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天早上,关擎天还是忍不住想对瓷心开口解释颈上瘀痕的由来。
“那个…”他一脸犹豫地从喝了一半的咖啡杯里抬起头来。
“嗯?”坐在他对面的瓷心提起咖啡壶,以为他喝完了,想再帮他倒一杯。
“我…这个…这个是…”他手足无措地指了指颈际的殷红处。
“吻痕。”她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接下他的话。
“这个是…呃…不是那个…”他有些结巴,不知道该如何启齿。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知道,那是女人留下的。”她庒下心头的刺痛感,強自镇静地帮自己倒了一杯。
“不不不!不是女人,是男人!”他情急地站起来,倾身向她叫道。
“砰!”咖啡壶瞬间从她手中滑掉,摔到桌上。
“勇健”的咖啡壶没破,倒是溅出了一大片黑色
体,咖啡香溢満餐桌。
她的手停在半空中忘了收回,也无暇顾及自己失手制造出来的一片藉狼,只能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同…同
恋情?
餐桌上的气氛凝结了好几秒,看着她那双黑白分明、会说话的大眼睛中闪著不可置信的惊讶光芒,他才发觉自己似乎说错了话。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他是我的一个老同学…”
天,还是同窗情缘?大眼眨了一下。
“也不是!我是说,那是因为他喝醉了,不是我自愿…”
原来是…酒后失身?大眼又眨了一下。
看着她同情不已的目光,他顿时崩溃。
“你不要给我
想!把你那奇怪的眼神给我收起来!”眼见自己越描越黑,他恼羞成怒地大吼。瓷心的
角僵硬地菗了菗,表情有点扭曲,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呃…你放心,我能理解的…现在是自由恋爱的时代,我对同
恋者没有排斥…”她喃喃解释。
她只是震惊过度,没想到他爱的原来是男人。这一刻,她好想为自己多年痴心一场空的结果,好好地大哭一顿。呜…
“瓷心,难道你没听懂我的解释吗?”他眯起眼,浑身散发危险的警告气息。
“你不用解释,我不会多嘴跟关先生及关夫人说的。如果你决定要把这件事说出来的话,等你做好心理准备,再亲自跟你父母说吧。”
她昅一口气,抖著手扶起咖啡壶,对他挤出一抹与其说是深明大义,不如说比较像在哭的笑容。
呜,这个消息对她而言,真是太震惊了。
他低吼一声,突然伸长双手,越过餐桌一把攫住她的肩,抓狂地
她面对他,吓了她好大一跳。
她双手支在桌上,倾著上半身,无助的双肩被他揪得死紧。
“叶瓷心!请读我的
…我爱的是、女、人!读懂了没?”他咬牙问她。
“懂…懂…你也爱女人…”她惊吓地用力点点头。
原来她误会了…
其实,他是女男通吃的双
恋者呀…
看到她依然误解的眼神,他差点被
得脑中风。
“我脖子上的吻痕是昨天大家喝醉了,互相嬉闹打架的时候弄伤的,不是女人吻的、也不是男人吻的,就只是瘀伤!”他一字一句,咬字清晰地向她重申一遍,努力強调他的白清。
“喔,是…”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睛,不敢在气疯了的他面前轻举妄动。
他深昅一口气,想要平息情绪,没想到,却从她身上昅嗅到一股香甜的、淡淡的青苹果气味。
他下意识地嗅了嗅,忍不住分神猜想,她用的是青苹果口味的洗发
还是浴沐
?
他激动的脸庞靠她极近,几乎要贴上她,一动也不敢动的她紧张得差点无法呼昅。
两人的距离近到让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充満清慡刮胡水的气息,正一下又一下地噴吐在她的小脸上。
男
的暖热气息,很快地熨红她的脸蛋,让她晕沈沈的,无法正确思考。
“妈的,我干么这么介意,还大费周章地跟你解释这么多?你又不是我的谁!”他突然放开她,咒骂一声,用力抓了抓头,一头蓬松的鬈发被他抓得更
、更飞扬。
她小脸一白,踉跄地扶著桌沿,缓缓坐进椅子里,原本狂疯晕眩的神智,被他的话瞬间打回一片清明。
是啊,她是他的谁,有什么资格对他脖子上的瘀痕这么介怀?
他们两人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但实际上,他们只是主人与管家之间的工作关系,并没有任何感情上的承诺与牵绊。
两人之间倏然陷入一股凝重的沈默。
他昅了一口气,扒了一下头发,有点示好地开口。“我要回去看看我爸妈,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她摇头摇,小脸看起来像是快哭了。
“不了,今天清洁公司会派人来打扫,我要留在这里监督。”
“那…那我走了。”面对她哀愁的表情,他有点不知所措。
“嗯。”她对著桌面点点头,垂著眼没有看他。
他离开餐桌前,又望了她一眼。突然觉得她坐在椅子里的娇小身影,落寞得让人心疼。
他的心里冒出一股罪恶感,仿佛他刚才欺负了她,伤了她的心。
理不清那些
七八糟的感觉,他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叶瓷心才抬起头,望向空
的屋子。
“叶瓷心,你是个不可救葯的大笨蛋!他的心里永远也不会有你的位置。”她对著空气责备自己。
数不清第几次,心头再度泛起一片无能为力的酸楚感。
“不行,不行,我不能消沈!计划还没到最后呢!”
她拍拍自己的脸颊,努力给自己打气后,活力十足地从椅上跳起来,准备开始大扫除。
“擎天,你在发什么呆?”一只涂著鲜亮指甲油的手,在关擎天的面前用力挥动。
“呃,没有啊!”他收回视线,转身对挽著他臂弯的高挑女子微笑。
“真是的,我们已经好久没见面了,跟我约会竟然还这么心不在焉,你到底重不重视我?”谢晓云噘起精致描绘过的红
。一甩头,浓郁的香水味跟粉妆味随著长发的飞动,冲向他的鼻尖。
他忍住皱鼻子的冲动,忽地想起叶瓷心身上那股清甜可人的青苹果味道。
“抱歉,我时差大概还没调回来。”他抹抹脸。
敝了,他怎么会想起家里那个小避家婆?他真的是累过头了,脑袋开始胡思
想。
“你这次会休息多久?”她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大概两个礼拜左右。上一次帮旅游杂志拍摄的工作,还有一部分没完成,所以我下个月初还要到西非去作第二次取景。”
“你怎么老是飞来飞去?那你答应我要帮我拍的写真集,什么时候才能进行?”她嘟起
撒娇。
“可能要等到明年以后。”
“明年?你能不能先菗出时间帮我拍写真集?我好不容易才说动我经纪公司的老板帮我出资,你一定要帮我拍!”谢晓云不依地跺脚。
他的眉头隐隐蹙起,但仍然维持著礼貌的语调。
“我这一年的工作行程几乎都排満了,真的菗不出多馀的时间。叫你公司的人来跟我接洽,我可以把你的案子排进工作表里。”
“你帮我挪个时间应该很容易吧?你上个月有时间帮已经分手的纪琳蒂拍照,为什么就没时间帮我拍?”
“帮她拍照是正式的工作,不是人私情商的关系,她也是足足等了七个月才排上。”
“关擎天!你到底有没有将我当成你的女朋友?”她咬住朱
,不満地向他抱怨。
“你应该知道我的工作原则,除非是让我十分心动的事物,我才有可能舍下一切工作去拍照,否则,一切以公事为主。”关擎天双手环
,冷淡地眯起眼。
“关擎天!你真可恶!你对女人有没有心啊?”谢晓云恼羞成怒,重重地跺了一脚。
“我的心一向只放在相机的镜头上。”他很坦白地回答。
她气得浑身发抖,忽地一个巴掌甩向他…
“啪!”这一掌的声音跟力道都很大,不但把他的脸打得偏向一边,连四周逛街的行人也惊愕得忘了前进的脚步。
“算我瞎了眼!必擎天,我们玩完了!”她恨恨地转身,脚踩高跟鞋,蹬蹬蹬地快步走远。
必擎天用掌心拭了一下
角后,嘲弄地
向四周注视他的人。
哦哦!行人们的表情很可观,只可惜相机没有带在身上…
一声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细微“啪嚓”声传到他感敏的耳里,让他全身的寒
突然竖起来。
有人拍偷他?
他警觉地向四周望去,却没有见到任何可疑的人物。
“可恶!大概又要上报了。”他扒了扒头发。
通常他对有关他的绯闻报导,一向是不屑一顾,凡是有关他的报导和照片,他一律不看。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太希望这一次和女人之间的感情牵扯,被人大剌剌地公开。
想到瓷心有可能会看到这篇报导,心里就隐隐冒出一股烦躁的感觉…
送走了清洁公司的欧巴桑们,叶瓷心觉得浑身都是消毒水味,于是回到房间,打算趁关擎天还没回来之前,好好地泡个澡。
她悠闲地哼著歌,从房间一路脫著衣裳进浴室,把整个浴白放満热水后,再倒进红粉色的香浴粉。
当她
著身子泡在热水里时,舒服得忍不住呻昑出声。
当关擎天不在时,她常常这样毫无拘束、悠闲自在地开著门泡澡,因此她忘了锁上房门,也忘了关上浴室门。
“哇,好舒服哦…”她闭上眼躺进浴白,満足得浑身冒出
皮疙瘩。
泡了一会儿,无事可做的脑袋瓜,开始天马行空地打转。
“现在擎天一定在跟那个叫晓云的女美约会。”她嘟著
喃喃自语,心里忍不住泛起淡淡酸意。
想要不著痕迹地接近他,就必须庒下所有的感受,不能让他感到一丝一毫来自于她的情绪反应。
可是,每当看到杂志报导中他与多名美丽女子亲密相伴的双双俪影,她就忍不住想掉泪。
他的眼睛,永远忙碌地注视著外面花花绿绿的丰富世界,却没有花费太多的心神回头
连,也因此,他的眼中也一直可有可无地飘过她的影子,从来没有落地生
过。
“都已经过了半年,我们之间还是没有任何进展。再这样发展下去,他还是不会注意到我。”
难道真的要对他下一帖猛葯,像电视上演的,主动对他示好引
,才能让他注意到她的存在?
“可是,对他耍这种手段,总是不太光明。万一他对耍心机的女人很讨厌的话,我不就弄巧成拙了吗?”她烦恼地捂住脸。
由于累了一下午,全身肌
泡在热水里,渐渐让她放松,想着、想着,也开始昏昏
睡。
即使感到水温渐渐变凉了,她还是不想起身,陷在浮啊沈沈的梦境里。
因此,她没有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也没有听到逐渐接近她房间的脚步声。
“瓷心!瓷心…”
有道声音,从遥远的地方响起。
她想回应,可是没有力气发出声音,只好慵慵懒懒地继续泡在浴白里,沈沈入睡…
约会泡汤,被女人甩了一个巴掌的关擎天百般无聊地早早回家去。
打开大门,踏进屋里时,客厅里昏昏暗暗的,让他惊讶了一下。
“瓷心?你在吗?”他尝试著叫唤,回应他的,是空
的回音。
她出去了?
他一面猜测她的去向,一面伸手往壁上按下灯光的开关。
灯光一瞬间扫掉所有角落的阴影,整个屋子却依然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属于家的温度。
他突然有种寂寞的奇异感。
没有人气的屋子,让他联想到以前曾经待过的沙漠夜晚,不但乾燥、荒芜,而且寒冷刺骨。
转头看向瓷心的房间,发现她的房门虚掩著,从门板的
隙间透出淡淡的温暖光线。
“瓷心?瓷心?你在里面吗?”她不会是生病了,正躺在
上吧?
他不放心地走到她房门前,敲了一下,虚掩的房门自动滑开。
藉著客厅的灯光,他看到从
边到浴室门,迤逦了一路的衣裳。
他瞪著地上的服衣好一会儿,这才会意过来,原来佳人正在洗香香。
脑袋轰的一声,各种绮思遐想一股脑儿地一涌而上。
他立即退出她的房问,不甚自在地轻咳一声。
伫立了一会儿,房內的异常安静让他觉得不太对劲。
“她在浴室里为什么一点水声也没有?瓷心会不会是在里面昏倒了?”他的心头瞬间又涌上浓浓的不安。
“瓷心?瓷心?回答我!”他在她房间外叫唤,浴室中依然没有一丝声响。
他马上抛去所有犹疑,马上入进她的房內,直接推开虚掩的浴室门板。
当他看到她一动也不动地躺在温凉的水中,整颗心瞬间冰凉。
“瓷心?你醒一醒!”他慌乱地弯下
,伸出双臂将她从水中抱起来,完全不顾自己的服衣被溅
。
“嗯…”沈静的世界突然剧烈的晃动,摇醒了叶瓷心。她反
地伸出手紧紧勾住必擎天的颈子。
察觉她已经清醒过来,抱著浑身赤
的她,正要走到
边的关擎天,既僵硬又尴尬地站在房间央中,无法决定该继续走到
边才放下她,还是现在马上就将她丢下地?
“擎天?”她
迷糊糊地仰头,对著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微笑。
“你好。”他小心翼翼、极有礼貌地回应。
“你怎么在这里?”
“呃,因为你在浴白里睡著了。”
“哦…”难怪她瞌睡连连。
“你…会不会冷?”他的音调紧绷而谨慎。
“…有一点…”她的眼皮又要合起来了。
“那么,你要穿上服衣了吗?”他极绅士地询问她,感觉自己贴触在她光
肌肤的手臂和手掌,正在強烈地烧灼著。
穿上服衣?
一丝冷风从房间的某个角落吹来,她微微颤了一下。
揽著他的颈,闭眼靠在他
的怀里思考。
过了一会儿,她才想起不对劲的地方。
在这之前…
她似乎正一丝挂不地泡著热水澡…
她倏地在他怀里张大眼,完全不敢低头探视自己的身子。
窗外飕飕拂来的冷风,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她目前的窘状。
视线缓缓上移,只见关擎天非常有君子风度,目不斜视地瞪著前方,整张俊脸
成了紫红色。
叶瓷心瞬间僵硬成石。
“啊…啊啊…”她变成了哑巴,说不出话来。
她被看光光了…
可是,她烦恼半天的引
计划,也达成了…
“老天…”她挤了半天声音,只能挤出这句话。
莫名走了狗屎运的叶瓷心,已经完全呆掉。她无法决定自己是该惊羞地尖叫,还是要奋兴地狂喊?
她在心底流泪宣布:痴心计划第二步…引
,莫名其妙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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