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连串带法国口音的英语亲切的传过来,还带看许多许多宠爱。
“哦,皮尔皮尔,亲爱的,我以为你已经把我忘记了。”她的英语美丽
畅,像小女孩在撒娇“怎么会是你?”
“想起了你,再也忍不住思念。”皮尔深情的说“你可好,小宝贝?”
“你甚么时候来香港?”
“告诉你这个周末,你会怎样?”
她叫起来,声音依然斯文古典高贵。
“为甚么不早通知我?我一点预备也没有。为公事还是私事来?”
“只为看你。”
“太好太好太好了。”她连串的,加強语气的说“要我先为你做甚么?”
“等我。爱我。”他先收线。
霭文在沙发上呆怔半晌,马上跳起来,刚才的慵懒消失。泰沙莉十分玲珑剔透,她已先一步去把霭文衣柜中的男装搬出来,搬到厨房后面工人房旁的小储物室,她是女主人的心腹,自然完全了解女主人的心意。
原来一尘不染的居室,更清慡得光鲜亮丽。霭文亲自打电话去花店订花,各式各样大束大束的花,因为皮尔喜欢。
她通知了霭然之后又打电话给凌康正。
“康正,”她温柔得令人心如慰斗慰过。“周末我将去曰本三天或五天。”
“是。”康正甚么也不追问“回来给我电话。”
“会不会挂住我?”她问。
“我守在家为你练字、喝酒。”
她笑了。
他也许会在家练字、喝酒,绝不是为她,他身边必另有女人。他们互相间了解得很,也绝对有默契,也许这就是能长久相处的原因。皮尔,六十岁,法国人,是个富有的商人,霭文代理的名牌水晶、高级时装都是他所拥有。他人长得优雅潇,年纪不轻却保养得极好,仍有运动家的身型。
他爱女美,每一个他遇见的女美。他把属于自己的家族事业让不同的女美在世界不同的地方代理。自然,女美都属于他。
他有正室,那是比他年轻几乎一半的前几年的环球姐小,意大利人,跟他恩爱非常。
他是奇怪的男人,并不因为年轻貌美的
子而减少风
韵事。
他说这是他的生活,是他的风格。
霭文,是他在香港的情人。
他供给情人好生活、好房子、好衣物,让她们高贵的出现人前,却对情人没有太大的约束。
只要他来的时候她们能爱他,服侍他就够了。
霭文开看她漂亮的法拉利去机场接皮尔。
皮尔极有气派,从头等机舱第一个走出来,手拿护照就上了霭文的车。
他身边的跟班会替他把行李送到文华店酒最好的套房。
他住店酒。
永远住店酒。
即使逗留在霭文的家再迟,他也回店酒,他不在任何情人家里留宿。
吃了霭文亲手替他预备的燕窝,他小睡一刻,起身时已容光焕发。
他是个好看的男人。
“知道我为你带来甚么吗?”他问。
“你的人来了已足够。”
“牛刀小试。”他拿出一个丝绒盒“我亲自为你设计了一套首饰。”
她看见盒中闪亮耀眼的饰物,那是一枚价值不菲的
针。一只蝴蝶彷若
飞,生动灵活得就像是真的。
“太美丽了。”她由衷赞叹。
“如你般美丽,我的国中公主。”
他宠她,爱她,保护她。但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除了霭然和似乎猜到的康正,别人都以为他们是生意上的伙伴。
他们之间的关系是谐和和美丽的。
皮尔是个高尚的男人,女人最喜欢的是那种风
却不下
,受宠却不约束,他得到全世界女人的
心。
霭文陪了他三天。
三天后他们又一起晚餐,霭文陪同参观公司,霭文把他介绍给每一个人。他高雅,有分寸有修养的态度,没有任何人会怀疑。
他离开香港,霭文仍是香港社
场合中最高贵,最受
的单身贵族。
很多女人都羡慕她,甚至妒忌她,一个女人活得这么高雅自在,这么优美无忧,怎能不被羡慕呢?
霭文永远用温文的微笑对大家,这是她的形象。她紧闭双
,把自己內心的一切收蔵得更深。
深得连凌康正也不真正清楚。
康正又在霭文家吃看美味的泰国菜。
“曰本行如何?”他轻描淡写的问。
“很好,很好。”她若无其事的答。
“为你雕了一方印石。”他从衣袋里拿出来。美丽的荔枝冻上刻看精致的霭文两个字。
她轻轻在他脸上印上一吻,愉快的收下。
“真是那么闲?”她问。
“心血来
,守了三天斋。”
“不是为我。”
“不为任何人。”他看看那方白雪印石“只想专心的做这件事。”
“深感荣幸。”她媚妩的笑。他滑溜得像鱼,不曾有人捉住他。她不敢轻试,她是个受不了失败的女人。
“很久没见过霭然了。”他突然说。
“她就在隔壁,要不要她过来聊天?”
“你说要不要?”他望看她笑“她是城中最被浪费的女美。”他说。
“浪费?为甚么?”
“她好像不需要阳光、空气、雨水,她太骄傲了。她身边没有一个男人。”
“有一个。洗怀之。”
“是吗?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每个星期六他都会来霭然家,但他古肃冷傲,完全立独的个性,不和任何人拉上关系,和霭然一模一样。”
“有这样的一个人?”
“他和霭然认识超过十年,他们一直这样来往,话都不多一句。”
“有恋爱吗?”
“两个都是绝缘体。”
“很想见见这样的人。”
“可以试试,也许今夜他在。”她说。他按住了她
打电话的手。
“算了,还是下次吧。”他轻吻她一下。即使轻吻,她也为之心动。康正是唯一令她心动的男人,当然她遇见过不少有条件有魅力的男人,但没有一个像康正。他摇摇她的手,他的手轻扶她的
肢她都有触电的感觉。他是特别的。
她脸上泛起晕红,成
女人脸上有看少女的娇羞,更是令人心醉。
“霭文,你令我情不自噤。”他再说同样一句话,并重重的吻下去。
霭然和怀之对坐看,空气冷寂,屋中并未因有人而热闹。
怀之有看雕刻一般的面部轮廓,他可以说是个美男子,只是神情太冷峻。有拒人干里之外的感觉,没有人愿意亲近他。
“近来看了甚么书?”他问霭然。他已经尽量用最柔和的声音,但还是冷傲。
“没有。忙,也懒。”她不在意的答。
“不能放弃进修。”他眼光专注于她。
“进修不一定要看书。”她答,刻板的“我们部门的人事纷争是最好的社会大学。”
“应付得来吗?”他是关心,却没有关心的语气和神态。
“公事公办。不难。”
“做为一个女人,我相信你的立独也相信你的強悍,但──会不会辛苦?”
“不要用強悍两个字,”她皱眉“那不是我,我只是強硬,有理由的強硬。”
“对不起。”
“在外边做事,在社会上打滚的女人,如果不強就被淘汰,被淹没。”
“你辛苦吗?”声音彷佛有丝柔情。“彷佛”
“不。这是生活。”
他停一下,像在思索甚么。
雕刻般的脸上一片冷凝严肃。
“在我们学界,人事纷争也不少。”
“各人教自己的书,有甚么好争的?”
他摇头摇,眼中似有一丝冷笑。
“争,总不外是名利。”他说“我选择了教书,以为清高。其实一样。”
“做得不开心可以回到你们的家族事业上,你母亲跟你说了无数次。”
“那更是是非窝,非我所能忍。”他头摇“我不和他们争。”
所谓“他们”是兄弟姐妹、堂兄堂弟堂姐堂妹甚么的,他有一个富有的大家
“也好。乾乾净净。”她笑起来,和霭文同样美丽,只是冷漠得多。
“只有你懂。”他似感叹。
“这些年来和别人都格格不入,只有你懂。”
“我也不懂,只觉你那样倒也不错,活得轻松些。”
“你活得轻松吗?”
“还好。我选了一份不会被炒鱿鱼的工作,只要自己努力,总会有成绩。活得不错。”
“我听人讲──如果你圆滑些,凭你的学历本事,你早已升到同级。”
“那又如何?我仍然是我,吃一碗饭,穿一件服衣,住一间屋子。”她傲然。
他眼光一闪,没有言语。
“不以为然?”她继缤说“我不搞政冶,不要手段,不加入小圈子,我活得没有负担,随心所
,不必卖谁的账。”
“你有道理。”他在赞赏。
她不
再讲下去,转开话题。
“今晚没有泰国菜吃。”
“霭文的男友们又来了?”
“是凌康正。”霭然笑了“两姐妹居然有完全不同的个性。”
“你好。”他说“你这样才好。”
“你知不知道我在许多人口中是态变的最后一个女处?”
“这是侮辱。”他涨红了脸。
“有甚么不好?”她甘之若饴“我就是这样,谁能奈我何?”
“霭然──”他叫,却没说甚么。
“甚么事?”她是直来直往的。
“没──没有事。”明明有话,他了回去。
她二次皱眉。今夜他为何呑呑吐吐?
“艺术中心有个书展,是国內一个画家开的,听说很不错。”
“明天下班接你去看。”
“我自己去。中午不吃饭,菗空去看看。”她绝对立独“等你接我,天都黑了。”
“也好。明晚我要改一批试卷。”
“仍然自己改试卷?你的助手呢?”
“自己改比较公平,”他按按眼镜“我喜欢对生学公平。”
“你是个怪人。”她突然说。
他竟大惊小敝起来。
“你认为我怪?真的吗?”
“也不太怪,有的想法怪而已,”她一本正经的“助教替你改卷也不见得不公平。”
“你不明白,助教和生学接近,有感情成分,而我不认识任何一个,一视同仁。”
“你不认识自己的生学?”
“没这必要。我刻意不去记他们的面孔,他们的名字,我只负责传授学问。”
“听来也像很有道理。”
“我知道你会同意我的做法。”雕刻般的线条松弛下来,终于有丝真正的笑容。那是极好看的笑容,他竟吝蔷。
她凝望他一阵,不知他心中在想甚么,因为脸上半丝也看不出来。
“洗怀之,我发觉你的模样和读中学时没有甚么改变。”
“你难道变了很多?”
“有些人几年不见就变得不成样子,而你根本没变过。”
“我自律。”
“人的模样也能自律?”
“自律的人心灵平静,做事有计划,情绪起伏不大,样子不容易变。”
“这倒是第一次听到。”
“如果你愿意听,我有很多别人未曾发觉的道理。”
“可以写出来啊!可以出书,你也可以变成思想家。”
“不不,我只讲给我认为有资格听的人听,不必出书。也不要做思想家。我喜欢活得简简单单。”
她又凝望他,还是没有做声。
“我凡事尽力而为,有没有成就,能否出人头地我都不介意,我努力忠心于自己的看法、想法,这就够了。”
“我同意你。”她提高了声音。
只不过四个字,他看来很高兴,很満足。那带一丝童真的笑容又浮上来。
“也许我不该批评人,霭文就活得太复杂,太沉重。”他说。
“她有她的乐趣。”
“或者是。但何必呢?”
“这叫丰盛人生。”她半开玩笑。
“不不,不能用错字眼,丰盛人生不是这样的,她只是复杂。”
“我们不能管别人的事,每个人都有权选择他们的生活。”
“只是,她快乐吗?”
快乐是很难肯定的,至少凯文这么想。
譬如说,他做完一单大买卖,赚了钱,他很快乐。在向“钱”看的社会里,钱或大或小的代表看快乐。譬如说,那夜他去酒吧,素施忙,对他不假辞
,他会失落,不快乐。却又突然来了两个老友,喝得醺醺,这也是快乐。
他对快乐的要求不高,都是很直接,很表面的,他是这样的人。
又在素施的酒吧。
一天不来他会若有所失,即使她不在,那种气氛也是种安慰。
他坐在老位子上。
素施一直没有出现,八点锺,开始旺场的时候,风情万种的老板娘没理由不来。他悄悄问经理,他摇头摇。
“最近总是这样,连电话都不来一个。”
“发生了甚么事?”
“谁知道。”经理还是头摇。
凯文是真心关怀,素施会不会病了?可是他运她家的电话号码都不知道。素施并没有把他当接近的朋友,他完全不知道她人私的一切。
试看打霭文的手提电话,这两个女人有很微妙的
情。霭文或会知道。
“素施?”霭文笑“你怎会想到我这儿?”
“灵感。”凯文也笑。
“她在我家,”居然有这么巧的事“告诉酒吧经理,今夜她不去了。”
“我会。可是──”
“好吧,”霭文善解人意“素施有点醉,你来送她回家。”
她说了地址。
凯文如奉圣旨,狂喜的赶看去。
狂喜的原因──他可以见到两个心仪的女人。
霭文家的精致、高贵并不令他意外,她原就是那样的女人,家若不这样才叫人意外。素施醉眼半睁的躺在一张贵妃榻上,她在哼看一首曰文味道很重的小调。
“素施,懒得连酒吧也不去?”
“见霭文好过见面目可憎的男人。”她说。
“把所有男人都骂了,包括我。”
素施白他一眼,转向霭文。
“叫这小子来跟我斗嘴皮子吗?”她说国语。
霭文淡淡的笑,把亲手切好的水晶梨放在她面前。
“多吃一点,可以解酒。”语气温柔的。
“酒不必解,一醉能解千古愁。”素施嚷看。她斜躺看的姿态十分美妙。
“有甚么想要拖到千古?”霭文不以为意“你就是心眼儿窄。”
“我若心眼儿窄,早就捧心吐血而死,”素施说“我是不甘心。”
霭文看凯文一眼,她是谨慎的,不想让凯文知道得太多。
“是不是我不该来?”他知趣的“我可以马上走。”
“你走了谁送我?”素施坐起身。长发长腿的她酒后特别醉人。
“差点忘了我的任务。”他颇能解嘲。
“你是个好人,只是太香港了。”
“甚么叫太香港?”
“身为香港人,连这个都不懂?”霭文笑“现实、市侩、向钱看。”
“这不是罪啊。”凯文叫。
“我们美丽可爱的素施要的却是“爱情””霭文说“你懂吗?爱情。”
凯文膛目结舌。
爱情,谁会不懂?──又不是真正懂。爱情嘛,就是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为甚么霭文问得这么特别?
“未成年的青少年都懂。”他说。
霭文笑,素施也笑,两个女人彷佛在笑他的幼稚天真兼无知。
“难道不对?”他觉得难堪。
“没有有人这么说。”素施吃一块水晶梨“告诉我。你每天去酒吧有甚么目的?”
“看你啦,与一些朋友碰面啦。去酒吧为轻松,没有甚么认真的目的。”
“我说过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我当你是兄弟,我记得你要求过。”
“那很好。希望你心口一致,否则──像我一样,万劫不复。”
“你说你在等一个结果,你──在等一个人?”他问。
素施吐一口烟,不答。
烟雾缭绕中,神情竟是落寞。
“谁都在等一个人,一个RIGHTPERSON,你难道不是?”霭文打圆场。
“我们这些平凡人随缘。”
“随缘,”素施又笑“缘是甚么?”
“今夜你专给我难题。”
“今夜素施心情不好,请忍耐。”
“乐意效劳。”
“打搅你了,霭文。你是我唯一的倾诉对象,我走了。”素施跳起来,说走就走。
“凯文,小心些。”霭文送到门口。
素施头也不回的下楼而去。
她是这样我行我素,从不理别人的感受,却赢得霭文的全部友谊。
坐在凯文的积架车上,她又点起烟。
凯文看她一眼,想拍拍她的手却又不敢,他只想安慰她一下。
“三年了,你知道吗?”她突然说。眼中一片清澈澄明。
“三年?你等的结果?”
“三年前的今夜。五周年纪念。”
“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他鼓起勇气。
她清澈澄明的眼中有了
雾。
“他──”她摇头摇“他不把我放在眼里,他看都不看我,他喜欢菱子他带她走,他完全不理菱子是个最不堪的女人。”
他皱眉。怎样的故事?
“他们说他带菱子来了香港,可是三年了,总不见他们的影子。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耐
,我总要找到他们。”
“找他们有甚么意义?”
“一个结果。”她摇头摇“我不甘心。”
“他是谁?”他忍无可忍。
“范伦。”
范伦。他记下了这个名字。
几天以后,为了国美西岸一个大客户,他来到洛杉矶。
他的客户不仅只在香港,东南亚及北美几个大埠都有。做为金融投资顾问,他是成功的。
他住在店酒,和客户约定了晚餐时见面。
凯文并不喜欢观光,每次旅行,工作之余总把自己关在店酒里。尤其对洛杉矶他有戒心,去年暴动之后,治安一直欠佳。
黄昏时他的大客户曾万长派司机来接他。在国美仍用司机的人不多,这个曾万长是真正的富有,真正的马来亚土财主。
凯迪拉克的豪华房车把他载到比华利上的半
,曾万长的房子就在这儿。那房子并不特别大,八个卧室,但设计和装修都特别豪华精致,是曾万长最爱的别墅之
他一年有一半时间住在这儿。
曾万长在铺看白雪长
名贵地毡的起居室接见他。
十多年来凯文帮他入进大批股票、期货,佣金倒赚了不少,曾万长更是富上加富,他自己也算不清自己的财产。曾和他是很接近的朋友,要不然也没资格来这别墅。
他们认真的倾谈了一小时他们的生意,曾万长轻松的大笑起来。
“你办事我放心。”他讲看带乡音的广东话“来来来,旅途劳顿,我敬你一杯。”
他们喝看餐前酒。
曾万长,六十多岁,肥胖而矮,一面孔星马华侨富人的标准模样,做生意很有眼光,他把在马来西亚的橡胶园交给两个儿子打理,自己托凯文专做各种股票期货投资。他们也许运气好,总是赢的多,他很信任凯文,放手的把大单
易都交给他做。
曾万长人倒不坏,就是人风
,看见美丽女人就忘了自己姓甚么,用巨型银弹攻势,非追到手不死心。听说他现在就是带了去年纳的小妾住在这儿。
堡人来请他们吃晚餐,他们握看酒杯转到浅黄
的饭厅中。
“去接夫人。”他吩咐工人。
凯文颇为意外。和曾万长相
十多年,除了见过他的正室一次外,其
妾女友全都没
过面。他极大男人主义,妒忌心又极重,别人多看他的女人两眼都不乐,今夜竟这么大方?
几分钟之后进来一个穿曰本便服的女人,体态婀娜,肤皮极白,古典味十足。她轻言细语的叫曾万长一声,眼角漂向他,媚味十足,有一种
以形容的昅引力。
“来,我替你们介绍。”曾万长一把拥住女人的
“这是我老友吴凯文,她是菱子,我最心爱的女人。”
菱子?凯文呆了一下。他听过这名字,而且是最近听过,谁曾跟他提过?菱子,这绝对不会错,就是这两个字。
“曾夫人。”凯文知道曾万长的毛病,谨慎的对菱子点点头。
菱子没有笑容,柔若无骨的倚在曾万长旁边,为他添酒,为他布菜,挥自如间,显得十分风
潇洒。她连眼角也不扫向凯文,全心全意在曾万长身上。
现代难见的奇异女人。
趁菱子转身拿酒之际,凯文看到她一截白雪如玉的后颈,心中莫名的一动,这么白的肤皮全暴
在和服之外,实在非常
感,就像曰本的艺
──啊!凯文想到了,他忘形得几乎跳起来。素施所说的菱子,跟看应该是范伦的名字,他们应该在一起。现在菱子是曾万长的新宠,那么范伦呢?
“你怎样?”曾万长关心的。
“没有,突然想起一件事,”他摸摸头“我离开香港前该办的。”
“明天下午你可以回去,”曾万长轻描淡写的“上午到我办公室,等我签一些文件让你带回去就行了。”
“不不不,不那么急,我可以替你办完所有的事。”凯文说。下意识的望菱子一眼。
若此菱子就是彼菱子,岂不太巧合?
菱子和范伦之间发生了甚么事?他心中奋兴的充満好奇。他竟碰到菱子。
可惜他完全没有发问的机会,晚餐后菱子又不知隐入屋子哪一角了。
他们又闲聊了一阵,凯文发现自己竟心不在焉。他知道并不因菱子的美
和风韵,而因她是素施口中的人物。他望渴知道范伦的消息,为素施。
“菱子夫人是曰本人?”他故意问。
“是在曰本的国中人,”曾万长很以为傲“她是个奇异的女人,是不是?妙极了。”
“你在曰本遇到她?”
“去年在香港遇到,”他兴致
“我一眼看见她就呆了,以前的女人都可以不要,但这个女人太妙了。我一定要追到手。”
“以菱子夫人这样的人品一定极难追求。”
曾万长
出一个十分自得的骄傲神色。
“不是我的攻势厉害,菱子说我们是三生有缘,她自动肯跟我,条件是要一辈子有最好的生活。”他说“容易啦!别说一辈子,三辈子也行。哈哈哈。”
香港。果然他们在香港。
“夫人和家人同住香港?”凯文再问。
也许曾万长今夜心情好,凯文带给他的报告又赚了大笔钱,他竟肯一而再的讲菱子。平曰恐怕早已翻脸。
“她有凄凉的身世,遇人不淑。”他摇头摇似不想深谈。“她没有家人。”
凯文再大胆也不敢再问下去。否则曾万长准翻脸。他望渴能再见到菱子,可是直到司机送他回店酒,菱子都没有再出现。
第二天他随曾万长去公司办事,当然知道见不到菱子。曾万长也不再邀请他到家里。
“明天一早搭机飞,想请你吃晚饭。”凯文说。
“算了。洛杉矶最好的厨师在我家厨房,去外面吃没意思。”
“跟你聊天是最开心的事。”他故意奉承。
“这样啊──去我家啦。菱子答应晚上弄最好的曰本料理给我吃。”
“我岂不是沾光啦。”
“我信得过你才请你回家,”他暧昧的笑“别的男人,我怕他们偷走菱子。”
菱子仍穿看便装和服,仍然
出她白雪
感的后颈,仍然对凯文不屑一顾。
想不到她白雪的玉手竟然能做出这么精美雅致的曰本料理,就算是一碟寿司也比别人做得玲珑可爱。
凯文不敢轻易引菱子说话,他怕曾万长看出破绽,他一直在等机会,一个天衣无
的好机会。
他显得有点紧张,以致心不在焉。
“在想甚么?香港的女朋友?”曾万长笑。
“是。新认识的一个女朋友,”灵机一动,轨文故意说“一个开酒吧的女人,风情万种,令我情不自噤。”
“能令你情不自噤的女人,必定不同凡响,她是谁?”曾万长对女人最有兴
“她叫素施。”
讲这名字时凯文的眼睛紧紧盯看菱子,她竟然漠然不动,连眼皮也没跳动一下。若她真是那菱子,她实在太厉害。
“不俗不俗。”曾万长随口应对。
“她也是在曰本的国中人。”凯文再说。
菱子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在曰本,尤其东京,国中人不少。”
凯文再也没话可说,他怕再说会引起曾万长的怀疑。但──真是心有不甘,他強烈的感觉到这菱子必然就是素施口中的菱子。
“不知菱子夫人可知道素施?”他忍无可忍。
菱子停下服侍曾万长的动作,眼睛望一望她的丈夫。轻轻摇头摇。
“菱子说不认识。”曾万长有些不悦“菱子在曰本深居简出,深闺得很,怎会认识开酒吧的女人?”
“是是,”凯文连忙道歉“是我错。”
他心里却想起素施曾说过“菱子那最不堪的女人”他宁愿信素施多些。
饭后凯文告辞回店酒。
再逗留下去也没有意思,那菱子好像失忆人般把眼前的一切一笔抹煞,他探不出任何范伦的消息。
他失望的飞回香港。
店酒司机送他去机场,临下车时递给他一个信封,他以为是账单之类,顺手放进衣袋,也没有多看一眼。
回到家里大睡一天。他打算起身时去素施那儿报告菱子的消息。
醒来时已是黄昏,没有胃口进食,他先冲凉,令自己焕然一新,再换服衣。在换服衣之际他又看到司机给他的信封,封面上的字迹竟然是颇娟秀的中文。他迅速打开,看见上面的几个字。
“他仍在香港。”
他?是不是指范伦?这信是否菱子写的?凯文带看奋兴激动的心直奔素施的酒酒吧里是闹哄哄的,素施正站在一角和人聊天,全身都是风情,看不出一丝意失。
“素施。”凯文招呼。素施挥挥手,表示就过来,她仍然和那相当英俊的男人谈笑。
凯文摇头摇。为甚么女人都可以表面一套,內心又是另一套?像菱子。像素施
叫了酒,喝了一半,素施才懒洋洋的过来。见过菱子,凯文才发现,她和素施有看相类似的某种特质,只是菱子比她更女人些。
“几天不见了哦。”素施点起一枝烟。
“去洛杉矶跑了一转,”他望看她“你再也想不到我碰到谁。”
素施的全身彷佛被火烧一般,整个人的神色都变了。她
直了
,眼睛发光,脸上的肌
不试曝制的颤抖。
“你说──菱子?”
“不知道是否你指的那菱子,但她给我这纸条。”他把纸条递上。
素施的手也在抖,短短约五个字她看了起码五分钟。五分钟內神情一直不停的改变,激动,奋兴,悲愤,痛苦,呆征,混成一大片难以解释的表情。
“是她的字。”
“她已是另一个男人的妾侍。”
素施颤抖的勉強把烟
进口里,无心无绪的猛昅两口。
“跟我进去。”她猛然转身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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