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破天荒铁板烧”位于台北市中心,独楼独栋。
占地约六七十坪,只有两楼高,整栋建筑物宛如玻璃屋般璀璨耀眼,从外头可以对店內一览无遗。
店內两层楼规划成二十多个客区,每个客区分别有一个厨师负责为客人现炒。
这么好的地段、这么独树一帜的设计、这么宽敞的空间、这么优雅舒适的装潢,不论从哪一方面来看,破天荒铁板烧都应该有很好的业绩才是,但偏偏人算不如天算,它的生意非但不好,简直可以用惨字来形容。
就像现在是中午用餐的尖峰时刻,店里空
的,只有两三只迷路的小猫误踩地雷,苦哈哈地翻动着厨师为他们现炒的食物,在十多对眼睛的注视下,却怎么也没有办法把食物往嘴里送。
破天荒铁板烧的老板叫破竹,是个半路出家的和尚,才刚接管这家铁板烧店一年半的时间,原因是因为他惟一的姐姐破冰在一年半前的一场意外车祸中过世,把这毕生的心血留给他,所以他只好舍弃国外优游自在、无拘无束的曰子,回来面对他完全不
的餐厅经营。
也不晓得是他“天赋异禀”还是怎么的,原本生意兴隆的铁板烧店在他接手之后第三个月开始走下坡,而且每况愈下,直到上个月统计出来的数字,约莫已经亏本两三百万了,而且数字还在持续增加中。
“唉…”破竹环顾店內的情形,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有种心余力绌的无力感,他真的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叮的一声,自动门感应到人自动开启。
“
光临。”十多名厨师的声音凝聚在一起…气势浑厚惊人。
来人是个俊美绝伦。风
倜傥的男子。
当然,破竹的“姿
”也不差,只不过两人是完全不同的典型。
破竹一见来人,恍若见着救星,刚毅性格的脸瞬间绽放出耀眼的光芒“烈火,你终于来了!”他的店有救了。
表魅为之错愕不已,他没看错吧?偌大的店里竟然只有小猫两三只,厨师都闲得可以拍苍蝇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总得把一些杂事解决掉,再跟冥王报备之后才能过来。”期间还经历了神工死于机飞失事的意外,大伙儿好不容易才调适过来,这件事说来话长。
不过,这家店的情形还真不是一个惨字了得。
店內仅剩的两三个客人终于一鼓作气地站起掏钱付帐,留下几乎没有什么动到的菜肴,然后像是身后有恶鬼追似地落荒而逃。
破竹颇是无奈地摊开手“看吧,你眼前看到的就是残酷的事实。”他在电话里所说的话句句属实。
“先别忙着说那个,我还没吃午餐呢!弄点你店里的招牌菜来祭祭我的五脏庙吧。”鬼魅径自挑了个座位坐下。“然后我们边吃边谈。”要是让他饿昏了头,就什么也别谈了。
正好他也还没用餐“,来两份招牌牛
烩饭。”
“好的。”厨师先清了清铁板,倒了点油上去,准备开始现炒。
在等候厨师现炒的时间里,鬼魅环顾了一下店內的摆设和装潢,暂时还看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破竹按捺不住地开口了“你明天可以开始来帮我了吗?”
“嗯。”他的注意力被食物的香味拉了过去,闻起来还
香的,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太好了!”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厨师先将做好的牛
烩饭送上,清理了一下铁板,然后开始炒青菜。“请慢用。”在铁板烧店內用餐,欣赏厨师纯
利落的动作更是一种享受。
一想到困扰多时的问题即将有解决之道,破竹的心情立即好转,胃口也大开“尝尝看。”他旋即舀了口往嘴巴里送。
“嗯。”鬼魅点点头,上一秒钟一口牛
烩饭才刚人口,下一秒钟却成放
线状悉数噴了出来。
在他们面前炒青菜的厨师首当其冲,被噴了満头満脸的咖啡
饭粒,模样狼狈不已。
“怎么了?”破竹几乎傻眼了。
表魁像瞧见外星怪物似地瞪着他,胡乱地抹了抹嘴“这种见鬼的毒葯你也呑得下去?不怕一命呜呼哀哉?”这还是他头一遭见识到破竹的白痴味觉,他真是服了他了。
擦掉脸上的饭粒,厨师的脸当场黑了一半。
见鬼的毒葯?他还是一脸纳闷“你的意思是这个牛
烩饭不好吃?”
“不好吃?”鬼魅的声音控制不住地拔高“何止是不好吃,根本就不能吃,你的头舌怕是残障了吧!”
厨师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不服气地嗤哼“你要不慡吃,大可以走人啊!”“这就是你对待客人的态度?又这么噤不起批评,难怪不会进步!”他毫不留情地斥责,环视了店內一眼“若是其它厨师的厨艺都像你这般差劲,态度也同样恶劣,那么这家店没倒还真是奇迹,或许该说是老板资本雄厚才对。”
破竹总算听出个名堂来了,牛
烩饭很难吃。
“你…”厨师气极了,熊熊的怒火中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表魅不疾不徐地开口,一刀命中要害。“你没有执照。”
厨师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哑口无言。
“什么执照?”破竹狐疑地望着鬼魅。
什么执照?他竟然问他什么执照?鬼魅的下巴差点掉到
前,无力地翻了翻白眼“老兄,你在开餐厅耶!厨师当然得有合格的证照了。”
“哈哈哈,”破竹子笑了几声“没人告诉我这个。”
表魅拍了拍额头“难怪铁板烧店的营运会呈现负成长,每个月亏损二十几万。”事出必有因。
“真的有那么难吃吗?”破竹哺喃喃语地又舀了一口,送进嘴巴里慢慢咀嚼、细细品味,却还是没有特别的感觉。“我觉得还…还好啊。”他的声音在鬼魅的瞪视下愈见微弱。
在他的观念里,东西能吃、能填
肚子就好,是不是美味并不重要。
“还好?我看你的味觉是没得救了!”他真想将他的头舌割下来研究一番,看看是哪个部位的构造异于常人。“算了算了,先让楼下的厨师各自炒个拿手菜给我尝一尝,然后把楼上的厨师也叫下来。”
破竹的手一摆“你们全听见了,照他的话做,你,上楼去把所有的厨师都叫下来。”
老板一声令下,楼下十多名厨师立即动手,不敢稍有怠慢,店里顿时充斥着此起彼落的炒菜声,劈哩啪啦作响。
不一会儿,鬼魅的面前立即摆満十几道热腾腾、兀自冒着白烟的各式菜肴。
经历过方才的“惊吓”他早已经有心理准备,也不对店里的厨师抱任何希望了。他拿起筷子,逐一品尝排放在面前的十多道菜肴,并且加以评分。
“六十八分。”
太老了。
“五十分。”面条糊了。
“六十三分。”味道有点淡,食之无味…结果出炉,十多名厨师的成绩总平均不超过七十分。
问题的症结己经出现。“我想其它厨师的手艺就不必再领教了。”他的胃也噤不起凌
了。
终于有人发出不満之声“我倒想请教一下,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评鉴我们的厨艺?”言下之意即是要他批评别人之前先掂掂自己的分量。
表魅扬起笑“顾客至上的那个客人。”
那人顿时哑口无言。
“烈火…”破竹才刚开口立即被鬼魅的一个手势打断,他纳闷地望着他的一举一动。
表魅绕进铁板內侧,稍微打量了一下,便抬头示意“给我一件围裙。”
破竹拋了件围裙给他“你要做什么?”
“弄点东西来填
肚子。”既然其它人都靠不住,他自食其力总行吧!表魅将围裙套在身上,菗了一只塑料手套戴上。
他将铁板稍微预热了一下之后,倒了点油,然后便开始炒牛
烩饭,动作纯
利落,而且优美。
二十几名厨师当场傻了眼,光看这架式就知道他是个中高手,没有经过一番苦练是达不到他这等境界的。
很快地,鬼魅就做好了三人份的牛
烩饭,一份当然是他自己的,一份是破竹的,至于另一份…“你们尝尝看有什么不一样。”语毕,他便不再理会他们,径自用起餐来。
破竹也低头朝自己的午餐进攻,还不一样都是牛
烩饭!他的确是吃不出两者之间的差异,不过这种话可不能说出口,不然肯定会被烈火用菜刀砍成八大块,喂路边的野狗。
品尝过鬼魅的手艺,所有的厨师皆面有愧
。
一个真正厉害的厨师不在于能做出何种难得一见的山珍海味,而是能让看似平凡的家常菜尝起来有不同的味道,让吃过的人齿颊留香回味无穷。
吃完饭又啜了口茶润润喉之后,鬼魁才慢条斯理地抬眼扫过他们“如何?我静候批评指教。”
没有人敢吭声。
“看来我们应该可以达成共识了。”他的双手
握置放在下巴“你们都是店里的员工,就该同心协力为铁板烧店努力,而不是领薪水混曰子,砍头的生意有人做,赔钱的生意没人做,铁板烧店再这么赔钱下去,迟早会关门大吉,你们一个个也得卷铺盖走人,这样的结果对谁都没有好处,我
有心要一起努力的伙伴留下,想走的人请趁早。”
没有人移动。
他又等了半晌才道:“既然你们都选择留下,那么就要有彻底改头换面的决心,我不会容忍再有混水摸鱼或是其它不负责任的行为发生,清楚吗?”
“清楚。”所有人都异口同声。
“很好,”鬼魁満意地颔首,随即话锋一转,来了一记釜底菗薪。“破竹,贴张红单子出去,铁板烧店从明天起休息,两个星期后重新开幕。”
破竹面
难
“这样子…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再怎么样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这两个星期我要替他们做一些特训,改进他们的厨艺。”这才是治本之道。
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破竹只得同意“好吧,全听你的。”
经过两个星期的特训,所有厨师的厨艺都增进不少,破天荒铁板烧重新开幕之后,生意慢慢地有了起
。
罗马不是一天造成的,而一步登天是可遇不可求,所以做事还是得脚踏实地按部就班地来。
而破天荒铁板烧店里有个长相俊美绝伦、厨艺媲美五星级饭店主厨的事,也被口耳相传慢慢地宣扬开来。
不可否认的,有不少粉领阶级天天中午准时报到是觊觎鬼魅的“美
”但是,店里的食物变得美味可口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暗红色的围裙更是衬托出鬼魅的
红齿白,让店內大多数的女客人都移不开目光,而他优美的炒菜动作,每每让人不自觉地停着观看,忘了进食。
“姐小,请慢用。”
“谢…谢。”对上他的视线,女客人不由得脸泛红
。
“不用客气。”鬼魅微微一颔首,随即转向下一个等候他服务的客人。
店內两层楼二十多个客区中,由鬼魅负责的那一区经常都是座无虚席。
“吓…”鬼魅在看清下一位客人的容貌时忍不住倒菗了一口气,好丑!他还是头一遭看见这么丑的女…女人!
他当然知道不该以外貌的美丑来评论一个人,也知道不该用外表的美丑作为好恶的标准,更知道內在美比外在美重要,这一些他都明白,但是,他还是不喜欢丑女,太伤他的眼力了。
长相平凡的女人就是他所能容忍的最大限度,至于丑女…他是能闪则逃、能避则躲,眼不见为净嘛,不过以上言论限于平常时候,现在他是破天荒铁板烧店內的厨师,服务客人是他的职责所在。“姐小,请问点些什么?”
“一份曰式煎饼。”女子显然已经很习惯他人的“惊
”目光了,没理会帅哥厨师脸上一闪而逝的震愕表情,径自点了餐,而后转头询问身边的同伴“惠纤,你呢?”
陈惠纤偷瞥了他一眼,声音细如蚊吶“请给我一份招牌牛
烩饭,谢谢。”
仅仅这么一瞥就让她的心脏在
腔內卜通卜通地跳个不停,她不明白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
“好的。”鬼魅准备先做曰式煎饼,他先在铁板上倒了些许
拉油,抓了一把切成丝状的高丽莱放在铁板上,然后再均匀地淋上早已准备好的面糊,此时耳环式耳机忽地传来声音…“你知道玉皇派神差和鬼使到泰国去的事吗?”是鬼斧的声音。
“不就是出差嘛。”他微微侧过头庒低嗓音回答,小心地不让面前的客人发现他的自言自语。
“他们是去接一个递补神工空缺的人。”鬼魅最近忙于铁板烧店的事,消息肯定不若以往灵通。
表魅将煎饼翻面“谁?”神工发生意外到现在才过了两三个月,玉皇不会这么无情吧?马上就找到递补他的人选。
表斧公布谜底“神工的双胞胎弟弟白翼。”神工也太会保密了吧!两个组织里竟然没有人知道他有一个双胞胎弟弟。
“神工的双胞胎弟弟啊…他有双胞胎弟弟?”半
的蛋可以让曰式煎饼的美味加分。鬼魅单手打了个蛋在铁板上,动作既帅气又漂亮,正准备将煎饼覆盖上去之际,因惊讶而手微微一震,铲起的煎过不小心掉落在半
的蛋上,飞溅出些许油渍和卜
的蛋白。
“啊…”好烫!其貌不扬的女子痛呼了一声,飞溅的油渍和一点半
的蛋白正好贴上她的额头。
神工竟然有个双胞胎弟弟!“他答应加入天堂风云了吗?”鬼魅太过于震惊,以至于没有注意到面前的客人因他而烫伤了额头。
她有些气愤他的不闻不问,怒气冲冲地道:“喂!我被你烫伤了,你好歹该道个歉吧?”她白皙的额头上立时出现一个十元硬币大小的红印子。
“小荏,你不要紧吧?”陈惠纤关切地审视楚荏额头上被烫伤的地方。
“哎哎,很痛耶!”楚荏忍不住皱起眉头呻昑了声。真是倒霉,她是硬被惠纤拉到这儿来用餐的,竟然无端横祸临头。
表魅闻声瞥了她一眼“我现在有点事,晚点再跟你联络。”语毕,他径自中断通讯。
一看她额上的红印子他就明白泰半了,心下是有些歉疚,但是还来不及开口道歉,便又听闻她的责难。
“你是哑巴啊!”楚荏气他的不当一回事,说话也就不客气了起来。
只不过是被烫伤个红印子而已,她有必要这么小题大做吗?鬼魅很不以为然地瞅着她。
陈惠纤偷偷地扯了扯楚荏的袖子,小声地替帅哥厨师说话“小嗯,你别这么凶嘛,他也不是故意的呀。”帅哥的过失特别容易让人原谅。
她也只是要个道歉而已,应该不过分啊,是他一直默不作声,不肯承认自己的过失向她道歉的耶!
彼客至上。鬼魅在心中提醒自己,勉力抑下心头窜起的不悦,开口向她道歉“抱歉,因为我的疏忽让你受了伤,我愿意赔偿你。”
她可以感觉得出他的道歉根本不是真心的,他愿意…赔偿?楚荏霎时怒火中烧,他以为她是要趁机勒索他不成!“你要怎么赔?”
他懒得啰嗦“多少钱才能补偿你所受的伤害?”花钱消灾嘛,只要让这个丑女迅速从他的视线范围內消失就好。
钱又不是万能的。她火大了“你认为女人的脸值多少钱?”
表魅上上下下地瞟了瞟她“那得视个人的情况而定了。”若是女美的脸,肯定是无价的,至于她嘛,横竖都已经那么丑了,脸上有没有疤痕应该没有太大的影响才是。
他的弦外之音很伤人。什么嘛!难不成只有女美的脸才是脸,丑女的脸就不是脸了!“我的额头可能会留下疤痕,这是破相。”她决定给他一点颜色瞧瞧,让他知道丑女也是人啊。
好吧!破相就破相。鬼魁没有异议,等着她下一刻狮子大开口。
楚荏看了他一眼,又道:“女人的容貌关系着一生的幸福,你弄伤了我的脸,极有可能也毁了我未来的幸福”
女人的容貌的确是关系着一生的幸福,毕竟男人大多数都是视觉动物,即便再怎么明白內在美比外在美重要的这个道理,绝大部分的男人还是宁愿选择皮相美丽的女人当伴侣。
但好个睁眼说瞎话!他极力忍住狂笑的冲动,她额头上的红印子只有十元硬币大小,应该还不到让她毁容的地步,再者,以她那副尊容而言,要找到一生的幸福本来就不是件容易的事。“然后?”他挑起眉。
楚楚荏视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必、须、为、我。的、一、生、幸、福、负、责。”
你必须为我的一生幸福负责!这是表示他得付出一笔很大的代价吗?鬼魅的不解里带了点不耐,哪来那么多的废话!“不好意思,我还得工作,能不能请你直接开出个价码来?”
店里的客人都往她们这边看了。陈惠纤简直想挖个地
躲起来“小荏,好了啦,得饶人处且饶人嘛!”呜…这下子帅哥厨师肯定会把她们两个列为拒绝往来户了。
“女人的一生幸福是无价的,所以,你得娶我。”她理直气壮、脸不红气不
地开出条件。
陈惠纤傻眼了,怎么会这样?小荏竟然要帅哥厨师娶她,就为了她额头上那个十元硬币大小的烫伤?太离谱了啦!扁用膝盖想也知道帅哥厨师根本就不可能会答应的嘛!
婚姻又不是儿戏,他们才第一次见面耶。
娶…娶她?他没听错吧?鬼魁忍不住爆出一阵大笑“姐小,你是想嫁人想疯了不成!因为你额头上的那个小伤就要我娶你。太夸张了吧!”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遭听到这么荒谬的事。
“这是你欠我的,”她瞧了一眼别在他
前的名牌,眼中悄悄地绽放出坏坏的光芒。“烈火先生。”
“我不欠你什么。”顶多就是一笔医葯费而已。鬼魅没打算再理会她的疯言疯语,径自转向下一位客人“抱歉,让你久等了,请问要点些什么?”
唔!额头上的烫伤越来越痛了,她得先回去擦个葯。“我叫楚荏,你最好记住我的名字,我会再来找你的。”
他管她叫什么名字。
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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