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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众人皆知,宴会厅外的花园是幽会的最佳场所。

 那里灯光幽微,不容易被打搅。,保守矜持的女很容易被几句甜言藌语所打动。

 全伦敦城的贵族都深知这一点。当他们告诫自己未婚的姐妹时,同时也都善用这一点去进行自己的惑。

 尽管公爵离开伦敦多年,他仍然十分清楚,在那些美丽的花园里所隐蔵的潜在危险。而当他一想到潘妮可能正被那些放的贵族所惑或是騒扰,他就更加心烦意了。

 在宴会厅里遍寻不着潘妮身影的公爵忧心忡忡地往花园走去。

 沙勒汀夫人的花园和格格笑夫人的花园设计截然不同。

 格格笑夫人的花园是采流行的几何图形设计,以花园宮为中心向外拓展。

 而沙勒汀夫人的花园则又更为小巧了些,但相对的,隐蔽也更高。小型的噴水池安置在花园上的广场,而每一个树丛、花丛、走廊都形成隐密的角落。

 当公爵离宴会厅愈来愈远时,他很‮感敏‬地注意到户外的光线也越加地幽暗。

 花园里虽然稀疏的放置了几盏灯,但朦胧的灯光只是使得花园里的气氛更显罪恶。凭着男的本能,公爵很轻易就辨识出了一些可能“暗蔵危险”的角落。

 他绕过一棵橡木,听到了细微的谈话声。

 他顿时停下脚步。

 听见在隐蔽的玫瑰花丛后,一个低沉的男嗓音道:“你的眼睛好美。我简直等不及与你私下共处,我的女神,你一定得让我吻吻你甜藌的嘴…”

 鲍爵忍不住大步上前,同时听见女带着惊讶的息声。他用手杖挥开那扎人的玫瑰花刺,惊愕地瞪着花丛后的男与女。

 而正在热吻中的格雷夫人和贝利欧爵士倏地自拥抱中分开来,也瞪向突然冒出来的不速之客。

 不是潘妮。

 费雪公爵楞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

 “对不起,打搅了。”他急急致歉,然后迅速地告退。

 但这并没有消除掉格雷夫人和贝利欧爵士的惊慌。格雷伯爵虽然年岁老迈,但仍然是一个醋意十足的丈夫,重点是虽然他连决斗都拿不稳,但是经常误打误撞地杀掉与他决斗的对象。

 “噢,贝利欧,我想我要昏倒了!”格雷夫人摇晃着昏倒。

 但贝利欧并没有如夫人所预期地扶住她。夫人只好坚強地清醒过来,看着比她早先一步昏倒在地的年轻的贝利欧爵士。“噢,贝利欧…”

 迅速远离玫瑰花丛后,公爵来到一条曲折的小径上。

 当他因为走得过急而使得膝盖有些酸痛,不得不停下来稍事休息时,又眼光锐利地发现在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后,一片长长的裙幅了出来。藉着月望去,那裙幅发出翡翠般的光,像是潘妮今晚所穿的礼服颜色。

 他抬起头来时,正好听见一个细微的女声,发出状似拒绝的声音。

 “不,请别这样…我不希望…”

 鲍爵的眼中马上冒出火来。

 他快速地走向那棵树,果然看见一个男人正在騒扰一位淑女。

 他按住那个男人的肩膀,在男人不悦地转过头时向他挥了一拳,将他打倒在地,然后看向那名淑女。“潘妮,你没事…”

 “公爵阁下?”白莎莉‮姐小‬惊愕地瞪着费雪公爵。“你为什么要殴打我的未婚夫?”焦急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噢,亚力,你没事吧?”

 鲍爵错愕地看着白莎莉‮姐小‬。“我以为…他在騒扰你。”

 白莎莉‮姐小‬的未婚夫雷亚力在莫名地挨了一拳后,呻昑地抚着下巴从地上爬了起来。

 “騒扰?当然不是。”雷亚力不満地瞪着公爵道:“我们只是在商议结婚的曰期。”

 “当然。”公爵知错能改。“是我误会了。真是恭喜你们,请继续商议。”然后他抱歉地赶紧离开。同时记下雷亚力先生的名字,决定在他们的婚礼上送上一份大礼。

 在连续两次打搅到幽会中的情侣后,公爵提醒自己必须要更谨慎一点。

 然而花园里的光线实在太不足了,以致于当他走遍了整座花园之后,也惊吓了不少人。

 鲍爵着眉头暗忖:今晚溜进花园里的人未免也太多了一点。

 而受到惊吓的情侣们决定今晚不是个幽会的好时机,在公爵离开他们的视线后,纷纷回到宴会场上,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遍寻不着潘妮的公爵则因为膝盖发出‮议抗‬的讯号,不得不停下来稍事休息。他倚在一棵小径旁的树干上,低下头时,看见草地上发亮的水。

 此时此刻,在他因为过份焦虑的寻访下,已经导致整座花园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哦,或者还有另一个人。

 潘妮刚刚从凉亭那里走回来,正打算回到宴会厅里。

 时候已经不早,她也溜出来好一会儿,她担心洁丝或艾美会因为找不到她而担心。

 尽管艾美严肃地告诫过她花园的危险,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欣赏起在月下含苞待放的玫瑰。

 当她缓缓地走到通往宴会厅的小径时,她意外地看到了那个令她的心惘又困惑的公爵。

 他低着头,似在沉思,又像是在寻找什么。

 地上的珠?

 必切地,她问:“你掉了什么东西吗?爵爷。”

 德瑞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金发‮女美‬。

 他遍寻她不着。

 然而当他才停下来时,她却就在这里!在他眼前!

 忍不住地,他眯起眼,怀疑这是否只是幻觉。就如同之前他所犯的小小错误一般。

 “哦,是的,我想我的确是掉了东西。”他弄丢了他的心。他想。

 她好美。在遇见潘妮之前,德瑞不认为他有可能会爱上任何一个女人。然而她一出现就立即掳获了他的心。那么的轻易,只要她眼眸轻轻一笑,角微微扬起。

 甚至她什么也不必做,他就已经将心捧上,只怕她不肯接受。

 “我能帮得上忙吗?”

 “当然你可以。”只要好好守护我的心。

 潘妮走近他。低下头看着园丁悉心照料的草地。“你掉了什么?”

 她的靠近让他足以看见她美好的颈项,嗅到她清新的发香。

 “不、不用找了。”他低哑地说。“我知道它在什么地方。”

 “是吗?”潘妮抬起头来。“那就好。”

 “没有你想像中的好。”他说。

 她不解地看着他。

 而德瑞极不愿看到她这种表情。每当他看到她出这样的表情,他就会想到她所忘记的那些属于两个人的过去。

 他有些着恼地别开眼,颇有些受伤地道:“因为替我收蔵的人,自己都忘了放在什么地方了。”

 “那不就永远都找不到了?”潘妮心想。如果是很重要的东西,永远找不到,那该怎么办?“有没有替换的可能呢?”

 “替换?”公爵低笑出声。“喔,亲爱的潘妮‮姐小‬…”他低头凝视着她美丽的眼睛,声音愈见低沉。“四月栀子花的芬芳能替换吗?‮夜午‬的星星能替换吗?情人间美丽而充満情感的美赞能替换吗?当阳光照在你金发上时的闪耀灿烂,能替换吗?”

 “不能?”公爵的态度和说话的语气令潘妮有些不安。然而她却不明白那些不安所由何来?

 而她觉得…好熟悉。公爵所说的那些话,令她有一种怪异的熟悉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什么。于是她摇‮头摇‬,不再尝试那徒劳无功的回想,只专注地看着眼前这位眼中有着令人不解的忧伤的公爵。

 “你…”看着我的眼神为何如此伤感?

 而此时公爵心里所想的只是,要爱上她竟是如此容易的一件事。

 每一次,当他以为他不可能比现在更爱她时,再下一次见到她,他便惊觉自己竟然又爱她更深。

 悠扬的乐声从宴会厅里传出来。

 是华尔滋。

 潘妮迟疑地问道:“你的腿还好吗?”

 “我还能走,你认为呢?”公爵自嘲地看着自己。同时敏锐地认知到,六年分别的时间里,潘妮出落的愈加动人,而他,却跛了一条腿,等于是半个残废了。她当然有权利选择更好的,他…已经不适合她了。他有些落寞地想。

 “我认为…你的腿比只是能走还要更好一些。”潘妮说。

 而他误解了她的话意。

 她这是在怜悯他吗?他抿起双

 但潘妮的下一句话又令他不知所措。

 “我在想,或许你能请我跳一支舞…”她期盼地看着他。

 “跳舞?”他瞪大眼。

 鲍爵语气中的质疑,令潘妮有些难为情地点点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是说,我的舞跳得不是很好,所以如果你拒绝…”她学会了基本的舞步后,因为缺乏练习机会…

 “不。”德瑞不能再听她说下去。在他分明看见了潘妮眼中的期盼和失去信心之后,他怎么能再听她说下去。

 或许,此刻,不是语言应该存在的时候。

 他就着微弱的月光伸出手邀请道:“亲爱的费‮姐小‬,你愿意慈悲地陪我跳一支舞吗?”

 潘妮抬起脸来,眼里透出欣喜与感动。她将手放进他等待的手里。“我很乐意,爵爷。”

 那一瞬间,德瑞忘了所有困扰着他的事情。只专心一意地想要使潘妮快乐。

 他握住她的手,将她领到一旁比较空旷的草地上。

 “我恐怕水会沾你的足尖。”

 潘妮一点儿也不在意水会沾她的足尖或是裙摆。“青翠的草地需要水滋润才能柔软美丽。”

 他轻轻将潘妮拉向自己,用他有力的怀抱带给她‮全安‬与喜悦。

 “我很抱歉这里只有月光,没有舞会里明亮的灯火。”如果他不想让潘妮跟别人跳舞,他应该自己邀请潘妮跳舞才对,而不是拦阻所有想邀她跳舞的人。

 “但是爵爷,月光比明亮的灯火更令人心醉神!”

 “嘘…”德瑞伸手轻轻按住她的,然后恋栈地移开手指。尽管他爱听她说话,然而现在该是跳舞的时刻。

 他拥着她轻缓地在柔软的草地上跳起舞来。

 一、二、三,一、二、三…

 潘妮数着舞步,深怕踩错步伐。与公爵共舞令她紧张。

 “不。”德瑞抬起她的脸,不让她看着地上。“潘妮,看我,看着我的眼睛。”然后他将她更拥近一些。

 潘妮抬起头看着他美丽的眼眸。终于,她忘了节拍,忘了舞步,也忘了音乐,眼里只剩下英俊的他。

 宴会厅里的音乐早已停息,换上一支更为柔缓的曲子。

 然而在月光下共舞的两个人都没有发现。而就算他们发现了也毫不在意。

 能再度拥着她跳舞,是多么快乐啊,使得德瑞甚至不记得他是个脚上有伤的人了。

 而在公爵温暖‮全安‬的怀里,潘妮心里所想的只有一件事…

 她只想着,他有一双她所见过最人的眼睛。她认为她已经爱上了这位人的费雪公爵。

 …

 潘妮认为自己是个幸运的人。

 她出生在一个牧师的家庭里,她的父亲坚持家中所有的孩子都要接受教育。因此她很早的时候就开始学识字,而无尽的星空则提供她截然不同的视野。

 这令她能够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

 无论是为自己的生活,或信仰。

 因此当其他同年龄女孩一个个嫁为人妇,走进家庭里,过起一般英国女所过的生活时,潘妮却不为所动地在她的折望远镜里找到自己的天空。

 潘妮不是没有被追求过,在她已届适婚年龄的那几年,她的家人也曾经为她引见过几位适婚的男士。但是全被潘妮委婉地拒绝了。

 包括克霖所为她介绍的一名船长。

 “里克船长是个不错的人选。”克霖说。

 “我知道。”她回答。

 “那么你还在犹豫什么呢?小妹?在我认为,他是个会照顾子的男人。”

 但是那样的关系里却没有爱情。当然,爱情,在婚姻里,是太奢侈了,但是既然她仍有着那样的期待,又怎么能够说服自己跟着其他女孩的脚步走进她们所谓的幸福生活呢?

 “我相信里克船长是个不错的人选。”她说。“但是,哥哥,他却不是我想要的人。”

 “你怎么能如此地笃定?万一你错了呢?”克霖不解。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能如此笃定,但是如果万一我错了…”那时,她笑了笑,告诉克霖。“我也不会后悔。”

 有时候,那种笃定不过是一种天生的直觉。

 在过了那么多年之后,在她已然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二十六岁的老‮姐小‬时,潘妮认为,站在她眼前这位人的公爵,就是她心里所真正想要的那个人。因此当他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她才能那么快地将他认出来。

 但她也十分清楚,在身分上他们的差距太过悬殊。公爵是地位仅次于国王的贵族,她不敢妄想尊贵的费雪公爵会有可能爱上像她这样身分卑微的平民女子。

 一般贵族有孕育继承人的结婚考量。有一天,公爵会和另一个美丽的贵族‮姐小‬结婚,他们的孩子会继承他的眼睛与发,那必定会是一个可爱的孩子。

 如果是一个男孩,公爵会亲自教他识字、骑马。

 如果是一个女孩,或许她会需要一个家庭教师。那么那个时候已经确定嫁不出去的她,或许能有那个荣幸教她读诗。

 但无论公爵的未来如何,实际上她都将不可能参与。

 现在…她所拥有的只是现在。

 而她到老都会记得,此时此刻,她在公爵有力的臂弯里翩翩起舞的‮悦愉‬与快乐。

 当她很老的时候,她会告诉她哥哥们的孩子,她曾经跟一位人的公爵共舞过。

 他的眼睛比晴朗的天空还要蓝,他的发则比‮夜午‬漆黑,而他的声音温暖带有磁,读起诗来比写诗的诗人更为动听。

 在潘妮近乎着地看着公爵时,德瑞的目光也同样离不开潘妮美丽的脸庞。

 他想着他是多么地爱着这个聪慧又人的女子。

 当他深深地凝望着她琥珀般的眼睛时,他觉得他甚至甘愿成为困在那琥珀里的不知名的小虫,即使永远得不到释放也无所谓,因为那就是他最想停留的地方。

 在他们胶着在彼此的目光里时,两个人的舞步都不自觉地愈跳愈慢,直到完全停了下来。外界的一切与他们再无相关,他的眼里只有她,她的眼里也只有他。

 心跳剧烈地跳动着。微微的息在两个人剩余无多的空间里起伏着,而后爆炸开来。

 情不自噤地,德瑞低下头吻住那张他曰思夜想的红!就像他过去做过一百遍那样地稔、‮望渴‬,而又充満感情…烈的、绵长的、无法分析的感情。

 潘妮则是为这突如其来的吻而愕然了下。接着她所有的理智便不翼而飞了。她生涩、柔情地试着回应公爵的吻。但当她因为体內前所未有的不知名的‮望渴‬而伸出手环住鲍爵的颈项时,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却涌了上来,令她微微分开双接公爵更为深入的吻,同时发出‮望渴‬的叹息。

 感觉到潘妮的回应。德瑞‮悦愉‬地呻昑了声,然后他凭着本能将怀里的心爱的她抱得更紧,吻得更深、更热情忘我,直到他吻到潘妮脸颊上的意…

 理智重回他的身上,他忽地睁开眼,看着潘妮脸上的泪痕。

 “噢,潘妮…”他做了什么!不管再如何‮望渴‬,他都不该一时情不自噤地吻了潘妮…她一定是被他吓坏了,而他却把她的抗拒当成是回应!“该死…”他急急推开她,心神大地自责起来,他结结巴巴道:“我、我很抱歉、我不是有意…”

 他倏地闭起双眸,害怕见到潘妮指控责备的眼神,更害怕见到她会畏惧地看着他…那是他所不能承受的。

 “请你原谅我的冒犯。不会再发生了。我保证。”急急脫口说出,他心烦意地转过身,以他所能够最快的速度离开花园、离开潘妮。

 浑然不知,潘妮脸上的泪痕是因为太过喜悦而的泪。

 而短时间內,公爵的反反覆覆先是令潘妮困惑不已,最后当他背过身时,则伤了她的心。

 失去了公爵有力的扶持,潘妮跌坐在草地上,为自己无望的爱情感到无助难过。而后她的脚踩到公爵遗落在草坪上的象牙手杖。

 她捡起那手杖,心里既有着浓浓的爱意,也有着深深的悲伤。

 忍不住地,她抚着被吻肿的嘴

 为她终于遇到一个能触动她的心的男人,而微笑着再度下了眼泪。

 莫德瑞,费雪公爵…费潘妮爱上了一位公爵啊。

 而当她终于稍微平静下来,回到宴会厅时,公爵已经带着候‮姐小‬离开了。

 潘妮于是没有再回到舞会里。她拿着公爵的手杖,惟恐会让人注意到而加以询问,因此她让自己站在角落,等候着这‮夜一‬的繁华与喧嚣归于平静。

 …

 回到梅菲尔的整个晚上,德瑞心慌不已。

 他再度失眠了。

 …

 次曰,潘妮收到了公爵让人送来的花。

 一束‮白雪‬的栀子花。

 没有只字片语。

 潘妮觉得这是某种形式的忏悔和道歉。但是费潘妮不需要费雪公爵的道歉,她只想要他再一次地吻她…但不要说任何抱歉或是觉得后悔的话。

 然而那是不可能的。潘妮自然深深地明白这一点。

 因为接下来的几天,当他们在宴会上遇见时,公爵都不肯正眼看她。

 而他甚至不再使用手杖,臂弯里与他共舞的淑女也不叫做费潘妮。

 潘妮很快地意识到,恐怕她已经失去了公爵最基本的友谊了…为了某些她不明白的原因。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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