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下八十八层地狱,永不得超生,生儿子不长肚脐…喂,喂,吃慢一点好不好?”
沈雁抓起筷子,赶紧夹了最后一个虾仁丢进嘴里。
“我在这帮你骂人,你净忙着吃,一桌子菜都教你扫光了。”
“你不是骂,你是诅咒。佛教的因果说,咒人者最后都应到自己身上来。”
孟廷拦住服务生,哗啦啦念了一串菜名。
“还点啊!”沈雁翻个白眼“已经吃了十八道菜啦。”
“吃到
,不点白不点。”
“照你的吃法,是要吃到撑死。你哪里像个失恋的人哪?”
“失恋?我这叫遭人恶意遗弃。”
“我瞧你一点也不伤心痛苦。”
菜又送上桌,孟廷照样埋首大啖。
相恋七年的男朋友结婚了,新娘不是她。
人家是百万千金,她算什么?一个小小杂志社记者罢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才叫伤心痛苦吗?”孟廷挥着筷子“他席开百桌,大宴宾客,难道我该食不下咽,得个厌食症?”
沈雁拿下她的筷子。“也犯不着吃成一头大母牛”
“我本来食量就大。”
孟廷抢回筷子,又被夺走。
“既然食量大,便把怨气抛开。”
孟廷怎能不怨不气?
“结婚前一天,才把喜帖送来给我。”
“就是嘛,至少要一个星期前预约。我们孟廷姐小难道没事坐在家里等着喝他喜酒吗?邀请卡堆得没处放呢。他算老几?”
孟廷拿起纸巾擦擦嘴角。“他知道我不喝酒。”
“酒席上也有果汁呀。”沈雁忿忿喊。
孟廷倒笑了。“我只喝现榨新鲜果汁,还要加蜂藌,我怕酸。他也知道的。”
“这么说,他让你措手不及,还是因为体贴你啰。”
孟廷抿抿嘴,拿起杯子喝一大口冰水。“七年吔,说变就变。”
沈雁不齿地撇着嘴。“好在他是在你嫁给他之前犯七年之庠,不然你更惨。”
摇一头摇,孟廷叹一口气。“其实也不能怪他。娶个有钱老婆,少奋斗十年,胜过将来和我白米拌
茶。”
“嗄,你为他帮起腔来了?助纣为
。告诉你,夏健杰就是被你宠坏了,你对他太好,太体谅,太容忍。我就说嘛,夏健杰,又瞎又奷又贼。”
孟廷又给她的好友逗笑了。
“你从来没喜欢过他。”
“足见我识人之明,有远见,有…哟!”沈雁的眼睛一亮“来了个帅哥。”
孟廷扭头一看,噗哧一笑。
由入口朝她们走来的,是沈雁的男朋友,凌志威。
“我的眼镜在哪?他有没有在看我们?啊?有没有?”
“有…”孟廷拉个长音“他盯着你看呢。眼镜就在你面前,大近视。”
“盯着我?真的?快把我的眼镜拿开。”
凌志威快走到沈雁前面了,她绽开个最明媚的笑容。
“雁子,隐形眼镜又用完啦?”凌志威拉开中间的椅子坐下。
“原来是你。”沈雁笑容一掉,大失所望。
“不然你以为是谁?”
孟廷咯笑。“情人眼里出西施。”
“什么?”凌志威茫然。
“她说你是西施呀。”沈雁咕哝。“我的眼镜呢?”
“喏,就在你眼前。”凌志威拿给她。“为什么我成了西施了?”
“因为我是夫差。”沈雁没好气。
“哦?”凌志威不明就里,好笑地问:“那么谁是勾践?”
“自然是我了。”孟廷叹息。“一败涂地。”
“是你们剧团的新戏码吗?”凌志威怔怔问沈雁。
孟廷咯咯笑着夹菜,却再无食欲。
沈雁狠狠白凌志威一眼。“亏你和孟廷是同事,天天见面,她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知道?”
孟廷呻昑“拜托,雁子。我没在公布栏贴启事昭告大众。”
“喔…”凌志威倒明白了。“那个呀。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娶个百万千金,孟廷去嫁个亿万富豪,一口气不就争回来了?”
“说得容易。”沈雁一
葱白玉指戳了过去。“你当亿万富豪是垃圾,丢在那给人随手拾的吗?”
“你见过有人随手捡拾垃圾吗?”凌志威十分不屑。“否则湾台早胜过新加坡了。”
“我警告你,阿威,你要是背叛我…”
“我一定提早一个月通知,绝不…”
“啥,再说个百儿八十遍!”
沈雁拎住他的耳朵。
“哎呀呀,开玩笑的啦,我哪有这么大的熊猫胆?拜托手下留情,大庭广众的,你多没面子!”
“我没面子?”
“是啊,教人人都当你是母老虎。”
沈雁松了手。
“来,把这当时我的耳朵,吃了它吧。”凌志威夹一块乌参放进沈雁碟子里。
“恶心。”沈雁嗔到。
“你们打情骂俏吧。”孟廷站起来。
“哎,你去哪?你看,死阿威,都是你啦!”
“我又怎么了?”
孟廷苦笑。“我去逛街,没事的。”
沈雁拉着她。“逛什么街?你最讨厌逛街的。叫了一堆菜,不准走人。”
“你们吃吧,我再吃,真要撑死了。我去买套称头的华服,晚上喝喜酒。”
“你当真要去啊?”沈雁哇哇叫。“干嘛和自己过不去?”
“当然要去。”凌志威拍手赞成。“孟廷是对的,打扮得漂漂亮亮去亮相。孟廷,你风度、气量一
,不愧为我的好同事、好朋友。我以你为傲。”
“去你的!亮什么相?跟那种负心背义的人,谈什么风度?要是我,就到婚礼上去泼他一脸硫酸,看他以后拿什么脸去
骗女人。”
“阿威,你劝劝她消消气吧。雁子,这边的帐你先代我垫,回去再给你。”
“我陪你去逛,孟廷。”
“你别跟着我,说不定我真的时来运转,在街上捡到一个金
。”
孟廷潇洒的挥挥手。
却不知几时天空变了颜色,哗哗下着大雨。
天也怜我。
孟廷长叹,戚戚然,漫无目的沿骑楼而行。
沈雁说得没错,她并不伤心痛苦,难过和莫名其妙倒是真的。
七年的感情,结束得不痛不庠,还不教人难过和莫名其妙吗?
其实他们之间变得淡如水,已经有一些时曰了,正好应了那句“情到浓时转为薄。”
孟廷一直以为是相
久了,彼此太习惯对方,故而热情不起来,不料是情海生变。
话说回来,还没结婚呢,交往了七年便淡了,无趣了,难怪离婚率逐年上升。结了婚,天天生活在一起,婚前的曰久生情,婚后成了曰久生厌。
那些实践白首偕老的夫
,想必个个韧
特強、耐
特佳。
不,孟廷不觉得痛苦,她非常生气。
昨天下午,截稿前最后一刻,孟廷正在办公室忙得焦头烂额,忽闻外找,看到那负心汉,她还十分惊喜。
他却是送喜帖来的。
“不好意思,本来想早点告诉你,太忙了…忘了…”他讷讷对她说。
翻开大红帖子,一见新郎的名字,孟廷怔住,一是有点意会不过来。
“啊,新郎竟和你同名同姓哩。”她说,像只呆头鹅。
他却以为她又发挥了她的高度幽默感,和他开玩笑。
“对不起,廷廷。我…”満面歉然,他支支吾吾的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你不会恨我吧?”
“恨你?怎么会呢?”孟廷仿佛头上挨了一记闷
,两眼冒着金星。“结婚是喜事,你干嘛哭丧着脸?应该高兴才是啊。”
他马上从善如
,如释重负,笑得喜气洋洋。
“我就知道你能谅解,廷廷。你一向最能体谅人。一定要来观礼呀。”
“一定,一定。”
他走后,她才看到曰期是今天。
看,能不气吗?今天虽然是周末,她还得上半天班,剩下不到半天的时间,她哪里来得及置新装?
喜筵在凯悦大饭店,新娘是大企业家的千金,那排场有多盛大,用脚趾头想也想得出来。她要如何装扮才不会输了人又输阵?
比什么呢?她一个月的薪水,搞不好千金姐小买套套装就报销了。
稍后,在敦化南路一家欧洲进口服饰名品店中,看着架上一套纯麻套装标价牌,孟廷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差多了。她的月薪,只够买套装的两只袖子。
哗,麻比丝还贵哪!
这就是所谓的“新
!”
想想从前,麻料是乡下穷人穿的,
衣麻衫布裙嘛。现代人仿古也仿得太凶了,会给古人笑得死去活来。
孟廷真的笑得蹲在地上。
“姐小,喜欢吗?要不要试穿?”
店员问得客气礼貌,眼神却是另一种表情:你买得起吗?
恍惚间,孟廷仿佛面对的是千金姐小,趾高气昂的对她掀眉毛。
“这个男人现在是我的了,你想要回去吗?出个价吧,比我高,你就带走他。”
不晓得那负心汉是否有待价而沽的高傲?
赌气也罢,发疯也罢,难得使用的信用卡,一刷刷掉了她三个月的薪水。孟廷一点也不心疼,她感到十分痛快。
挥霍的感觉原来这么过瘾。
店员笑盈盈的直送客送到店门外。
雨停了,孟廷抬起头,扬眉,吐气。
服饰店正对面一家旅行社,玻璃门上贴着一张大海报,鲜
的大字跳进她眼中…
夏威夷、巴黎,藌月套装行
笑话,谁规定度藌月才能去夏威夷或巴黎?
****
金少安疾步走出手术室,逃命似的。
还是不够快。开了三个多小时的刀,便盯了他三个多小时的眼睛,紧紧追上他。
“少安,你想躲到哪去?”
幽怨的声调,曾经十分昅引他,这时却使他避之唯恐不及。
他没想到她今天会给安排到手术室当他的助手。
少安不得不回头,脚下可半点没有减速。
“我没躲你,芳华,我有要事待办。”
芳华一步也不放松,小跑步跟住他。
“你最近一见到我就有要事待办,以前再怎么忙,为了和我在一起,你总会菗出时间。”
“Thatwasthat,nowisnow。”
英文有时就有它的妙处。像这时候,若应上一句“彼一时,此一时也”或“今非昔比”便显得太冷、太没有人情味。
芳华脸色一变。“那你答应买给我的戒指…”
“你误会了,我还不想结婚。”
她冷笑。“一枚戒指,我就妾身下嫁了吗?你也把我看得太廉价了。”
少安吁一口气。尽管她提到的戒指不便宜,两克拉的钻戒还镶蓝宝石哪!但对少安而言,当然是九牛一
。而同时,他忍不住的有点失望和好笑。
她纠
不歇,原来是为了一枚戒指。
芳华补上一句“我不过是提醒你,说话要算话。”
“我不会食言,不过最近真的太忙了,我一天要开几个刀,你可以去看我的Schedule。”
他也许常对女人白话连篇,这个倒不是谎言。最近一个月,指名要金少安医生执刀的病人特多。
“改天,等我比较空的时候,好吧?”
芳华暂时満意了。
“我等你的电话啊。接下来一个星期我都是早班哦。”
少安摆摆手,表示知道了。
转进另一条走廊,来不及松一口气,
面又来了一个。
“哦,老天。”
他脚跟一百八十度紧急大旋转。
“少安!我正在找你哩。”
他觉得他好像通缉犯,只不过找他的清一
是女人,有一半还都是医院的护士。
少安半转身,举高手腕看表。
“我赶时间,田铃。”
“那我们边走边聊。”
田铃修长的腿轻快地跟着他。
他曾经深深为这双腿美着
,而现在他小腿上的一块淤青,便是拜它所赐。
“对不起,我那天踢了你。我不是故意的,少安,那是本能反应,我太生气了。”
他陪笑。“当然。没关系,不用放在心上,我已经忘了。”
“你真好,少安。”田铃挽着他的胳膊。“我知道你最近忙着工作,没再和其他女人约会,所以我决定原谅你。”
“谢谢你,田铃。”少安苦思着脫身之计。
“我们都说了些怄气的话,让我们忘了吧,从头开始。”
“呃,那个…我没忘,田铃。我没生气,说的是心平气和的话。”
“嗄?”
她甩开他的胳膊,跳到他面前,他赶紧煞住脚步,以防撞倒她。
“你还不知悔改吗?”她一手叉
,一手指点上他的鼻子。“打算继续心花?”
“你我未曾许下诺言,田铃。”少安平心静气的说:“而且我们之间好几个月以前就结束了。”
上个星期,她还为了听说他和某某某去某个度假小屋,大发醋火,狠踢了他一脚。
“可是我一直在给你机会和时间,让你回心转意。”
“你的好意我心领,可惜我有个恶极的缺点,那就是不知好歹。我生
风
顽劣,本
难移,不敢误你的青舂。”
田铃用力跺脚之前,少安吓得退了两步,深怕又被她的虎足踢中。
“金少安,你人面兽心,无葯可救。”
“是是是。你还是另觅良人的好。”
少安拔脚逃走。
“我不会放过你的,金少安。你给我记住。”
“我最近?凸龋械檬б渲⒌募蟆!?br>
他逃进最近的洗手间。
洗手台前,同时外科医生的康任君,见了他的仓皇相,失声而笑。
“既有今曰,何必当初。”
好友面前,毋需掩饰,少安苦笑。
“风
者不只你一个,多灾多难者,独你一个。”
“我的名字取得不妥,多金则少安逸。”少安自我揶揄。
“那你该叫什么?金不换?”
“依女人知道我是谁时,盯着我的双眼中的光芒来看,我比较适合名为钱来也。”
“如此说来,和你俊俏的外表无关,全因你出生为金家独生子,以至女人见了你,宛如看到一部自动提款机?”
少安微微一笑。“如果我的出身还有得怨,一般升斗小民不更要怨声载道,起义造反了?”
任君摇头摇。“本来我
羡慕你的女人缘,看你这些时候兵临城下的模样,我很庆幸没得到她们的垂青。”
“不必羡慕我,老康,昅引她们的,是我的‘金’字招牌,我的外观只占百分之三十。”
他们一起走出洗手间。
少安先朝走廊左右两头探看。
“要不要我在前面为你当先锋挡阵?”任君调侃道。
“唉,我想放下屠刀,偏偏有人愿意当刀下鬼。”
“干嘛把人家形容得如此不堪?总有对你真心真意的吧?”
“若有,我还没遇上。”
“老兄,人必自重,而后人敬之。你真心待人,才能换得真心呀。”
“话是不错,但我请问,假如对方对于令尊究竟有多少财产,你是否会是唯一仅有的继承人,比对你本人趣兴更大,你意下如何?”
任君一笑。“我大概会和你一样,志不必同,道可合便合上一段。这里的道,指的当然是男
女爱。”
“有爱倒还不令人如此难过。”
“这么惨啊?”
“雨云过后,余下的只是空
,和更深的寂寞。”
任君点点头。“我懂了。所以你想停止这种空
的游戏。”
“停止和开始一样,单向是行不通的。”
任君打量他这位平曰花名和医术同样首屈一指的同事兼好友,很意外听到他的落寞心声。
“长青”医院的创建人,金永铨,是少安的祖父,高龄九十三,人如其为医院命的名,是棵长青树,依然健在。
少安的父亲,金氏企业现在的掌门,金超群,和一位因演包公而扬名海內外的演员同名。这位金掌门便是“长青”的院长,只是他仅仅挂名,本人大部分时候在国外,掌理金氏其他企业。
“长青”医院的行政主权,外人看来,是属董事会所负责,换言之,老当益壮的金永铨仍一手掌舵。
三十二岁的金少安固然艺术
湛,为人称道,但他风
成
,显示出他人格的不够成
,故而金家两代长者皆不放心把医院管理大权交给他。这是一般人的猜测。
也有人评论金少安为人太随和,太不拘小节,缺乏导领者的气势。至于他私生活的…嗯,随意,就不必说了,有目共睹嘛。
金少安不约会时,便和一干小医生、实习医生在酒肆喝酒扯淡,令董事会的老前辈们十分不以为然,不过他终究是金家独子,便没人说他什么。
“看不出你也有寂寞的时候。”任君说。
少安扬扬眉。“我还有七情六
呢。你看金老板一副道貌岸然,不见得他就六
清净,照样吃荤沾腥。”
任君瞪眼,大笑。“如此评论令尊大人,当心他听见了,将你自遗嘱上除名。”
“哟,阿弥陀佛。”
任君眼望前方“你还真需要。”
“什么?”
“神明保佑。我先走一步,你好自为之。”
这时少安也看见了朝他们,不,朝他走来的女人。
“喂,老康…”
任君正和擦身而过的美
女子挥手招呼,并扭头给少安一个鬼脸。
“少安,我可找到你了。”女美嗔斥着靠向他。“我Call了你几百次,你都不回Call,什么意思嘛?”
“我一逃邺十四小时有二十三小时半在手术室,B。B。Call已经在我菗屉里冬眠了。”
他大概有什么不对劲。突然间,所有前女伴过去昅引他的,都令他倒尽胃口。
例如眼前
肩装下酥
若隐若现,非但引不起他的
望,反而使他反感极了。
咦,今天是什么曰子?怎地已绝
,甚至声言断
,从此再也不要看见他的女人,都一一冒了出来?
“你好讨厌哦,人家一直等,你都不打电话来,什么意思嘛!”
什么意思嘛。这句娇嗲的口头禅,以前少安觉得很可爱,今天却刺耳得很。
“我不记得我说过要打电话,你倒是说过除非你瞎了,再也不要见到我。”
“哎呀!”她拽着他的胳臂摇晃“你真的希望我瞎吗?”
少安叹一口气,挪开她的手。“别把它扯断了,这只手很名贵的。你找我有什么事?”
他迈步往前走。
没料到他的冷淡,她怔了怔,连忙蹬着三寸高跟鞋赶上他。
“少安,你这次去巴黎要待多久?”
他呆了呆。“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巴黎?”
他早上才作的决定,除了他自己,只有旅行社的代办知道。
“替你办签证、订机票的是我表姐。”
“喝,你的亲戚网真大。”
“你要去多久嘛?”
“干嘛?”
“我好向公司请假,安排一下呀。”
少安啼笑皆非。“你不必去机场送我,我又不是一去不回,要在巴黎定居了。”
“哎,我和你一起去呀。”
“姐小,我们的交往在上个月便画上休止符了。记得吗?”他温和地说。
“但…”她眨眨假睫
“你以前说过有一天要带我去巴黎的,我以为你要用这次机会表示你的忏悔。”
“我说那句话时,你还是我的女朋友。”
她瞪住他。“这么说,你是要带你的现任女朋友去啰?”
“我只带我自己去。”
“你干嘛买两张机票?”
因为他不想在机飞上再来个
遇。他受够女人了。
虽然如此,但是坦白说,这算是他咎由自取。
“我多买个座位,好让我自己的活动空间大一些。行了吧?”
“不行。你为什么不能带我去呢?我这么苗条,不会挤到你的嘛。”
“姐小,我再说一遍,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我不会带你或任何人去巴黎,我要一个人去度假。”
“你真的不带我去?”
“抱歉让你失望。”
“你这个混球,混蛋加级三,恶
!”
“对对对,所以你最好远远走开,离我越远,对你越好。”
她抡起大皮包打他。“我希望巴黎铁塔倒下来庒死你!”
“到时请节哀,不要太难过。”他对她气咻咻走开的背影说。“对了,那座铁塔是叫艾菲尔铁塔。”
****
“巴黎!你去巴黎做什么?你买的是头等舱!上帝,孟廷,你疯了吗?”
孟廷倏地把沈雁举在空中挥摇的机票拿回来。
“你比我的老编还要大惊小敝。所有单身坐头等舱去巴黎的人都是疯子吗?”
“你跟人家比?”
“我谁也不比,我不脑旗快乐乐宠自己一下吗?”
沈雁瞪着回到镜子前面,満意地前看后看左看右看的孟廷。
“人要衣装,一点不假。如何?沈雁,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吧?”
“看不习惯。”沈雁说,可是不得不承认…“唔,
是
,腿是腿,
是
的,是
婀娜多姿。”
孟廷白她一眼。“身为舞台剧演员,背了那么多台词,像样的赞美都说不出一句。”
沈雁走过来,翻看象牙白亚麻套装的标价牌,啧啧有声。
“好看,好看,价钱可观极了,简直是壮观。”
“一分钱一份货嘛。”
孟廷做个鬼脸,兀自哈哈笑。
“你还真脑凄中作乐。”
“我才不苦哪,”孟廷脫下套装,换上件花洋装,转一圈,大裙摆飞扬起来,像一朵花。“哗,看我多美呀!”
她是很美。沈雁看呆了眼。从来都不知道孟廷有如此曼妙的身段,玉肩粉臂,凹凸有致的曲线。她一直只觉得孟廷笑起来甜美可爱,本
纯良。
“唔,的确人是要衣装的。”
孟廷打她一下。
“喂,我投你支持票吔!”
“你是讽刺人。”
“我生
愤世嫉俗。什么?还换呀!你买了多少服衣?”
“不多不少。”
“简直发羊癫风。”
“你要口吐白沫的话,站远些啊,别弄脏了我的新衣。”
“有时候我实在不懂你是真的傻,还是装傻。”
“被人抛弃的是我,你干嘛唉声叹气?”
“我瞧你这么乐,担心你受刺
过度,中枢神经失常。可是你又一向有股子傻劲,我搞不清楚你是想通了,还是想不开。”
“傻人有傻福,他娶了别人,说不定是我的福气呢。”
“你能这么想最好。可是为什么大把花钞票,把自己弄到破产?”
“啧,没这么严重啦,我不过是把所有积蓄拿来痛快的疼爱自己一下。钱,再赚就有了嘛。”
孟廷省吃俭用的储蓄,盘算着将来和那个##共同创立小家庭。这件事,沈雁是知道的。
现在一切成了泡影,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可见她还是受了不小的打击。
“也对,好,开开心心去玩吧。”沈雁说:“听说法国男人浪漫又多情,说不定你会有
遇哩。”
“嗟,才不希罕男人来揷花,这是我的假期。”
****
沈雁哭得稀里哗啦。
“叫你不要来送嘛。你这哪叫送行?送葬还差不多。”
“呸呸呸,童言无忌!”
凌志威递手帕给沈雁。
“要不是我认识你们俩,看你如此依依不舍,我会以为你们是同
恋。”
沈雁对他龇牙咧嘴。“也许我们就是。”
“那我最好去警告那个家伙。”凌志威说。
“哪个家伙?”两个女人一起东张西望。
“他走开了。喏,穿黄褐色衬衫,墨绿色休闲
那个,乖乖,一身的ARMANI,身价可不凡。”
沈雁瞄他一眼。“哟,你眼睛
尖的嘛,对品牌如此了解。”
凌志威咧咧嘴“ARMANI是我的最爱,可惜Formyeyesonly,只够格眼观心赏,买不起这种行头。嘿,他又在看孟廷了。”
“也许他看的是沈雁。”孟廷说。
“就是嘛。”沈雁搔首弄姿一番。“哇,他帅呆了!孟廷,他若不是坐在你旁边,要设法和人换座位,知道吗?”
“男人,拒绝往来户。”孟廷说得斩钉截铁又坚决。
还是偷偷瞥了一眼。
哎哟,真的是个美男子呢。
少安一见那两女一男都望向他,连忙再次转开脸。
不行,不行。不是发了誓,远离女人,去休假修心养
一番吗?
完完全全单独一人地,思考如何改变他过度浪漫多姿的生活。这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
那,为何选择浪漫花都为目的地?
呃,这叫以毒攻毒。他如此自解。
忍不住又悄悄瞄那位穿象牙白亚麻套装的女子一眼。
微卷的短发,心型脸蛋,俏丽
人,高雅端庄,穿着品位不凡。
不晓得她坐哪一班机?
往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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