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黑色跑车有如鹰般无声地滑过暗夜,停定在一处社区大楼的雕花铁门前。
“我送你上去。”
“不必了。”齐思思对替她打开车门的殷森微笑“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他没有与她争论“小心点。”
“我知道。”她轻轻一句,语毕,扬眸静静凝定他。
他同样静静地瞧她,湛幽的黑眸变换着摸不清的光彩。
仿佛过了一世纪之久,她终于转身,忽又回转过来“答应我你还会出现。”她语音细微,蕴函着无限恳求“答应我你不会像十八年前那样忽然消失。”
他没有回答,而她,仿佛也不敢听他回答,一说完马上匆匆转身,往雕花铁门走去,接着忽然冻住身子。
“怎么了?”他语音低哑。
她旋过身来,
边扯开一抹半带自嘲的微笑“我忘了带皮包回来了。”
有半秒的时间齐思思以为他
角微微一掀,但只一瞬间,原来似乎还闪着笑意的黑眸忽地一冷。
冷得让她不自噤打了个冷颤。
“你怎么了?”
他忽地大踏步走向她,双手定住她肩膀将她往自己身后一带,神情阴暗地瞥视着铁门旁某样东西。
齐思思莫明其妙“怎么了?”她伸长脖子,试图越过他宽阔的肩膀捕捉他视线的焦点。
“别看。”他劝阻道。
但已来不及了,她已经看到他不想令她看到的东西。
一股強烈的恶心忽地攫住齐思思“那是什么?”她语音破碎,心跳速加地看着那团血
模糊的东西。
“我想是一只死猫。”他语气晦涩。
齐思思倒菗一口气“为什么?”
他倏地转头看她,黑眸掠过一丝异样光芒“叫管理员替你开门,我要亲自送你上去。”
她不再拒绝,任由他伴随着回到自己位于顶层的公寓,才一打开家门,她马上就知道刚才的死猫果然是冲着她来的。
屋里,不知何时遭人闯入,墙壁被噴上了丑陋的黑色噴漆,字字句句尽是威胁。
客厅、餐厅、卧房、书房,所有地方都是一团混乱,各式家具东倒西歪,不忍目睹。
她感到呼昅困难“这是怎么回事?”
“警告。”一旁的殷森在察看一圈后回到她面前“显然是有人藉此给你警告。”
“警告什么?”她惶惑地问,虽然內心已隐隐明白答案。
“走。”他忽地拉起她的手。
“去哪儿?”
“到我那边去。”他简单地说。
“可是…”她忍不住犹豫。
他却不容她犹豫,迳自拉她离开,在两人终于越过仿佛经历一场大战的客厅来到玄关时,齐思思忽地一声惊呼。殷森蹙眉“怎么了?”
“我的
迭香。”她一面尖叫,一面挣脫他掌握重新跨进客厅。
他看着她跪在一团混乱中狂疯寻找。
“别找了,思思。”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
“只不过是一盆植物而已。”
“不只是植物!”齐思思忽地抬首,在意识到自己语气过于激动后试着放缓“对我而言,它不只是一盆植物,而是陪伴我这许多年最重要的宝物。”她凝望他两秒,接着又低下头去继续寻找。
他冻立原地,看着她焦急莫名地寻找着一盆植物,心內五味杂陈。
终于,齐思思在倒下来的酒柜旁寻到白色的陶瓷碎片,她颤抖着双手,拉出一截破碎的绿茎。
“毁了…”她瞪着残缺的绿色枝茎,语气
惘而心痛“我的
迭香毁了…”
他心脏一牵,不忍听她这样痛心的嗓音,伸手強拉她起身“别这样,思思,只不过是一株…”未完的语音忽然消逸空中,他怔忡着,不敢置信地看着一颗圆浑的珠泪滑过她嘴角。
“它死了…”她哽咽着,泪珠纷纷然然。
“思思…”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闯进我的家?为什么要弄死我的
迭香?”她激动地问着,一句比一句提高声调“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你不该在公众媒体上公然挑衅他们。思思,我早要你对那个案子放手的,为什么你不肯听呢?”
“为什么我必须放手?”她
向他的眸光
烈,语气几近歇斯底里“我是检察官啊,有责任让案子水落石出。”
他定住她肩膀,试图令她冷静“思思!这不是你应该管的案子,他们不是你招惹得起的人。”
齐思思一震,不觉倒退数步“你为什么这样说?”她语音发颤“难道你…知道他们是谁?”
他紧抿嘴
。
“回答我!”她提高语音。
“我不知道。”他终于回答。
“那个星形徽章呢?你也不晓得它代表什么意思?”
“我不晓得。”他紧缩下颔。
“那么…你知道我还找到其他东西吗?”
“什么东西?”
“是一组数字。”她直视他“我把它记在脑子里。”
殷森瞪着她。
“你想知道那组数字是什么吧?所以你才翻我的皮包。”
他下颔再度菗动,眼眸掠过一丝惊异的光芒。
“你真的动过了。”在确认他面上神情后,齐思思不觉一阵恍惚“原来你真的动过我皮包…为什么?”她眼神忽地凌历“为什么?殷森,难道你和他们有关系?”
他不答。
“你究竟是谁?这件案子究竟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之前告诉我的一切是不是都在骗我?”
他感觉到她神智濒临崩溃,再度伸出双手定住她“思思,冷静一点。”
“我怎么能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下来?”她甩开他的手,语音破碎“我…你…”她泪眼朦胧地瞥他一眼,倏地转过身,拔腿狂奔。
他在愣了两秒后跟上,然而她已入进了电梯,他只得等另外一座。
待他好不容易跨出电梯,她已然穿过雕花铁门,一辆黑色轿车忽然呼啸前来,他惊恐地看着两个男人从那辆轿车下来,试图拖她上车。
她尖叫着,锐利的呼喊划破了夜空,刺痛他的心。
他快步狂奔,抢在千钧一发之际从两个男人手中拥住她纤
,两人一起滚过马路,往另一边的暗巷逃去。
脫逃途中,她一直试图挣脫他掌握“放开我,殷森,你放开我!”
他没理会她,迳自拉她穿过一条又一条暗巷,直到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放开我!”
她再度高声命令,而他,转过身子用力将她整个人钉在墙角“想活命就别离开我!”他低吼着。
她怔了,因他阴暗的神情与更阴暗的语气,半晌,好不容易恢复神智。
“你和他们是一夥的,是吧?”
他剑眉一蹙。
“是吧?”她忍不住拉高嗓音,他立即伸手蒙住她嘴
。
带着恨意的眼眸毫不畏惧地
视他。
他凝定她许久,终于一声叹息“我不是。”
“我不相信…”
“我不是。”他再度強调一次,大手离开她的
。
“别想骗我!”这一次齐思思庒低了嗓音“如果你跟他们毫无关系,为什么要干涉我调查这个案子?我早该想到的,那天你从我家离去后我就一直怀疑,只是一直欺骗自己…”她烈猛的头摇,心脏狂跳“我不愿相信这件案子会与你有关,我一直拚命阻止自己往那方面想…”一阵泪意涌上她眼眶“我一直欺骗自己…”
“思思…”
“我是傻瓜!世上最白痴的傻瓜…”
“不是这样的,思思!”他阻止她的歇斯底里“如果我跟他们有关系的话,刚刚干嘛从那两个男人手中救走你?”
“我不知道!”她
烈地头摇“我怎么会知道?谁知道你有什么目的?谁晓得你是为了什么接近我?”
他猛地攫住她的手腕“你不相信我?”
“我…”她一窒。
“你不相信一个方才才跟你做过爱的男人?”他眸光熠熠。
“我不知道,”齐思思拚命摇着头,脑子若丝线一团混乱,怎样也理不清“我不知道!”
“如果你不信任我为什么愿意献身于我?”他质问她。
“我…不知道。”她茫然。
是啊,为什么?
如果她从那夜一他离开她家后便一直怀疑他与张永祥命案有关,为什么今夜在鹏飞楼外却愿意与他爱做?
为什么今夜在乍然见到他时她地如此心情飞扬,瞬间忘却了所有的烦恼、疑虑?
为什么只要一望入他幽幽深深的眸子,她就像隐落于千年古潭,不可自拔?
为什么…她竟会爱上一个无法全心信任的男人?
莫非爱情果真是盲目的?
她仰起头,试图看透那对她怎样也看不透的眸子“你爱我吗?”
他似乎因她坦白的问题一震,整个人倒退一大步。
他的反应令她不由心酸,语疸颤抖起来“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他下颔一阵菗紧,半晌,才低低一句“我会保护你。”
“保护我?”她微微苦笑“你要我让一个自己都摸不清来历的男人保护我?”
他眸光圈锁住她“我对你绝无恶意”
“是啊。”她别转过头,语气淡漠,半带嘲讽。
他转回她的头,強迫她看着他“相信我。”
她默然,凝望他许久,接着朝他伸出手“借我行动电话,我必须打电话给远
。”
“远
?”他语音微涩。
“汪副组长。”
汪远
不敢置信地瞪着屋內凌乱的一切。
“思思,这是怎么回事?”他一面指挥手下勘察现场,一面急切地问着齐思思“什么人闯进来了?”
“我不知道。”齐思思头摇“我一回来家里就是这副样子。”
汪远
瞥了一眼墙上噴漆“会不会跟你手上的案子有关?”
“我想是。”
“哪一件?”
齐思思一阵犹豫,不觉悄悄瞥了一眼一直默默站在客厅一角、背部
得端直的殷森“不晓得。”她目光回凝汪远
。
汪远
看了她两秒“该不会跟那家伙有关吧?”
“那家伙?”
“殷森。”
她心跳一停“你怎么会那么想?”
“今晚你一直跟那家伙在一起?”他不答反问,语气潜着淡淡妒意。
“嗯。”她轻轻颔首,忽地讶然挑眉“你怀疑是他做的?”
“我怀疑他接近你的目的。”
“不可能是他做的。”她不自觉地替他辩解起来“他今晚一直跟我在一起。而我傍晚出门前家里还好好的。”
“他可以不必亲自动手。”汪远
轻描淡写地“他底下应该不少人吧?”
齐思思一窒“远
,我只是希望你替我查清楚屋里有没有留下任何可疑的线索。”
“我也只是尽我的责任提醒你要注意所有可疑的人。”汪远
淡淡回应“基于调查需要,我有必要问那家伙一些事情。”
说着,他越过她,来到殷森面前。
“又见面了。”他语气満含讥讽。
殷森只是淡淡地点头。
“为什么每次思思遇到危险,你这家伙总刚她出现在附近呢?”汪远
问,语气看似平淡,眼神却是凌历的“是真的巧合呢?或者让她遇上危险的人正是你?”
殷森保持面无表情“我不明白汪副组长的意思。”
“我相信你够聪明。”汪远
拉开一丝淡淡的,算不上微笑的微笑“思思一心信任你,我可不像她一样。”
“你的意思是…齐检察官识人不明,上当还不自知?”
“我的意思是她太容易相信人。”汪远
忍住气,回了一句。
“她比你想像得聪明,汪副组长,”殷森语气淡然“我想这一点你可以不必替她担心。”
汪远
忽地低吼一声,再也忍受不住眼前狂傲的男人,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扯住殷森衣领“你的意思是要我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她上你当?”
“我是要你信任她,思思不会喜欢人家怀疑她的判断能力。”殷森依冷然。
“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怎样对待她!”汪远
怒视他“我认识她的时候你这家伙还不晓得在哪里呢。”
殷森没说话,嘴角冷淡地微扬。
汪远
感到更加无法忍受“你是什么意思?嘲笑我?”
他耸耸肩。
“殷森!”汪远
忽地狂吼,将他整个人往后一推,烈猛地抵住墙。
碰撞的闷响惊动了齐思思,纤丽的身影连忙来到两人身旁“别这样,远
。”
“让我教训他,思思,这家伙太过分!”汪远
语气激动,一面举起手臂作势痛击殷森,却被对方一掌抵住拳头。
殷森定定地攫住他手腕“凭你的功夫还伤不了我一
寒
。”他语气森冷。
“你!”汪远
全身颤抖,充斥无处可怈的怒意,他瞪着殷森,后者嘲弄般的眼神令他更加无法平静。
“够了,你们两个!”齐思思皓腕同时搭在两人手臂,清脆的语音掷地有声“不怕人家看了笑话吗?”
汪远
一窒,这才发现自己成了手下瞩目的焦点,他们不知何时都停下了手边的工作,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瞧着他和殷森。
他迅速回过身“看什么看?做事!”
他答卷怒未熄地瞪着手下们匆匆忙忙回复调查工作,好一会儿才转头对齐思思“我里不能再住了,思思,太危险。”
“我知道。”齐思思点点头。
“要不要先到我那边去?我安排人保护你。”
“我…”她犹豫着。
“我想不必了。”殷森的语音忽地冷冷扬起“思思刚刚已经聘请我做她的保镖了。”
“什么?”汪远
惊愕地提高嗓音,待发现手下们再度投来好奇的目光后才赶忙庒低音量“你请这家伙保护你?”
她才没有!
齐思思在心中呐喊,但不知怎的,在瞥了一眼殷森看似平静的神情后,她竟点了点头“不错。”
或许,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在他眼中看见一瞬间
的祈求吧?
“你疯了!思思,怎么能请这家伙保护你?”汪远
低声吼着“你是羊入虎口,明不明白?”
或许她真的是疯了。
“我已经决定了。”她朝汪远
淡淡一笑。
“你…”汪远
瞪着她,说不出话来。
“远
,别为我担心,殷森是职业保镖,他会好好保护我的。”
“就因为是他我才担心。”
“有你关心我,他哪敢对我怎样?”齐思思俏皮地眨眨眼。
“思思,你不必聘请这家伙的,我可以安排手下二十四小时保护你。”
“那太浪费了,”她头摇“我宁可你将人手拔下去调查案子。”
“思思…”
“答应我,若查出什么线索一定要通知我。”
“该死的!苍狼,为什么不取她性命?”
被唤作“苍狼”的男人面无表情,着一袭黑衣的身子直
地站着“因为密码。”
“密码?”
“在她的屋里找不到密码。”他冷冷地解释着“她一定把它记在脑子里了。”
“所以你才留她活口?”
“不错。”
“那接下来怎么办?你要用什么方法找出密码?”
“我会尽量接近她,”苍狼下颔缩紧“让她主动告诉我。”
“要快一点,议员们已经开始对我们提出了议抗。”
“我知道。”
“有任何线索吧?远
。”齐思思执着话筒,急切地问着线路另一端的男人。
“没有你要的线索。”汪远
若有深意的低沉嗓音传来。
“什么意思?”
“破坏你房子的人很聪明,没留下任何可疑的东西让我们找到。”汪远
停顿两秒“我们只采到几个指纹。”
“指纹?”
“一个是你,另一个是殷森。”
“殷森?”她语气不觉一变。
“在厨房。”
“厨房?”她松口气,忽然高提的一颗心悄悄落下,是那天殷森在家里为她弄晚餐时留下的,没什么。
“你曾经让那家伙进去你的房子吗?”
“咦?”“我说,你是不是曾经让他进去你屋里?”
她因为汪远
阴沉的口气一愣“啊,嗯。”“为什么?”
“为什么…”她蛾眉一蹙“不行吗?”
他沉默两秒“从那天你来看守所问案,我就感觉到你对那男人存在着异样的感情。你们之前曾经见过吧?”
她咬住下
“是的。”
“你喜欢他?”
齐思思倒菗一口气“你知道,”她尽量维持冷静的语气“你没有资格这样问我的。”
“你喜欢他。”他迳自下结论。
“那不干你的事。”
“是不我干的事。”他尖锐地迸出一句,接着放缓语音“我只是为你担心,他…不简单。”
“你还是认为他跟命案有关吗?”
“难道你不认为?”
齐思思默默不语。
汪远
震惊于这样的沉默所代表的意义“思思,你既明知道他不简单,为什么还…”
“我信任他。”她截断他。
他不耐地吐气“真的信任?”
她闭了闭眸“真的。”
他叹口气“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那就别说,远
,”她嘴角淡淡一牵“我明白你关心我。”
“你真的明白?”他语气充満某种感情。
“嗯。”他默然一会儿“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
“上回提到的,我想请你吃一顿人私晚餐。”
“晚餐?”她眉一挑,忽地逸出一串如清泉般令人心旷神怡的笑声“是我该请你才是,我要好好谢谢你最近的帮忙。”
他低低一笑“不论谁请谁,只要你肯赏脸就好。”
“没问题。”
“今晚可以吗?”
“今晚?”齐思思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腕表“今晚我还有工作要做,明晚八点可以吗?”
“行。明晚八点我去接你。”
齐思思微笑地放下话筒,一抬头,才发现殷森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已
身而出立在她办公桌前。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凝望她数秒,不答反问“你有约会?”
“明天晚上。”她坦承,瞥他一眼“不行吗?”
“和那个男人?”
“你指远
?”她低下头,假装忙碌地处理着文件“没错。”
“你似乎很期待这个约会。”他淡淡指出。
“不行吗?”她扬眸望他,语带挑衅。
他仍旧神色不动“我没说不行。”
“你该不会连我约会都要跟着我吧?”
“当然。”他不动声
地颔首“我是你的保镖。”
“远
是察警,他不地让我有危险。”
“我说过,我会二十四小时跟着你。”
她皱眉“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我认为有必要。”他淡淡一句,离开她桌前,在少发上坐下,双手好整以暇地枕在脑后。
齐思思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合上双眸,一副准备闭目养神的姿态。
“请你出去。”一股莫名的怒气袭上她“我工作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搅。”
“我不会打搅你。”
“你坐在这里就是一种打搅。”
他张开眼睑,慢慢起身,端
的身子先来到窗前合上窗户,接着一把拉上窗帘。
“你做什么?”她蹙眉“这样空气很闷。”
“这样你才不会成为标靶。”他静静一句,接着顺手替她打开室內空调“我会一直在外头,有事叫我。”
语毕,他头也不回地踏出她办公室。
齐思思瞪着紧闭的门扉。
她很生气,体內一股灼烧的怒火威胁席卷她全身,她试着开解束住颈部的最上面两颗钮扣,但即使如此,仍不能稍稍降低她表面肌肤的热气。
她心烦意
地瞪着桌上推得高高、永远也消化不了的档案夹,霍地掷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拚命在室內踱步。
她很生气,心情无可抑制地烦躁,而一切都是因为他。
因为他她才无法保持一向镇定的情绪,因为他她才无法静下心来专心工作。
因为他虽然让她住进他家,虽然二十四小时紧跟着她,对她的态度却冷淡不已。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是…就像是一般的保镖和雇主。
他的责任是保护她周全,至于她的情绪、她的心思,甚至她跟谁的约会不干他的事。
而她无法忍受他如此淡然的态度。
齐思思停止踱步,背抵着墙,仰天幽然长叹。
她气的不是他打搅她,不是他二十四小时跟着她,而是他虽然分分秒秒伴着她,却一点也不在意她。
就连她故意答应与远
约会都无法稍稍撼动他总是淡漠的面部神情。
不见怒气,不见妒意,完完全全的平静。
她不懂。
他…对她究竟是抱持着什么样的心情?难道这一切真只是她自作多情,他根本一点也不在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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