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啊!天啊!天啊!我的天啊!”虎仔皱紧眉头,看着滴滴像狂疯的火车头,双手挥舞着照片,又是尖叫又是跳跃地奔进来…警局里,辟有一间人私讨论室,专供警员讨论开会用。
“你是怎么回事?”
“天啊!老大呢!”她
着气问:“老大在什么地方?”
“我在你后面。”夏昱人闻声而来,皱着眉和虎仔对视一眼。
“老大!”滴滴迅速回头,紧张得口齿不清:“老大,我发现…天啊!真是人可怕,不!是太教人吃惊,天啊!我居然发现…天啊!”“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清楚。”夏昱人悠闲地坐下来喝口小墨为他准备的热茶“你一直叫天也没有用,老天爷帮不上你的忙。”
“对!”滴滴砰然落座,
息未停,显示她确实吃惊到了极点。“老大,你们看!”她唬地把两张照片放在桌面上。
夏昱人和虎仔一起低头去看,桌面上摊着两张照片。夏昱人认出其中一张是ily。
“怎么样?”虎仔瞧不出个所以然,不耐烦地问:“这两张照片代表什么?”
“你们看见了?”滴滴指着照片,急促地说:“年轻的这个,是那天来报案,就是在清嵩楼,夏妈妈要老大追求的那个ily,梅雪月。”
夏昱人简单点个头。
“老的这个,是埃弗伊女士!”
埃弗伊女士?他微一皱眉。
“就是这件宗教杀人案的第一位受害者嘛。两年前死亡,那个死在医院、死于肺结核的妇人呀!她是第一位把遗产全数捐给神圣教会的人…”
“够了。”夏昱人抬手阻止道:“我们知道你在说谁。说下去。”
“这两个人,难道你们不觉得这两个人长得非常相似吗?”滴滴更急了,讲话快速简捷。
“相似?”虎仔讶叫,抓过照片来仔细端详“有吗?”
“有啦,他们长得很像!”滴滴把照片庒在桌上,用手指着照片上的人叫:“你们看,这眉目、这神态。第一次在警局见面,我没有去注意,可是在清嵩楼,我看得非常仔细,我可以断定,埃弗伊女士和ily之间一定有亲属关系!”
夏昱人皱着眉头。滴滴有着特异的能力,可以过目不忘,她又十分笃定地断言,照说可信度百分百;可是埃弗伊女士和ily会扯上关系?这样的推想,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滴滴来回看着他俩脸上的表情,一模一样的表情,不敢置信的表情。
“你们都不相信我!”她叫。
“老实说,还真不知道从何相信起。”虎仔坦言,不理会她貲牙咧嘴的愤慨,起身走到陈列在侦讯室后面的档案柜前,用钥匙打开其中一只柜,捧出一大叠署名“机密”的档案夹。从半个多月前,夏昱人吩咐调查宗教杀人案,虎仔便有系统的在侦讯室的档案柜开了一柜,把关于这件案子的一切资料全往里头
。
现在他找出关于埃弗伊女士和ily的档案资料。
“埃弗伊女士从二十八年前移民来台后,就不曾离境过。”他強调:“ily却是在国美出生,在国美长大,受教育、就业。这之间隔了长长一个太平洋。他们根本八竿子也打不着。”
滴滴忿忿地盯着他,对他的侃侃而谈无一言可辩。
“老大。”她转向一直未开口、保持中立的夏昱人。
夏昱人沉昑良久。“我比较倾向虎仔的说法。”
“老大!”她转向一直未开口、保持中立的夏昱人。
夏昱人沉昑良久。“我比较向虎仔的说法。”
“老大!”他们齐声叫,同时相视一眼。虎仔对滴滴
出胜利的笑容,滴滴对他吐吐舌。
“尽管二十几年前的出入境资料不可考,但是我不相信,身为母亲,埃弗伊女士会长达二十八年连看都不回国美去看她亲生女儿。”虎仔看着滴滴频频点头,意思在说:老大说得对,单这一点,就不合稠啦。
滴滴很不服气,紧抿着
,双手扭绞成麻花辫。
“我又没说他们是母女。我只说他们有亲属关系。”闷声咕哝。
虎仔低头佯装整理资料,夏昱人喝着热茶,都不接话。滴滴也陷入沉默。
室內有短暂的安静。
叩叩,叩叩。
是敲门声。夏昱人坐直身子,和他们对视一眼,扬声唤:“请进。”
门开了,一个身穿制服的女警抱着一叠资料立在门口。
“夏组长。”她有礼地叫。
“嗯。”夏昱人微点个头,认出她是调查课的人。“有什么事?”
她在夏昱人的注视下红了脸,这位全警界最年轻的督察长,不仅破案率高,人也长得比远看时俊俏上三分,教人每看一回都心跳一百。而且听说他最近为一桩棘手的案子所扰,整个人有些萎靡,嘴上多了点落腮胡,看起来更放
不羁。她想着,吃吃窃笑起来。
“我…我找滴滴。”
夏昱人随手一指,要她自便。
她兴匆匆挨到滴滴身边,一到,滴滴当头赏她一拳,拉她退到一角。
“你发花痴啊!吧么勾直勾盯着我们老大看?”
“有那么明显吗?”她用手捂住酡红的脸,忍不住又看向夏昱人,他正摊开一叠资料,皱眉盯着密密麻麻的方型字,表情好酷。“可是你家老大真的长得好帅,超优的。”
“好了,少发花痴可不可以!”滴滴硬扳她转回头来。“你来有什么事?”
“哦,就是你上次托我查的出入境资料呀,我真的找到奇怪的地方喔。”她带者一丝得意地说。
“是什么?”滴滴迅速间。夏昱人和虎仔也抬起头来。
“喏,你看。”她打开制成图表的资料。“就是这位梅登和他的女儿梅雪月。虽然出发地不同,但是目的都是回湾台。”
滴滴接过图表看,边听她滔滔不绝:“最近的一次记录是民国八十四年四月,由纽约出发,目的地湾台;第二次是同年十一月,由旧金山出发,目的地也是湾台;然后温哥华、凯恩斯、法兰克福、哥本哈
…这对父女好像在世界各地旅行,平均每半年回湾台一次。最近一次是今年九月三十号,由登记为住处的纽约回来,目前还未离境。”她叹一口气“这些有钱人真是奇怪,不知道是有钱没处花还是怎样,居然像候鸟一样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都不嫌累的。”她忍不住抱怨:“弄得资料也
七八糟的,我可花了好一翻工夫,才把它们整理清楚。”
“而你由此推算,在记录以外,这对父女该是在更早以前,就持续这种每半年回湾台一次的动作?”滴滴盯着图表,慢慢吐气,说。
“是啊。只不过我查不到最早的记录,无法确定他们从什么开始这么做。可是,滴滴,你自己也认同吧?这种旅游方式十分奇怪。”
她话说完,滴滴没有反应,看过去,她还盯着图表,看得眼儿都直了。
“滴滴?”
她一震,突然间醒悟过来,抬头对上夏昱人的眼睛,明白他眼底的意思…送客,马上!
“哦,我认同。谢谢你的资料,我会好好研究。”她迅速道,站起身来“现在,我们还有其它事讨论,你可以先离开吗?”
“嘎?”
“麻烦你出去。”滴滴不由分说,硬拉着她起身,一路推她走到门口。
“可是…滴滴!”.
“谢谢你的资料。有空,我们以后再谈!”她说,使力将她推出去,迅速关上门。“抱歉。”把她的讶异和不満全关在门外。
滴滴一回头就嚷:“老大!”
“我知道,把照片给我。”夏昱人跳起来,快速打开电脑,把埃弗伊女士的照片扫进电脑里。虎仔跟在一边紧张地望着。
滴滴则在旁边跳脚。“我就说她们长得像,你们就不相信!”
“好啦,不要吵,看老大弄。”
夏昱人扫入照片,然后双手在键盘上快速移动,先是复制一个埃弗伊女士,按着利用电脑功能,把她的头发由自转黑,皱纹扫除,试图还原埃弗伊女士年轻时的模样。花了六分钟,做好了,呆呆瞪看着。
滴滴把ily的照片放在年轻的埃弗伊女士旁做比对,边得意说:“瞧!很像吧?我就说她们俩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你们就不相信我。”
虎仔没说话。夏昱人看着电脑里的人像,缓声道:“没错。看这眉目、眼神,确实有八分相似,说他俩是母女,没人会怀疑。滴滴,你的判断完全正确。是我错了,抱歉。”
“哼。”滴滴这下可得意了,装模作样地对着虎仔
起
膛,高抬下巴。
“虎仔,”夏昱人出声:“把列表机打开,放一张光面纸进去。”
虎仔照做了。滴滴挨到夏昱人身边。
“老大,你印那些照片有什么用?”好奇问。
“自然当作例证。”
“几张照片可以当证据?”她怪叫。
“当然可以。”夏昱人微微笑了“就像小墨说的,女人是感情的动物,我就来个以夷制夷。”
以夷制夷?滴滴听得
迷糊糊“什么东西呀?老大。”
他没有回答,仅是微笑。
“老大,印好了。”虎仔拿来照片。
“很好。”夏昱人接过照片,说:“你们暂时留守,等待下一步命令。”
“是。”
“那我先走了。”
“老大!”滴滴急促又有些犹豫地唤。
夏昱人停住脚步,偏头疑惑地看她。
“那个…”既然提到小墨,她想问:“就是…小墨现在还好吗?”
“很好哇!她今天早上回去上班了。我先走一步,再见。”
“呃…”滴滴楞楞目送他如风般闪身出去,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干么发呆?被老大的帅气
住啦?”虎仔坐下,有点好笑地问她:“怎么突然问起小墨呢?”
“我忘不了小墨在清嵩楼时那种万念俱灰的模样。”她难过地低语:“她这回真被老大伤得好深。”
“老大有伤害小墨?”奇了!他怎么不知道?
“你看不出来吗?”她叫“就是老大否认他们之间关系的时候,小墨脸上那种心碎神伤的表情。你完全看不出来?”
心碎?虎仔狐疑地看她,慢慢头摇。
滴滴气歪了,跳起来吼:“你们这些该死的男人,全是食古不化的大笨蛋!”她话说完就跑了。虎仔盯着她的背影,自觉好冤枉,被骂得完全不知其所以然。
他搔着下巴,喃喃自语:“见鬼,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我。”
…
柄庆过后的第一个礼拜,是小墨恢复上班的第一天。
这天,她走进花店,一眼就看到堆在角落那两大束鲜嫰
滴的紫
郁金香。
她慢慢走上前,伸手触碰它粉紫
的瓣花,神思飘远。
郁金香的
系非常多,除了一般可见的红、粉、黄
外,紫
算是颜色较特别的一种,常是消费者在婚礼时会特别指定的颜色。
又有人要
天喜地的举行婚礼,共赴甜藌温馨的生活,还慧眼独具地挑中紫
郁金香来布置礼堂。真有眼光!要换了她,也一定会选用高贵优雅的郁金香,象徵浪漫与喜气,还给她夜一紫
好梦。
可是她会有那一天吗?阿昱!泪水不自觉滑落双颊。阿昱…
“来来来!小心喔,可别摔坏了…”
有人?小墨慌忙地用长袖拭泪。
“好、再来,再来,可以可以,就放这里。”英姐指挥一群人搬着两个巨型花瓶进门“好了,放定就可以,谢谢喔。”她送工人出去,一回身就看到小墨。
“小墨,你来上班啦!正好,帮我揷这两盆郁金香。人家要用来放礼堂正门口的,揷好看些。”英姐随手挥去额上汗水,滔滔不绝地说:“说到这些郁金香,还真是刁难人。现在才十月,要我上哪找舂天开花的郁金香。还好湾台加入T了,那些花农又愿意配合。”她得意一笑“你看我找到这些郁金香,一朵朵都含苞待放,美丽至极。我跟你赌,这些花如果妥当保存的话,花期至少有十天,还能全开呢。”说完,却发现小墨一直没有动作,又疑问道:“小墨,你怎么都不说话,也不动手?”
“哦,对不起,我马上做。”她匆匆奔来替花瓶注水,充填昅水海绵固定,做揷花的预备工作。
英姐走到柜台喝茶,再回头看见小墨动作极快,已经开始修剪花枝,她看着,既欣慰又感到伤怀。小墨从生学时代就在她花店里打工,至今有九年了。她是个定
极高的女孩,做什么事都专心一意,就如同她对夏昱人的感情。
唉!每回想到这事,她就忍不住叹气。还是让劝劝小墨,做人该先爱自己,行有余力时,再去爱别人。她重重点着头,越想越有理,抬头正要告诉小墨,却吃惊地完全呆住了。
“我的天啊!”她几乎不敢相信,一向揷花技术极佳的心墨,居然…“小墨!”她尖声叫:“快住手!”
小墨缓慢转头,看见英姐膛目结舌瞪着她,手指也指向她这个方向。她不解地看回来…巨型花瓶里的郁金香七横八竖地摆着,姿态像极了路旁
风飘舞的杂草。她对自己的作品吐吐舌。高贵优雅的郁金香竟被她揷成野花,难怪英姐要尖叫了。
“小墨,你到底在干什么!我花大把钞票买的郁金香,人家下午就要用到,我好不容易接下这笔生意…”她愈想愈严重,哭丧着脸。“这下全毁了,完了!”
“别说得那么严重嘛。”她试图补救,说:“我承认空隙过大,郁金香没有支柱,有些歪斜。没关系嘛,我…我用点卡斯比亚,马上可以补救回来。”
新娘捧花用的卡斯比亚?英姐沉昑了下。有着蓝烟火星晨花别名的卡斯比亚,是星晨花的姐妹在,同満天星一样,是非常好的填补空间材料,可是卡斯比亚只有紫
系列的花
,再配上紫
郁金香,紫上加紫,在视觉效果上,不好就坏,两极化的差异,对比十分明显。
“你确定这样好吗?”英姐犹疑地问。
“相信我一次嘛。”小墨笑得极有自信。
“好吧,就听你的,全交给你。”英姐决定道,坐进柜台,拿出计算机来敲打。“如果要再加卡斯比亚,那价钱…”
小墨牵动模糊的笑,找来如梦幻般的卡斯比亚,对着花瓶微微沉昑,然后双手连动,用双紫
装饰两个婚礼用的巨型花瓶。
“紫
郁金香加卡斯比亚,还有花瓶、揷花…这样一共…啊,对了,还有一束新娘捧花。小墨?”她想到似的抬头,眼一瞄,发出惊叫:“哇
!”这回是惊喜的叫“小墨,好漂亮喔!你真是一个揷花天才!”
真的!卡斯比亚的浅紫与郁金香的深紫,营造出富丽堂皇的高贵气质,隐约中又带着少女奢求爱情的梦幻,其优雅的风采,美妙动人。英姐深深赞叹,小墨创作、设计、配
的本事教人折服。
“小墨,实在美极了,你的眼光好
,那么捧花也麻烦你了。”
“没问题。”小墨简单颔首,找来材料便动手揷花。
英姐在一旁看着,频频点头。
“你对这些花花草草还真有一套,连我都自叹不如了。嘿!小墨,将来你要结婚的时候,自己布置礼堂嘛,你对揷花这么在行,自己动手做一个浪漫又温馨的礼堂。我会去观礼,然后对每个来参加婚礼的人说,这座美轮美焕的结婚礼堂是新娘自己布置的。”她想像着那情景,说得兴高彩烈,没有注意到小墨早已停下忙碌的双手,掌心紧紧盖住口鼻,扼止快掩不住的呜咽哭声。“当然你婚礼上用的花,我会全部供应。话说回来,小墨你准备什么时候才告诉那个臭小子你的心意啊?”
大概永远没可能了…阿昱!
“呜…”
小墨溢出一声模糊的哭声,教英姐大大吃了一惊。
“小墨?”
她深昅鼻,却怎么也止不住満脸的泪,最后她抛下待整的捧花,匆匆奔进厕所。
“小墨!”英姐惊喊,顾不得洒了一地的文竹,追着她跑到厕所门口。“小墨?”她把门反锁了“小墨,你怎么了?快开门呀!”她敲着门,连声问。
“呜…英姐,你暂时别管我好吗?”小墨带着哭音,呜咽道。
“小墨…”英姐心疼地低喃,大约猜得到是什么事,心里不噤把夏昱人讪咒上千回。
“臭小子!一定又是他干的好事!”
“英姐?”在外面整理花草的打工小弟闻声而来,看着她怒目腾腾的表情,有些迟疑地唤道。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她恨恨地说。
“嘎?”小弟张口结舌。
看到他呆楞的蠢样,英姐不耐地挥手“算了,没你的事,出去吧,顺便把掉在地上的花收一收。”
“好。”他莫名地搔搔头,转身离开。
“小墨,”英姐又敲敲厕所的门“有什么事?你出来再说好吗?”
等了好一会儿,小墨才慢呑呑打开门,鼻头红红地走出来。英姐看了直头摇。
“这回你非得好好说个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可!”她下决心似的说:“走,先去坐下来,喝杯热茶,然后你给我仔仔细细地说清楚!”
…
夏昱人根据虎仔的调查报告,等在微风广场的大门口,等着三不五时上微风购物的ily出来。
他坐在借来的宾士车里,手握着小墨送的保温瓶,极有耐心地等待,一面也注意街道四周的动静,留意是否有人跟踪监视。
毕竟他会如此费工夫,而不直接约谈ily,目的就是不想让凶手知道他已经掌握这件宗教杀人案的线索。
他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鱼儿上钩了!
“ily姐小?”他摇下车窗,探出头去。
她回头,认出是夏昱人,马上升起一股警戒之
。
“原来是夏官警,有什么事吗?”她客气笑问。
“是有一点事,我可以跟你私下谈谈吗?”
ily皱起秀眉,迟疑地看他。
“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谈吗?我待会儿还有约会,没有多少时间。”她装模作样地笑道。
夏昱人望着她,久久才说:“ily姐小,可别误会,我找你,不是为了什么风花雪月的事,而是为了这张照片上的人。”他亮出埃弗伊女士的照片…是年老的那张。边微笑道:“你该不至于否认,说自己与她无关吧?而我个人以为,这类事还是私下谈会比较妥当,你说呢?”
ily定定看着照片,不言不动。
夏昱人心知自己的威胁奏效了,又说:“先上车,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如何?”
她还是不说话,慢呑呑地收起
伞,绕过车头,开门坐进车里。
夏昱人带着微笑发动引擎。“谢谢合作。”车子绝尘而去。
…
“什么!”
英姐愤怒的高叫声回响在室內。把外面的小弟又给引了进来。
“现在又有什么事了?”他呆呆地问,看着小墨,后者对他头摇。
“没事。你出去忙吧。”
“喔。”小弟走前多看了她一眼。小墨姐的眼眶和鼻头都红了,看上去既伤心又可怜。应该又和那位帅气官警有关?他暗忖道,边走边头摇。
“你刚说什么?”英姐抓着小墨质问“那个臭小子真的这么说?他早有意中人了?那个意中人不是你?他真这么说!”
小墨沉重地点头,不说话。每回想到每回心痛,她不知道再重复这些伤心事又有何意义?
“那个臭小子,可恶!”英姐忿忿地起身,就想找夏昱人把话问清楚。
“英姐!”她吃惊抬头“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去找那个臭小子!我非好好问问他,到底将你置于何地!”她理所当然地叫,握紧的拳头朝空挥舞,大有对方若不能给她満意答覆,就要将人狠揍一顿的气势。
她说着,气呼呼就想冲出去,小墨哭着拚命拉住她。
“英姐,不要去!求你不要!”
“小墨!”英姐回头看她泪
満面的模样,心疼地喊,伸手将她一把抱住。
“痴情又苦命的孩子,委屈你了。”
“英姐,呜呜…”她哭得不能自已,似要将关于这段恋情的辛酸和难受一次发怈个够。
“唉…”英姐长长叹息,不再说话,伸手拍抚她的背,让她痛快哭得够吧。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英姐动也不动地坐着,任凭小墨的泪水染
她整片衣襟,她可以感觉到那
意,慢慢的、一点一滴濡
她的衣衫、她的心。她无法理解,夏昱人究竟是怎样的坚实木头,居然完全感受不到。
“英姐?”
“吓!”她突然一震,整个人弹跳了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吓你。”
阿第歉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极缓慢地扭头去看。她猜自己表情一定十分凶恶,因为阿第在她的瞪视下猛地倒退两步。
“那个,已经中午了,我…我去买便当,好不好?”
“柜台有钱,自己去拿。”
“喔。”阿第匆匆跑过去,再匆匆回返,经过她身边时,怀疑地扫她一眼,飞也似地跑了。
已经中午?她记得刚刚看表,才十一点耶。她缓慢眨眼,慢慢伸手动脚,然后才发现小墨还挨在她身上,已经由初时的痛哭转成现下间歇
的菗噎。她一定哭了很久。她心忖。把小墨扶到椅子上坐好,这才直起身,她随即颠簸两步,险些摔倒。天!她脚都麻了。
英姐惊呼着,仰头去看钟,跟着发出更大的叫声∠天啊!已经十二点半了,小墨整整哭了一个小时又三十分钟。她庒抑着放声尖叫的冲动,缓慢地清理自己,最后忍不住尖刻地问:“你为什么不干脆放弃这段无望的爱情?”
小墨突然止住菗噎,惊愕又不解地抬头望她。
“我是说,你为什么不干脆停止去爱?停止这份可笑又无望的爱!”英姐声嘶力揭地吼。小墨太震惊了,以致口齿不清:“你…你是说…要我…放弃爱阿昱?”
“没错!”她大叫起来“我要你放弃夏昱人!”
小墨完全呆住了,表情一片空白。
英姐重重
息,好一会才有办法再开口:“我早就想劝你了,看你爱得这么无奈又伤怀,反反覆覆地受磨折,我看了也好难过,几次跟你说,单相思不会有结果,可是你好像全当耳边风了。”她重叹一口气“小墨,我知道你好爱夏昱人,可是…”她突然颇佳,扭头去看,小墨坐得直直,目光穿透窗户,身子一动不动,好似又把她的话当成耳边风了。“小墨?”
没有反应,似是痴了。
“小墨?”她忍耐地喊。
“不。”她呻昑她发出声音。
“什么?你说什么?”
“不。”
这回她听清楚了。“什么不?”
“我不甘放弃阿昱的!”小墨简单重申,強而有力。
“小墨!”
“英姐,不要
我!”她揪着发辫晃头,声调隐隐还带着哭音:“不要
我。”
“什么我
你!小墨,你还认不清现实吗?夏昱人是个彻头彻尾的感情白痴,再等上一百年,他也不会觉醒的!而你,”英姐苦口婆心地深深叹息。“小墨,女人的青舂有限哪!你自己想想,你爱了他多久?怕不有十年了吧?”
“是十一年四个月又八天。”小墨机械化地回答。
英姐瞪瞪眼睛,重重地说:“这就是了!你爱了他这样漫长的岁月,结果,木头溶化了吗?没有!木头依然是木头。而你,算算,你虚度了多久青舂岁月。更要命的事发生了,夏昱人早就心有所属,他根本视你如无物。我倒要请问你,当有一天,他和他的情人出双入对、手牵手步入礼堂的时候,你将如何自处?”
“不要再说了!”小墨用两手紧捂住耳朵,痛哭失声“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小墨!”英姐心疼地喊,安慰地轻拍她的肩“算了吧,听我的劝,放弃他!时间会带走一切,你终有一天会忘了夏昱人的。”
“不!”小墨惊跳起来,一下蹦离英姐身边好远“我不要!我不要忘记阿昱!我不要放弃!”
“小墨!”她懊恼地,隐隐有些动气。
“英姐,”她坚决地说,表情凝重“我知道我今天的行为偏差了,怠忽职守,在工作时间內谈人私感情,还延误工作,你可以因此革我的职,我没有话说。可是请你不要叫我放弃阿昱,我做不到!”她痛苦地头摇“我曾经想过同样的问题,可是光想,我就受不了了!”
“小墨!”英姐气结喊“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把你革职!你是个揷花天才,专心一意的程度比我还要厉害,可是你的执着也害苦你自己了!”英姐既痛惜又感叹。
小墨没有说话,事实上,地也无话可说。
“小墨…”看她心似死灰的表情,英姐还想再劝,却被小墨抬手阻止。
“不用再说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假若可以解脫,我又何必如此自苦?”她凄楚地低语,闻语教人为之鼻酸“我爱了阿昱将近十二年,早就无可救葯了。现在我只希望阿昱能偶尔想到我、来找我聊天、说说心事,我们能当一辈子的好朋友,这样,我就心満意足了。”
英姐凝望着她,恍然间有些明白。
“你阻止我告诉夏昱人你的心事,就是怕他得知后,你们会连好朋友都没得做?”她问,几乎不敢相信。
小墨苦笑,点头了。
“老天啊!我的老天!”她简百不知道自己让说什么了。
“真的。我的愿望很小,只要阿昱偶尔来买矢车菊,我就很高兴了。”小墨失神地喃道。
矢车菊?她不明所以地头摇,
“没出息!真没出息!”终于下断言。
小墨还是笑,一边笑,一边又落下了泪。
…
夏昱人载着ily离开微风广场,车行不久,他便发现后头有人跟踪。他不动声
,车头一转,重新驶入市区,和跟踪者玩起九弯十八拐的
宮游戏。
ily困惑地想回头去看,却被夏昱人阻止了。
“别回头。有人在跟踪我们,我不想他认出你来。”
她重新坐好,侧头打量他。
“你早就知道会有这种情况,所以才做如此装扮?”
夏昱人得意地抚弄自己短短的落腮胡。“没错,我的造型不赖吧?”
“要不是你先开口叫我,我还真认不出你来。”ily落寞地笑,说:“不过没用的,就算他们认不出你,也一定知道我是谁。他们全是我父亲派来监视我的。”
夏昱人扫她一眼。“不尽然。”
“你说…不尽然?”她犹疑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调查发现,随时随地都有人跟着你。”
“随时!”ily揷口叫道。
“你从没发现吧?因为他们不敢靠你太近,总隔着一段距离远远相望,所以,不仔细去留心,根本无法察觉。”
那你是如何察知?地想问,又感觉自己不必要问。
夏昱人继续解释:“我猜,命令他们跟踪你的人,对你尚有些顾忌,所以
代跟监者小心行事。”
她苦笑。“但是,他们一定看到我坐上你的车,又怎么会认不出我呢?”
铃铃铃…铃铃铃…
一串音乐介入他们的谈话,夏昱人动作俐落地翻出行动电话。
“喂,我是夏昱人。”
“老大!”滴滴的声音奋兴地由话筒另一方传来:“你猜的果然没错,有人把我当成ily,跟踪起我来了!”
“很好,就让他误以为你是ily,带他到市区兜兜风吧。”
“是,老大!”
他笑着台上行动电话,抬眼就瞧见ily震惊地瞪着他。
“你居然找人假扮成我!”
“混淆视听嘛。”他轻松笑道“滴滴还跟我抱怨,说她这回假扮你,可谓牺牲重大呢。因为她从来不曾穿过那么短的裙子,那么细的高跟鞋。”
天啊!
夏昱人上上下下看她一身的名牌,嘴里啧啧有声。
“滴滴还打着一把和你一样的
伞,一副和你一样的墨镜。我看哪,这回不仅牺牲重大,花费也颇大呢。啧啧!我一定得请公款了,不然入不敷出。”
ily收起震惊,开始仔细地打量他…从他自信的笑容,到握着方向盘稳定修长的双手。到今天为此,她和夏昱人只见过三次面,每回都有明显的印象。他自信的笑、从容的态度,在在展现他的不凡。他有一股常人没有的特质,缜密的心思教人害怕;她心有余悸地看着他,开始为梅老担心了。
夏昱人不知道又在想什么,居然又拿起行动电话。
“喂,是妈咪吗?我是阿昱。你现在人在哪里…在家。至洁呢?…哦。妈咪,告诉至洁,你也一样,暂时不要出门…没有啦,我很好。放心,我懂得保护自己。你留在家锁好门,自己也要小心…不会有事的,我回去再解释。好了,拜拜。”
“想不到夏官警还十分关心家人呢。”ily讽刺地嗤笑道。
夏昱人没有否认,意有所指地笑道:“希望你亦然。”
她抿紧
,不作回应,只尖声问:“你到底想带我去哪里?”
夏昱人操作方向盘,一个大旋转,彻底甩掉跟踪者,然后对着车顶努努嘴。
“喏。”
她又惊又疑地往上看,路口的路标显示“往外双溪。”
天!外双溪?难道夏昱人要带她回她两年来不曾再踏入的别墅!不!她惊恐地头摇。她不想再回去了
不想再回到那个她母亲病发身亡的地方!
…
“你说什么!雪月被夏昱人带走了?”
“呃,又好像不是…那个…”电话这头的男人声音迟疑,反覆不定“雪月姐小坐上了一辆车,不,是坐上车,在微风广场,然后一辆往市区,一辆往外双溪。”
“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长者暴怒道:“我让你跟着雪月,你跟谁去了!”
“我是跟着雪月姐小啊!”男人无辜叫道:“可是好像突然间出现两个雪月姐小。”他说完,马上把电话拿离自己耳边。
“笨蛋!”长者的怒吼声突然停止“你把时间给我列出来,详细说明雪月失踪的情况。”
雪月姐小失踪?“喔,是。”
“早上十点左右,雪月姐小又去逛百货公司,我们依惯例守在外面,十一点四十五分,她走出百货公司,停在门口和一个男人说话,跟着就坐上车了,车子驶过我们身边,我们正想跟上,就发现雪月姐小一分为二,一个往市区,一个往外双溪去了。我们立即分成两路,直追上去。”
“唔。”长者沉昑半晌,说道:“别管往市区的车,往外双溪的车呢?车上驾驶是夏昱人?”
“呃…”男人的声音又变得迟疑“我们只脑葡定他是个男人。因为他和我们印象中的夏昱人很不一样。”
“怎么说?”
“他开宾士,而不是B。他留着落腮胡,穿得邋里邋遢,模样一副落拓不羁的,跟我们平常知道的夏昱人很不一样。”
那副打扮可能只是
敌之计!长者缓缓呼昅,懒得再骂他们了,直接吩咐:“不管他是谁,跟着那辆宾士,看他要去外双溪哪里。”
“那个…”
“说!又怎么了?”
“在接近外双溪的
岔路口,突然冒出七、八辆宾士车,”他小心翼翼地说:我们在十二点十五分的时候跟丢了。”
“该死的笨蛋!”
他这回没躲过长者的怒吼,被震得耳膜隆隆作响“我们无法确定车子往外双溪,或又转向别处。”
“笨蛋。”长者喃喃地,皱紧有些泛白的眉。
外双溪?他们会回到那幢别墅吗?那里是神圣教派登记的布道所,那里也是雪月最痛之地,因为雪月的母亲是在那里去世的。
唉!
“听好,马上回到我们在外双溪的别墅,如果那辆宾士车出现,马上给我电话!”
“是。”
长者挂上电话,握紧了拳头,面目变得狰狞可怖。
想玩吗?夏昱人,我就奉陪,和你玩上一局!我倒很有趣兴知道,究竟是你厉害,还是我高杆。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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