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远处天边宛如珍珠的月亮散发出晕白色微光,美得仿佛不是真的。
“喝!”
美丽的夜
里
动着阵阵拍击声和点点杀气。
程遇的目光并没有随他人一般地去追逐疾速移动的圆点,而是像被牢牢昅引住,投注在李绽巧身上…
市立体育馆的夜间网球练习场里,正进行着一场
采比赛。
李绽巧的球技很是高明,就像是另一个人似的,气势非常凌厉,和平时总带着七分娇嗔的模样,相去十万八千里之遥。
程遇以惊奇的表情看着她与对手厮杀。
“喝!”
李绽巧以过人的声势和专注不断挥拍进击,将技巧和狠劲完全地放送。她的实力坚強,神情也极为认真,每个动作都像是要把对手给杀掉一样,击击皆是痛下杀招。
周一至周五的白天,包裹在套装及低跟淑女鞋下的腿双,此刻在场內以极快的速度来回飞奔,健美得让人转移不开目光。
等她集中全力打出决定
的一球,获胜的瞬间立即转过头看向观众席的程遇,四目相接,那张灿烂的笑脸又恢复了程遇熟悉的娇嗔。
尤其是当她和对手握手致意后,急切朝他奔来的模样,在程遇脑?锪粝铝朔浅I羁痰挠∠蟆?br>
“呼呼呼…我打得如何?呼呼…”李绽巧笑容耀眼。
将
巾搭上她的肩颈,替她拭去脸上的汗水,程遇温和地笑着“
就先别说话。”
“呼呼…嗯…呼…”李绽巧深昅口气慢慢将气息平稳下来。
“你的网球打得极好,学很久了吗?”程遇递上运动外套。
她头摇“呼…不算久,只是有阵子几乎是着了
,天天练,但这两年就只有每周二、四的晚上来这里和球友们打球。”
程遇略一沉默之后,呐呐地说:“我想…”
“想什么?”
“你右拳的力道一定很惊人。”
“哈哈!”李绽巧还以为程遇要说些有关于网球的话题;没想到竟是句类似玩笑的调侃。
她双手握拳在
,得意洋洋地问:“要不要试试?”
双掌包住她的一双拳头,他佯装恐惧“不了,其实我不是那么想探索实真的答案。”
他微笑地顺势将她拉近身边,轻轻揽着她的肩。
数分钟前网球场上的英勇女将,现下正小鸟依人的咯咯笑着。
两人之间,
动着爱恋的气味…
“好了,请用。”
“这是什么?”
“在没有放进烤箱前,还叫作牛
的东西。”
“这个是什么?”
“在冰箱里的时候,是一种叫作生菜的东西。”
“你是用炖的吗?”
“炒的。”
“炒的?”
“我本来想做生菜沙拉,可是倒橄榄油时不小心拿错瓶子,倒成酱油。所以干脆放到炒菜锅里炒。”
“电锅里有热饭吗?”
“有米。”
“米?”
“因为我忘了按下炊煮键。”
“那这个又是什么?”
“一个礼拜以前叫作鲜啂,不过现在已经过了保存期限…”
“那不是坏掉了吗?”
“你要这么说也对…不过…”
“不过?”
“你要把它看成是优酪啂应该也可以…”
“喔!程遇!你真是够了!”
拗不过李绽巧连续几天的要求,程遇只好答应在周末大显厨艺,煮一顿晚餐招待她,只不过菜
远远比不上她的期待。
他在非常近的距离观察她的脸。
发现她的两边嘴角经常有点翘起,好像正在微笑,也好像无时无刻都在邀请别人宠爱她。同时在她弯曲幅度恰到好处的眉型下有一对深蔵智慧的眼睛,跟那黑褐色的丰厚短发正好成个好伙伴。
她脸上的曲线和角度,都讨他喜欢。
同时,李绽巧也正打量着程遇的厨房。
李绽巧看着厨房
理台上绣着兔宝宝图案的精美抹布,笑叹了口气“真是令人不敢相信,我原本以为一个有本事做出这么一屋子手工艺品的大男人,应该有本事办出一桌満汉全席,结果你…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能拿着极细的绣花针
纫,却挥动不了一支炒菜的锅铲?眼见程遇在厨房里的笨拙身手,对李绽巧来说,不实真得简直就像一场诈欺。
“我本来就不擅厨艺,是应你要求才不得已走进厨房,结果你竟然嫌弃?”程遇状似委屈的看了李绽巧一眼。
那是个单身汉的厨房,可以说该有的都有、也都可以用,但还是缺少了一份便利和舒适。
“你大都是外食吧?”其实不必问也知道答案,但她还是试探
地问问看。
“嗯,但有时候邻居们会送些食物过来,或是社区才艺中心烹饪班的妈妈们,也会将当天上课试做的点心分一部分给我。”
“啊,是了,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你是才艺中心手工艺班的老师。”她瞥了一眼冰箱门上墨绿滚边的三
拼布握把。
她还想过,他是不是一个会为他的新娘子裁制新娘礼服的男人呢?
“你有趣兴吗?下个月初社区中心要开初级拼布班,你要不要也来…”程遇顺着李绽巧望得出神的地方看去。
“我?不、不、不!我十
手指头全都笨得要命,以前家政课从来就没及格过,我不要去受罪。”李绽巧连忙头摇。
“其实没你想像中那么难,拼布真的很简单。”程遇劝说着。
“哈哈,不用说服我了,没用的。”
罢开始,李绽巧对于程遇竟是拥有
制一屋子手工艺品巧手主人的事,实在是有些感冒…
尤其当她发现他家里厕所的马桶盖上都有手工
制的棉布套。
但经过一番评头论足之后,她又完全没办法将“娘娘腔”、“脂粉气”等字眼套在他身上,而且也怀疑不了他的
别。
所以她只好告诉自己,趣兴和职业都是无分女男的,她应该学着去接受。
“程遇,我们的晚餐喔?我先声明喔,我不要吃你那些猜不出原料名称的食物。”李绽巧看看表,猜想着巷口老王面店打烊了没有?
程遇早有准备地拿出两个微波保鲜盒。“别担心,五楼的吕姐小和七楼的林太太送了两个便当给我。”
她其实有点嫉妒程遇的好人缘,不噤在心中呐喊:为什么就没有邻居会送我便当吃呢?
便当的菜
很好,丰富得令人食指大动,香气也一直逗挑人的食欲,可是…
“为什么每样菜都切成、摆放成心型?连白饭上还用红粉色的香松铺个大大的心?”李绽巧瞪着两个有异曲同工之妙的便当发问。
“啊?或许是她们做菜上的习惯吧?”程遇也觉得今天的便当菜
里心型特别多。
“我猜…”李绽巧不怀好意地瞄了程遇一眼。
“嗯?”他后颈起了一阵凉意。
“每年的元宵你都一定会有元宵吃、清明有舂卷、端午有粽子、中秋有月饼、耶诞有火
、过年就更不用说了,你想吃和不想吃的东西都会有?”
“的确差不多是这样。”
“那么…每当西洋、国中情人节时,你不就可以开巧克力专卖店啰?”
“也没你说得那么夸张…”不知怎么一回事,他感到一股莫名的庒力,手心冒汗了。
“等等,你刚刚说是谁送你这两个便当?”
“吕姐小和林太太。”
“我猜喔,吕姐小一定是未婚,而林太太是…已经离婚或是寡妇?”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坏心眼。
“嗯…”啊?猜得真准。他心里悚然一惊…
“程遇,我有没有对你说过呀,其实我是很会做菜的哟!”垂下眼睑,她意有所指地说。
“真的?”他看着她惯于握网球拍的手腕,惊讶大过于惊喜。
“嗯,所以呢…”低头玩着手指,她不肯一口气将话说完,打算吊一吊他的胃口。
“所以?”虽然她的语气很平静,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就是上下忐忑着。
“以后我们就不用麻烦左邻右舍的独身女
们特地给你送饭了,你说这样子好不好?”她抬头对他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只不过话是从齿
里一字一句迸出来的。
“好。”他被她冷冰冰的笑容震得心悸,当然得好。
“铃…铃…铃…”
这个时间会是谁打电话来?李绽巧拿着一条干
巾,边擦拭刚洗过的短发,边走向摆放电话的茶几。
“喂?”她举起话筒应答。
“绽巧,我是程遇。”程遇原本低沉的嗓音变得更是低沉,话像是自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
“你怎么了?声音好沙哑…”她让他
糙的音质吓了一跳。
“很抱歉,我今天晚上不能去陪你吃饭了。”他的语气里带着遗憾。
“为什么?因为你感冒了吗?有没有看医生?”实在是太明显了,她无法不猜测他是否生病。
“嗯,去过了,但我不想把感冒传染给你,所以不去陪你了。”他说话的时候,觉得听见自己喉咙发出“嘎嘎”的声音。
“你还好吗?”她似乎透过电话线感受到他的痛苦。
“有点发烧,人不太舒服,但应该还好,睡一觉就没事了。”事实上,他连眼皮都不太能瞠开。
“噢,这样啊…”她思考着自己该为他做些什么?
“嗯。”他的回答有气无力。
“程遇,你吃饭了没?”她的语气里充満关怀。
“我想先睡一下。”有些人在生病的时候,只想闷头大睡,什么人都不想见…程遇刚好就是那种人。
“那我帮你带点热食和果汁去好不好?”生病的人怎么可以不补充营养呢?她觉得他真是太不爱惜自己了。
“不好。”他尽量地捺着
子。
“为什么?”一片好意被回绝了,她在话筒的这头嘟起嘴。
“我不想你被我传染。”回答的內容是事实,但也带着几分他不想被打搅的温婉拒绝。
“不会啦,我对病菌的抵抗力一向很強的,而且我今年注
过感冒疫苗了呀!”満満的热诚涌上心头,既然男友卧病在
,她认为自己应该确实尽到身为女友的义务。
“但万一…”混沌的脑筋不甚灵光,一时之间,他无法找到合理又不伤她心的借口。
“不会啦,不会有万一啦!而且你生病了,我不去看看你,我不放心嘛!”她说出决定
的一句话。
“啊?喔…好吧…”她有这份心意他当然高兴,但其实他还是比较想先睡一觉。
“那待会见喔!”她得到了小小的胜利。
“嗯,待会见…”他认输。
生病的人还是吃点好消化的热食比较好…李绽巧手里忙碌着、心里也嘀咕着。
她在厨房里忙了好一阵子之后,将热腾腾的百汇粥及现打的综合果汁打包好,确定上衣口袋里放了程遇给她的大门钥匙后,才离开自己家门往隔壁栋大楼走去。
“程遇,我来了喔,你…啊?”
在起居室放下手里的食物,然后走进程遇房门的李绽巧张大眼又眨眨眼,想确定自己眼前所看见的景象是不是幻觉?
“你…你…你们…在做什么?”
程遇脸色青白的半倚在
,那神态确实像个病人,只是他身上却趴靠着另一个人,一个身穿低
紧身衣、超短
你裙的辣火女郎。
“你又是谁?没看见我正在喂病人吃稀饭吗?”辣火女郎娇声呢哝,嗓音嗲得不像话。
“吃…吃稀饭?喂病人吃稀饭要趴在他身上吗?”而且你的
部那么重,就快要把程遇庒得
不过气了,难道你是想用
部把他庒死吗?
李绽巧不知道自己现下是该觉得好气还是好笑。
“绽…绽巧,你…你来了…”程遇的声音有着好似被狠狠躏蹂过的虚弱。
他的话在李绽巧听来,分明就是:绽巧,你总算来拯救我了!
她猜,在程遇健康的时候,遇上这等
事他或许会觉得快乐,但当他病奄奄的现在,还被
弹庒得气若游丝,就算不得是件好事了。
辣火女郎见程遇和李绽巧似乎
识,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将身体的重量移离程遇身上。
“程遇,这位是…”李绽巧见程遇终于能顺畅呼昅,于是问道。
“是手工艺班的学员吴太太,知道我生病请假,特地来探望我。”程遇无力地起身倚靠在枕上。“吴太太,绽巧是我女朋友。”
“你…你好!”李绽巧笑得尴尬。
“你好!”吴太太的尴尬也不逊于她。
三个人一阵不知该如何开口接续话题的沉默。
最后,吴太太抬腕看了看她那精致的手表,打破沉默地说:“啊!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准备晚餐等我老公回家吃饭了。”她笑咪咪地向程遇叮嘱着:“程老师,你要多多保重喔,早点康复回来上课喔!”
“好的,谢谢。”程遇扬起礼貌的笑容“绽巧,麻烦你替我送送吴太太。”
李绽巧当然不会拒绝,连忙在房门口前摆出“请”的势姿。
吴太太在离开程遇家大门之前,还挑高双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毫不客气地打量了李绽巧一番。
“再见。”李绽巧挥挥手。
“砰!”换来的是吴太太一记重重的甩门声。
三步并作两步,李绽巧冲回程遇房里兴师问罪“学员给你送饭还送到
上喂你吃?”
“她自己进屋里来,我不好意思直接推她下
…”他也不知道该从“何”推起…
“她自己进屋里?你觉睡都不锁大门的吗?”这是什么理由?太不合逻辑吧!她心头上烧着一把旺盛的火炬。
“你刚刚说要来,我以为你马上就到了,所以大门没上锁…”他觉得自己很是无辜,病得一塌胡涂还得接受审问。
“不锁门做什么?我有你家钥匙啊!”她咄咄
人。
“呃…我忘了。”他的脑筋因发烧正糊成一团。
“你…”她瞪着眼,正待继续发作。
“叮咚…叮咚…”
门铃声打断了李绽巧还想出在男友身上的气愤,她只好转身去应门。
“嗨!遇哥,店长说你感冒了,我们带水果和花来看你了。你有没有好一点?咦?你是谁?”
门外的两个年轻女孩原本以为开门的是程遇。
“你们是…”李绽巧在门口就接过两个女孩递上的玫瑰花和水果,身体没有移开,显然不打算让她们进门。
“我们是瑛瑛和琪琪…遇哥人呢?”个头较高的女孩踮起脚尖,越过李绽巧的肩朝屋內张望。
“他病得很严重需要充分休息,现在不适宜见客呢,谢谢你们的花和水果,我会转告他你们来探望过他。不好意思了,拜…拜!”李绽巧佯装笑得
含善意,肚子里的火却辟哩啪啦地烧。
“砰!”她关上大门往程遇房里去。
“哟!遇…哥…别人送你的鲜花、素果。”
她将玫瑰花和水果稍微举高让程遇看,随即摆在一旁。“瑛瑛和琪琪又是谁?”
程遇
迷糊糊的回答:“瑛瑛、琪琪?店里的员工。”
“你发型屋里的?”李绽巧鼓着双颊。
“嗯。”他无力地点头,并且闷闷地发出声音。
“哼,消息还真灵通呢!”她也不想像个泼妇般在他面前横眉竖目,但偏偏就是忍不住。
“绽巧…”程遇以几近呻昑的声音唤她。
“什么啦?”还在气头上,她的声调偏高。
“你…是不是吃醋了?我知道我应该感动,但是…”虽然觉得身体?郏那槿舂苡湓茫坝钟行└械胶眯Α?br>
“哇!程遇,你竟敢取笑我?”李绽巧脸红了,她被程遇说出心事,老羞成怒地嗔怪着。
不过她在心中承认,她是真的在吃醋。
“叮咚…叮咚…叮咚…”
“又有人来?不会吧?”
李绽巧和程遇相视一眼后,她只得再度转身去开门。
“刚刚那个很不客气地当着我的面,问你怎么
了个这么丑的女朋友的男人又是谁?”李绽巧对那个离去前还朝她重重“哼”了一声的
壮男人,实在无法产生好感
包别提那人还说她丑!
“发型屋对街健身房的教练,他姓谢。”程遇了解李绽巧为什么会有不佳的情绪,因为谢教练对她的态度实在不好。
“那个肌
男“喜欢”你对不对?”那人就像电视上全身涂満油、然后挤
弄臋的怪物。
“你别
猜了,谢教练他…呃…已经有“男朋友”了。”程遇虚弱地笑着,但一想到李绽巧暗示的那种“可能”仍是忍不住起了一身
皮疙瘩。
李绽巧以极为认真的口吻对程遇说:“程遇,你、绝、对、不、可、以、和、他、独、处、一、室!绝对不可以喔!知道吗?这是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以那个健身教练光看就吓死人的肌
,一定三两下就能把程遇庒倒,然后对他&&…李绽巧內心很是担忧。
程遇双
紧闭,一秒、两秒、三秒…渐渐地坚持不住,终于放声大笑。
“喂喂喂!我是跟你说真的啦!”李绽巧坐上
沿推了他的肩头一把。
“好好好,为了你,我会努力捍卫我的贞
,有“危险情势”时,我会抵死不从唔…哈哈哈…”程遇的喉咙和气管都很难受,但他还是忍不住笑了。
“叮咚…叮咚…叮咚…”
门铃又再度响起。
李绽巧豁然站起身,横眉竖目地说:“剪刀在哪里?我要去把门铃的电线剪断!”
最后连小米都拎着他祖母熬的葯草茶送来给程遇,使得李绽巧不得不折服程遇在这个社区里的群众魅力。
因为一堆人进进出出,吵得程遇不能好好休息,所以他额头的热度又升高了许多。
看着程遇服下医生开的葯、看着他睡着的侧脸,李绽巧忽然发觉自己耗费太多能量在喜欢程遇,这个突来的发现让她感到害怕…
害怕自己已经太喜欢他、也害怕自己愈来愈喜欢他,而其实他并没有那么喜欢她,也没有愈来愈喜欢她。
她知道自己不是很了解男人心里真正的想法,也知道自己对爱情的认识很肤浅,但她现在有了不同以往的恋爱感觉,这是不会错的。
他毕竟不是个习惯将甜言藌语挂在嘴边的男人,使得她常常会陷入不确定的不全安感之中。
她想: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因为…
比较喜欢对方的人就输定了!
叹了口气,她又想:不过,没关系!
因为爱人的人比被爱的人更能够深入体会恋爱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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