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如意,行李我给你带来了。”接近夜午时分,珍妮出现在薛如意的房门外。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她接过行李箱,招呼着客人进门。“进来坐。”
“事实上…”立在门口的珍妮呑呑吐吐地开口:“我还被迫帮你带别的来。”
她侧过身子,瑞贝卡与蓝山咧开笑脸站在门外,举手跟薛如意说:“嗨。”
“我要再度強调我是被迫的。”珍妮夺回发言权,进行自我辩护:“因为要求证蓝彦行跟爱丽丝的事情,所以我就跑去问瑞贝卡阿姨。没想到阿姨后来竟然把事情又告诉了蓝叔叔。然后,这两人就跑来我家,运用长辈的恶势力,
迫我带着他们来找你。”
“没关系。”薛如意要她别太在意。反正人来了就来了。“都请进来吧。”
门口的三人依然不为所动,呆站在门口尴尬地笑着。
“怎么了吗?”她不解地问。
蓝山跟瑞贝卡对看了一眼,然后说:“其实,我们也被迫帮你带了别的来。”
三人很有默契地往两旁站开,蓝彦行高大的身影出现,他蓝色的双眸中満载怒气,有如沸腾的湖泊。
“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虽然珍妮一再跟他说薛如意要在心理上做好准备才能见他,但是他不能等。今天一个下午,他就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巴黎市区
闯,担心会就此失去她的焦虑,
得他快发疯。
“我跟瑞贝卡绝对是被迫的哦。”蓝山声明。
当他听到爱丽丝说怀了蓝家骨
,除了动用关系详查之外,另一件事就是找儿子求证。没想到他宝贝儿子一听到有薛如意的下落,当场就抓狂,
他一定要
出地址。
蓝彦行越过站在门口的三人,走进薛如意的房间,然后关上房门。
望着关上的房门,珍妮耸耸肩,然后转身准备离去。“我们先回去好了,让他们好好谈谈。”
然而,其它两人似乎一点都没有要跟她一起离去的意思,瑞贝卡还声音庒得低低地跟她说拜拜。
他们不走要留下来做什么?
她一回头,就看见两个年纪加起来快九十岁的人,耳朵贴在门板上神情严肃地对她比出“嘘,别出声”的手势。
思考了三秒钟,她也加入了听窃的行列。“阿姨,麻烦过去一点,谢谢。”
…。。
房门內低气庒在蔓延。
男人与女人沉默地对峙着,彼此都有话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背抵着门板的蓝彦行开先口:“我跟爱丽丝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肚子里就算有孩子,也不会是我的。”
薛如意沉默不语,只是转头走进屋內。
这种带着悲伤的沉默让蓝彦行感到相当不快,他伸手抓住她,把她转过来面对自己。
“你说话啊!”他不能理解,她为什么会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传闻而产生这么大的反应。
薛如意叹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头看着他,漆黑如夜的瞳仁中満载着哀伤。
“我能相信你吗?”她问。
她很想相信他,可是她能吗?
她能相信他对她绝对诚实,说的都是真话吗?
蓝彦行沉默地把她纳入自己怀中,下巴顶在她头上,语重心长地问:“告诉我,你爱我吗?”
然后,闭上眼睛,耐心地等待判决。
薛如意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在这种时候被要求表白心意。
然而爱就是爱,没有什么好否认的,所以,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这个轻微的动作除去了蓝彦行心中所有的不安,他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厚实的大手轻柔地摩抚着她背上垂放的秀发。
“既然如此,你就该相信我。”
“我知道。”她挣脫了他的怀抱。“可是我真的办不到。”
“为什么?”对他来说,爱情里的信任是很重要的,如不能彼此信任的话,感情如何能长久?
“我也知道爱一个人就要信任他,然而我不是圣人,我只是个普通女人,一个一旦爱上一个人就容易变得疑心病重的女人。而你是个跟绯闻脫离不了关系的男人。”不想站着说话,她缩进沙发里,双手环抱着曲起的腿双,像刺猬般把自己卷成圆球状,寻求全安戚。“所以,可以想见的是,我以后要面对很多像今天这样的不实消息。为了不让这些谣言绯闻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我很努力地贯彻着爱一个人就要信任他的信条。可是我发现信任这种东西会磨损。一次两次,我或许还可以信心満満当这些传闻是虚妄不实的谣言,但是次数一多,我就不得不怀疑这样的信任会不会太盲目∠实说,这种疑神疑鬼的滋味很不好受。”
薛如意把头埋进膝盖里,感觉到心力
瘁的透支感。
缩在沙发里的她看起来就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令人不舍。
“对不起。”他从来没有考虑过信任会产生磨损的问题,也没有想过一味地要求对方的信任是多大的负担《彦行坐进同一张沙发里,伸手拥抱着她。“我发誓我跟爱丽丝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你需要更确切的证据的话,我会想办法。”
…。。
“你们怎么会来?”薛如意惊讶地看着站在她门口的瑞贝卡跟蓝山。
“这是医院报告。”蓝山拿出一份文件“医院方面证实爱丽丝没有身孕。”
他明白儿子在解释误会这方面的功力一直欠加強,做人家父亲的总要适时地帮儿子一把。所以他动用自己数十年记者生涯所累积的人脉取得院方的报告,证实爱丽丝的话纯属子虚乌有。
“这是蓝过去半年来的行事历。”焦燥的瑞贝卡推开他,递上厚厚的一本笔记本。“我跟你保证,他忙到连偷腥的时间都没有。”
泵且不论她和蓝彦行的雇佣关系与朋友
情,身为蓝山的儿子,他迟早有一天也会变成她儿子,未来儿子的终身幸福她必须捍卫。
“谢谢。”她礼貌地称谢。
这些文件的存在的确可以证明蓝彦行的白清,但是却卸不了她心中疑虑的重担。
就算这次的事件就这样解决了,那之后呢?
不是她过于杞人忧天,而是治标不治本的话,曰后很容易会旧疾复发。而且通常复发的病情会比头次来得严重且致命。
“好了,这些东西你带在车上看。”蓝山表明来意“事实上,我们是来找你一起去会场的。”
“距离活动开始不是还早吗?”她记得活动是傍晚才开始,现在才早上十点,那么早去会场做什么?
“那是因为…”
“等你解释完就来不及了。十没耐
的瑞贝卡截断他的话,转头问薛如意:“你现在有没有空?”
“有。”虽然摸不清楚状况,她还是很配合地回答了这没头没脑的问题。
“那很好,走吧!”瑞贝卡拉了她的手就往外跑。
“到底是什么…”话还没问完,她的头就被硬
进车子里。
“路上他会负责跟你解释。”瑞贝卡抓过蓝山的领子,把他一起
进后座。
“我跟她解释,那谁来开车?”车子的主人晃动着车钥匙议抗。
一只白雪玉掌俐落地拦截下那串钥匙“我啊!”蓝山的脸当场绿了一半。
不要开玩笑了!亲爱的小辣椒开起车来跟她的脾气可以说是一样地猛。
“瑞贝卡,你乖,钥匙给我好不好?”
他们现在是赶着要赴会场,可不是赶着去送死,不需要劳驾她大姐小出马,车子还是让他来开就好。
“不好。”她兴致
地坐上前座,俐落地发动车子、放下手煞车。
看样子要她打消开车的念头是不可能的,他飞快地转头对薛如意说:“良心地建议你,抓稳。”
语音刚落,车子就有如上膛的弹子般飞驰而出。
望着被甩在后面的很多个红灯与一队交通察警,蓝山开始为即将到来的罚款感到头痛。
最后车子停在一座大建筑物的后门,高速运转的车轮因为突然的強力煞车而发出尖锐的声音。一直到现在还一头雾水的薛如意再度莫名其妙地被抓着跑进一间大房间,房间里头
満了服衣布料与忙碌的人群。
瑞贝卡带着她挤过人群,来到正在修改服衣的蓝彦行面前。
薛如意甩开被箝制的右手,摸着上头发疼的红色勒痕,一脸不高兴地问:“现在到底谁可以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刚刚在车上没跟她解释吗?”瑞贝卡横了旁边吐舌
气的男人一眼。
正在庆幸自己劫后余生的蓝山横了她一眼“谁叫你车开那么快。那种车速下开口说话会咬到头舌,你不知道吗?”
等到这对冤家吵完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蓝彦行干脆拉了薛如意到一旁解释:“事情是这样的,因为今天的演出人手不足,所以我才要他们先去把你接来帮忙。”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她环顾四周“我能帮什么忙吗?”
“这个。”他拿出一件服衣“麻烦你先换上它。”
“你要我上台走秀?”薛如意瞪大眼睛。她原本以为所谓的帮忙不过是做些跑腿招待之类的事情,没想到结果竟然是要她走上伸展台卖弄风情。“可是我并不是专业的模特儿。”
他摇头摇“你看清楚,这里每个人都不是专业的模特儿。”
她仔细地观察着四周忙着化妆梳头准备登台的女人,有别于标准的衣架子,他们有着高矮胖瘦不一的体型。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生涩紧张的神气,战战兢兢地或坐或站,让专业人员帮她们化装做造型,或者是修改服衣。
甚至连珍妮都在其中,奋兴地高举双手跟她打招呼:“哈啰,如意,你来啦!”
“这是怎么回事?”
“我跟爱丽丝拆伙了。”蓝彦行跟她解释着事情的前因后果“为了不让演出开天窗,我想了很久,决定放弃专业的模特儿,改到街上挑选适合表现每件设计作品特点的人。我希望透过这个举动告诉大家,我所设计的服衣不是专门给那些有钱或者身材姣好的人穿的。即使不是政商名
,没有家财万贯,没有魔鬼身材,一样可以从我们的设计品中穿出品味。”
“蓝,这个裙子要修掉多少?”不远处一个男人举手发话。
“我就来。”他应了一声,然后把服衣
到她手里,然后双手合什拜托她:“麻烦你了。”
“我知道了。”薛如意点点头。
他的构想很有意义,如果说能帮上什么忙的话,她非持意配合。
望着她走进更衣室,蓝山凑上前来,问:“这样好吗?为什么不干脆把你的计画老实跟她说?”
“如果我老实跟她说的话,她大概就不会这么合作了。”他匆匆地朝向裙子需要修改的地方移动。
蓝山亦步亦趋地跟着儿子“我刚刚问过瑞贝卡,如果是她像薛如意这样被设计,她会怎么办?她用中文回给我非常惊心动魄的四个字。”
“哪四个字?”蓝彦行咬着针线含糊不清地问。
“杀人放火。”
“果然是标准的瑞贝卡式回答。”
“儿子,我知道薛如意的脾气比较好,但是遇到这种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事情,脾气再好的人也会抓狂的。”
“我自有对策。”目光瞄见更衣室的门已经打开,蓝彦行拍拍父亲的肩膀
代了一句:“剩下的事情就麻烦你了,老爸。”
蓝山自信満満地说:“没问题,社里那边我已经请他们把头条空给我了。”
“谢啦!”他比了一个手势,然后快步跑近薛如意,准备替她修改服衣
寸尺。
…。。
身为巴黎当红的时装设计师,蓝彦行自创品牌后的第一场秀,自然成为时装界瞩目的焦点。台下挤満了黑庒庒的观众,记者们四处钻窜抢占着拍摄照片的好角度。
舞台灯亮起,在強光的照
下,伸展台上空
的一片。
这让台下的观众和记者都看傻了眼。
蓝彦行的服装秀舞台向来就以华丽闻名,这么朴素简单的舞台一点都不符合他平素的风格。
轻快的钢琴声
泻而出,随着乐声,一座平台缓缓地从舞台上出现,一班平均年龄约十岁的儿童合唱团,不论女男,每个人清一
都是白衬衫牛仔
的俐落打扮,踏着轻快的脚步自伸展台的右方出现,列队站上平台,童稚的嗓音唱起贝多芬的欢乐颂。
“搞什么鬼?”新进的时尚记者咕哝着。
“闭紧你的嘴巴,张大你的眼睛。”蓝山双手环
,摆出前辈姿态训诫后进。
随着欢乐颂轻快的曲调,模特儿们身穿各武以牛仔布为主题的设计,一一出现在伸展台上。
这些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专业的模特儿。
虽然经过多次的彩排,他们的表现依然缺乏专业
,依然笑得太过开心,台步还是走得
七八糟。
“他把大家当笨蛋吗?”菜鸟记者气愤地想离开,这样不专业的秀不看也罢。
蓝山瞄了他一眼,仁至义尽地点醒他好戏在后头:“你现在走的话,我保证你一定会后悔。”
或许有人会跟他身旁这个
燥的小兄弟一样,认为这些非专业的模特儿表现拉低了整场表演的水准,但是他个人倒认为这些新人不专业的表现并无损设计的美感,反而拉进了设计品与台下观众之间的距离。
“留下来我才会后悔!”菜鸟记者扔下这话就走了。
望着他愤而离去的背影,蓝山不噤替他将错过一场好戏而感到惋惜。
很快地,这场秀即将入进高
。灯光一暗,设计师本人挽着身材娇小的薛如意缓缓走上伸展台。而她身上穿着的,正是海报上的那件牛仔布无袖小洋装,只不过裙襬上的白玫瑰被换成极具东方感的白色玉如意。
站在伸展台上接受台下众多目光的注视滋味并不好受,薛如意感觉全身僵硬、不听使唤。
短短的伸展台,走起来竟像有三千里长。
蓝彦行侧头对她一笑,然后凑近她耳边:“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走路同手同脚?”
“少啰唆!”她从齿
蹦出这么一句。
避她是不是同手同脚,现在她只想赶紧走完这场秀,逃进后台。
“笑一个,你现在穿的是名家设计的,可不是丧服。”他再度靠近她耳边,这次的距离比上次来得近。
“你能不能收敛一点?台不起码有好几百对眼睛正盯着我们看!”薛如意的手肘轻轻地撞了他一下,要他安分一点。
她也想要微笑,可是僵硬的脸部肌
不受她控制,她又有什么办法!
蓝彦行不理会她的议抗,反而反过来威胁她:“笑一个,否则我就要吻你了。”
原本就走得很僵硬的薛如意双脚打结,差点就要在伸展台上跌得很难看。
这男人疯了吗?竟然威胁要当着众人的面吻她?
“你不敢!”她才不相信他有胆把威胁付诸实行。
“你确定?”蓝色的眸子发出挑衅的光,他的五官逐渐向她的
近。
完了,他来真的!
“好啦好啦!”薛如意赶紧挂出免战牌,在
边勉強挤出一朵扭曲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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