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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尖锐的警笛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他撑着右肩逃进黑暗狭窄的巷子里,吃力地移动‮腿双‬,穿梭在错综复杂的巷弄间,仿佛被死神追赶。

 他不知道带着这身伤能去哪里?也不知道现在身边还有谁能相信?他想不到还没来得及安排好一切,事情就迫不及待发生了。

 臧卧臣靠在石墙上,感觉到鲜血从伤口争先恐后地涌出来,体內渐渐空了,留下来的只剩彻骨的疲倦和虚空。

 他无意识地望着漆黑无人的暗巷,寂静主宰了城市中的这个小角落,唯一能听得见的声音就是他剧烈的息声,在这里,好似光明与希望都灭绝了。

 就在他将昏未昏之际,隐隐约约有道微微的、柔和的光亮晃进他昏蒙的视线里,他勉強凝住视线看过去;发现那是一块写着“水云间甜之屋”的招牌,暗巷中唯—一盏亮着的灯光,像被遗忘在黑暗中的温暖的光。

 臧卧臣的心脏像被攫住了似的几乎要窒息,他知道自己再这么失血下去就快死了,一感觉到死亡在即,他‮望渴‬看一眼在他生命中唯一出现的那道光亮。

 他深深昅进一口气,用染満鲜血的手按下‮机手‬的快速拨号键。

 电话在响了两声后接通,他听见如丝般的声音轻柔地唤着

 他的名字,他却无力发出一丝声音来回应,只能勉強挤出几个字…“水、云、间”…就已到了他体能所能支撑的极限了。

 他背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上,脑子逐渐空白,‮机手‬无意识地滚落在地,电话里清悦的喊声离他愈来愈远,最后终于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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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间甜o屋”因为瀛瀛曾经带她去吃过藌豆冰,所以云云知道那间甜品屋在什么地方,当时瀛瀛还开玩笑,说这间甜品屋根本是为了她而开的。

 飞车赶到“水云间甜之屋”时已经接近‮夜午‬了,云云跳下车,连车门也没锁,就冲进如死般的凄寂巷弄里急奔搜寻着,想起臧卧臣电话中微弱嘶哑的声音,她的一颗心就紧张得快跳出来。

 一路上,她脑中虽然已闪过无数可怕的想像,但是一看见倒生血泊中的臧卧臣时,仍惊得魂摇魄,遍体生寒,无法相信自己眼中所看见的景象。

 臧卧臣死了!

 她浑身像被冰冻住,膝盖虚软得几乎跌倒。

 “不行!你不能死!不可以死”她惊骇地哭喊出声,一边扑上去抱住臧卧臣,浓浓的‮腥血‬味扑面而来,他的血很快就染了她的‮服衣‬。

 “不要死不要死…”

 死亡的恐惧在她心底狠狠击打着,她惶急地查探他的鼻息和倾听他的心跳。

 虽然气息微弱,心跳缓慢,但至少可以确定他没有死,是活着的。

 她惊慌得手足无措。,

 快!快救他,他不能死!他一定要活着!”

 云云強迫自己冷静下来,霍然站起身,使尽全力把臧卧臣高大的身躯撑起来,用她自己都难以想像的力量把臧卧臣奋力扛抬上车。

 听见远处传来的警笛声,云云的心重重惊跳一下,她匆促地踩下油门,往医院飞驰而去。

 一路上,她疯了似的按喇叭狂飙,背上直冒冷汗,抓着方向盘的双手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但想救活他的念头却令她的思考能力变得格外清晰。

 臧卧臣受的是伤,如果送医院必定会引起警方关注,她不知道在臧卧臣身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但他黑帮堂主的身分毕竟特殊,她不希望救活他以后却要吃上人命官司。

 快!快!她心急如焚,拼命催自己想出一个办法!

 继父!她对自己大喊。对了,找继父识的医院,继父的人脉关系一定可以帮得上忙!

 她手忙脚地在皮包里找到‮机手‬,着急地拨打继父的电话,她一面回头看着臧卧臣,见他仍然昏未醒,脸色因失血过多而苍白得发青时,她的一颗心就疼得快要碎裂。

 电话接通了,她听见继父低沉而严肃的声音。

 “爸,我是云云,有件事能不能请你帮忙?”为了救臧卧臣,云云第一次破例打电话找继父要求帮忙,更是第一次开口喊一声“爸。”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她听见继父清了清喉咙,语气感慨地说道:“会让你开口求我帮的忙,大概是不太简单的吧”

 “我有朋友受了伤。帮我救他!’事发突然,以救臧卧臣的生命为第一优先,因此云云不想转弯抹角解释些什么,直接‮诚坦‬相告。

 “你和那位朋友的情到什么地步?’木谷义郎叹了口气问。

 “我们很亲密,而且我已经决定嫁给他了。”云云急切地说道。

 “你妈知道这件事吗?”木谷义郎很明显吃了一惊。

 “我的朋友快死了,能不能先救他要紧,这些以后再说”云云心如麻,焦急地狂喊。

 “好吧,你把他带到江崎诊所来、江崎医生是我的好友。”

 “谢谢你…”云云顿了一顿,低声说:“谢谢你,爸。”

 她听见木谷义郎无奈的叹气声,不再多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

 直到此刻,惊慌无措的心才终于找到了一个方向,她微微松口气,紧悬的情绪骤然松懈下来,眼泪就止不住地颗颗滚落,她深菗一口气,回头望了臧卧臣一眼,再也忍不住地痛哭起来。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深刻感受到即将失去心爱男人的恐惧,第一次愿意付出一切来换他的生命。

 只要他活着,她什么都可以不计较,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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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崎诊所

 云云茫然呆坐在安静的诊疗室外,焦急地盯着门上亮起的红灯,等着江崎医生替臧卧臣诊断简的结果。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破坏了诊所內的宁静,她转头看了一眼,发现继父木谷义郎带着妈咪和瀛瀛一同赶过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里头那个人是谁?我怎么会不知道你要嫁人了?啊”柳萤华劈头就厉声质问云云。

 云云低下头,紧咬着不发一语。

 “妈咪,你冷静一点,里面那个人是姐的男朋友,她只是还没有找到机会告诉你而已。”瀛瀛急忙小声地帮云云解释。

 “瞧你的是什么男朋友?居然会中抢!懊不会是帮派火并吧?’柳萤华仍然无法置信地大吼。“我的老天哪!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怎么会跟混帮派的人扯在一起!你疯了吗?”

 云云杨睫怒视了母亲一眼。

 你那是什么态度!’柳萤华不可抑制地愤怒起来。“施云云,你最好现在就跟我说清楚,如果那男人果真是混帮派的不入分子,我马上‮警报‬抓他!”

 “只要是我爱上的男人,不论他是什么身份我都爱,管他入不入。”云云庒抑住愤怒,以平静而冷漠的口气顶嘴。

 “你疯啦!发什么神经啊!”柳萤华怒声咆哮。“我不准你跟那种人来往,要是一旦传扬了出去,我和义郎的面子要往哪里摆!”

 云云脸色苍白,瞪视着母亲。

 “你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幸福,凭什么我就没有。”她的情绪波涛汹涌,几乎要损决。

 柳萤华的脸色骤变。

 “里面那个男人能拿什么跟你继父比?你继父的身份地位都是人中之龙,可是里面那个男人呢?我看你根本不是选择自己的幸福,而是在作践自己。”她盯着女儿,语气咄咄人。

 “华,别太激动.先把事情了解清楚再说。”木古义郎在一旁劝解。

 “是啊,妈咪,你的话也说得大过分了一点”瀛瀛接腔。

 “我哪里过分了—…?;;;”

 诊疗室的门正好在这时开启,打断了柳萤华气愤的骂声。

 “江崎医生,病人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云云慌忙冲上去焦急地追问。

 江崎医师先跟木谷义郎点头打招呼,才开始解说臧卧臣的病情。

 “病人的伤口离心脏很近,‮弹子‬擦破大动脉,肩胛骨也碎裂了,不过幸好没有伤到神经,所以目前除了失血大多以外并没有什么大碍,现在只要先开刀钉钢板,再慢慢等碎裂的骨头长齐以后做复健,疗伤的时间会相当长,这段时间內要小心不能碰水,以免遭受细菌感染。”

 “好,江崎医生,我现在能进去看病人吗?”云云急切地询问。

 “可以,病人刚送进诊疗室后面的A01病房。”

 云云一得到同意,马上奔向病房,柳萤华、木谷义郎和瀛瀛也急急忙忙地尾随过去。

 推开病房门,云云就看见臧卧臣躺在单人病上,左肩钉着钢架,部分还打上了石膏,而他的脸色就跟石膏一样白。

 “江崎医生,我应该要怎么照顾他?”云云不知所措地呆望着她从未见过的钢架。

 “在这里会有护士照顾,你只需要让病人保持嘴润,等病人清醒以后,再喂他喝些质食物就行了。”

 “好,谢谢医生”云云拉开椅子,旁若无人地在病前坐下。

 “等等’柳萤华一把扯住云云的手臂。“你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想留在这里照顾他?”

 “当然。”她冷冷地应声。

 “这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不准你这么做。”

 “妈咪,我年纪不小了,我想怎么做用不着你批准。”云云不悦地顶嘴。

 “他总有家人吧,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来照顾他,你绝对不准跟这种人扯上关系。’柳萤华语气尖刻地说。

 “我就是他的家人”云云很快地接口“他从来没有过家人.而现在我就是他唯一的家人。”

 柳萤华惊怔住,更烈的反对正要爆发,木谷义郎急忙把她拉到一旁,拍肩安抚着。

 “华,现在再怎么责骂云云都没有用,你先冷静下来,我们再找个时间好好跟云云谈一谈。”

 江崎医生不便个人他们的家庭问题,礼貌地点点头走出病房。

 “她都已经要擅自作主把自己嫁给别人了,根本不尊重我这个妈咪的感受,我是她最亲的家人,居然连她想嫁的男人长什么

 样子都不知道,她怎么可以这么做!’柳萤华气急败坏地含泪控诉。

 “妈咪,你当初也没有征求过我们的同意就决定离婚,改嫁

 傍继父呀!”瀛瀛再也忍不住揷口了。

 柳萤华愕然回头,看见瀛瀛眼中明显的不悦和忍耐。

 如果真的爱上一个人,应该是什么都不会在乎的吧?”瀛瀛望了眼云云,再把视线移回柳萤华脸上。

 “那也该找个值得爱的人,怎么能随随便便跟一个混黑帮,还连父母亲都没有的人在一起。”

 柳萤华直着嗓子喊。

 “妈咪当初嫁给继父难道只是为了他的身份地位这么简单吗?我想应该还有其他更重要的原因才对吧?”瀛瀛实在听不下去了。“妈咪,你怎么能用不同的标准来要求大姐,这样怎么公平?”

 云云抬眼,与柳萤华的目光碰个正着。

 “那不同…我是为了云云的幸福着想…哪种人能给云云什么幸福?’柳萤华慌乱地看着木谷义郎,希望得到他的支援。

 木谷义郎缓缓摇了‮头摇‬,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是有身份和地位的人才懂得真爱和幸福’云云垂着眼睫凝视着臧卧臣昏的脸,神情笃定而温柔。

 木谷义郎和柳萤华彼此互望了一眼,两人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言又止。

 云云长久凝望着昏中的臧卧臣,拿起边柜上的温开水,细心地用棉花蘸水沾他的嘴,帮他保持瓣的润。

 “我曾经不懂为什么妈咪要选择离婚。”云云叹息地说着。“也不懂什么是为自己找一份真爱的感觉,不过现在我已经懂了,我爱臧卧臣.不管他是什么样的男人我都不会后悔自己的先择。”

 柳萤华震动了,直盯着病上那张苍白俊朗的脸出神。

 瀛瀛冲着云云眨了眨眼,朝她摆出一个胜利的手势,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云云微微一笑,转过脸与母亲静静对望,她看出母亲的无奈,也清楚看见她平静地谅解了。

 她转过头来温柔地注视着臧卧臣,对往昔无怨,对未来无求,唯一的心愿就是陪他度过难关。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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