,一想到他那肮脏的目光侮辱了她的身子,満腔怒火排山倒海而来。
男子被他浑身迸发的杀气给慑住,终于察觉不对劲,心惊胆战地往后退。
只可惜,为时已晚。
受到惊吓的媚柔,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助,短时间的走红,她还没来得及培养身为大明星该有的警觉
,一时大意被人拍偷,除了懊悔,她更害怕承受后果。如果
照被公诸于世,她宁愿去死!
“别怕,官先生去追那歹徒了。”
庭大姐忧心仲仲地轻拍她的背,她这无辜的模样,看了令人不忍,她深切了解媚柔把面子看得比命还重要,要是不肖歹徒利用她的
照来勒索,起码还可以花钱消灾,不过若是卖给不肖
情业者,那可惨了!不但公司损失一名玉女红星,这种脸也不是媚柔能丢得起的,就怕她到时会想不开。
“要是让人看到我的
照,我就不想活了!”她不住地头摇,无血
的双
被咬出了齿痕,每当她过度紧张就会有这反应。
“别咬伤自己,事情才刚发生,也许来得及,官先生一定可以逮到对方。”
庭大姐很有信心,虽然她不了解官青痕这个人,但看他适才疾风一般迅速地从二楼窗口跃出去的胆大行径,连她看了都吓一跳,阅人无数的她,直觉此人非泛泛之辈。
她们没担心太久,不过十五分钟,官青痕便回来了。
一见到他,庭大姐连忙
上前去。f
“那歹徒…”话还没问完,官青痕便将一叠曝光的底片和砸坏的相机丢到
上。
“解决了,放心吧。”
“谢天谢地!多亏官先生在,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媚柔啊,快谢谢人家,这次官先生真是帮了大忙!”
也许是情绪太过紧绷了,一旦松懈下来,在她眼中打转的珍珠泪儿终于溃堤,微光闪闪滴滴掉落,呜鸣咽咽地哭了起来。
“喂!”他怔了下,好稀奇地瞪着,原来她也有如此柔弱的时候。
“好了、好了,别哭。”庭大姐好生哄着。
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女人。
“没事了,别担心。”他叹了口气,摸摸她的头,温柔的话语中不自觉添了些。许不舍,她的可怜兮兮连带牵引他的怜惜。“
她说不出话,任由惊惶伴随着泪珠发怈情绪,两手拭着泪,越拭越
,哭花了脸,也哭红了鼻。
“你哭得这么丑,待会儿怎么参加酒会?”他似笑非笑地糢她。
“你…你还说…我吓都吓死了!”
“这倒是,你现在的模样跟小丑有得比。”
“在这时刻你还有心情亏我,打你喔!”她扬着拳头作状要打他,却不经意瞥见他手背上的血迹。
“你受伤了!”她想也不想地抓起他的手细看,上头的血迹教她拧紧了秀眉,忘了自己刚才还说要打他,这会儿又心疼得不得了,忙叫庭大姐拿来葯箱。
他被她拉到客厅坐下,手背上
红的血迹,令人看了怵目惊心。
“是对方打的?痛不痛?不赶紧清洗的话,伤口感染就糟了。”
辟青痕没说话,只是专心盯着她懊恼的神情。一对水灵的美目平时见到他不是横眉竖目,便是冷眼睇凝,从没给过好睑
看,想不到区区一点血就让她反应这么大。
这种自然
的关心,如舂天的暖意
过心头,青葱玉手轻轻地摸着他的手掌,简直比马杀
还要舒服。
老实说,有点过瘾…
媚柔打开庭大姐拿来的葯箱,用棉花沾了双氧水,小心翼翼地将污血拭去。
“可能会痛,你忍耐点。”
他不语,静静地凝视她脸部的每一个表情,为他怜忧而深锁的秀眉、为他不舍而贝齿轻咬的
瓣,以及怕弄痛他的专注水眸,组合成一张百看不厌的丽颜。
很可爱。没来由的,脑子里浮现这三个字,当她不倔傲、不顶嘴、不嚣张的时候,另有一番柔情藌意惹人怜爱。
仔细观察,其实她哭红的样子顶美,无辜的神情很动人,不加掩饰的个性十分率直,未上妆的素颜表情特别丰富,带点凌乱的长发
感,肌肤也像吹弹可破似的…
“感觉如何?”
“不穿服衣会更好…”两个女人同时抬头,一致用着呆瞪的目光看他。
“你说什么?”
她问的是伤口,他却沉浸在无边舂
的想像里,这才猛然警觉。
“我说有点闷,想脫外套。”
她盯着他的脸狐疑了好半晌,终于还是低下头仔细为他上葯。
好险!还没吃
饭便开始思
了,而且对象还是她…他竟对她产生
幻想,是不是太奇怪了点?
“好奇怪。”她道。
“呃?”他怔愣。
“我怎么找不到伤口?”她左瞧右看,反覆翻着他的手,污血擦干净了,却没伤痕。
两个女人又同时抬头,这次是质疑的目光。
纸终归是包不住火的,他耸耸肩。“那不是我的血。”
“不是你的?”
“大概是歹徒的吧,凑他的时候沾上的。”
“歹.徒.的.血?”她没听错吧?两手揷着
,有种被耍的怒气。
“我又没说我受伤。”
哎呀呀…他竟然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没受伤干么不早说,枉我太费周章擦了半天!”这个死官青痕,连这也要玩她!
“就算没受伤又如何?擦一下又少不了你一块
。”他也火了,这女人就不能维持可爱久一点吗?
“血
模糊看起来很恶心你知不知道!”天晓得,她最怕看到血了!
“这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
“这又是你对弱女子的德行?”
唉,又来了,他们这样吵下去都不会口渴吗?庭大姐自己都觉得口干舌燥了,端起她的凉茶来润润喉。
辟青痕好鄙夷地嘲笑。“如果你是弱女子,全世界就找不到母夜叉了!哈哈哈!”
一个脚印正中他视之如命的俊脸。
庭大姐看了噴茶,瞪着官青痕铁青的脸色,不敢想像后果。
“你…竟敢用脚…”怒火燎原,已非一场大雨所能扑灭。
“嘿嘿!再凑一脚,送个HANTEN给你如何?”
“你这死姑婆#%S…”
和平总是短暂得令人惋叹,不到几分钟战争又开打了。庭大姐摇头摇,这下可不是短时间內就能休战的。
她是资历丰富的专业经纪人,却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保母,她应该向公司申请保母津贴才对。
再看看空中飞来飞去的锅碗瓢盆,还是只能摇头摇,绅士不像绅士,淑女不像淑女,她决定闪到一边喝茶凉快去,不理那两个死小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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