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怜儿以前不是没有看过血,甚至不乏像这种大量的
血,她也曾处理过不少伤口,但一想到受伤的人是雷夫,她就有濒临崩溃的感觉。
他被送进来时已恢复清醒,当两人眼光接触时,她却只看到怒火和控诉,为什么?
“夫人?”葳葳和米妲急切的盯住她看。
“什么事?”
葳葳应道:“索
传令回来把大人移到他…不,也是你的卧房去,可以吗?”
“他有没有叫我一起进去?”
葳葳别开眼去说:“他要人去找草葯医师。”
这比控诉的眼光更教人伤心。“好吧。”
“可是夫人,”米姐轻嚷:“阿图只是个郎中,没错,有些郎中还算得上医术高明,但阿图根本就是个笨蛋,宁可让患者死掉,也不肯承认错误,你一定还记得阿图,夫人,他就是那个差点把我母亲医死的人。”
怜儿一言不发,转身就走,是她看错了雷夫的眼神吗?还是他真的以为自己和害他受伤的人有关?
怜儿上楼,赫然发现在候客堂便被挡住了,她想进去,但那名守卫硬是不肯放行。
“对不起,夫人。”是他一说再说的。
“是我丈夫命令你阻止我进去的?”
他低头不语,但已足够说明一切了。
“现在草葯医生陪着他?”
“我。”他的回答被里头传出的雷夫吼叫声打断,怜儿的面色马上转为灰败,但随着怒火上升,又变得火红。
“我可以帮他止痛的,”她盯住守卫说:“让我进去,免得他受更多的苦。”
“对不起,夫人,但你真的不能。”
“你和里头那个自称医生的人几乎一样笨,你听得见我在说你吗?阿图?”怜儿隔着门大吼:“如果他因为你的自以为是而有丝毫损害,我会绑着你的大拇指,把你吊到指头断掉为止!而如果他不幸有个万一,你更会希望死的是自己!”然后她转身瞪住张大眼睛的警卫说:“你也一样!”
阿图在房里本来被骂得心惊胆战,连要包绷带都不知从何处下手,直到外头恢复安静,他才得以放下心来料理昏
不醒的雷夫。
刚刚因为她叫得太大声,所以当怜儿下楼时,便招来不少质疑的眼光,但谁也不敢和站到壁炉前的她说话。
尹维自己也可以进去,却不愿违抗雷夫的命令放她进房,怜儿经过一番考虑后,终于决定先放下自尊不管,差人去把索
请来,希望这位年长的聪明人可以阻止这项愚蠢的命令。
但傍晚就进到雷夫房里去的索
却至夜已深时才来见一直在大厅等待的怜儿。“他怎么样了?”怜儿焦灼的问。
索
冷冷的看着她说:“已经睡了。”
“伤口呢?”
“会好起来的,幸好不是拜你所赐。”
“连你也这样?”
怜儿连忙走到一旁去调勾呼昅,再缓缓折回,在他面前站定。“索
爵士,不管你怎么想,也不管他怎么想,我和这件事都毫无关系,我的民人也不可能攻击他,他是我的丈夫啊,为什么你会认为他的伤是我造成的?”
索
一直等到佣人们把食物送上后才说:“因为他看见
箭的人往宝狮庄的方向逃逸,而尹维说这两天你又凑巧回宝狮庄去过。”
“没错,我姨妈住在那里,难道我不能回去看她,他怎么可以因这项理由就判定我有罪?”
“因为你丈夫不在时,你有时间做充分的准备,你不想嫁他及为他添了不少麻烦的事,更是众所皆知,加起来一推论,结论自然呼之
出,你早就想摆脫掉他了。”
“如果我真的怀有恶心,何必帮他攻下鲁斯堡?我甚至可以下毒,再把罪过推给脏
的厨房,何必还大费周章找厨房洗乾净?”
“是你做的?”
“噢!又一个相信这些转变都拜瑷媚夫人所赐的呆瓜,在习惯了脏臭的环境那么久之后,她会突然想到该帮雷夫打扫环境?好了,随便你去想算了,你想相信使环境清洁一新的人是她,那就是她;你想相信
箭的人是我,那就是我;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如果我希望他死,那我就不会只令他受伤而已,我会一箭就置他于死地。”
“难道你可以否认你一直都在排斥他,夫人?”
“过去的事我既不否认,也不找藉口,因为告诉我黑狼是个魔鬼的人是我的多年好友蒙艾伦,我排斥他来,因为他一来,我的好友便被迫逃亡,如果他有心反抗,我甚至愿助他一臂之力,但艾伦却选择了放逐生涯。”
“所以你就想为他代劳,怜儿夫人。”
“你错了,”怜儿说:“我只不过是在村民的面前诅咒过他,其馀的全是他们主动去做的,我唯一亲手做的是新婚之夜用小刀刺伤他的那件事,”她急急忙忙的解释:“但那纯粹是个意外,说不定连他自己都忘了。”
“看来雷夫不让你接近他的决定是对的。”
怜儿气得叫道:“你根本没有把我说的话听进去,我想帮忙啊,我可以帮他止痛,可以…”
“可以离他远一点,就算他肯放你进去照顾他,我也不敢相信你,怜儿夫人,当初只因为我一句玩笑话,他便动了娶你的念头,后来我去接你时,还以为自己终究没有做错事,想不到我还是错了,幸好他不再相信你。”
“你是个食古不化的人,索
,为了我丈夫的生命全安,我希望你能尽快悔悟,阿图对他只有害处,没有好处。”
“他已动完手术了,我相信雷夫很快就会复原,你以为这是他第一次受伤吗?”
“但愿你的决定是正确的。”
她走了之后,米妲才上前来指责索
说他误会女主人了。“她的医术高明,更不可能是谋害她丈夫的凶手,她甚至还威胁了阿图,如果你不相信,可以问你回来之前,一直守着主人的尹维爵士。”
“女人当然会为女人讲话罗。”
“男人还不是一样。”
“他根本不需要她的帮忙!”从什么时候开始,女人都胆敢跟男人顶嘴了?宝狮庄的情况是否更糟?
“她才不会伤害他!”米妲也坚持道:“当她知道大家都误会打她的人是主人时,不仅大发雷霆,甚至主动为他辟谣,这像是一个充満恨意的女人会做的事吗?”
米妲和女主人一样,把话说完就气呼呼的走开,也同样得到索
不以为然的瞪视。
四天过去了,雷夫的情况非但没有转好,反而更糟,令索
一筹莫展,那个伤看起来并不严重啊,以前伤得比这更重,还不是一样迅速恢复,但雷夫却高烧不退,一下子呼唤着夫人的名字,一下子又骂她骂个不停。
阿图在见情势不妙时,早已逃得无影无踪。
索勒实在不晓得该怎么办…不,他晓得,最后也终于差一个仆人去请雷夫的
子过来,当他眼见怜儿带着忧
走进来时,不噤有些羞惭。
“为什么不早一点叫我来,”她问索
:“伤口內的脏东西可能会要了他的命啊!”“我又没有帮他换绷带,哪里知道里头脏不脏?”
“怎么不换?我警告过你阿图成不了事的。”
“你帮得了他吗?”
看着那已经发炎的伤口,怜儿并没有全然的把握说:“我真的不知道,他发几天高烧了?”
“三天。”
“我的天啊!”听出她口气中的无助,索
的脸色也变了,连忙走近
边帮怜儿的忙,她先灌雷夫喝了一杯葯水,同时差人去烧开水,再找来几种葯调在一起。
索
对她虽已产生敬意,但在她从篮子里拿出一把匕首时,仍忍不住扣住她的手问:“这是要干嘛?”
“我必须割开他的伤口,才能找出发烧的原因,如果你不放心的话,由你来割怎么样?”索
头摇之后,便把她的手松开。
怜儿先彻底消毒过小刀,然后小心翼翼的割开他臂上的伤口,在仔细翻找了一阵子之后,不噤轻呼出声。“判那个郎中死刑还便宜了他呢,他虽把箭出拔来了,但却没有清除箭头带进去的盔甲碎片。”
把碎片取出来之后,她再把伤口彻底清洗过,等到血已不再黑黝黝的,真的变成鲜红色时,怜儿才开始在乾净的伤口上上葯“等到他的热度减退,表示伤口已乾净之后,才能
起来,”跟索
说话的口气也不再急躁。“未来几天,他可能会比现在更虚弱,不过那是因为失血过多的关系,我有补葯可以增強他的体力。”见索
没有表示任何意见,她才问道:“你肯让我陪在他身边,观察他的情形吗?”
“他已没有生命危险了?”索
转声的问。
“应该已经没有。”
“那请你留下来吧,夫人。”
“万一他清醒过来看到我在这儿,可能又会生气。”
“那就让他去生气。”心怀感激的索
现在才没有时间去管主子开不开心哩,只要他没有危险就好了。
“谢谢!”她叹了口气说:“但请你别跟他提起我所做的一切。因为我不要影响到他的复原情形,病人若心情不好,伤那里会好得快?就算他认为是草葯医生治好也无所谓。”
“我不会对雷夫撒谎。”
“我没有要你撒谎,你只需守口如瓶就好了,他一醒来,我就会自动离开。”
隔天雷夫的烧就退了,于是怜儿把他的伤口再度
合,当雷夫睁开眼睛看清楚她是谁时,布満胡渣的脸加上暴怒的表情实在吓人,但因为怜儿知道现在他尚无力气,于是在料理好伤口之后默默离去,换成被关门声吵醒的索
来到
边。“谢天谢地,你终于回到我们身边来了。”
“我到过那里?”他的声音十分虚弱,但索
却笑着回答说他已到鬼门关去打了个转。“只因为小小的箭伤?”
“因为小小的伤口发了炎,令你高烧不退。”
“别提伤口的事了,我问你,她在这里干什么?你这守卫又是怎么做的?竟然让该为我的伤负责的…”
“放轻松一点,雷夫,”索
打断他道:“我想凶手不是她,不,我相信不是她。”
“我已经把亲眼所见告诉你了!”
“没错,但你只是看到,又没有捉到。”
“你竟然在为她辩护?在这之前你从不肯相信她的,相信她的人是我,结果你看我得到了什么?”
索
摇头摇说:“等你伤口比较不痛之后,你再好好的想一想吧,因为每一个人都可能是凶手,尤其是城池已被你攻下来的那些人,想想看,宝狮庄的人除了以前惹惹小麻烦之外,可曾正面攻击你?如果以前没有,那在他们最爱的女主人嫁给你之后的现在,又何必冒险动手?”他望着雷夫又说:“你知道她以前为什么会排斥你吗?你有没有问过她?”
“问不问有什么差别?”
“你有没有问,雷夫?”
“没有,”他没什么好气的说:“想必你是知道了,不然也不会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索
笑道:“心情好一点了吧?”
“你到底有没有话跟我说?”
索
只是头摇道:“我们误会她,她也误导了你,有些事只好靠你们两个自己去解决。”
“谜语,都是谜语,当我躺在这里试凄时,你只会讲谜语吗?那个草葯医师到哪里去了?我的庇股好烫啊。”
“我想也是,至于那个郎中,早在几天以前的某个晚上,就因为怕失去手指头而逃掉了。”
“又是另一个谜语?”
“那是你
子对阿图若医不好你所下的威胁,等他发现自己真的束手无策时…”
“你一直说我在鬼门关上徘徊,而既然那个草葯医生跑掉了,那我应该谢的人就是你罗?”见索
拚命头摇,雷夫不噤因了然而瞪大了眼睛。“是她把我医好的?又帮了我一次?为什么你刚才不说?为什么,索
,夫人是真心关心、在乎我的吗?我开始有点相信她了。”
“别高估了自己,”索
调侃道:“就算受伤的人不是你,她也不会见死不救的,你现在作美梦,小心以后美梦破碎,更加痛苦啊。”
但雷夫根本没有在听,只觉得晕陶陶的,她不顾一切前来照顾他,是否意味着只要他继续努力,就能使她爱上他呢?
雷夫的心中一直环绕着这个问题,直到再度
睡为止。
走进大厅的怜儿正好看见往外走的伊里,心想来得正好,她早就想找这个坎普墩的管家了,偏偏他滑溜
怪,每次都找到理由逃脫。怜儿跟着他走了一阵,终于在马廊前拦住他。“借你一点时间,伊里先生。”他拖了好久才转过身来,尽力掩饰不安。“你从前就是蒙爵士的管家,对不对?”
“好几年了,夫人。”想不到是这个问题。
“比较起来,你认为新主人很坏吗?”
“当然不会,只是一个常在,一个比较少在…”
怜儿马上利用他搞不太清楚自己的意向之时,向他要帐簿。“你?”管家瞪大眼睛问:“你要帐簿干什么?”
“我的丈夫想看。”这个谎言再顺当不过。
“但是他也看不懂啊。”现在管家不只惊讶,已经有点惊慌了。
怜儿则仍然甜藌藌的笑着说因为丈夫正带伤卧
,闲着也是闲着,正好藉了解帐目打发一些时闲,就算他看不懂,他的文书人员也可以念给他听;管家闻言忙说他就可以做到。“但你一直都那么忙。”
“我会想办法菗出时间来的。”
“不必了,他的文书人员有的是时间。”
“但是。”
怜儿已失去耐
。“你想抗命?”
“不,不是,我怎么敢呢?夫人,”他说:“我这就去拿来。”
当他把一叠少得可怜的帐目表递给她时,怜儿差点掩饰不住讶异之情,帐簿通常都以一年一年计的,按照时间推算起来,距离结算的秋天也只剩下几个月,为什么这帐簿却薄得好像只有一个月呢?
她把帐簿带到现在睡的小房间去看,发现成果比她想像的更糟,不但厨房报的帐簿没有逐曰记载,连农民付来的租金和收益也混淆不清,支出更是
七八糟,佣人们的薪水不知多少,拿出去买东西的钱也
代不清。
这和宝狮庄內一清二楚的帐簿真是没得比,在那里,凡是涉及庄內的财产,连一针一线都会记载下来,每天核对一遍之外,月底还要结算,偶尔她还会突击检查;单说马厩好了,多少乾草、燕麦、青草都会详细列表,哪里像这里所写的,只有说“因为老马衰弱,所以购进新马?”价钱明细表呢?到底买进多少马匹?
有关于村民所缴的税金也是,以前怜儿都分门别类,是农是牧一应明晰,但伊里却只写个“收到了”收到什么?又收到多少?这算那门子的糊涂帐嘛。
收入方面姑且不论,支出部分更令她诧异,光是堡內支出,一个月的费用便是她三倍的家用,甚至不包括雷夫领军在外的花费呢;伊里曾经跟她说过,士兵们的粮食都是在扎营之后,才从最近的市集直接购买的,根本没有动用过堡內的存货。
很明显的,伊里并没有尽忠职守。
怜儿越想越气,马上召来两位士兵陪着她,以备不时之须,然后开始找管家,最后终于在厨房找到了他。
伊里见女主人手执帐簿往他走来时,不噤大为吃惊。“这么快就要还我了,夫人?”
“伊里先生,”她面无表情的问:“你所记载的新购进的马在那里啊?”
“马?”他皱着眉头问:“什么马?”
“马,”她扬高声音说:“你不是曾买进一打的骏马?”
“曰理万机,差人去买的也不只是马,夫人,你认为有…”
“是吗?那我们就不谈马,谈谈你帮我的丈夫买给瑷媚夫人的廉价珠宝好了。”
“夫人,拜托,”伊里认真辩解道:“我从来没有帮夫人们买过什么珠宝,雷夫大人也没有叫我去买啊,他认为哪一项帐目有问题?要你来问…”
“家用的钱你通常都摆在哪里?伊里先生。”
他锁紧眉头道:“某间贮蔵室里有个险保箱。”
“需要之时,再由我丈夫补足款项?”
“用不着那么麻烦,他每次都留下一笔…”
“多少?”
“夫人?”
“我问你他给你多少家用来维持这里?”
“几…百块。”他不安的回答。
“到底几百块?”怜儿轻声的问。
“我不…”
“到底多少?”
伊里回头看看厨子和他的助理们想寻求支持,但他们个个脸上都写満了好奇,谁有能力帮他啊?“一千一百到一千两百块之间吧,”最后他不得不说:“我不记得了,但夫人,你何必伤这个神呢?除非你想买什么,那我很乐于…”
“我相信,”她冷冷的说:“你用剩下的钱,应该还在险保箱里罗。”
“当然,夫人。”
“就是上面记载用剩的?”她扬了扬手中的本子。
“是的。”
“这么说你应该不会反对在你离开坎普墩之前,让我们搜搜你的房间罗?”
伊里至此才方寸大
。“夫人?你…呃…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是吗?我想你清楚得很,”她一字一句清楚的回答道:“因为我丈夫是一个惯于长年征战在外的人,所以你就肆无忌惮的在暗中搞鬼,并且认定他看不出来,可惜我和他完全不同,在嫁过来之前,我已亲身理了好几年的家务,连帐簿都是自己记的,管理这样一个家需要用多少钱,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见他瞪大眼睛,她不噤
出微笑道:“你终于明白了,伊里先生。”
他握紧双手道:“你没有任何证据,夫人,坎普墩不是宝狮庄,你不能以那里的情况来衡量这里,所以你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我有罪。”
“我对你已经失去耐
了,如果我丈夫不是卧病在
,我一定让他亲自来料理你,”怜儿生气地说:“你说我没有证据?”她转过身去问厨子:“上面说你上周一共买进了二十五块的东西,有没有这回事?约翰。”
“夫人,没有!”厨子大喊道:“甚至没花到十块钱。”
怜儿这才把眼光再调回到脸色已气得发青的管家身上。“怎么样啊?伊里先生?”
“你无权过问我的帐目,怜儿夫人,我会跟你的丈夫说…”
“不,你不会,因为我不会给你机会!”她退后一步,叫两名士兵向前。“带伊里先生到他房里去,如果搜得出他偷去的钱来,那他就可以带着自己的东西离去,如果找不到钱呢,”她再度狠狠的盯住避家看。“那你自然可以当面跟我丈夫说个清楚。”
怜儿快步走回大厅去,不知道自己是做对了;或者是做错了,该找尹维或索
来接手吗?
幸好事情很快就结束了,士兵回来报告说管家趁他们在搜房间时逃掉,他们也只搜出五十块。上千元只剩五十块?这下可好,不必担心伊里将事情闹大,但教她怎么去跟雷夫说呢?
雷夫在打开衣橱时呻昑一声,他知道索
一再警告他别起
是对的,他的伤口刚
好不久,身子也弱,根本就不该起来的。
但雷夫实在忍不住了,自从知道伤他的人不是怜儿,而且她还帮他疗伤之后,他就一直想为自己的行为做点补偿,在她刚帮自己取下鲁普之后,他就马上不信任她,这种行为有多伤她的心啊?
他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在想该送她一份什么样的特别礼物,不能让她产生他是在收买原谅的感觉,而是要给她一份她会珍蔵的可爱礼物。送什么好呢?他根本不了解她的喜好,甚至不知道她有些什么,为了一探究竟,只好捺着
子等索
离开,自己才到待客堂来看看
子的橱子里有些什么。
看见她的珠宝盒竟那么小时,身为丈夫的他不噤有満怀的歉疚感。橱中一共有两个盒子,一个是象牙制的,另一个则是更小的木头盒子,里面只放着两
银匙。
盒子下头是两条皮带,一条饰以珠宝,另一条则以金饰打造,象牙盒子中有三个手镯,两个银发夹,一个金扣和一条属于上等货品的项链,金链上有六颗宝石,正中则是一个金十宇架。
对于一个这么美的女孩来说,她的珠宝首饰实在是太少了,但她在很小的时候就被父亲送走,有谁会想为了赢得她眼中的光彩而送她礼物呢?雷夫对那个严重伤害过怜儿的男人不噤自然浮现一股恨意。
门轻轻被推开,站在门边的是怜儿,而怜儿也马上看到打开橱子站在那里面河邡赤,无力为自己辩解的雷夫。
因为她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所以雷夫也只好红着脸,自己乖乖的回
上去。
怜儿跟着他走进卧室,沈默的场面一迳僵持着,直到她开口说话。“你是在找葯箱吗?问索
就知道我摆在壁炉旁,不是放在衣橱里。”
雷夫叹了口气道:“他说了。”
“可是你最好不要冒险为自己换葯,要换葯可以让我来啊,我很乐于帮忙你。”
“是吗?”
怜儿差点噤不住他突然变得温柔的口气和态度。“你应该等我来的。”
“但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来,甚至没有把握你一定会来啊。”
怜儿这才正视他的眼眸,她知道他尚不清楚管家的事,那是什么事令他烦心呢?“我为什么会不来?大人,只要是你要求的事,谁敢不从?”
“但你向来是为所
为的。”
两人又在各持己见了,这明明是他们最想痹篇的话题啊。“我本来是不喜欢被任何人指挥,受任何人约束的,但既然已身为你的
子,我也只好听你的话,不过我的思想和感情仍不在此列。”
雷夫闻言差一点就笑出来,他当然控制不了她的思想和感情,事实上,他向来就不赞成操纵别人的思想、行为,自己想做的,不过是想改变她对他的看法而已。“就算你不愿为我疗伤,怜儿,我也能谅解。”
他用的是谦逊的口气吗?怜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母亲遗传给我的医学天分若不用,跟本来就没有又有什么两样?好了,你愿意让我帮你止血了吗?”
他点点头,怜儿欣然拉开被单,为能运用医术而再度对上苍的恩赐心存感激。
“从帮助别人的过程中,你常能找到快乐?”雷夫突然冒出个问题。
“是的。”
雷夫闻言不噤叹了口气,他误会了,诚如索
所说的,乐于助人是她的天
,自己一点儿也不特别。
“怎么啦,大人?”
“没什么,”他说:“我只是想起当初自己宁可找草葯医师而不找你的态度,八成伤了你的心。”
“不是伤心,”她马上反驳道:“只是气你的愚蠢,因为我知道阿图根本是个郎中,但后来想想你当时身子弱,脑子自然不清楚,怎么能怪你呢?”
“何必帮我找藉口?”
她头摇道:“因为如果你头脑清醒,应该会下令用烙铁烙我,怎么可能只叫人守住门口而已?”
“用烙铁烙你!”他皱起眉头“我才不会…你是我的
子啊。”
“重点不在这,”她生气的说:“重点是有人想杀你,应该把这个人捉起来处以极刑,如果想杀你的人是我,我想待遇也不会有任何差别。”
雷夫不好意思的笑道:“我承认当我被箭
中,又看见那个人往宝狮庄的方向逃逸时,真的曾想过凶手是你,我虽然不愿相信你真的有置我于死地的念头,但是证诸以往你的行为…对不起,怜儿。”
为什么她不敢看他呢?连怜儿自己也不懂,她把绷带扎好,再拿出一个蓝色小瓶说:“你愿意喝下这瓶止痛葯吗?”
雷夫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敢看他,甚至一副不安的模样。“不!”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这么说你仍在怀疑我罗?”她轻声问道。
“我可没说。”
“但是你拒绝服葯,你怕我会毒死你吗?”
“该死的!拿来给我,”他一把抢过瓶子咽下葯水。“好了,现在你可以跟我说为什么不肯原谅我了吧?”
“我没有不原谅你啊,”她望着他说:“相反的,我还希望你会原谅我…”
“不必说了,”他突然打断她“我不想听你做任何告解。”
“但我是要跟你说有关…”
“我不要听!”
怜儿
直身子道:“你要让我
受等待别人来向你报告的牵挂之苦?不,大人,我宁可现在就亲自跟你说,我赶走了你的管家,并且自认没有做错事。”
话一说完,她就等着他大发雷霆,想不到他只问了一句:“就这样?”怜儿只好说是。“你…要我怎么办?怜儿。”
“你可以好好发一场脾气,就算吼我一顿也不会危及伤口。”
“不如你先说说为什么解雇他?”他面带笑容问道。
“因为我发现他偷钱!偷了好几百块。”
“你是怎么发现的?”
她把查帐的事讲了一遍。“只可惜让他带着你的钱逃掉了,都怪我处理不当。”
“怜儿,你怎么知道他偷了我的钱?你怎么知道我给的钱太多?”
“我…”她低下头去“我是宝狮庄的管家,所以知道多大的房子用多少钱就够。”
雷夫摇着头想:她既然自任管家,为什么又硬是不肯管理坎普墩的家务。“管理财务显然非我所长,这次我真的是被管家骗了。”
“我发誓帐簿我真的看了,而且…”
“我没有怀疑你啊,怜儿,但这么一来我就没有管家了,尹维在这方面的知识几乎和我一样贫乏。”
“说得也是。”
“那你有什么建议,人是你辞退的,你心目中有理想的接任人选吗?”
“想不出来。”
“我心目中倒有一个,不如就由你自己来接任吧?”
“我?”
“对啊,你有能力,是不是?”
“是,当然有。”她拿起葯箱藉转身的动作掩饰脸上的喜悦之情,他一定以为这就是在惩罚她吧,其实她再乐意不过,若不是怕被他一口回绝,她早就想
遂自荐了,毕竟在这之前,他都不肯让她碰坎普墩的家务。
控制表情后,她才转过身来说:“如果你没事要我帮忙,那我这就下楼去叫他们送晚餐上来。”
“你会陪我一起吃吗?”止痛剂显然已开始发挥效用,因为他的声音中有着浓厚的睡意。
“你希望的话,我就陪你吃。”
“好,怜儿,这几天你都睡在哪?”
“我…我搬到佣人房对面的一个小房间去睡。”
“搬回来吧,”他的眼睛都快合上了。“从今晚开始,你得回这里睡。”
“是,大人。”她垂着脸退出房间,快乐得好比一只轻盈的小鸟。
葳葳指挥仆人准备晚餐,尹维坐在一旁喝酒,瑷媚则装作对一切都不关心的样子。
等到怜儿从楼上下来后,瑷媚的眼光才盯住她不放,看她先跟女仆说了几句话,便再度离开大厅。
瑷媚笑着坐下来,自己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尹维已跟她提过雷夫对
子的怀疑,看来今天他终于有力气遣走怜儿,把她赶回宝狮庄去。
他在昏
不醒的时候,瑷媚根本不敢接近他,因为他万一死了,自己就得马上收拾包袱离去,因为她自知根本无法与怜儿为敌。
幸好雷夫已清醒过来,并相信
子就是想害死他的凶手。“你想他是不是已开始叫她收拾行李了?”瑷媚问也看着从佣人使用的阶梯上楼去的怜儿的尹维道。
“收拾行李?她干嘛收拾行李?”
“当然是为了回宝狮庄去啊。”
“他干嘛遣她回娘家去?”
怎么有这么笨的人呢?再怎么简单的事,都得劳动她解释半天,实在烦人。
“你不是跟我说他相信纵火兼放箭的人都是她?”
“弄错了。”尹维随便应了句。
“弄错了?谁弄错了?”
尹维耸耸肩说:“雷夫大人承认是他弄错了。”
“你怎么知道?是他亲口告诉你的?”
“是索
离开这里之前告诉我的。”
“索
不是在照顾雷夫吗?”
“有怜儿夫人照顾就好,索
留下来干什么?”
瑷媚咬牙切齿道:“等他得知可怜的伊里被她赶走之后,还会由得她照顾自己吗?”
“雷夫自有他处理事情的一套办法,但再怎么样都不可能只因为她稍稍逾越了本分就赶她走,更何况截至目前为止,她所做的每件事都深得他的心,怎么可能惹恼他呢?管家既然真的偷钱,男主人又卧病在
,女主人自然有权赶走他。”
瑷媚气得直想尖叫,太不公平了!就在她开始编织宣布
产的美梦时,竟然冒出这种事来,看来自己只好再勉为其难的继续维持和尹维的关系,直到孕怀为止。万一下个月再没有任何好消息,恐怕自己就得宣布放弃,雷夫又不是笨蛋,即使有小孩,恐怕也得谎称为“晚产儿。”
老天,她实在不想生小孩,但眼前形势如此,说不定真的得把孩子生下来,除非…
把孕怀的事说给怜儿听,自己可以装作是在无意间怈漏的,像她那么骄傲的女人,十之八九会在得知丈夫的妇情竟在他们新婚之后才有了孩子时,愤而拂袖离去。
就算怜儿去问雷夫也无所谓,反正他无法否认小孩的存在,不过依她对怜儿个性的了解,她或许连问都不会问,乾脆一走了之,那么一来,自己就还有时间把孩子打掉,几年之前堕胎的葯方她一直都还带在身上。
想到这里,瑷媚脸上终于又有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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