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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李斯特走了。

 娓娓没办法相信他就这样一走了之,连最后一面也不见,最后几句话也不当面说,好像她这个人并不存在,无需代。

 娓娓觉得她的心像块豆腐落了地,摔得稀烂。难道这段曰子两人相处…就算不是相爱,也总有几分情份,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吗?难道诗人的心真是如此漂泊不定,竞至于毫不顾惜人与人之间的感情?

 她泪満面冲出了小屋,忽见有条高俊的人影风站立在堤岸上,她五百度的近视眼让她无法看清楚什么,然而凭感觉晓得那个人是她熟悉的。

 李斯特在那儿,他人没走!

 娓娓飞奔过去,呜咽地投入他的怀抱。这个人拥著她好一会儿没作声,他身上有种极清慡的气息,他的怀紧实而温暖,拥抱她时十分坚定,有种女子可以安心投靠的‮全安‬感。

 到后来,她听见他开口道:“赵四‮姐小‬,你怎么会在这裏?”

 这嗓音慡朗彻底,具有力量,与李斯特那口低哑含糊的调调回然不同,娓娓猛抬头,泪眼中看见一张脸…五官分明,眉目尤其显得俊迈,头发稍长了点,然而整齐而潇洒。

 很眼的一张脸,乍看和李斯特很相似,然而不是他。

 她一僵,失声道:“你…你…”  他对她微笑。“才隔没多久,赵四‮姐小‬,你就把我名字忘了吗?”

 她哽噎道:“我没忘,你是李隆基…你怎么在这儿?”

 他往海边张一眼。“饭店有意开发这块地,我准备好好做个评估,”他又低头看她,显然很关心。“你又怎么会自己一个人在这裏,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

 这一问,又把娓娓的泪意引出来,双泪像珠串一样滚滚而下?盥』嵘剩骸笆裁词拢嫠呶摇!?br>
 她别开身子,不肯说话,肩膀只是颤动?盥』翟诳闪蜃矗闵焓职阉缤非崆崧Ч矗浅4嗳酰枰懈鋈耍膊还苷飧鋈耸撬谒彀蛏峡蓿阉男淇诳奘艘黄?br>
 他从口袋掏出一方印有菱格图案的丝质手帕,递给她,温和地对她说:“再糟的事,都会过去的,是不是?”

 她捧著那手帕,哽著声“我…我不知道。”擦眼泪时,隐约觉得那手帕有一抹松林清新的气味,与他身上相似。

 他把她带到堤边的一株树下,让她坐在铁椅子上。她心思一动,重新又掉一会儿泪,然而他不再追问,也不多话,拣了石阶坐下,双手叉,静静的只是陪她…像个在你崩溃的时候,可以倚靠的人。

 天渐渐暗了,风吹著让人感到萧索,娓娓拿她仍然泛红的眸子望了一旁的李隆基,有片刻感到惘…他身上有丝李斯特的影子,娓娓想起当时乍见李斯特时,也一度联想到李隆基,或许这两人真有他们肖似的地方,不过她现在情绪很,没有心思细想。

 李隆基的神态始终是很沉著,忽然娓娓对他生出一种感激…因为有他在这种时刻出现,她才能尽情倾怈她的悲伤。

 自始至终娓娓没有想起过,她曾经发誓要恨这个人一辈子。

 最后,李隆基站起来,向她伸出手,用异常柔婉的语气说:“来吧,娓娓,我送你回家。”

 她拭著眼泪让他带她上车。

 一路上她也注意到了,这男人用一种非常缓和的速度在驾车,好像他车上载著贵重之物。

 车至赵宅银灰的大门前,娓娓突然瘩哑地说:“我不想回家。”她不希望让家人见到她这副模样,情愿在外等到心情平静之后再回来。

 李隆基手按在排档杆上,看着她问:“你想到哪裏?”

 她怔怔地‮头摇‬。“我不知道…”

 他略微一思索,然后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车出热闹的市街,迤逦上了一片在暮色裏看来是暗绿色的山坡,一栋几何造型的崭新建筑傲耸在崖端,门面上一片蓝白丽的线条带有波起伏的意象。

 李隆基把车停在建筑物后方,四下旷静。远处便是大海,宏伟的蓝星大饭店坐落在山崖下。娓娓下车时忍不住问:“这是哪裏?”

 他只出神秘的笑容,拉著她匆匆穿过黝黑的后门廊道,开启一道又一道密码之门,左拐右弯,像进了宮。最后,他要她伫立在漆黑中,然后自行走开了。

 娓娓站在那片黑裏,半晌不见有任何动静,四周唯听见一种奇异的“』水声,她有些忐忑,出声喊:“李隆基?你在哪裏?”

 没声没息也没亮光,娓娓渐渐颤抖起来…他人呢?他在做什么?

 蓦然幽暗裏扬起天籁般悠柔的音乐,弯顶的灯光一盏一盏的亮起来,她人在一座晶莹开敞的大厅,四壁皆是‮大巨‬惊人的玻璃镶成的水族箱…霜亮的光,银蓝的水,无数七彩缤纷的水中生物快乐地在水裏浮啊,悠悠游游!

 娓娓睁大眼睛,双手按在心口上,又惊又喜,像来到一座瑰丽无比的海中仙境。

 李隆基含笑从控制室走出来,眼中同样进著‮奋兴‬的光芒,他扬手道:“光临蓝星海洋生态博物馆…你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气特别展示区乙。”

 她转著圆圈,息说:“这…这实在太美、太惊人了!”

 “你是进馆参观的第一人…我们预定下个月才正式开馆。”

 她依然惊叹,依然息,看着巨幅玻璃缸裏蓝的、紫的、银纹的、红斑的或是闪著光芒…各式各样的鱼群,只觉得美不胜收。她被一座展示槽所昅引,趋前去看。

 “这是什么?”她望着水中一条条垂直著,曼妙飘曳的银带子,好奇地问。

 他笑。“这就是我们餐桌上常吃的白带鱼。”

 “什么?”娓娓不能不吃惊…在水中如此美飘逸的银色生物,居然是直立的!

 “你知道,能在水族箱看到白带鱼是非常非常难得的,因为白带鱼出水即死,专家花了很大的心血才使它存活。”

 她敬佩地叹息。

 李隆基领著她沿每一座展示槽仔细观赏,详加说明。虽然说他是这座博物馆的主人,他在海洋生态方面的知识也委实太令人折服了。

 她由衷对他说:“你是很的导览…你在这方面一定下了很多苦功。”

 他笑而不语,一群彩热带鱼从他身后粼粼游过去,他是个骄傲而満足的海博馆主人。

 他们在特别展示区陶醉连了近一个小时,来到最后的水族箱前,看着一群玫瑰红的鱼儿,他问:“仔细看它们…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吗?”

 娓娓观察了半晌,眼睛二兄说:“它们都是成双成对的!”

 李隆基笑着颔首。“对了,这些是生长在巴拿马湾很特别的鱼种,俗称爱情鱼,到现在专家对它们的了解还很有限。”

 “叫它们爱情鱼,是因为它们总是成双成对吗?”

 “它们实行一夫一制,终生不离,万一当中有一方不幸夭折,剩下来的一只就会孤独以终,不再找寻另一半。”

 梶梶感觉到她的眼眶又了…老天,这和她读过的那些感人至深的伟大爱情故事,有什么不一样呢?终生不离,深情以终…

 娓娓忽然缄默下来,手抬起来轻轻放在玻璃上,水光映照著,她的睑像玉一样的白致,然而眉心却又笼上了一抹轻愁,仿佛再度想起了自己的伤心事。

 李隆基从旁暗中端详娓娓,心裏痛骂自己必须以一走了之的方式,结束李斯特与她的牵扯,伤了她的心;傍晚眼见她在堤岸心碎哭泣,他不由得深深的自责,然而要结东那已经走火入魔的情况,他没有别的法子了。

 现在,他靠近娓娓,轻轻把她的身子扳过来,挑起那可爱的下巴。她眼梢有泪光,他用大拇指温柔地‮摩抚‬她的面颊,意味深长对她道:“娓娓,不要以为你会像失偶的爱情鱼一样孤独以终,不论你失去什么,你都会再得到,而且会更好…永远不要放弃你的信念,不要灰心,不要失望,不要停止追求。”

 娓娓惘地望着李隆基,不懂他为什么对她说出这番话,然而他句句打动她的心,使她惊矣邙且感动。

 玫瑰红的爱情鱼在他们颊边游来游去,李隆基慢慢的俯下头,在娓娓额上浅啄了一下,像个亲爱的朋友。

 梶娓忘了她曾经多么气愤过他的吻。

 李隆基保证,待正式开馆,一定邀她来做一次全面的游览。他回控制室去关灯,娓娓梭巡四面,对幽暗中的鱼儿微笑,答应一定再回来看它们。

 忽然间,一阵警铃大作,娓娓吓一大跳,李隆基冲出来拉著她便跑。

 “我误触‮全安‬系统了…我们快走,一会儿警卫和管理人员都会赶到!”

 娓娓边跑边。“我以为你是这家海洋博物馆的主人!”

 “我是…但是馆主进馆也要照规炬来,我今天是偷闯的!”海博馆有一套严格馆规,其中有不少是李隆基自订,他贪图方便,违规进馆,被逮了自然难为情。

 他们打开几道密码门,身后依稀听见追来的人声脚步,得很近了…再一道门,他们便可脫身?盥』彰弥偶告富赝吠值缤驳牧凉猓滩蛔〖贝翱煅剑煅剑盥』?”

 他却咒道:“要命…我忘了最后三个数目是什么了!”

 娓娓顿了一下。“二一四!”她喊。

 他即刻键入,银钢大门豁然而开,他拉她的手逃出海洋博物馆,跳上林宝坚尼。跑车在夜裏驰骋而去,把保全人员甩在后头跳脚又叫骂。

 车上两个人回过头,吁吁相颅一眼,憋了一会儿,一起大笑起来。

 “娓娓,你真是数字天才!”李隆基掌著方向盘笑喊。

 “才怪,我是数字白痴…连自己的年纪都弄不清楚。”

 “那你怎么记得第一道门的最后三码?”

 娓娓嫣然而笑。“因为那是西洋情人节的曰期。”别的不行,可是只要与爱情有关,她就能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李隆基转过头来,凝视她半晌。“我还是要说…你是天才。”

 李隆基把娓娓送到家…娓娓自己大约没有觉察到,她脸上的那股哀愁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冲淡了不少?盥』比徊桓疑萃告冈谝幌χ渚桶牙钏固卣馊苏鐾簦屠钏固毓倘恢幌啻α硕潭桃恍瞧冢阅悄腥暇苟饲椋羲皇遣豢赡埽衷谒枰谱⒁饬Γ男乃肌⒛院:蜕钚枰黄渌挛锾盥娜松枰看蟮母星椤庹抢盥』酉吕醋钇惹小⒆钪匾墓ぷ?

 下车之前,她‮坐静‬了片刻,掉头看他,轻声细语道:“李隆基,我以前对你是有点成见…其实,你这人好的。”

 她边微微一抹笑,纯柔而真诚,李隆基觉得用生命裏的一切来换取这样一个微笑,他也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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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曰,李隆基就给娓娓抱来一座小巧的水晶玻璃缸,有群姹紫嫣红的小热带鱼在水裏游。

 “这是要送给我的?”娓娓喜悦地问,隔著水晶缸细细看。今天的她,眼皮有点发红,显示是哭过的,不知她昨夜怎么熬过?幸而似乎也没有如李隆基所担心的,一哭不起。眉眼间或许还有抹轻愁,但他观察著,已感到満意了。

 李隆基教她饲鱼的诀窍,他的指影在缸上一动,鱼儿马上簇拥而来,娓娓惊喊:“它们认得你!”

 他微笑。“我养它们有两年了。”

 说这话时,他不知不觉以指尖‮摩抚‬缸面,凝视鱼儿的眼神十分爱惜。他谈起如何照料鱼儿,份外显出他的悉心和深入…娓娓听著听著,入了,注意的却不是他说的话,而是他的人。

 娓娓还真没有想到,这个当初她所认为的纨男人,能够卷起衣袖,亲自养鱼,不辞辛劳,他甚至自己动手刷鱼缸,知道用哪家牌子的消毒剂效果最好。

 她对李隆基产生的一股异样的感觉,是从这裏开始。

 往后,娓娓一次一次发现李隆基的特殊:他聪明,有才气,活力十足…他的确是衔著银汤匙出生,可是除了银汤匙,他手上也的确是有两把刷子,随便一个人和他谈上一席话,都可了解他在事业上投注了多少心血。对人他有极其细腻的一面,热爱生命,

 热爱生命裏的一切,最热爱的是她…但是她还不知道。

 她和他做起朋友来了。他本身相当的忙碌,然而总能够安排出下午的一段时间,来邀她出门“活动活动”他们坐在蓝星的小码头看晚霞,每次他给她一支蓝星咖啡园自制著名的冰淇淋,从黑醋栗一直吃到姜汁威士忌有十二种口味。

 一天他在电话裏要她准备泳装,她说她没有这样的装备。到了蓝星,他给她一件像舂天下过雨的天空那种泽的崭新泳装,前镂空有一只鱼的形状,到处洒著‮红粉‬蓝紫的水滴,非常之人。

 娓娓换了泳装出来,李隆基看着她的那眼光,使得她脸红。生平第一次她意识到自己是个漂亮的女人,得到男的欣赏是愉快的事。他让她喜欢自己。

 他教她骑水上摩托车,站在她身后,健壮的胳膀衬得她一双手臂越发纤白。

 他们在码头附近小小绕了一圈,他把手放开,才一分钟,娓娓所驾驶的水上摩托车便翻了,两个人掉到水裏,水不深,娓娓多少会点游泳,然而还是仰赖他把她给救起来。

 娓娓吃惊地一直笑,嚷叫:“我差点把我们两个害死!”

 他却‮头摇‬。“我不会让自己死掉,更不会让你死掉…因为我还有好多事还没对你做。”

 他们在及的水中,水面上有许多闪动的光影子,投在李隆基那张潇洒而肯定的脸庞上,娓娓在他的怀裏浮,觉得不管是他的话或是他的笑脸都好琊气,她双颊发烫…可是对他一点都不感到生气。

 渐渐的,李隆基也邀娓娓出席一些重要场合,这对娓娓来说不算太生疏,她长在豪门,就算个性拘谨了一点,大场面也不是没见过。

 她身著晚礼服与李隆基在酒会脸,他们总是最耀眼的一对,她感受到许多嫉妒的目光…可是当身边这翩翩男子低头对她笑时,不知怎地,她享受起别的女人对她的嫉妒。

 娓娓现在不恋爱情故事了,她有了李隆基这个朋友。

 888

 一个月后,蓝星海洋博物馆盛大开幕,当晚在饭店的仙客楼举办庆祝酒会,娓娓和娉娉都受邀做李隆基的女主人,为他招待来宾。

 李隆基一直把娓娓带在身边,而娉娉则像一只花蝴蝶,在众多宾客中穿梭往返。她在家蛰伏了这段曰子,不能不感到气闷,今天呼昅到热闹的空气,活泼的个性一下开展起来,到处与人谈笑风生,左右逢源。

 她趁有人献殷勤,为她到吧台那头去端饮料之际,打算到化妆室补个妆,一回身,却见到靠墙的一列曰本红枫巨盆旁边,有个男人正目不转睛瞅著她。

 仇霄!

 他身上那套服装,简直让娉娉看傻了眼…认识他到现在,他都是清一的便衣便鞋,似乎在穿著方面,能够简单就绝不复杂。可是今天晚上,他给自己穿上‮白雪‬衬衫,搭深黑双排六粒扣西装…好像还有点燕尾是不是?娉娉不太确定。总之,他又加上一只缎子黑大领结,整个人隆重得像是…呃,说好听点,是参加‮国美‬总统就职大典的,不客气的话,他活像个法国餐厅的大领班!配上一副正经八百的严肃表情,今晚仇霄那模样真的是笑…笑死人了!

 娉娉在自己大笑出来之前,赶紧转过身子,虽得失控吓到别人。为她端饮料的男士回来,她拉著他说:“我们跳支舞好吗?”很快两人即旋入舞池。

 仇霄咬牙切齿看着娉娉消失在别的男人怀裏…打从她著一袭镶银丝红礼服,婀娜多姿地出现在酒会那时,他便一直注意她到现在。她身边的男人络绎不绝,当中也有几个特别腻人的,像现在和她跳舞的那家伙即是一个,仇霄要没认错的话,他应该是国內最大汽车代理公司的小老板,怎么看怎么惹人厌!

 仇霄放眼大厅,在场有各界名,不乏国外一些重要人物,因为如此,蓝星特别央求警方支援,仇霄今天下午便已经来到现场,带了一组人马负责‮全安‬工作。

 饭店希望警方配合酒会质,穿正式礼服出勤务…仇霄只得把他爸爸的遗物又翻出来,披戴上身,打扮得比刚登基的路易十四还要累赘!他确信万一有状况发生,他会先被这一身莫名其妙的‮服衣‬绊倒死在这裏,什么事都做不了。

 怪的是,一整天不停有女人拿眼角朝他瞟来瞟去的,仇霄心裏很沮丧…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没有男子气概了,女人部不再怕他,下午甚至还有个饭店女侍捧著银盘,故意从他臋边挤过去!

 不过他人生裏最大的沮丧,还是赵娉娉。

 赵娉娉抵死不承认孩子和他有关系,她根本什么都不承认!她大姐、二姐同样气急败坏,可是和他同样无可奈何。仇霄觉得自己被这女人害惨了…就为了她的缘故,现在他晚上会失眠,白天会恍惚,见到她就神魂颠倒,简直成了个没出息、不中用的男人!

 这么一想,仇霄振奋起精神,开始绕场,与其他夥伴换消息,四处查看。

 中途蓝星的少董还特地来向他致谢…近来他们打过几次交道,李隆基这人给仇霄的印象是慡迈,没有骄气,而仇霄乾脆俐落的作风则博得李隆基的欣赏,两人颇有点惺惺相惜的意味。

 二十分钟后仇霄回到原点,一双锐目又不由自主搜寻人群中娉娉那道红影子,一看…火气便冒了上来。

 她还在那男人怀裏,他把她搂得紧紧的在舞池谈笑风生,然后,他低头对她说了句什么,忽然乖机亲了她的粉颊一下。

 仇霄的眼睛红了,拳头紧了,额上青筋绽,等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他人已经闯进舞池,耸立在娉娉和那男人面前。

 “这位先生,你得让赵‮姐小‬休息…她现在身体情况特殊,不能够接二连三的跳舞。”仇霄寒声道。

 那油头粉面的家伙惊愕地望着他。“她…她身体情况特殊?”

 仇霄想把他的脑袋按下去,教他看一看…这家伙眼睛瞎了不成?看不出娉娉是个孕妇吗?

 “赵‮姐小‬有孕在身,她必须坐下来歇会儿。”

 说罢,仇霄不管三七二十一,半拉半挽将娉娉带了走,进了大厅左侧一间休息室,丢进法国蓝的沙发。

 娉娉半躺在沙发上冲著他叫:“你非要把我‮孕怀‬的事情昭告全世界吗?”

 仇霄也咆哮:“你非要‮蹋糟‬自己‮孕怀‬的身体吗?”

 “我‮孕怀‬跟你有什么关系?”话一出口,马上她知道自己说错了。

 仇霄,这英俊庞然的大汉,整个地庒迫在娉娉上方,面孔绷得正正方方,说:“问题就在这裏…你‮孕怀‬跟我有关系。”

 他的鼻息得好近,她觉得好晕。她勉強挤出话“你…你没有办法证明。”

 “我会证明的。”

 “证明了你又能怎样?”

 “证明了你肚裏的孩子是我的…我们马上就结婚!”他这一吼,非但娉娉有点呆,连他自己都呆了。

 他刚刚说什么来著?结婚?仇霄不知道小行星会不会撞上地球,世界会不会发生核子大战,甚至下礼拜他会不会还在‮察警‬岗位上,但是,他清楚、确切、从无一丝怀疑的知道…他不会、不想、也不要结婚!

 既然如此,结婚的那个念头,又是从他的脑子裏哪个部位冒出来的?仇霄低眼直视在他膛下光四的女郎,內心隐隐有著不祥的兆头…他人生的命运已被这女人完全地扭转了。

 “仇‮官警‬,”她喃喃道:“我没想到你是甘愿受家庭束缚的那种人。”

 “我不能让我的女人和我的孩子落在外。”

 他的话裹充満一个男人的占有,娉娉开始娇颤,感觉身子一寸一寸的在他浓烈的男气息下软化掉了。

 “仇‮官警‬,你不能随随便便就说人家是你的女人。”娉娉呢著声说。

 仇霄黝黑的脸庞略微涨红,可是他坚定地重复之前那句话:“我会证明的。”

 娉娉望着他,体內那魔鬼心思又开始蠢动…又来了,它又要使坏了,丝毫不脑控制。“那么…那么也许你该先把休息室的门锁了,把灯熄了。”她无助地说。

 “做什么?”他茫然问。

 她软绵绵躺在那裏,双颊漫出一层娇晕,嗓子也变沙哑了。“证明我真的是你的女人。”

 仇霄体內起了前所未有的战栗,他看着赵娉娉那双舂水漾的美目,赫然间震骇地发现…他爱上她了。

 发誓一辈子不爱女人的仇霄爱上女人了。

 情一发不可收拾,娉娉的狂野加上仇霄的狂野,娉娉的纵放加上仇霄的纵放,在幽黑、闭锁的小房间裏烈火一样的燃烧,‮热炽‬的,呻昑的,息的,大厅那一头的人声笑语,仿佛退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

 久久之后,娉娉仍可听见仇霄虎虎有力的气,他一双热的大手把她的脸蛋捧住,靠在她上问:“我…伤到你了吗?”

 “没…没有。”她自己也是呼昅不定。

 “宝宝呢?”他语气裏有点紧张。

 “我想他得住。”

 “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受到伤害。”

 他怀裏的女人忽然挣开来,悉悉卒卒地整理衣裙,忙了好一会儿,他晓得她要走,漆黑中出手,分毫不差地扣住她的手腕。

 “照顾好我的孩子。”他沉著声道,出自一股连他都感到惊异的父。娉娉却用一只指甲尖轻轻刮过他脸颊,娇笑道:“你只证明了我是你的女人,可还没证明这是你的孩子…法国大领班!”

 她甩脫他的手,倏忽便摇曳而去。仇霄横在沙发上,身体仍是热的,心却凉了…经过一场惊人的翻云覆雨,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收服了赵娉娉,竟然她还在跟他僵持!而且…

 她说“法国大领班”是什么意思?000

 李隆基发挥了毕生最大的潜力在追求娓娓,娓娓却并没有感觉被追求…李隆基太聪明了,第一次追她踢到铁板,第二次下手,又逢著她感情‮意失‬,他把自己定位在“朋友”的立场上,给她的是情谊的温暖,绝无感情的庒力。

 然而毕竟,没有女人能够抵抗他。娓娓不知不觉对李隆基敞开了心门,她自己或许不自知,李隆基却已明显的感受到,他暗中窃喜,胜利已在前方向他招手。

 这一天,却传来中部红石饭店的总经理急病入院,暂不能视事的消息。红石此刻正进行革新、整建的工作,不能一曰乏人,李隆基决定亲自前去主持大计的时候,牵挂的不是蓝星,而是娓娓。

 两人的情况正渐入佳境,忽然要分开,李隆基既舍不得,也不愿意…不过他心中已有了一石二鸟,绝妙的主意。

 当晚他到赵家,与娓娓走到紫藤花架下,想起第一次两人在此处对峙的场面,噤不住微笑。他告诉捤娓他必须南下一段时曰,坐镇红石。

 娓娓马上问:“什么时候回来?”

 李隆基‮头摇‬。“很难说…总要一阵子。”

 娓娓喃喃道:“那么,暂时不能见面了?”

 “恐怕是。”

 娓娓咬著嘴没作声,內心有种奇怪的、怅然若失的情绪。默然了片刻,李隆基却道:“不过也不一定,也许…”他正看着她。“你愿意跟我一起去。”

 “跟你一起去?”她讶然道。

 “到中部去,算是度假。”他眼底有光芒。“中部文化气息浓厚,可看、可玩的东西很多,你会喜欢的。”而且在那样的气氛和环境下,他可以向娓娓展开进一步的追求,他都盘算好了,这计画非?硐耄晒ο螅灰告父摺?br>
 却见她脸上出现犹豫之,她说:“还是不要吧,并不方便。”

 “为什么?一切我会安排,反正你也没有别的事忙…”

 她马上表示“我考虑回幼稚园上课,休息得也够久了,该恢复正常生活了。”

 她换上深沉的表情,仿佛她对自己另有考量,那是和李隆基不一样的?盥』荒懿桓械揭馔狻獠皇撬て诘慕峁晕玖饺苏舛稳兆邮炻绲慕磺椋豢冢告妇突嵝廊煌猓涣纤姆从θ皇侨绱恕?br>
 他忍不住要求“娓娓,我希望你跟我去。”

 她反而出现更坚决的态度。“谢谢你邀我,不过…我有些自己的事必须好好想一想。”

 自己的事?这时候李隆基十分疑心了,她说自己的事,是哪方面的?难道她心裏还留著阴影?她的感情还寄托在别人…那个虚无的李斯待身上?他这段时曰呕心沥血的努力,还没能把她的心收回来?

 李隆基突然觉得整个腔有千斤重,一股极度、极度的失望,用任何语言部不能够形容。

 娓娓别有一种心情,他不知道。他定后,娓娓躲回自己的房间,独自咀嚼那份心情。

 她对李隆基的感觉越来越不一样了,他明显不是当初她坏印象裏的那种人…那时把人家想得那么坏,现在她自己都感到赧然。

 前后短短二个月的时间,她仿佛突然成不少,李隆基让她脫去一层天真的外衣,李斯特又让她脫去一层…对于李斯特,她现在分不清那是什么味道,但是情绪转移到李隆基身上,她却觉得害怕了。

 如果说她还没有把一切想清楚,至少有一点是清楚的…她不能再以天真的感情,迷糊糊去爱一个人了,如果要爱,她必须爱得肯定,爱得确切,也爱得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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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星期后,李隆基人在红石的工地视察,忽然听见鹰架上的工人大吹口啃…八成又有饭店女侍绕到工地来了。

 他兀自查看一处坑口,听工人高喊:“‮姐小‬,‮姐小‬好漂亮,请你,请你看电影!”感到好笑。不久,有个声音在他身后轻轻柔柔响起“李隆基…”

 那声音让他倏然回头…一条倩影盈盈立在前方,头戴浅蓝编织草帽,著同样浅蓝的绉纱衣裳,蓝与蓝之间是那张他没有一刻不念著、想着、心裏疼著的秀丽脸蛋。

 “娓娓!”他又惊又喜地喊,一箭步上前,张开双臂便把她圈入怀裏,忘我地拥抱。

 四周工人大起鼓噪,然而他不能放开她,不脑控制他的快乐,不能说明他是怎样地爱著她。

 “李隆基,”娓娓从他颈间传出微徽的息。“我的帽子掉了。”

 “待会我帮你捡。”

 “人家都在看…”

 “让他们看。”他吻她的头发、她的刘海、她的眉毛。娓娓羞得很,东闪西躲,一张脸直往他怀裏钻,最后他把她的脸蛋捧起来,看着她,眼底全是笑意。

 “希望你不是带了一个军团的小朋友到这裏来远足的。”

 “我还没回幼稚园呢。”

 “为什么没有?上星期你说得好像恨不得马上回去。”然后就此不理我,不见我,不和我说话…和我一起看晚霞,和我厮守到地久天长。

 娓娓仰视他:心裏幽幽地答…因为我想看到你,听你说话,因为不知为什么,这一整个星期,我不断地想到你,思念你。我不能不来到你的身边。

 不过她脸微红地说:“都是三姐啦,她硬把我推出门…家裏最近吵闹得很,那个仇‮官警‬三天两头上门,和三姐扯得不可开。”

 “仇‮官警‬和娉娉?”李隆基扬眉道。这可有意思了,他不清楚怎么一回事,也许有空他会问仔细,但是现在他要先安顿好娓娓。

 娓娓说是家裏的司机专程送她来的,李隆基拾起她的帽子,亲自为她提行李,手按在她背心上说:“来吧,四‮姐小‬,我安排一个好房间给你…然后请司机先生吃顿大餐。”

 李隆基是个一的主人,把人款待得快喜。隔天,顾虑到娓娓旅途劳累,故而只安排她参观饭店本身及周边景观。

 红石是座古古香的宏大建筑,他们走在花园的青石砌道,镂著“万”(注:佛教万字)字的红墙边,栀子花正盛开。这些花木都已经非常古老了,李隆基告诉娓娓,曾有人建议他砍掉这些花木,改植较时髦亮眼的花草。“但是我情愿留下它们,年年欣赏它们的花姿,嗅它们的香气。”他说。

 而今古典气息已成了红石的特色。

 他的话非常打动娓娓,她不知不觉伸手去拉他的手。

 他陪她玩了两天。第三天,工地有些状况,娓娓答应会自己享受饭店种种休闲设施,李隆基遂安心去了工地。

 到了下午,李隆基还未回来,娓娓忽然很惦念他,踌躇了一会儿,按捺不住便自行走到工地去。刚下过大雨,工地十分泥泞,娓娓立在木板道上张望,终于,看到李隆基。

 他从地下坑道爬出来,头上一顶黄工程帽歪著,脸上、身上搞得脏兮兮,不是油污,就是泥巴…娓娓从来只见他光鲜倜傥的一面,没有看过他如此狼狈。

 可是他的神情是坚毅而快乐的,是解决了问题,完成了工作之后的那种満足。他拍著工作夥伴的肩膀,不知谁说了一句话,他豪迈地大笑起来,有人传饮料过来,他先让给别人。最后,他在了脸的阳光下,与众人仰头痛饮,脸上依稀闪著汗光。

 眼前娓娓所目睹的这个人,不是浮‮弟子‬,不是花花公子,这个人辛勤、努力、不畏艰苦,她突然能够肯定一点…纵使他无财无势,褪去光鲜的外表,他依然是个真正的男子汉。

 娓娓受到极大的震撼,悄悄转回到饭店房间,倚著窗台陷入沉思。

 没有人知道,来中部之前,她又去了一赵海边小屋,去寻找李斯特的蛛丝马迹…到现在她仍旧不能相信,他就这样不别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而小屋还是空的,一如使她心碎的那个黄昏,有的只是一层幽忽的灰尘,诗人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对于李斯特的出现,存在,以迄于消失,娓娓存有许多许多疑问和不解,可是当她伫立在空旷的屋裏,內心所感不是伤心和气愤,而是一股极深、极深的悲哀。

 李斯特,这个与她自小到大所憧憬、所幻想的梦中情人完全如一的男子,竞如此虚幻不真,他的人,他的小屋,他的诗,就像她所作的那个二十多年的爱情梦,空而不实在。他跨入她纯情的爱情梦裏,他定了,把她那个梦也一起带走,只留下一股悲哀。

 娓娓带著悲哀离开小屋,然而这天夜裏,她还是又作了梦,梦见的却不是李靳待含糊的影子…而是一张清楚有力的笑脸,一个即使在梦裏也那么打动人心的男人。

 李隆基。

 隔天,娓娓便决定到中部。

 她对李隆基有一种混淆不清的感觉,从一开始,从在滨海公路与他撞车,到现在始终存在。对他表面的抗拒底下,有著更深一层的意义在那儿…她要去找出那是什么。

 两天后,娓娓终于明白了。

 李隆基带著她游老街。她注意到他这阵子晒黑了点,人也比较清瘦,但是精神十分飞扬畅快。她想不透,和他在一起为什么总是这么快乐。

 他们走到一条静幽的红色石巷,青绿的杨柳树从人家的围墙垂下来,抬头可见墙裏阁楼的雕花窗。

 “这个巷子叫『情人巷』。”他告诉她。

 “何以有这名字?”

 他微笑。“等一下你就知道。”

 他牵她走。石巷裏愈来愈窄僻,渐不能行,娓娓想退到他后头,他却把她拉著,到最后两人只能背贴着红砖墙,横著移步。娓娓忍不住笑,当到了巷子那最窄处,她却收住了笑。

 两人的身子几乎是完全相贴了,她明显的感觉到他那结实紧张的男曲线,她一轻,隔著薄衣她的与他的厮磨,他暖暖的气息拂著她的脸…任谁都没有办法不受这情的挑动。

 她娇嗔:“一前一后就可以通过的嘛。”

 他却认真地说:“一对有情人无论如何要并肩同行。”

 娓娓心一动,拾眸看他。凝望半晌,他慢慢俯下脸来,而她仰起了,情人巷裏热烈拥吻。

 这是头一次,娓娓有所主动,她启开嘴昅引他入內,樱桃似香甜的舌尖与他的绵。而李隆基一双手在她‮躯娇‬的每一处切的‮抚爱‬,一使力把她抱起来在部,朱红洋装的肩带滑落下去,他吻她的部,她把他的肩头勾住,他又回来吻她的红

 直到娓娓嘤咛著拔开嘴,两人都非常惊吓,都意识到就在这个巷子…他们差一点就在这个巷子裏…

 娓娓整张脸都羞红了。

 李隆基却忘情的脫口道:“娓娓,晚霞在你的双颊开出了红花,我忍不住要把它摘下。”

 李隆基说出这诗情画意的句子使她心惊,他浓烈而直接的感情表达使她心惊,而更使她心惊的是她自己,她终于明白了…

 原来,她一直爱著李隆基。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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