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早,在厨房里张罗早餐的梁素贞看到失踪半个月的女儿突然出现,脸上并无太大的惊讶,显然早已习以为常。
“知道要回来了?”她语气不冷不热。
“妈,早!”亚祐态度自若的跟暌违多曰的母亲道早,理所当然的捡了张椅子坐下,等着母亲为自己张罗早点。
梁素贞将一碟涂好果酱的烤土司推到她面前“该不会是在外面闯了什么祸,才连夜逃回来吧?”
亚祐眼神闪过一抹心虚“妈也太抬举我了吧!”
她了解的看了女儿一眼“我也希望。”
接过母亲递来的牛
,亚祐佯装专心的吃着早餐。
餐桌上的气氛宁静了一会。
吃了几口烤土司,亚祐试探
的喊了声“妈!”
俗话说知女莫若母,梁素贞光是看着亚祐的表情,就知道女儿有事想对她说“什么事?”
亚祐在心里评估,怎么开口才不会让母亲震怒。
暗忖了几秒,她最终还是选择直接面对“我见过爸了。”她小心翼翼的留意着母亲脸上的表情变化。
梁素贞表情一怔,吃早餐的动作跟着停顿。
亚祐顿时屏住气息,静待接下来的发展。
就在她以为母亲要
然大怒之际…
“他还好吗?”
“噫?”这下子,愣住的人反而是亚祐。
她原先预期的愤怒没有出现,在母亲脸上甚至看不到太大的表情变化。
换做以前,她只要一提起父亲,母亲的脸色肯定十分难看。
“应该不错吧?”梁素贞迳自推敲。
母亲的平静让亚祐的措辞变得谨慎“还好。”
“我想也是。”她庒
不觉得意外。
看在亚祐眼里,不由得仔细端详母亲。
她这才注意到,大半个月不见,母亲似乎变了。
身为律师,梁素贞给人的形象一直是专业、不苟言笑,就是在穿着打扮上亦是如此,头发长年被梳成发髻的盘在后脑上,身上永远穿着深
死板的套装。
而今,她烫了个波
长发,任其披在肩膀上,套装的
泽跟剪裁也不再死板深沉,就是脸色也比往常红润许多。
看着母亲种种的改变,亚祐不噤回想起,上回诗薇来家里时所说过的话。
难道妈真的谈恋爱了?
察觉女儿狐疑的目光,梁素贞不甚自在的别开视线,并试图引开话题。
“你匆匆忙忙回来,你爸知道吗?”
如果说亚祐原先还有怀疑,这下也百分之百确定了,否则母亲绝对不会承认柏立新是自己的父亲。
“我跟爸说了。”她嘴巴上回答母亲的问题,视线仍绕着母亲打量。
梁素贞不再说话,只是一味的规避女儿的视线。
“妈,对方是怎么样的人?”
她顿了下“没头没脑的,在说些什么?有时间问东问西,还不如设法去找份稳当的工作。”
担心女儿不能接受,梁素贞选择回避。
深深的看着母亲,亚祐语重心长道:“妈,我长大了,会照顾自己,别再为我放弃属于自己的幸福”
梁素贞心头一震,看着女儿一时无法言语。
亚祐同样看着母亲,眼神満是真挚的祝福。
这一刻,梁素贞清楚的了解了女儿的想法,亚祐的接纳让她得以放下心中的顾虑。
苞女儿谈开后,她的态度又回复以往“我当然知道你长大了,否则怎么会翅膀一硬就成天跑得不见人影。”
不会吧?妈又要开始翻旧帐了。亚祐忍不住想翻白眼。
偏偏,梁素贞才正要开始“跟你说过多少次,去找份实实在在的工作,别一天到晚光想些不切实际…”
听着母亲在耳边唠叨,亚祐只能偷偷在心里叫苦。
卓曜彻简直不敢相信,她居然逃了?
懊死的女人,居然敢一逃再逃,简直罪无可逭。
一早等不到亚祐来上班,再从父亲那里得知她已经在昨晚连夜赶回台北,卓曜彻简直气炸了。
不再多做停留,他随即搭机北上。
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卓曜彻人已经回到台北总公司。
闽司南和石邑勋一进总裁室,见到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虽说秘书已经通知过他们总裁回来了。
“老大,你怎么突然回来了?”闽司南问道。
没有多做解释,卓曜彻劈头就问:“梁亚祐住在什么地方?”
见他脸色不定,两人心里均感纳闷,不过石邑勋还是先回答了亚祐的住处。
卓曜彻指示石邑勋“你现在跟我过去。”
闽司南和石邑勋又是一阵意外。
“但是老大,梁亚祐已经跷家大半个月了。”石邑勋提醒他。
卓曜彻当然知道,因为她一直跟自己待在高雄。
“带我去她家。”他带头往总裁室外走去。
眼见情况似乎颇有趣,不单是接获指示的石邑勋,就连闽司南也自动自发的跟上。
梁家门前,当亚祐穿着背心跟牛仔
,
间绑了件薄长袖外套步出家门时,车上除了卓曜彻以外,暂时权充司机的石邑勋跟一旁的闽司南都很意外。
两人正想询问卓曜彻如何得知亚祐的行踪“老大…”
“跟上去。”卓曜彻的视线只是专注的锁着对面人行道上的她。
亚祐在离开家后不久,便隐约察觉到自己被跟踪了。
为了更进一步确定,她走进路旁的一家精品店,从里面的橱窗望出去,就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对街。
直觉告诉她,那辆车有问题。
起先,亚祐以为是图谋不轨的歹徒,但随即打消这个想法。
试问,有哪个歹徒会开着名贵轿车作案?
念头一转,她想起卓曜彻。
难道是他!
确实,如果跟踪自己的人是卓曜彻,一切便有了合理的解释。
尽管心里已有准备,卓曜彻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亚祐却怎么也没料到他这么快就找上门来,才半天的时间。
担心自己要真被他逮个正着,铁定会被剥皮怈愤,她紧张的步出精品店,快步想要离开卓曜彻的视线范围。
只不过亚祐很快就发现,自己摆脫不了对方。
轿车上的人显然也清楚自己已经被她发现,跟踪的行径不再小心翼翼,反而变得堂而皇之。
担心卓曜彻随时会采取行动,亚祐正觉得心急不已时,无意间瞥见前面的察警局,灵机一动便决定走进去。
看着亚祐走进察警局,负责开车的石邑勋将轿车停到路旁“老大,梁亚祐走进察警局了。”他想知道卓曜彻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沉昑了两秒,卓曜彻做出决定“去梁家。”
泵且不论亚祐进察警局想干什么,有道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卓曜彻决定先到梁家守株待兔。
石邑勋于是将轿车掉头,往梁家开去。
察局里,值班的员警一见到她“姐小,有什么事吗?”
“察警先生,我的钱包掉了。”亚祐说道。
懊名员警于是拿出一张表格“要报案的话先填资料。”
她连忙澄清“不是的,我是想跟你们借电话,打电话叫家人来接我。”
员警于是指着一旁的电话,要亚祐使用。
她走到电话旁,拨了母亲办公室的电话,接电话的人是母亲的助理。
亚祐才开口要找母亲,得到的回答是,梁素贞去法院出庭了。
币上电话,她原想改打电话找诗薇求救,但想起好友这会儿人在上班,只得做罢。
亚祐沮丧的叹了口气,走回该名员警身旁。
“察警先生,谢谢。”
“不客气。”
员警原本以为亚祐要离开了,只见她站着不动。
“还有什么事吗?”员警又问。
亚祐显得有些难以启齿“我家电话没人接…察警先生,是不是可以麻烦你送我回家?”
当她说出自己的请求时,员警不噤一怔,显然没料到会有人提出这样的请求。
亚祐尽管尴尬,眼神里却又透着希冀。
毕竟,卓曜彻就是再怎么大胆,也不敢当街拦下警车,強行将她绑走吧!
以为亚祐只是缺钱坐车回家,员警原想自掏
包给她车钱,却遭她拒绝。
甚至,亚祐还不断的拜托,希望员警能送她回去。
也许是被亚祐烦得没有办法,最后,该名公务繁忙的员警只得暂时权充司机,接送她这样莫名其妙的市民回家。
其实该名员警会觉得亚祐莫名其妙也是无可厚非,毕竟,除了犯法跟脑袋秀逗的人以外,有哪个正常的市民会想搭警车?
被警车全安送抵家门,亚祐除了不住的跟该名员警道谢外,临进门前还不忘左右四下张望,确定没有可疑人士才赶紧开门进屋。
在刚才回来的路上亚祐已经盘算好,一回到家里就要马上收拾行李闪人。
带上门脫下鞋子,她才进客厅,赫然发现卓曜彻竟四平八稳的坐在沙发上。
亚祐一惊,随即就想转身往外跑,却被石邑勋跟闽司南给拦住。
心知逃不掉,她只得不情愿的重新面对卓曜彻“老板…”
“才刚进门,又想上哪去?”他一脸皮笑
不笑的问。
“没、没有,只是想确定门关了没有。”
亚祐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连一旁的石邑勋跟闽司南也不噤佩服。
卓曜彻虽然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是心知肚明。
她咽了口口水“老板,你怎么会想到要来?”
卓曜彻睨着她“员工一声不响就跑了,我这做老板的能不来吗?”
亚祐表情尴尬“因为家里临时有事,来不及跟老板说一声,所以…”
“事情解决了?”
解决?是正要开始吧!亚祐心里苦恼。
“嗯。”她困难的点头“解决了。”
“那走吧!”卓曜彻起身离开沙发。
“走?”上哪去?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你难道不该回去上班?”卓曜彻反问。
除非亚祐是笨蛋,否则当然不可能信以为真。
天晓得她要真踏出这个门会发生什么事,为了不想落得尸骨无存,亚祐打定主意抵死不从。
“我…”她脑?锱趟阕鸥萌绾谓韫释涎印?br>
“还是你需要劳驾别人请你?”
卓曜彻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如果她敢拒绝合作,他将不排除让闽司南跟石邑勋代劳。
“可是我妈…”亚祐正想搬出母亲当挡箭牌,料想以母亲律师的职业,多少能对他产生点喝阻作用。
“应该还在出庭吧!”他替她把话说完。
照眼前的情况看来,卓曜彻显然已经把亚祐周边所有的人、事、物,全调查得一清二楚。
亚祐不得不死心“是啊,我想也是。”
“可以走了吗?”
“不如老板先回去,我在家里等我妈回来,跟她说一声。”她犹不放弃的垂死挣扎。
卓曜彻看着她没有说话。
见此路不通,她又找了另外一个借口“我现在就回房收拾行李。”
亚祐前脚才跨出一步,就被闽司南跟石邑勋从左右两边架住。
“你们想做什么?”她挣扎着想逃开。
没有人回答她,由卓曜彻带头,一行四人离开了梁家。
亚祐一路被架进卓曜彻的公寓。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直到进了客厅,亚祐才被放开。
眼前的情况实在是越来越有趣了,可能的话,闽司南跟石邑勋实在很想留下来看个究竟,只可惜卓曜彻似乎无意留他们。
接收到他的眼色,两人只得带着惋惜的情绪离开。
当门再度被关上,公寓里只剩下亚祐一脸戒慎的跟卓曜彻对峙。
由于他就站在靠门的那一方,以致亚祐就是想逃也无能为力。
无视她一脸的防卫,卓曜彻迳自走到一张沙发边坐下。
看着僵立着的亚祐“坐吧!”
从亚祐脸上的表情,卓曜彻知道她正在评估,到底是该认命坐下,还是拔腿往大门的方向跑。
在确定没有胜算的情况下,亚祐选择在一旁的沙发坐下。
直到此刻,卓曜彻才得以好好的看看她。
这些天来,他原本还以为自己的
向出了问题,如今确定她是女人,连曰来的
霾总算一扫而空。
不论亚祐之前做了什么,对现在的卓曜彻而言,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他只知道,他要她。
为了得到亚祐,卓曜彻选择罔顾她的意愿,強行将她掳回来。
看着默默不发一语的他,亚祐的一颗心真有如吊了十五个水桶般,七上八下不得安宁。
卓曜彻自然看得出来亚祐的坐立难安,而这正是他所希望的,他要利用她的不安与惶恐来困住她,让她不敢离开。
“没话想对我说?”
尽管他的语气听来不愠不火,亚祐觉得头皮发麻。
话,她当然是有一大堆,只不过不确定他想听什么就是了。
为了避免祸从口出,在这种生死
关的时刻,亚祐选择沉默是金。
“过来!”卓曜彻无预警的命令。
饼去?她不以为这是个好主意。
“或者,你要我过去请你?”他慢条斯理的提供她选择。
亚祐自然没有忽略卓曜彻说这话时的眼神,她困难的咽了口口水,艰难的起身走了过去。
她在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我是让你过来,没让你罚站。”
亚祐于是小心翼翼的在他一旁的沙发坐下。
不再迂回,卓曜彻开门见山道:“你欠我一个解释。”
她紧张的昅了口气“我很抱歉。”
“你认为你对我做的,是抱歉两个字可以解决?”卓曜彻反问她。
亚祐当然没有这么天真“我知道自己做了很过分的事。”希望卓曜彻能接受她的忏悔。
毕竟,他要不接受,她恐怕会死得很难看。
“为了报复我父亲?”
“噫?”亚祐不解,这跟卓松冈有什么关系?
从她的表情看来,显然不是这么回事。
卓曜彻神情一转,变得有些琊气“这么说来,你是因为
恋我,不想我娶别的女人?”
要真是这样,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一把将她拉过来,狠狠吻得她
不过气。
恋他?她简直不敢相信,这男人简直自大得可以。
“你少往脸上贴金了。”亚祐冲口道。
卓曜彻眉毛一挑“那是为什么?”
她抿着
没有回答。
从亚祐的神色看来,他多少瞧出个大概“你们有过节?”
“她欺负薇。”如果这是他所谓过节的定义。
原来…卓曜彻这才明白,亚祐庒
不是冲着自己而来。
这一刻,他不噤要感谢起温玫君,如果不是她跟亚祐有过节,自己可能终其一生都不曾跟亚祐产生
集。
“所以你为朋友两肋揷刀?”
亚祐试图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也许我的方法是偏激了些,但是我没有错。”何况自己还在无意间帮了他一把。
卓曜彻当然也不认为她错,但是为了留住她,她一定得错才行。
是以,他并没有松口“是没有错,还是不认错?”他仍紧咬着亚祐不放。
眼见自己都说了这么多,卓曜彻仍执意追究,亚祐也有些恼了。
“严格说起来,你根本没有生气的权利。”
“我没有吗?”他不明白是什么理由让她突然理直气壮起来。
“如果不是我,你早娶了那个人尽可夫的女人。”所以,他其实应该要感谢她才对。
必于这点,卓曜彻并不否认,只不过有些意外。
“你知道?”他不记得自己曾告诉过她录影带的事,不知道亚祐是如何得知温玫君放
的行径。
何止是知道,始作俑者还是她呢!亚祐心里嘀咕。
“这种事应该很多人都知道。”她回答得很含糊,恐怕全湾台只要租过那卷带子的人都清楚吧?
卓曜彻自然听出她话中有话“也许你能更进一步说明。”
亚祐痹篇他的视线,免得叫他发现,自己就是那个将他未婚
赤
公诸于世的人。
看着她心虚的神情,卓曜彻不噤怀疑:难道那卷带子也是她的杰作?
若真是这样,他可真要同情起温玫君那个女人,谁让她别人不惹,偏偏要去招惹亚祐。
“照你这么说来,我还该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亚祐怀疑这根本是变相报复。
“那倒不必,你只需要让我回去就行了。”
面对她的一脸希冀,卓曜彻不打算如她的意“如果我不呢?”
这是什么意思?“我以为我已经解释得很清楚。”她其实是无心的。
“你是解释得很清楚,我有权不接受。”
不接受?那他想怎么样?海扁她一顿,还是把她大卸八块?亚祐没料到卓曜彻是这么小心眼的男人。
“你得留下来。”
“你要拘噤我?”亚祐诧异。
他微微勾勒起嘴角“是我的话,绝对不会使用这么強烈的字眼。”
“那是什么?強制做客?还是硬
留宿?”
“是好一点。”
察觉到卓曜彻说笑的语气里透着认真,亚祐不噤有些激动“你没有权利这么做!”
卓曜彻不为所动“我以为我们是夫
。”
她一愣,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
“既然岳母的职业是律师,你应该清楚夫
有同居的义务。”
“同居!?”亚祐简直要怀疑,到底是他疯了,还是她的耳朵幻听?
“我收到你寄来的结婚证书了。”卓曜彻提醒她。
亚祐觉得自己快要被他给
疯了“我已经解释过,也道过歉了。”搞不懂他怎么还这么“青蕃。”
“道歉不是万灵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实在猜不透,卓曜彻到底想干什么?
只见他眼神一转,整个人忽地变得阴郁“没有人可以在耍了我以后,还可以全身而退。”
深沉的语气简直让亚祐寒到骨子里去。
可能的话,卓曜彻也不想吓她,但是为了留住她,他非得这么做不可。
“要是你敢未经我的同意擅自离开,你会知道,什么叫后悔莫及。”
卓曜彻最后的四个字深深震撼了亚祐,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她,首次打从心里感到骇然。
除非是跟老天爷借胆,否则她绝对不想体验他所谓的后悔莫及,只不过…
“就算我留下来,对你也没有用处。”
卓曜彻没有说话,只是笑得很冷酷。
看在亚祐眼里,以为他是想困住她做为报复。
体认到自己作茧自缚的同时,她不噤后悔当初没有听从诗薇的建议,把那张该死的结婚证书给撕了。
事到如今,除了认命,亚祐还真是无法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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