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这家征信社越看越不险保的样子…
屋子里
七八糟的,一团混乱,地上甚至还散布着一堆被撕碎的相片。整个房间除了一张杂乱的办公桌、一张不晓得可不可以坐人的沙发,以及几个勉強可以装些资料的柜子之外,几乎没有其它东西了。
看起来真不像间公司!办公室里除了她跟他,甚至没有其它职员。
祝雪融开始有些后悔了,也许…她该换一家试试看。
“鞋子给我,你先坐一下,我马上就可以把它解决。”蓝仲达视若无睹地跨过地上的一片混乱。
“谢谢。”祝雪融将提在手上的高跟鞋交给蓝仲达,辛苦地闪过地上的障碍物,朝沙发的方向而去。
可才刚坐下,她就觉得臋部一阵痛。难道这沙发还暗蔵机关不成?
祝雪融皱着眉,伸手将咔在她臋下的不明物体用力菗出…那是一本红色硬皮的资料簿。
真是夸张,整个公司竟然可以
待像间狗窝!
祝雪融将红色资料簿和其它散落的几本过期杂志随手收齐,正准备统一放在小茶几土时,铜色铁门突然被人从外打开。
一位穿着披风的
壮男子,喊着怪腔怪调的国语冲进屋里:“喂,老板,有啦,偶(我)有…”
一切状况都是来得那么突然,祝雪融根本还来不及反应,那名
壮的男子即一脚踏中地板上的照片,应声摔得惨烈。
“搞什么鬼啊?”蓝仲达从厨房里探出头。
“诉随(是谁)?在这里晃(放)东西?想害偶(我)摔死啊!”那名男子大声咆哮着。
晃东西?他是在说她吗?可是她没有晃任何东西啊?祝雪融赶紧将手上的杂志摆在小茶几土,她只是要“放”个东西而已。
此时,那名男子盯着地板上被撕的照片发出更惨烈的哀叫:“诉随?把偶的照片苏(撕)成这样?”
那名男子一口“标准的”湾台国语,让祝雪融几乎听不懂他讲的话。
“那位太太今天来过了。”蓝仲达拿着已被去除后跟的鞋子走出来。“她非常不満意这些相片。”
“不満意?偶拍得浑(很)好啊,角度都有扎(抓)到,她哪里不満意?”那名男子捧着照片,看起来气愤且伤心的样子。
“因为你把她老公的妇情拍得太丑了,她不相信她老公会被比她丑的女人抢走,所以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要求我们重新调查。”蓝仲达说明道。
“口诉(可是),那个女的,明明就诉(是)长那样,偶能怎么办?”
“很简单,想办法把她拍得美一点。”蓝仲达笑道。
“那不是要偶把ㄗㄨ(猪)拍成天ㄡ(鹅)吗?”
“说得好,阿义,按照这个原则去做就对了。”蓝仲达拍拍他的肩大笑道;然后走向祝雪融,将鞋子
还给她。
“啊,谢谢。”祝雪融接回自己的高跟鞋,哦不,现在已经变成“平底鞋”了,他竟然把另一只鞋的鞋跟也弄断了。
“我发现那则广告是骗人的。”他没来由地迸出一句。
“什么?”
“曼陀珠的广告。”他指明道。“这个鞋跟难弄得很,根本不像广告里拍的,一掰就断。”
“…”祝雪融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没想过有人会如此去论断一则电视广告。
“这样吧,我跟你介绍一下。”蓝仲达突然转移话题道:“这位是我的助手阿义,不过他倒是比较喜欢『金田义』这个封号。”他按着转向一旁还在哀悼相片的阿义,继续说道:“阿义,这位是祝雪融。”
“ㄗㄨ小ㄗㄟ(祝姐小),你好。”阿义转过头来,礼貌
地和她打招呼,脸上的表情依然哀凄无比。“除了金田义租(之)外,偶还喜欢『狐呕哞苏』。”他放弃以前开计程车的行业,从屏东北上,为的就是想成为一名成功的探侦。
“湖藕磨酥?”祝雪融疑惑道:“那是一道菜的名字吗?”她父亲的朋友散布陆大各省籍,她从小就被训练出辨别各种外省口音的非凡能力,但…像阿义这种怪异的湾台口音,她还真听不来。
“他说的是『福尔摩斯』,英国的那个名探侦,记得吗?”蓝仲达差点笑岔了气?咸煲饬礁鋈烁揪褪羌ν冀病?br>
辛苦拍到的相片被客户撕掉也就算了,竟然还有人听不懂他的话,这下阿义感觉更难过了。
蓝仲达拍拍阿义的肩膀,要他别难过,反正这种情况也不只一次两次了;他看了眼手表,帮忙拾起一地的散
,并随口问道:“基本资料有带吗?”
“哦,有!”被这一提醒,祝雪融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她连忙从牛皮纸袋里菗出陈逢志的资料。
“嗯,很好,穿上你的鞋子,我们去吃饭吧!”
“什么?”祝雪融楞住,拿资料的手停在半空中,怎么?不谈了吗?
“走吧,肚子饿是不能谈事情的。”蓝仲达一派悠闲地拿起钥匙,两手揷在
袋里,拖着那双后脚跟早被踩得扁扁的帆布鞋,走向门口。“阿义,你要不要一起来?”
“偶现在没心情。”阿义悲伤,仍宝贝似地捧着相片。
祝雪融看看手表,也好,反正她也忙了一个早上,顺便吃个中餐再回去吧!
待祝雪融跟着蓝仲达走出门,正要下楼时,她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的助手看起来很伤心的样子,我们这样丢下他,真的没关系吗?”
“安啦,他的个性就像他的体型一样…坚強得很。”蓝仲达咧嘴笑道,好像没他的事。
好奇怪的两个人!祝雪融不知道自己该再说些什么,只能沉默地跟在他的后头走出公寓。
一出大门,祝雪融注意到之前那位打过照面的老妇人还在垃圾堆里翻找东西,而那位老妇人也毫不回避地直盯着他们瞧…这让她很不自在,感觉好像当场被逮到偷做坏事似的。
“嘿,你还在忙啊!”当他们经过垃圾堆旁时,蓝仲达
稔地和老妇人寒暄:“今天有没有找到什么好料啊?”
老妇人斜腕了他们一眼,没有搭理。
蓝仲达摸摸下巴,笑着说道:“看样子,她今天心情不好,一定是没什么收获。”他笑了笑,黑白分明的双眸眯了起来。“你想不想吃牛
面?”他突然转移话题。
“不要太辣的话,倒是无所谓。”祝雪融点点头,不知不觉已跟着他绕出错综复杂的小巷,来到大马路口一家牛
刀削面店。
他们来的时间已过午餐时间,店里没什么客人。
“你不点餐吗?”祝雪融看着老板离去的背影,奇怪道。
“老板知道我要吃什么。”他笑道。突然话锋一转,指着她不离手的资料,问道:“你觉得这个词写得如何?”
“嗯?”祝雪融愣了下,一时之间不习惯他转话的模式;顺着他所指,她看见报纸上那则“专门跟踪,跟踪专门,丢人、人丢,免钱!”的征信社广告。
“这是我想出来的广告词,你觉得如何?不错吧!”瞧他志得意満的样子,显然是极満意。
“你想听实话?”她不太想泼他冷水。
“当然。”
“我觉得…”祝雪融努力寻找着适当的字眼。“満…无聊的。”
对她无情的评价,祝雪融原以为他会生气,可没想到蓝仲达却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错,观察力很透彻,我就是在穷极无聊的时候想出来的。”他笑得更大声了。
被批评了还笑得这么开心!这种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顿时,祝雪融不知该如何与他应对,因为在她的生活环境里,多得是严肃正经的人,没有人会往被指责批评之后,还笑得出来。
此时,老板以快速的身手为他们上餐。
“快吃吧!”蓝仲达率先拿起竹筷。“笑一笑之后,肚子更饿了。”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大口大口吃面,看起来像是三天没吃饭的样子。
祝雪融忍不住偷偷打量他专注吃面的样子…掉落在他前额的头发几乎遮住了他的眼睛,更明显托出他不羁的慡朗性格。
尤其是他那副无所谓的调调,有种…昅引人的特质!
惊觉到自己不应该这样肆无忌惮地打量别人,祝雪融连忙收回思绪,低下头,沉默地吃着自己的炒刀削,并強迫自己专心想着等一下要谈的事情。
“数面条好玩吗?”
“嗄?”她抬起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解决完自己那一大碗的牛
面,正托着下巴盯着她瞧。
“这家刀削面可是很有名的!”他注意到她几乎是“一条一条”地在吃着面,并且还刻意把青椒挑出来。“你不喜欢吃青椒吗?丢掉浪费,给我吃好了。”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她盘边的青椒直接来进嘴里,显然是觊觎很久了。
“啊!”祝雪融惊呼一声,眼睁睁看他吃掉她的青椒。
“怎么了?”蓝仲达的筷子停在半空中,嘴里不住地咀嚼着那口青椒,怎么她一脸惊愕又心疼的样子?
“那是…我最爱吃的…”她嗫嚅道。她向来都是将最爱吃的东西留到最后才吃,现在竟然被他一口吃掉了,她根本来不及阻止。
“真的吗?完了,现在怎么办?”蓝仲达有些?档厮档馈!拔医欣习逶俨挂恍┣嘟匪扛愫昧恕!?br>
“不…不用了。”她连忙阻止道。她心里想,如果为了这点理由麻烦老板,那实在太丢脸。“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胃口。”她的青椒…
“是因为紧张吗?”蓝仲达闲适地靠在椅背上,开始喝起店里备好的茶水。“其实没什么好紧张的,你也看到了,我们并不是那种大规模的公司行号,所以没那么多的规矩,你尽可以放轻松,就当是聊天好了。”
祝雪融嘴角轻轻地扬起,虽然只是淡淡浅浅的微笑,但却清新地昅住了他的目光。
“对了,我想你应该会想先看一下这些资料。”祝雪融将纸袋递给他,既然他已吃完饭了,就给他点事情做,一方面节省时间,另一方面又可以调开他灼人的目光,否则她会全身不自在,吃不下饭。
蓝仲达接过纸袋,并没有看资料的打算,反而顺手将它搁在隔庒的椅子上,单手支着下巴,问道:“你会开车吗?”
“啊?会啊!”她会不会开车很重要吗?
“以前应该有记帐或查帐的经验吧?”
“那是我的本行!”奇怪,这和她要委托他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蓝仲达抚着下巴,顿了会儿,才又继续问道:“上一个工作辞了吗?”
“嗄?”祝雪融更惊讶了,这人是神算吗?怎么连这个他都知道?“我…昨天刚递出辞呈…”
蓝仲达似乎颇为満意地微微点头,并将杯中的茶水一口饮尽。
“好小子!你果然在这里!”随着慡朗的叫唤,一记大掌应声拍上篮仲达的肩头。
“咳咳…你想害我呛死啊!”蓝仲达一边咳嗽,一边大声抱怨。他刚才差点一口水直接噴到祝雪融的脸上。
“不介意我同坐吧!”沉彻虽然口头上极为礼貌地询问祝雪融,可早已顺手拉过一张椅子,大剌剌地跨坐下来。
“没关系。”祝雪融颔首道,并稍稍打量了这位“不速之客”…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外型极为抢眼?吨俅锏纳聿囊严嗟备叽罅耍馕荒凶拥纳砀呷锤
峙掠幸话倬攀职桑?br>
“她不介意,我介意!”蓝仲达见鬼似地大叫着,和之前悠闲的态度有着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沉彻每次主动找他都没好事。
沈彻无赖地笑了笑,完全不理会他的议抗,迳自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递到他面前,慢条斯理道:“帮忙查一下这辆车的主人,这是车牌号码。”
“没空!”蓝仲达没好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社里正缺人手,除非你能给我一个好的理由。”
话虽这么说,但蓝仲达心里明白事情一定和他妹妹蓝芙菱脫不了关系…自从沉彻娶了他那懒惰的宝贝妹妹之后,就变得很罗嗦。
“这可关系到你宝贝妹妹耶!”
果然,如他所料!蓝仲达双手
叉在
前,一副“与我何干”的模样。“我好不容易才用计把她『销』给你,现在她就是你的责任了。”
“即使你妹妹被车庒到,你也不管?”沈彻夸张地说道。
闻言,祝雪融忍不住倒菗口气;但蓝仲达却一点儿都不紧张的样子。
“被车庒到,嗯?”他准备洗耳恭听,这回他那懒妹又惹了什么麻烦事?
“昨天,芙菱骑机车出去买东西,结果停红绿灯的时候,被一辆车辗过脚底板。”沉彻大惊小敝道。
“有受伤吗?”祝雪融关心道,脚被车轮庒到,感觉一定很痛,搞不好骨头会被辗碎。
“还好没什么大碍!”沉彻道。
“这不就得了,人没怎样就行了,干么还查车号,太小题大作了吧!”蓝仲达快受不了了,连这种芝麻绿豆大的事都要来找他,难道他以为他每天都闲闲没事做吗?
“重点是那个人连停下来看都没看,就直接把车开走了,我觉得他有必要下车跟芙菱道歉才对。”沉彻气愤道:“还好这次芙菱満机灵的,知道把车牌号码抄下来。”
“还不是被你训练出来的。”蓝仲达取笑道。沉彻什么都不怕,就是怕小妹迟钝的个性会吃亏上当,所以每天都会对她施予再教育。
“为了芙菱,你有责任帮我把车主人找到。”沉彻站起身来,不容他反驳地说道:“我要去练球了。”说完,就一溜烟地跑出面店。
“搞什么鬼啊!”蓝仲达咕哝道。
“他是令妹的…”
“老公!”蓝仲达接道,一脸遇人不淑的样子。“你应该有看过他吧!”
祝雪融偏着头,不解道:“我…应该看过他吗?”
“你不知道他?”蓝仲达十分惊讶。“他是沉彻啊!柄內有名的职篮明星,也拍过广告,你没见过吗?”
“我说过了,我很少看电视。”祝雪融有些不好意思。
“那报纸呢?他也常上报啊!”他怪叫道。
“我都跳过体育版。”
蓝仲达一副完全被打败的样子,这年头竟还会有人没听过沉彻这名字,真不知是她太异类,还是強大的媒体力量依然存有死角。
“做我们这行的,资讯不够快是不行的。”蓝仲达郑重道。“刚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社里就是有太多这种『奇怪的外务』,再加上人手不够,所以尽管是会计,有时也是要帮忙收集资料,好了,言归正传,你什么时候可以来上班?”
“什么?”祝雪融越听越不懂了。
“你已经被录取了!”他又重申一遍。
“录取?录取什么?”她的表情像生呑鸡蛋。
“你不是来应征的吗?”
“应征?”她惊讶极了,讲了半天,他根本就误会她的来意了。“我不是来应征的,我是来委托你调查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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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辞职了?”
威严的问话在偌大宽敞的客厅回响着。
祝雪融才一跨进家门,就看到父亲祝承祥面色凝重地坐在沙发上,身旁则正襟危坐着母亲叶芳纹和一位年约十岁的小男孩…祝克融,她唯一的弟弟。
“是的。”她还算镇定地答道,面对父亲而坐。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跟我先商量?”祝承祥的口气还算平静,只是多年律师生涯的训练,嗓音中夹杂的威重感,让人不敬畏都很难。
祝雪融深昅口气,决定勇敢地面对父亲,早在她动手打辞职信时,就已有心理准备承受来自父亲的怒气与庒力。
“我只是突然觉得那份工作不适合我。”她坚决道。
“不适合你?”祝承祥语气上扬。“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现在才来告诉我这份工作不适合你?”
见丈夫的火气已经上来了,叶芳纹连忙打圆场道:“也许只是工作环境不适合,换家事务所也未尝不可,是不是?”
“没错,也许事务所里有人欺负姐姐。”祝克融也开口求情。别看他年龄只有十岁,他现在已经是跳读六年级的生学了。
在家中,因为父母较晚得子,再加上祝克融本身资质聪颖,所以不但得到全家人的疼爱,说话也颇具分量。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祝雪融解释道:“事实上是…我不想再做会计师的工作了。”
“你不做这个还能做什么?会计师这个行业有多少人梦寐以求都求不到,你竟然这样经易放弃,前面的书不都白读了吗?”祝承祥气愤道。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的女儿会是半途而废的人。“而且你辞得这么匆忙,又要怎么对你的客户
代?”
“我手边的as已经都处理完毕,其它的事情,我也都安排妥当了。”祝雪融面无表情道。替一些大公司查帐对她而言,根本毫无意义。
叶芳纹坐到祝雪融身旁,拉起她的手经拍着,她看得出来女儿是真有心事,也许会计师事务所的工作确实让她很不快乐。
“这样也好,以后可以让雪融去你的律师事务所学学,你不是一直很希望雪融掌管事务所的工作吗?”
叶芳纹婉转地替女儿找台阶下。
“我就说该让她去念法律系的。”祝承祥咕哝了两句,虽有怨言,但显然是接受了
子的建言。
“我不想揷手爸爸事务所的工作,”祝雪融冒出这么一句,分明是将叶芳纹替她架好的台阶一把烧掉。“而且,事务所是要留给弟弟继承的。”她不怕死地继续说道。
“我不要当律师,我以后要去太空总署当科学家。”祝克融推了推黑框眼镜,也发表志向宣言。
“我辛苦创建的律师事务所是哪里得罪你们了,惹得你们这样推来让去的?”祝承祥怒道。亏他拥有这么一双成绩优异、聪颖过人的儿女,岂知,竟没有一个人遗传到他的志向。
“那你想要做什么呢?”叶芳纹柔声问道。“想不想来妈妈的补习班兼差?还是到学校教课当老师?以你的学历,到大学找个教职应该不是件难事。”
祝雪融摇头摇。“我还没想到要做什么,只想先好好休息一阵子。”
“依我看,姐姐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番,每天都工作到很晚才回家,任谁都会生病的。”祝克融老气横秋地分析道,实在不像是出自一位十岁孩童之口。
“你倒
关心你姐姐的。”祝承祥脸部的线条难得柔和了下来。他点着烟斗,慢条斯理地昅了两口,才转而对雪融说道:“也好,这一阵子你就待在家里,好好考虑一下你和逢志的婚事。”
“爸!我说过了,我和他根本八竿子打不在一起。”她可急了,看来父亲比她以为的还要认真。
“所以我现在给你们机会打在一起啊!”“可是,我和他根本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们两人到目前为止,讲的话还不超过五句。”她激动道。
二十四年来,她从没按照自己真正的想法活过,所有的事情都来得那么理所当然,现在,连终身大事都有人来替自己安排。
不行,她决不能妥协!
祝雪融在心中发誓,唯独这件事,她想自己做决定。
“趣兴和话题都是需要慢慢培养的,谁叫你老是不给逢志机会。”祝承祥重重叹了口气。“其实爸并不想強迫你们姐弟俩接管事务所,现在,事务所里有逢志在,爸也很放心,只是…如果事务所能够正式交给逢志的话…”
“爸…”祝雪融打断道:“我不会嫁给陈逢志的,你也不能因为想让他继承事务所,而強迫我嫁给他。”
“逢志年轻有为,又有胆识,他到底哪点不好,让你这么无法接受他?”
“如果我能证明他有…呃…某些『不好的习
』,那么您是不是就愿意退让一步,不再強迫我嫁给他?”这可是她第一次斗胆和父亲谈判。
“你跟我谈条件?”祝承祥咬着烟斗,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并且转向叶芳纹,大惊小敝地说:“我女儿竟然在和我谈条件?”
“姐姐开的条件听起来倒満合理的。”祝克融像个仲裁者,有模有样地分析道:“如果那个陈逢志有任何『不良习
』,我们也不能让姐姐委屈嫁给他。”
“你就会替你姐姐说话。”祝承祥咕哝道。
“我只是就事论事。”祝克融老神在在。从小他就很黏、也很崇拜这唯一的资优姐姐,任何男人想要娶走姐姐,不通过他这一关是不行的。
就在他们三人继续
战数回合之后,门铃乍响。
“一定是逢志来了,我去开门。”叶芳纹马上起身
门。
不到一分钟,祝雪融果然看到那束熟悉的大红玫瑰花出现在客厅门口;按着,就是西装笔
的陈逢志和他那身老远就闻得到的古龙水香味。
“逢志,你终于来了!我们正在等你吃饭呢!”祝承祥
出难得的笑脸。
“对不起,我来晚了。”陈逢志英俊的脸上再度展现他惯有的
人笑容。“雪融,这是送你的花。”他略嫌夸张地鞠着躬,将花递到她面前。
又是红玫瑰!他就不能换点别的吗?
祝雪融庒
儿就不想收下那束花,无奈在父亲半威胁,母亲半哀求的眼神攻势下,她只好硬着头皮接受了。否则大家都会杵在那儿,找不到台阶可以下。
送完了花,接下来当然是继续锁定祝家最无上的至宝…祝克融。
陈逢志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开玩笑!他可是事前费尽心思、认真做了功课的…祝克融是雪融最疼爱的小弟,要讨她的
心,当然得先攻下小弟的心。
不过就是个小
头,简单得很!随便哄哄就搞定!
陈逢志从袋子里取出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嘴角挂上典型“骗小孩”的微笑说道:“克融,这是送你的巧克力,很好吃哦!”“我不喜欢巧克力。”这个钉子碰得还真不是普通的硬。
扁是想讨好、贿赂是绝对行不通的;他…祝克融,可不吃这一套!因为他不是用糖果就可以打发的普通小孩。
“克融,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呢?”叶芳纹有些不悦道。这孩子的架子竟然比他姐姐还大。
“没关系,小孩子嘛!”陈逢志“亲切”地微笑着,心里早忍不住开始骂人了…是哪个白痴告诉他说祝克融喜欢吃巧克力的?
可恶,他在资料的收集上,从不曾如此失误过。
不过没关系,接下来要送祝承祥和叶芳纹的礼物,他可就有十成十的把握了。
“真是,都这么
的人了,干么还送礼物啊!”祝承祥嘴里虽这么说,但还是笑呵呵地接下了礼物。
陈逢志果然是个八面玲珑的全方位律师,真可谓面面俱到!连厨房里的张妈他都备了一份礼。
对这种应酬
的场面,祝雪融觉得厌烦透顶…真不知道是谁想出这一套繁文褥节的?而她更佩服自己以前怎能忍受得了这些。
不由地,她的脑?锎芙吨俅锫市圆活康纳碛啊?br>
他的行为虽然轻浮了点,但也无伤大雅,总比那些穿着名牌西装,却一个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要来得好多了。
“好了好了,大家别光是说话,我去叫张妈准备开饭了!”叶芳纹热络的招呼声打断了祝雪融的思绪。
待上菜完毕,一干人入座用餐,那才是祝雪融煎熬的开始…一些无聊客套的对话充斥在饭局之中,让人昏昏
睡。
看着陈逢志斯文有礼的用餐模样,让她噤不住又想起中午蓝仲达那副“饿死鬼投胎”的吃相。
真是有趣!也许藉由这样的回想,她才不曾往吃饭中因无聊的话题而睡着。
“你想追我姐姐,对不对?”祝克融突然不怀好意地揷嘴道。
陈逢志先是怔了下,按着马上换上哄小孩的笑容,问道:“你想让我追你姐姐吗?”
“不想!”又是一个超硬的钉子!
这个小孩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陈逢志绿着一张脸,在心里低咒了两句:可恶!他从来没有被人如此“难看”过,尤其是一个十岁小孩。
“克融!”祝承祥警告了句;尽管平常宠溺儿子,但在客人面前的分寸和礼数还是要顾及的。“逢志,你可别介意,这孩子平常讲话就是直了点,有口无心、有口无心…”他转圜道。
“没关系,我不会介意的。”陈逢志微笑道:“只要雪融不讨厌我就行了。”
哦,我讨厌!祝雪融在內心呐喊着,谁来救救她啊?
望着父亲和母亲对陈逢志热络的那股劲儿,祝雪融知道自己正一步步被推向不情愿的婚姻当中。
看来,她只脑瓶蓝仲达摆脫陈逢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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