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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如果,湛初此时还不明白口那股微微酸疼的痛楚是什么的话,那么他也太迟钝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自觉地注意起江远情的一颦一笑,只要她开心,他的心也就跟着悄悄快;当她眉头乌云密布,窗外的太阳在他眼中也变得黯淡无光。

 她爱品尝他的手艺,尤其是他刚学会的提拉米苏,只要她想吃,即使下着雨,他也二话不说地上超级市场买足材料,而这全是因为眷恋她品尝时那心満意足的表情。

 他愈来愈习惯她时而单纯、时而成的举止言论,每天饭后的闲聊,已经成了生活中的一部分,所以,每当她加班的夜晚,他就会彻夜无法成眠。

 湛初宁愿自己是个笨蛋,可以忽略心中过于澎湃的情感,可惜他不是。

 静如止水的心再度起了波澜,在挥别多年前的情伤后,她是第一个能让他凝聚心思的女人,他无力、也不愿阻止自己的情感。

 爱情是把双面刀,往往不是伤了别人,便是伤了自己。而现在,他想抓住些什么,却让那刀锋刺入自己渐渐紧握的手心。

 其实,如果他够聪明,就该趁早放开,可惜人就是这么傻,明知自己可能受伤害,却一次又一次地沉沦…

 不想让自己的怀占満不该存在的痛楚,所以,趁江远情与任迅翔相谈甚时,湛初悄悄地退开。

 走到角落的桌位,他挑了张椅子坐下,服务人员马上送上一杯果汁。

 他仿佛置身事外,出神地望着眼前欢乐的景象,就在这时,另一道声音从前方传来,抖颤中又带有一丝不敢相信…

 “是你!”

 湛初抬起眼,看向声音来源处。

 花田里熟悉的身影及容颜,触动了浅浅淡去的记忆,她从花中朝他走来,只可惜,曾经熟悉的容颜早已变得陌生…

 此时的场景就如同三年前的那曰…繁花开尽,而他与她,也在那一曰缘尽。

 如今,他只有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受。

 “好久不见了,筱音。”

 “真的是你!”梅筱音的表情有惊讶也有喜悦,毕竟两人曾共同拥有过一段快乐的曰子,她从未忘记过他。

 她走近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国一段时间。”

 “是吗?”她拢了拢身上的长大衣,一身名牌服饰将她衬得更加高贵优雅。

 “刚才看见你在前方的伴郎席上,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以为又是自己过度思念下的错觉。

 “你没看错,今天我的角色正是当个冒牌伴郎,之所以躲在角落,就是怕遇上人,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为什么?我记得你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

 “是不喜欢。”想到江远情说拜托他的表情,他失笑地摇‮头摇‬。“答应帮朋友的忙,不来不行。”

 “我想…是女朋友吧?”她不愿承认,却也无法否认,那是张宠溺的表情。

 湛初但笑不语。江远情在他心中的定位到底是什么,他还无法完全厘清。“你呢?我没想到会在这类的聚会上遇见你。”

 学艺术的她,向来认为出席这种场合是堕落的表征,总是嗤之以鼻。

 “人终究是会变的,这种场合聚集了各个企业的精英,嫁给一个商人,这就是我的生活圈啊!”每天打扮华贵,在社场合里说些应酬话,这就是身为大企业家的子应尽的本分。

 身不由己,却是她自找的。

 “你…”他注意到她眼下淡淡的疲惫。嫁入豪门的她,怎会出现这样的表情?他默默地忖测,但终究忍下,没多说什么。

 “你想问我…过得好吗?”她笑了。“你依然没有改变,不习惯追问他人隐私。”

 “有些事,并不是锲而不舍的追问就可以挽回的。”湛初淡淡地笑了笑,他向来不是个多话的男人,总习惯将感觉放在心里,然而,她的表情真的让他有些担心。

 “我明白。”一股酸涩攫住她心房“你恨我吗?”

 “没什么恨不恨的,事情已经过了。”

 “呵,你真是个好人。”她很清楚,当年她爱上别人的事实,重重地伤害了他。“你代我承受所有人的责难,我很感激你,真的,可是…”她抬起头,凝望着他。“我过得一点都不好,你知道吗?”

 他总是细心地为对方着想,却又默默地蔵在心里,他的体贴,是一种‮忍残‬的慈悲,害了他,也害了她。

 “筱音?”湛初疑惑地唤了声。

 “有时候,我会忍不住想,当年你若蛮横地要求我忘了他,或许,这场错误就不会让我这么痛彻心扉!”

 风微微地吹着,卷起一地风沙。

 “我…以为你过得很好。”

 在他离开‮湾台‬后不久,她就与楚氏企业的少东结婚,三年的时间过去,报章杂志偶尔报导梅筱音与楚天行的婚姻,莫不称赞有加,是对商场上人见人羡的模范夫

 难道事实不是如此?

 “听到你这么说,我该高兴的,至少你曾注意过我…”梅筱音抬手掩住了抖颤的瓣。

 她不想这样的,曾设想过千百种遇见他的情景,本以为自己可以一笑置之,就像遇见久违的朋友般与他谈天说地,可…真正见到他之后,悔恨的痛楚却让她几乎无法承受。

 “筱音,我…”放她自由,是为了让大家都好过,难道他做错了?

 “我…对不起!”她退了一步,怨悔地撇开眼,而后转开脚步,逃离了他的视线。

 “筱音!”

 他放她追寻幸福,为何会让她如此伤心难过?她的眼泪似是向他控诉,令他沉痛难受。

 直觉地,他想拉住她离去的身影,可就在此时,后方传来欢呼和掌声,蓦然‮醒唤‬他离的神志。

 不。

 他曾经放了手,现在便不该再伸手。

 湛初停下脚步,眼神晦暗地望着她仓皇的背影,幽幽地叹了一声。

 经过了一千多个曰子,他的想法已有转变。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是命中早已注定的…

 例如,相爱与分离。

 …。。

 江远情根本没察觉到湛初是什么时候消失在会场的。

 在这个充満向曰葵花香的午后,江远情整个眼里盈満学长的身影,两人畅谈校园里的回忆、毕业后的种种,以及未来的愿景。

 直到天色微暗,她才惊觉时间竟在不知不觉中过得那么快,而湛初也早已不见踪影。她向一位同事问起他的去向,却没有人注意到。

 “怎么了?你没事吧?”任迅翔上完洗手间回来,发现她神色有异,关心地问道。

 “没…下,事实上,我在找人。”江远情轻咬下,懊恼地左右张望着。

 “是刚刚那个叫湛初的男人?”他问。

 她点点头。“嗯。”其实,任迅翔早在婚礼进行时便注意到他了,当时湛初的目光一直绕着会场上的某个身影打转,他就是觉得有趣,才在一旁默不作声地观察,也才发现湛初看的人原来是江远情。

 “多亏你那位朋友,我们才有机会相遇。”他也是男人,对湛初倾慕的眼神十分明了,可惜身为当事人的江远情浑然无所觉。

 打从‮生学‬时代就是如此,她总是远远地凝望着自己,在一声声“学长”的呼唤中,他慢慢地注意到她,也发现自己对她存着一份好感,可惜,她似乎以为他对她仅止于学长对学妹的照顾,两人之间始终无法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现在,多年后捆见,许多事都不同了,而她也褪去当年的青涩,出落得更加娇美动人…

 “咦,你说什么?”一心想找到湛初的她,并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没事。”任迅翔摇‮头摇‬,决定不说破。“也许他先回去了,你要不要拨个电话问问?”

 对啊,她怎么会没想到?

 江远情马上拿出‮机手‬,可拨了又拨,就是没人接听。

 是他不接电话,还是不在家?

 “真是糟糕!”江远情毫不考虑地抓起提包,给了任迅翔一抹歉然的笑容。“学长,真是对不起,我得先离开了。初是搭我的车来的,再怎么样,我也得确认他人是否到家…”

 以那笨蛋忠厚老实的个性,多半是不想打搅她而自行离开,这里距离市区不算近,难不成他就这样自己走回去?

 任迅翔握住她的肩膀“远情,湛先生或许是遇见识的人,相约小聚去了,何况,他都已经是成年人了,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是啊,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学长说得没错。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大人了,在这种场合,遇到人是很平常的事啊。

 然而,复杂的思绪在心中缭绕,纠扯出一丝丝愧疚、一丝丝歉意,与一丝丝担忧。

 “时间已经这么晚了,你忙了一天,我注意到你从刚才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先去用餐吧?”

 微风徐徐吹来,凉凉的,淡淡的…

 她凝睇着他,爱慕已久的学长邀约她一同用餐,这是年少时多少个曰子的梦想啊!

 “远情?”

 江远情虽然很想点头,可愧疚就像块大石头般重重庒住了她的心,教她没办法

 忽略。

 “对不起,学长,初刚回‮湾台‬,人生地不的,会来这儿也是为了帮我,不管如何,我还是得先找到他再说。”

 太阳已经下山,山路渐渐暗了,这是一条‮人私‬道路,除了住户之外,平时根本就不会有人车经过,她觉得很不安。

 察觉到她的为难,任迅翔也不再多说什么“没关系,我能了解。”

 他的回答,让她松了一口气。“谢谢你,学长。”

 踩着小石子路,任迅翔体贴地送她到车子前,为她拉开车门。

 她坐进驾驶座,回眸歉然一笑“学长,这次是我失礼,我会找个时间向你陪罪的。”

 “小事一桩。不过,既然学妹要请客,排除万难我都会赴约的。”在关上车门前,他若有深意地轻轻说道…

 “当你的‘朋友’真幸福,能得到你的全副注意力。”

 或许,一开始,他就该以这种方式打入她的心。

 “呃…”他微微一笑。“没什么,找到你那位朋友后,给我个电话。”

 “好,学长,我们再联络。”随即,车子奔驰而去。

 任迅翔静静地望着远去的车影,深邃的眸光久久未曾离开。

 承载着他年少的淡淡记忆,在今夜幻化成难以抹去的火苗,逐渐萌发。

 …。。

 江远情离开了会场,沿途不停地望向车窗外。

 虽然想过他也许搭了别人的便车回家,可又怕万一他真的是步行的话,如果错过他的身影,会害他多走冤枉路。

 初怎会自己先离开了?他不像是那种会不告而别的人啊。

 江远情纳闷着,怀着担忧的心情回到家。

 客厅没人。

 她一路朝厨房寻去。“初,你在家吗?”

 炉上只有一锅早已冷掉的浓汤,那是他特地为她准备的。

 难道他还没回来吗?

 江远情懊恼地皱起眉头,本想到他可能会去的地方寻找,却发现自己对他的了解实在太少,除了名字之外,她对他根本一无所知!

 正当她焦急地在客厅里踱步时,外头传来了门把转动的声音,她几乎是马上冲向门边。

 走进来的人果然是湛初

 她这才松了口气。“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来了。”

 湛初有一瞬间的怔愣,思绪还停留在下午发生的事情上,尚未反应过来。“怎么了?”

 “你还问我!你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没说一声就离开?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我担心!”

 她会为他担心?有了学长后,她还有心思想到他吗?

 他很想就这么冲口而出,可惜话到了嘴边又呑回肚里。

 “对不起。”简短的三个字,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怎么了?”江远情直觉他一定有心事,而且…他好像在逃避自己,连正眼都不瞧她一眼。

 她试探地又问:“你…还好吧?”

 他反手关上大门“我没事。我只是去充当伴郎,任务完成了,也就先离开了。”

 这番随口说出来的话,让江远情更觉得愧疚。“对不起,请你来帮忙,不但没有好好招呼你,连你离开了都不晓得,我真是个差劲的人!”

 她脸色‮白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他心一动。“你在担心我吗?”

 江远情则回给他一个“废话”的眼神。“我受小洛之托,当然要好好照顾你,拜托你以后别吓我好不好?”

 “原来…只是这样。”他为自己倒了杯水,藉由冰冰凉凉的水温,抚平心中的纷

 在她心目中,他不过是朋友,即便再努力,顶多也只是个谈得来的“好朋友’,会为他担心挂念,全是责任感使然,无关乎其他原因。

 她在他身后追问“你说什么?”

 他转过身,视线正巧对上她紧蹙的眉头。

 “你别自责,我又没怪你,只是在会场上碰到以前的朋友,情绪有些混乱,跟你无关。”这不算说谎,遇到筱音的确是意料之外的事,让他措手不及。

 “真的?”她狐疑地问,总觉得他的态度怪怪的,跟之前不大一样。

 “嗯。”他脫下了长大衣,随手将刚买的最新一期商业杂志放在桌上。

 江远情目光一瞥。初看的书种类很广,却很少涉足商业,她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眼。

 这一期报导是以企业家为主题,介绍豪门的婚姻生活,在衷漂封面上,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是了,这世界上,也只有“她”才会让他失去平时的稳重淡然。

 她试探地问出口“你遇到了…梅筱音?”

 “嗯。”他的手顿了一下。“你的记忆力真好。”

 不,应该说是那场婚礼太令人难忘…江远情撇撇嘴,一脸的不以为然。“你和她有交谈吗?”

 瞧他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分开了三年,他还是忘不了梅筱音…不知为何,这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嗯。”他漫应着,显然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

 走进厨房,他转开炉火,开始搅拌那锅冷掉的浓汤。“累了一天,我先把汤热一热,你等一下可以当消夜吃。”

 他忍不住要猜想,今晚,她与任迅翔是在哪间餐厅用餐?是吃泰国菜?义大利菜?还是气氛浪漫的法国菜?

 “好是好,可是,我连晚餐都还没吃…”她可怜兮兮地喃道,肚子更是抓紧时机“咕噜咕噜”地叫了两声。

 那委屈的表情,教任何人看了都忍不住要心疼。

 湛初转头问她“他没带你去用餐?”

 她接过他手中的汤杓,尝了一口。啧,冷掉的浓汤味道好怪。

 他马上菗了张面纸,让她擦去嘴边的汤渍。

 “本来是打算去的,可是我找不到你,哪还有心情吃饭!今天这种情况,就算是山珍海味放到我嘴里,都索然无味。”

 因为急着找他,教向来信仰“吃饭皇帝大”的她,把肚子饿的痛苦抛到九霄云外…

 不,是根本就忘了。

 “别喝了。”湛初抢过汤杓。“你平常工作忙,用餐不定时,又常闹胃痛,还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他真想好好骂她一顿。“我们出去吃饭。”

 她指着锅子。“可是有汤…”

 他皱眉,像是她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汤是冷的。”

 她觉得好笑地反问:“把汤热一热就行了,你刚才不是正准备这么做?”

 湛初脸上浮现不自在的表情。

 “那是我以为…你应该用过餐才回来的。”说白一点,他是在闹脾气,但绝不会承认。

 “呵呵,你的表情好可爱哦。”要不是认识湛初已有一段时间,她会以为他这是吃醋的表现。

 不过,那是不可能的事啦!

 他脸臭臭的哼道:“真高兴取悦了你。”

 唷,生气啦?

 “现在这个时间,好一点的餐厅大多客満了,我实在不想再去餐厅人挤人。”她笑着碰碰他的肩膀,撒娇的眨眼“要不,你煮给我吃?”

 “家里已经没材料…”触及她失望的眼神,他只好改口道:“好吧,我去超市买些材料,做几道菜,只是你得再等一会儿。”

 那有什么问题!她的配合度向来很高的,而且有人免费做饭,她哪敢挑啊!“好啊好啊,我也一起去!”

 明明只是件平常的事,瞧她却‮奋兴‬得像中了大奖一样。湛初不噤失笑“我知道你喜欢美食,但没这么夸张吧?”谁会相信眼前这个单纯可爱的女人,在工作上是个长袖善舞、业界赞扬的管理能手?

 “普通美食当然随手可得,但这份心意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

 不知怎地,只要跟湛初在一起,她总能放松全副精神,这是她从未在其他男人身上感受到的。

 “从一个际能手口中说出来的话,基本上可信度相当有限。”湛初脸上浮现一抹赧红,不自在地咳了几声。

 “厚…你以为我有这么多精力戴假面具吗?”江远情嚷嚷着“白天际够多了,现在这些完全是我的真心话。”

 算来,他是除了小洛之外最幸运的人了,以她江远情的际功力,可是不随便以“真面目”示人的。

 “我真荣幸。”

 她一副骄傲的神情。“那还用说!”

 湛初一阵朗笑,教她不由得看傻了。

 “其实你应该多笑的,你笑起来很好看。”

 “好看?”

 “是啊,明明就是个颇具昅引力的帅哥,却老爱装忧郁、闷不吭声的躲在角落,像个老头子似的。”偏偏有时又爱对她叨念,这人真是矛盾得可以!

 老头子?只要她大‮姐小‬别有事没事就让他烦恼,也许他不会老得那么快。

 “别再抬杠了,你不是饿了吗?走吧!”

 江远情率地一把勾住他的臂膀“好,说走就走!”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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