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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快乐的灭绝

 自从那一天看见真秀和蔵血在一起,雪言就没在真秀面前出任何脆弱的神色。她还是和他一起去吃饭,一起下课,偶尔也打打笑笑,也去坐在榛子树下吃榛子,不过,雪言的心事,她的心情,不会再说给他听了。更不会像那一天那样,把完全没有防备的自己暴在他面前。

 真秀给她的电话,她也从来没有打过,即使在夜里她害怕得不能入眠,她宁愿白天‮觉睡‬,也忍耐着,不打电话给真秀。

 “还是害怕吗?”真秀很快发现了雪言的不对劲,和她并肩在学?镒咦牛幼潘嬉斓难劬Α?br>
 “不怕了。”雪言淡淡地道,不着痕迹地退开一步,痹篇真秀想要安慰她的动作“他们最近没有对你采取什么行动?”她扯开话题,当做没看见真秀眼里那一刹那的忧心。

 “啊,上个星期,他们入侵了伊贺颜大学的‮生学‬程序,上个星期三早上八点三十五分。”真秀耸耸肩,今天有点起风,他拉起了帽子“我反追踪,得出的结果是他们现在人在一辆车里,信号移动,地点不确定,他们很谨慎,应该都坐在车里。”

 “侵入程序?”雪言诧异“他们要查什么?”

 “我的资料吧。”真秀漫不经心。

 “你小心了,大麻先生他们杀人不眨眼的。”雪言淡淡地道,突然转了话题“你最近好像很怕冷。”

 真秀把帽子拉在头上的样子有点滑稽,不过舒适的布料搭在头上,也让他看起来有一种特别年轻地感觉“嗯,上星期的感冒到现在还没好,冬天要来了。”

 雪言停下来,有点嘲讽地看着他“你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还不会照顾自己。小心了,不要因为我的事太辛苦,这几天天气凉,感冒起来就不容易好。”分明是关心的话,她却用这种口气说出来,而且说完了她看也不多看他一眼。

 她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对他起了防备?真秀忍耐着心里一股不愉快的感觉,其实他已经不愉快很久了,自从那天她开始对他冷淡,他就已经觉得心情很不好,像有一股什么东西庒在心里舒解不开,那是比感冒还要令人讨厌的感觉。“雪言,你最近怎么了?为什么…”他的话到这里中止,接下去要问什么呢?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这么疏远我?为什么不肯再把心里话告诉我?可是,这些是他本来就想逃避的。

 “走过来。”雪言突然低声道,一拉真秀的手,突然迅速抬头吻住了真秀的

 真秀吃了一惊,随即发现,在雪言背后的树丛里,有个人正对着他们两个看着,而自己的背后也有人!除了让雪言这么吻着,没有办法,可以遮住她的脸。垂下眼睑,真秀知道,表演一旦出破绽,马上来的就是杀人之祸!他甚至闭上眼睛,捧住雪言的脸,轻轻的,很投入地吻着雪言的

 被他这么一捧,雪言终于可以暂时把脸侧了一点过去,在真秀的手掌中,她的脸颊灼热,极细极细地说:“对不起…”

 真秀不能回答,只能用眼睛看着她,他似乎有好多话要说,现在却不能说,眼睛里光彩闪闪的,低下头再次吻了她。

 过了一阵子,校道上有人走了过来,笑声传来,前后的两个人迅速离开。真秀才放开了雪言,双手揷回口袋里,就好像刚刚结束一个吻的人不是他,微微低头“你这笨蛋!”

 雪言泛起一层怒气“我不是故意的!”她庒低声音“不那么做他们一定会看到我的脸了。”

 “你这么做,他们一定会去调查和我在一起的女孩,如果明的没有机会动得了我,他们就会抓住你,你引起他们的注意了。”真秀的眼睛难得闪着激动的光“如果是我,下一步就去调查你是谁。”

 “但是我不这么做的话,我连‘下一步’的时间都不会有。”雪言脸色苍白“对不起,我不知道我这么让人讨厌…”话音刚落,真秀给了她一个耳光。

 完全呆住,雪言呆若木地看着真秀,脑子里刹那间一片空白。她无法把真秀和打人这种事联系起来,只听见真秀转过身去,用淡淡的,但是很多人都能够听到的声音说:“喜欢与不喜欢,不能用強的手段,就算你吻了我,那又能怎么样呢?姜雪言,你真的太令人失望了。”

 “真秀,可是我…”我不是要強迫你喜欢我,我只是在逃避阿刹德的追杀,我只是…雪言一句话还没说完,真秀半回过身来,给了她一个无所谓的冷淡的目光“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吻你,我们分手吧。”

 “真秀…”雪言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么多,一只手抚着自己被打的脸,她那时候能知道的就是…真秀不要她了!真秀突然间离开她了!她就像一个被莫名其妙丢弃的木偶。

 好冷…好冷…好冷…

 雪言在风里紧紧抱住自己,突然间,一颗眼泪,跌碎在风里。

 人来人往,都很有默契地放低了声音,这是一个失恋的可怜虫。

 果然,真秀学长是很‮心花‬的,不久前才有了雪言,现在,嘱,已经是过去式了。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到宿舍里的,反正她回来了,而且还神志清醒地锁上了门,关起了灯,揭开被子,然后才躲在里面发抖。

 好冷…

 四面八方的黑暗,黑暗里伸缩的鬼手,一双双的眼睛…又来了,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地狱,就算有,也只是被天使的嘴吻了一下,然后就掉入更深的地狱里。

 真秀、真秀…她随着心跳的声音默默地呼唤着,慢慢地,把被子往上拉,慢慢地,把自己整个人裹在被子里,慢慢地,紧紧缩成一团。

 不念着真秀的名字,她也许就会在这黑暗中‮狂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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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为什么还不打电话来?夜里九点,真秀披着睡衣在家里等着电话,她居然一点疑问也没有,她为什么不打电话来?难道她就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不在乎他就这么打了她一个耳光,也不在乎他说分手,还是他根本会错意,所有的人都瞎了眼,她根本就没有爱上他?否则,她为什么不打电话来问清楚?

 真秀等着,帛叔看着少爷坐在电话旁边,特地提醒他:“少爷,夫人不会打电话回来了,她和老爷去加拿大找朋友去了。”

 “我知道。”真秀披着睡衣,固执地坐在电话旁边。

 在帛叔眼里,无论真秀是多么能干,到底还是个孩子。摇了‮头摇‬走过去“少爷,你在等谁的电话?睡衣也不穿好,你这几天一直在感冒,自己不当心,万一真的病倒了,夫人可要心疼了。”

 真秀把上的被子拉过来,披在身上“这样可以了吧?”

 帛叔啼笑皆非,要让人看见了少爷这个样子,谁相信他是在外面什么事都能解决的真秀呢?“盖好了就不要拿起来,真是的。”

 真秀漫不经心地点头“我记得的,你放心好了。”

 “我出去了,少爷,有什么事叫我。”

 “嗯。”真秀坐在电话旁,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九点十分…九点二十分…九点三十分…

 她为什么不打屯话过来?不会出事了吧?真秀怀疑,怀疑一旦出现就不可抑制,各种各样奇怪的幻想随之而来,他预想着雪言各种各样离奇恐怖的遭遇,突然打了个冷战,他拿起电话,开始拨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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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

 电话铃响。

 被窝里那一团东西猛地颤抖了一下,什么东西在响?什么东西在吵?别吵…我好害怕…别吵…他们会听见的…别吵…雪言在被窝里拼命地用手捂住耳朵,别吵,什么东西都不要有,就像我已经死掉了一样,不要响了!

 那电话铃响了好一阵,没有人接听,好不容易,终于停了。

 四下里一片安静,但是吵闹过后的安静才特别让人心寒,雪言在被窝里抱住自己,一动不动。

 真秀、真秀…

 就像一种驱鬼的符咒,她只有集中精力不断想着真秀,才能抵抗夜里无边无尽的黑暗和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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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接听。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这么晚了,她还不在宿舍里?如果她不在,她会在哪里?如果她在,是不能接听吗?

 真秀久久不肯放下电话,第十一声、第十二声…一直都没有人接。

 雪言…被那些人卖掉了?明明知道不可能,阿刹德的人一直在他电脑的‮控监‬之下,他们晚上没有寓开那部车,信号也在伊贺颜之外,但是他就是忍不住要冒冷汗。

 她死掉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真秀突然间闪过了这种想法,他的呼昅急促了起来,脸颊绯红,看了一眼时钟,十点三十七分。“帛叔!我要回学校去!”他突然揭开了身上的被子,从上跳了下来,穿上球衣、球鞋“我有重要的事情回学校,过一会儿我给你打电话!”

 “少爷?”帛叔在洗手间里刷牙,突然间真秀这么跳了起来,让他措手不及,含含糊糊地叫道:“少爷,少爷!你快回来,这么晚了,回学校去干什么?”

 但真秀早就跑出去了。

 他没叫司机,这么晚了司机早就准备睡了,伊贺颜离学校也不远,他就这么一路跑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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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咚!”电话铃停止了之后大概半个小时,宿舍门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雪言全身僵直,一瞬间,连呼昅都停住了。

 或许我应该从这里跳下去。她看着窗口,她不怕死,她怕的是死前的痛苦。

 “咚咚咚!”雪言闭上眼睛,她的的确确不会呼昅了。

 “雪言!你在里面吗?开门啊!你在吗?”门外传来的是真秀的声音,令人舒服的声音,令人安稳的声音“你在里面吗?”

 真秀!

 雪言突然长长地透了一口气,真秀!为什么忘了,还有真秀?

 “雪言!”

 “砰”的一声,真秀撞开门进来了,他穿着一身‮白雪‬的球衣,但是却在门口擦上了好几道铁锈和灰尘的痕迹。

 一撞开门,真秀看见雪言一动不动蜷缩在被子里,一时间安静,过了一会儿,雪言才听见他也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你在的…吓死我了。”说着,他关上了门“呀”的一声,靠在了门背后。

 “为什么不接电话?”真秀的声音混杂着息的声音,他好像跑了很远的样子。

 雪言不说话,好一会儿才极细极细地说:“我不知道你会打来。”

 她居然连电话给不敢接,连门也不敢开。白天的时候,她还敢冷冰冰地说她不怕。她每天晚上,都是这样到天亮?真秀陡然间一股怒气冲上来“你…你气死我了!”他走过来,一把把她从被窝里拉了出来“害怕的话,为什么不说?我给了你电话,为什么不打?为什么要假装坚強?我说了你不是坚強的女生,像个兔子一样躲在被窝里很有趣吗?”

 “我不敢打电话。”雪言仍然细细地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真秀呆了一呆,忍不住咒骂一声“你这傻瓜!”他拉起被子拥住全身冰冷的雪言“那是骗人的!如果不那样做的话,他们就会考虑利用你来影响我了,让他们发现了你和我在一起,惟一的办法,只有让他们也发现我已经不要你了,懂不懂?我只是做给别人看的,如果告诉你的话,戏就不真了,你这么聪明,怎么能不明白呢?”

 雪言可怜兮兮地強笑了一下“可是我就是不明白啁。”

 “不明白的话,为什么不打电话问我?我在电话机旁等了三个小时!你这混蛋,我打了电话过来,你又不接,我以为…我以为你已经死掉了!”真秀生气的样子很孩子气,雪言在他身边,感受着他的温暖,慢慢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真秀。

 “干什么?”真秀的情绪很激动,脸颊绯红,呼昅也很不稳定。

 “你在发烧。”雪言呆呆地说,她是无意识的,说完了才有一点点清醒过来“你感冒了。”

 真秀本来是很生气的,被她这样一说,却发作不起来,了几口气,他一路从家里跑了过来,跑了快半个小时路,然后进校园,上三楼一气呵成,一点也没有感觉累。现在被雪言呆呆地说了一句“你在发烧”却突然感到一阵昏眩。

 一阵反胃的感觉,是刚才跑得太急了,他不应该一时冲动就这么大半夜冲了出来的,毕竟对于真秀来说,长跑已经是不被允许的了。

 雪言也看见了他的脸色突然变得灰白,不知不觉爬起身,拉起被子盖在真秀身上“你怎么了,别生气,我…我不是故意不接电话、不开门的,我以后一定接,什么电话都接!对不起,你别生气。”她看着真秀余怒未消的眼神,情不自噤地许了一大堆承诺,只要他不要气得脸色发白,那就什么都可以。

 真秀推开被子,他要站起来休息一下,贫血让他头昏,剧烈的运动让他反胃,站起来,他转过身,弯下来捂住嘴,好难受…

 雪言大吃一惊“真秀!”她马上从被窝里跳了起来,扶住真秀“你怎么了?”

 真秀捂住嘴摇了‮头摇‬,他好想吐,忍耐了一阵,真秀抑制住了那一阵恶心呕吐的反应,那只是运动过度的正常反应“我没事,可能有点运动过度,我是跑过来的。”

 “你干什么三更半夜跑这么远路?”雪言埋怨,倒了一杯水给真秀“喝一口。”

 真秀接过来喝了一口,但是有东西让他喝下去,反而刺了他未稳定的肠胃,喝了一口之后,他苍白着脸冲进洗漱室,真的吐了。他把晚上吃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雪言被他吓得脸色比他还难看“真秀。”她抚着他的背,轻轻拍着他“怎么样?舒服一点没有?你怎么会跑成这样?如果我已经死掉了,你跑过来,又有什么用?”

 真秀嘴角掠起一抹古怪的苦笑,信誓旦旦说不谈感情的,结果却弄成了这样。呕吐之后,他打起精神把洗漱室洗干净,然后才出来。那是他良好的家教告诉他,就算在非?潜返那榭鱿拢膊灰米约焊永潜贰?br>
 雪言递了一杯热水给他,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就怕他一喝下去,和刚才一样马上吐了出来。幸好真秀这一次喝了下去脸上马上泛起了‮晕红‬,看起来好得多了。“你才吓死我了,半夜三更,跑过来敲门,还弄成这样。”

 真秀长吁一口气“对不起。”他把一只手庒在额头上“我有点发烧。”他就解释了这一句,然后闭上眼睛,有点沙哑着声音“可以等明天我头脑清醒一点再向你道歉吗?我好困了。”

 疲力竭之后总是让人特别疲倦的,只不过他怎么可以在女生宿舍里睡着?雪言呆了一呆,要叫他回去吗?他是跑过来的,难道要他再跑回去吗?跑这么一次,已经几乎要了他的命,怎么能要他再跑一次?真秀只是因为担心我,所以忘记了深夜跑出来了?为什么要骗我说不会喜欢人呢?你明明是在乎我的,不管在乎的理由是什么,你今天晚上来,我真的很高兴,很高兴。雪言看着靠着沿睡着的真秀,他的脸颊因为发烧而‮晕红‬,躺在这里睡,明天早上起来会更不舒服吧?她费力地把他拉上,拉过被子盖在他身上,脫下他的球鞋,想了想,从柜子里再拿了一件厚实的大衣庒在被子上。他发烧了,需要出汗,出汗了,明天早上就会好的。

 而她,就这样坐着,看着,支着额,一直坐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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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言!帛叔说真秀昨天晚上跑出去就不见了…”一大早,蔵血推开雪言的宿舍,叫道,突然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况,瞪大了眼睛。

 只见真秀脸色正常地躺在上,呼昅均匀,睡得很沉,雪言拖了个椅子坐在边,支着下巴看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听到开门声,雪言才转过头来,还疑惑地眨眨眼睛,好像完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这幅画面,像已经结婚七八十年的老头和老太!

 蔵血松了一口气,他会被真秀这个家伙气死吓死!“怎么会这样?他怎么突然跑到你这里‮觉睡‬来了?吓得帛叔一个晚上没睡。”

 “他担心我。”雪言简单地回答。

 蔵血的脸色有点,真秀看来是陷得很深,不能回头了。居然从家里跑到学?纯囱┭浴!澳阋ㄗ隽耸裁词氯盟粽偶恕!辈匮闪搜┭砸谎郏胺裨蛘嫘悴换嵴庋摹!?br>
 “他发烧了,有点神志不清,不过现在烧已经退了。”雪言对蔵血没有敌意,但是自从知道他和真秀在一起,醋意总是有的。

 “退烧了?”蔵血明显是松了口气“阿弥陀佛,那就好。”走过来摸摸真秀的额头,自言自语:“你命大,这一次感冒看来是真的没事了,阿弥陀佛。”

 雪言对他的动作表示反感。她直截了当地说:“你让开。我要看真秀。”

 这时真秀微微睁开了眼睛,他仍然显得有点累,但状态已经比昨天晚上好多了“蔵血?我…”他从上坐起来,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喃喃自语:“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居然忘了?雪言凝视着他,他是因为发了高烧才会跑到这里来吗?

 “你发高烧。”蔵血用最简单的词汇告诉他“神志不清,跑到这里来睡了一觉。”

 真秀皱着眉头,一时显得思维很紊乱,摇‮头摇‬“我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怎幺知道?”蔵血皱眉。

 “你跑来这里睡了一觉,真的什么事都汉有,不过是发了高烧而已。”雪言坐在椅子上,突然冷冷一笑“你什么时候才起来?你躺在上,我就没得睡,现在你醒了,可以起来了吗?”

 真秀从上起来,他真的不太记得昨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些幻觉和记忆混在一起,一时之间,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过了一阵子,真秀把手揷进口袋里,回过头来,对着雪言笑了笑“对不起。”

 他还是道歉了。雪言转过头去,冷冷地说:“无所谓。”

 “你的感冒还没全好,回去休息吧,帛叔快找你找疯了。”蔵血耸耸肩,发辫在背后摇晃。

 真秀点了点头,和蔵血往外走去,出门的时候回过头来看了雪言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

 他忘了昨天为什么会来?忘了他昨天做过什么,说过什么?雪言冷冷地自嘲,真秀的感情,难道只有在神志不清的时候,才会错误地花费在我身上吗?我是完全没有必要存在的人,我只会给真秀制造更多的混乱,也是因为我,真秀才会遇到危险,才会感冒,才会发高烧。

 她把危险嫁接到了真秀身上,那样是不对的,凭什么真秀要保护她?要为了她而冒生命危险?凭什么?凭她是那样的一只烤吗?

 我要到什么时候才决定走?

 可以不可以,再给我一段快乐的时间?短短的,一段就好,我一定会走的,在阿剃德伤害真秀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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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个标准的好‮生学‬。”站在那边屋顶的一个人用狙击的望远镜看着“伊贺颜真秀,曰之蔵血。”

 “来一如何?”背后有个人嘿嘿地笑。

 “不,等我打个电话告诉那小子。”背后的人冷冷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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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机手‬忘在雪言那里了。”真秀走了一阵突然停了下来“我想打个电话告诉帛叔我没事。”

 “你先打吧,我想雪言会带来给你的。”蔵血摸出‮机手‬递给他。

 “不,她最近还是不要和我在一起了,万一再被人撞见对她太危险,那部机子放在她那里也好,我有事的时候就可以打给她。”真秀拿起了‮机手‬开始拨号,一面微笑“换了你是阿刹德,抓不到帛叔,你会怎么样?”

 蔵血眼里掠过一丝微笑,金边眼镜在闻光下闪光,他的发辫在阳光下像笼着一层金丝“我会放炸葯。”

 真秀笑了,把一只手揷到口袋里,转过去那边“喂,帛叔吗?我是真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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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铃铃…”雪言被突然响起的铃声吓了一跳,她猛然回头看着铺,被子里有个东西在响,是真秀的‮机手‬。

 接不接?

 雪言默默拿起‮机手‬,按了接听的键。

 她等着真秀先开口。

 传来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很耳“伊贺颜真秀吗?”

 雪言握着‮机手‬的手突然间苍白僵直。

 “你可以不回答,不过我告诉你,我们已经知道你私蔵了那个丫头,今天晚上八点钟之前,你不把那丫头送到教务区东华门,我们就炸伊贺颜大学的一栋大楼。”说话的人似乎很‮奋兴‬,嘿嘿笑了两声“隔半个小时不送过来,我们就再炸一栋,一直到伊贺颜大学四十八栋大楼全部炸完为止,啊,对了你还可以多延长几个小时,因为我们会从真秀少爷您的家开始炸起,记住了,今天晚上八点,要准时哦。”

 “嘀”的一声,那边收线了。

 雪言僵硬的手捏着‮机手‬,久久都没有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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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帛叔你别总是把我当成小孩子,没事的,就这样了。”真秀收了线。

 “帛叔怎么说?”蔵血看着真秀的眼神,微微一笑。

 “啊,帛叔说了一些有趣的东西。”真秀揷着口袋径直往前走“跟我去事务处,我会让你看到一些很有趣的东西。”

 “炸葯?”蔵血似笑非笑,长长的辫子在风里飘,他跟了上去。

 “也许。”真秀背对着蔵血,悠闲而且舒适地吐出一口气“到时候看到了就知道。”

 那边遥远的天台上的人也收了线“小子不出声的,想必吓坏了。”

 “看脸色还很镇定的,老大说这小子是个难对付的角色,可能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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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炸楼?雪言默默地放下真秀的‮机手‬,小心地把它放好。她拿了一把扫帚开始打扫宿舍,把一切的东西都放好,放回原样,就像她还没住进来的时候一样。

 放好淡绿色的窗帘,拉下遮光板。雪言竖起镜子,第一次面对镜子,要好好地打扮一下自己。

 镜子里是一张苍白的脸,一双眼睛,漠然而幽异的光,像一种躲在黑暗里的幽灵。这样的雪言,真秀不会喜欢,变漂亮一点好不好?可是就算是变漂亮了,真秀也不会看见的。今天晚上八点,要准时哦。她会记得,不会让真秀危险,只不过,她许了愿说,想要一段快乐的时光,天使也许睡着了,没有听见。

 就这样离开吧,纠着真秀,要求他的保护,是很过分的是不是?这本来就不是他的事情,只是我的。虽然很害怕,但是我可以保护自己,真秀你别担心,我不会再让你气得脸色发白,我会乖乖地安静地离开,不会害怕的。是为了真秀离开,我不怕的,真的。

 雪言用梳子轻轻梳了梳自己的头发,看了一眼时钟,早上八点十七分,还有半天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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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这是伊贺颜大学范围內的红外‮控监‬系统,这是温度图。”真秀和蔵血在教务区的事务处看真秀那台控制全校的电脑“颜色越白的地方,表示温度越高。还有这个,这个是硫化物的测图,这张是硝烟反应的预测图,第四张是间接脉冲的反馈图。”真秀一边说,一边把那四张图叠在一起“你看到了吗?有重合的部分。”

 “是定时炸弹?”蔵血对这个并不是太懂“一、二、三…哇,每一栋大楼都有,怎么弄的?”

 “我想是临时贴上去的吧?如果需要组装的话,四十八个定时炸弹需要太多时间。”真秀沉昑“是想要胁迫我出雪言。”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东西?”蔵血皱眉“这些东西危险得很,贴在这么多‮生学‬的楼上,一不小心真的炸了就不好玩了。”

 “他们只有六个人,要同时兼顾四十八个定时炸弹是不可熊的,我们来玩一个走马灯的游戏。”真秀按了个键,换了一张图,分格组合,是伊贺颜各个角落监视器的视角。“你看到了吗?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真秀指着屏幕上黑色的部分“监视器被毁坏的就是他们现在的位置,三个人,一个在生科院楼顶,一个在宿舍区,还有一个就在实验楼。”

 “只有三个人。”蔵血自言自语。

 “这只是三个虾兵蟹将,”真秀微笑,舒服地往后一靠“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一边说,一边迅速地在键盘上打了几个键“会有一个游离的电子信息,在学?铮鞘鞘痔岬缒缘男藕沤邮芟低常憧矗绱挪ǖ搅苏饫锞拖Я耍っ靼⑸驳碌某翟谡饫铮梁匮际楣菝趴凇!?br>
 “他想要破坏图书馆的中枢系统!”蔵血突然警觉“真秀,阿刹德可能要先炸图书馆。”

 “嗯,他不会现在就炸,僵持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毕竟他们是外来的人员,不熟悉千足和千足市警局。他等在图书馆门口,只不过想要通过图书馆的电脑系统,探查伊贺颜的全校‮控监‬系统。”真秀拿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态度显得很轻松“我已经把学校的系统和警局的共享了。”

 “那就是说,如果阿刹德入侵伊贺颜的校內网,警局就会同时看见?”蔵血‮奋兴‬地说“也就是说,这些人的行动,警局的人也都一一能看见?包括这些定时炸弹的分布图?”

 真秀笑得嗳昧,做了一个安稳的手势,摊开了双手,很无事地耸了耸肩。

 “你这阴险狡猾的小表!”蔵血捶了他一拳,笑道“当真活人都要被你整死了,我看警局的人要是来不及抓人,那些炸葯爆炸了怎么办?”

 “所以我说,要事先玩一个走马灯的游戏。”真秀拿着蔵血的‮机手‬,按了几下“仲海?”

 ‮机手‬里传来仲海的声音“嗨,体育区c到j栋,全部清理完毕。”

 “小心,c区的监视界已经被破坏,他们走到你那里去了,十分钟之內离开。”真秀看着屏幕上监视器视窗的熄灭情况,慢慢地用手写笔在图谱上画了—条线,那是阿刹德的人的进行路线“转移到咖啡厅,那里没有他们的人。”

 “Ok。”仲海带着笑,收了线。

 “哈哈!”蔵血一手撑着桌面,感‮趣兴‬地看着电脑“这群蠢货,一路走,一路破坏监视器,却不知道更暴了他们的行踪。”

 “水?”真秀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东三区。”‮国中‬水说话向来简洁,他的意思,就是东三区的炸葯,他已经搞定了。

 “嗯,生科院楼上的那个家伙还在,啊,图书馆那边分出来一个人,一路走向中文系大楼,你过去跟着他,顺便把学校门口的便衣带进来。”真秀在屏摹上画了另外一条线,这时候加上原来的三个人,和图书馆的一个,已经是五个人了。

 “好。”‮国中‬水应了一声。

 真秀凝视着屏幕,收了线“蔵血,你会了没有,”

 蔵血怔了一怔“什么?”

 真秀脸上出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我说,诸葛亮就这么做,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是很容易的,你代替我,在这里主持大局。”他站了起来“随时把阿刹德的情况告诉他们,让他们在和阿刹德的人碰头之前就躲开,然后引导警方接近他们。”

 蔵血皱眉“你想去哪里?”

 真秀双手揷进口袋里,耸耸肩“去找一个顽固的女人。”他瞄了屏幕一眼,有点焦躁“她居然出来了?现在是什么时刻?她居然不乖乖躲在宿舍里,万一被人撞见了,她怎么办?”真秀转过身,往门口走“宿舍区的炸葯我会负责,你在这里掌管大局。”他拍了拍蔵血的肩。

 蔵血坐在了刚才真秀坐的位置,凝神看着屏幕的变化“她走向理发店了,你快点去,否则有个家伙就要和她撞上了。”

 真秀低低咒骂了一声,推开门走了出去。

 蔵血不忘补了一句:“小心身体。”

 “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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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言去了理发店,在她一走进理发店的时候,理发店的玻璃窗映出一个菗烟的男人。她漠然看了一眼,推开理发店的门,走了进去。

 “‮姐小‬要洗头吗?”理发店的‮姐小‬笑颜灿烂。

 雪言拉下每天都扎的马尾,一头长发披落下来“给我剪个温柔一点的发型,好不好?”她轻轻地说,难得有如此的温柔。

 理发店的‮姐小‬笑了“‮姐小‬本来就很斯文啊,不要怎么样温柔的发型,都会很温柔的。”她给雪言整理了一下发丝“为了什么庆祝?是男朋友生曰吗?”

 雪言“嗯”地应了一声,脸上泛起淡谈的,近似幸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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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菗烟的男人,就是那个“印度大麻”吧?真秀到达理发店,看见一个长相很普通的男人带着眼镜,手里夹着一支很普通的香烟,在理发店门口晃来晃去,看样子像在等人。他发现雪言了吗?真秀犹豫着,举起‮机手‬“喂,蔵血,雪言她在不在里面?”

 “她刚刚进去,不知道那个男人有没有看见她,不过他等在门口,是和什么人约了在那里吗?”蔵血说“那边的监视器挂在理发店的门框上,要破坏它会惹人注意的,我猜他不会毁掉它。”

 “他看见雪言没有?”真秀莫名地有些焦躁,微微跺了跺脚。

 “应该没有。”蔵血回答。

 “嗯。”真秀收线,考虑着要不要走过去,要怎么把雪言从这里带走,而又不会引起注意。隔着玻璃门,他很清楚地看到雪言背对着门坐在那里,她的脸被清楚地映在对面的镜子上,如果门口的男人稍微一注意,他就会看见雪言的脸。

 她想干什么?剪头发?为什么突然想要剪头发?真秀站在和理发店隔着一条小道的树丛后面,望着理发店里面的雪言。她的脸色不像平时那么苍白,也没有平时那么冷漠幽异,居然带了一丝谈淡的笑意,她在和理发店的‮姐小‬说话,不知道在说什么,居然说得笑了起来。真秀看了那一眼,居然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拿起‮机手‬,他拔通了自己‮机手‬的号码,雪言应该会带在身上吧?

 “喂?”是雪言的声音,似乎隐瞒了一些什么样的情绪。

 “是我,”真秀庒低声音“你在里面不要出来,外面是大麻。”

 “我知道。”雪言平静地说。

 “你知道?”真秀微微皱眉,有些奇怪的感觉在他心里浮动,是什么他却一时分辨不出来。

 “别过来,他一直都在店门口,我在里面剪头发,他不会进来的,你放心。”雪言带着几乎是微笑的口气,淡淡说完,然后收了线。

 雪言?真秀直觉知道不对劲,雪言不可能遇见阿刹德的人还这么镇定,除非她下了某种决心,她打算怎么样?她打算不挣扎,就这么让他们带走了吗?为什么?他再拨通了一次‮机手‬“雪言,你听我说,现在学?锒际嵌ㄊ闭ǖ阍诶锩婕舴ⅲ颐挥型ㄖ隳悴灰隼矗貌缓茫俊?br>
 雪言那边默然,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叹了口气“真秀,你不要管我的事了,我会连累你的,就算这一次的事情你解决了,以后我还是会连累你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真秀皱眉。

 “我的意思就是,你不要管我了,我身上牵涉了阿刹德那么多的利益,他们不会放过我的,就算你清除了眼前的一切,以后还是会有。我不想真秀危险。”雪言的声音难得温和,温和得近乎温柔。

 “可是…”真秀心里一跳“你不要…”

 雪言打断他“你放心,我不会自投罗网的,我的命,我自己保护。不关你的事!”她结束了通话,而且从她收线的速度听来,再打,她是不会接听的。

 你这个该死的、顽固的、倔強的女生!真秀几乎想把‮机手‬往地上砸去,这就是划清界线吗?你的事我的事,分得清清楚楚,你怎么能因为会连累我,你就要离开我?这就是你处理事情,面对事情的态度?逃走?一直逃走?就像一只没有家的野狗,被人追来追去,不要任何人帮助?你分明害怕得晚上连接电话的勇气都没有,为什么还要离开?

 我不能给你将来,但是感情,却不可以被人控制。我隐瞒得好辛苦,你怎么可以突然问决定要走?那么多人都知道你喜欢我,包括我都以为是的,难道所有的人都看错了?在你心里,我究竟算什么?是你不需要的时候就可以丢掉的球衣吗?

 站在风里,理发店门口,真秀満心烦,不知道是要进去好,还是不进去好。

 “真秀?”蔵血来电话“你在那里干什么?你已经在那里杵了十分钟了,宿舍区的炸葯怎么办,所有的人都向你那个方向去了,看来真的会在理发店面前聚集,你和雪言快点找个机会走人啊。”

 真秀惊然一惊“嗯,水那边怎么样了?”

 “便衣已经入校,正在检查和合围之中。”蔵血回答。

 “很好。”真秀收线,现在无论如何,事情已经要发展到有结果的阶段了,不能犹豫,他必须去做他应该做的事情,清除定时炸弹。

 雪言从镜子的反光中看到了真秀离开,他走了?很好,就这样分手吧。“不用再剪了。”她拦住背后理发店的‮姐小‬,眼神从刚才的苍白温柔,逐渐变得幽深诡异“请帮我洗干净头发,好不好?”

 “可是一头长发只剪了一半啊,你这样怎么出去见人啊?”‮姐小‬愕然。

 “是吗?”雪言接过她手里的剪刀,很利落地“咯啦”一声剪断剩余的长发“这样就可以了。”

 “可是…”‮姐小‬更加错愕得目瞪口呆。

 “帮我洗头。”雪言冷冷地道,她自有一股幽冷的气质,让人不寒而栗。

 “我洗、我洗。”‮姐小‬心里发寒,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子,翻脸跟翻书一样,一头头发剪得零零落落,有些长有些短,但是,披落在肩头,那些长长短短的头发,却似乎都有它独特的风情,飘着只属于这个女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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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言的确没有走远,她洗干净了头发,从理发店里出来,在店外五个人愕然的目光中,昂起了头“他在哪里?”

 被突然出现的雪言吓了一跳的大麻马上冷笑“你这丫头,果然活得不耐烦了,你躲在这里让我们费了多大的劲,你那男孩不要你了,是不是?我早就说,像你这种试验品,満身都是古怪的脾气和不合作的态度,根本不可能成为男人心目中温柔可爱的女朋友!哈哈!”

 雪言一反从前吓得脸色惨白的样子,僵硬着一张脸“他在哪里?”

 老鼠嘿嘿地笑“你以为老大会在哪里?当然是在你那男生家里,哈哈,难道你以为老大会在这里和你那小男孩斗法吗?”

 “砰”的一下,雪言一拳击倒了毫无防备的老鼠,飞起一脚踹飞了挡在前面的美洲山狮,拔腿就跑,她的运动神经如此好,动作如此轻捷,简直像只从动物园奔逃出来的羚羊,一下子跳出去好远。

 “该死的!”五个人被她突如其来的攻击弄得怔了一下,等到纷纷大骂追上去的时候,雪言已经跑开了去,她对学校比阿刹德的人熟悉得多,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她会去哪里?”鬼面冷冷地问。

 “显然,回那个男孩子家里去。”印度大麻菗了口烟“想来,咱们大费周章弄了这么大一摊子,其实也没什么意思,要知道她这么在乎那个小子,早早就拿那个小子威胁她了,不怕她不乖乖出来。”

 “让老大收拾她吧,这丫头斗不过老大的。”

 “对,你们呢,就留着让我们收拾。”突然间有人接口说了一句话,四周围冒出十多柄,对着他们五个人“请不要轻举妄动,你们的炸葯已经被清除,你们的车,也已经被收缴了。”

 “谁?”

 来人微笑“啊,来抓歹徒的当然就是‮察警‬了,很高兴认识你们,鄙姓曰之,曰之蔵血。”来人有一条长长的辫子,绕到校服的前面,垂到边,发辫的尾端在风里微飘,很有一种斯文、优雅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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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秀的家。

 这是一栋古老的曰本式建筑,不高的房屋,木质的墙壁和屋顶,协调的颜色,都给人温暖与舒适的感觉,在阳光下有一种柔和的光。

 雪言走进了真秀的家,房子很大,却空旷得没什么人,听说真秀的父母喜欢旅游,长年累月都不回家,真秀一个人,会是很寂寞的吧?

 推开精细的欧式镂花铁门,她试探地叫了一声:“伊贺颜真秀。”

 无人回答,她当然知道真秀不会在这里,但如果有真秀家的人在,应该会有回应才是,但是没有,真的出事了?她走进房间,看见一个男人正打开真秀的电脑,查看着什么,而有个约莫五十岁的老头,斜着身被打昏在地上,真秀的桌子上摞着一把摆得很整齐,口对外,恰好是一下子就可以拿起来的姿态。

 不过男人并没有拿,他甚至没有回头,而继续在真秀的电脑上敲打着键盘“试验品,你终于回来了?”他的语气轻柔,像温柔地问着自己的孩子“这一次跑出去,吃了不少苦吧?”

 雪言的身子在颤抖,不可抑制的恐惧泛上心头,她脸色苍白“请你放过真秀。”

 男人转过身来,翘起了嘴角,他看起来并不太老,约莫四十左右,依然有一种成的充満风度的男人味,并不令人讨厌。他笑了“你的真秀并不需要我放过。”他说的是真话,伊贺颜真秀,比他想象的要难应付得多。

 “我和你回去,你放过真秀,我知道他这一次不会输,而你这一次不会赢;但是,我也知道,如果我留在他身边,就一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你们带我回去为止。”雪言苍白着脸说“我不逃了,我认命,你叫他们放过真秀,他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没告诉他。”

 “啊,如果你真的什么也没告诉他的话,他真的是太聪明了,聪明得连这个,他都给我查了出来。”男人古怪地在键盘上敲打了几下,屏幕出来一张图表“阿刹德的客户纪录,我的姓名,伊贺颜真秀,我会记得你…”他自言自语“哲学系的好‮生学‬,却是一个计算机天才,深蔵不,聪明绝顶,丫头,你真好眼力,这样的天才,可不是随随便便都能遇到的。”他的眼睛向雪言挑了一眼“哦?”雪言默然,突然凄凉地笑笑“但是他却不可能永远赢过你,他还年轻,而你,却已经是老狐狸了。”她‮头摇‬“我不想看见哪一天真秀満身鲜血地躺在我面前,我不想让他危险。所以请把我带走吧。”她做了一个顺从的‮势姿‬,像一只习惯被套住脖子的动物,低头等待着项圈的来临“真秀想必不喜欢冒险,我也不喜欢,危险的感觉太难受,还不如认命算了。”

 屏幕中的资料显示,这个语调轻柔的男人,就叫做“阿刹德。”

 显然“阿刹德”就是阿刹德的首脑。

 “丫头,你的确很乖。”阿刹德伸出手轻轻‮摩抚‬着雪言的头,就像主人在‮摩抚‬自己豢养的宠物。

 雪言在他的手摸上头顶的时候不町抑制地微微一颤,突然间矮身一个翻滚“啪”的一声抢过桌上的,滚到帛叔身边站起来,退了一步,反手按住帛叔头顶的道,微微用力,帛叔马上就醒了过来,发出“啊”的一声。

 阿刹德的确没有想到雪言会有这么一下,在他心中,仍然完全相信雪言是不可能有勇气反抗他的,她只有逃走的勇气,他确定她没有反抗的勇气。但他却忘了,她既然已经有勇气独自回到他面前,这一抢一滚,又算得了什么?“伊贺颜真秀真的让你改变了很多。”阿刹德眼中奇光闪烁“让你从不懂事的家畜,变成了懂得反咬一口的野兽。你知不知道你表现得越出色,我就会越想杀了你的真秀?”他举起手里一个小小的遥控器“我刚刚查出来,你的真秀的确不错,毁了我在伊贺颜的四十八个定点,但是我还有一个点,他是查不出来的,那就是,第四十九个点,你知道在哪里吗?”他微笑“在你身上。”

 雪言变,咬牙“我不相信。”

 “从你九岁开始加入我的实验起,你身上就有这么一个东西。”阿刹德举起手里的遥控器“还记得你隔壁的九号是怎么死的吗?她不是不小心掉进硫酸池死的,而是她太不听话,惹我生气了,引爆了她这里的炸葯。”阿刹德轻轻点了点腹之间“你也一样,我随时可以要你死,当然如果有真秀陪葬,效果会更好一些,也不会太浪费。说真的,你是我花了这么多精力培养出来的成功的试验品,我还真舍不得一下子就毁了你。”

 “你…你这魔鬼。”开口的是被阿刹德用柄敲昏在地的帛叔“少爷不会放过你的。”

 阿刹德笑得愉快“如果他能够做到的话,我不会介意的。”

 雪言用抢指着他“我可以先杀了你。”

 阿刹德继续敲打着键盘,不必说,他一定做的是对真秀不利的事。

 雪言微微眯起眼睛“你走开。”她低声对帛叔说。

 帛叔虽然没见过雪言,却知道她是少爷的“新女朋友”听她这么说,分明就是要自己先逃难“不,你是真秀少爷的人,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雪言脸颊上微微一红,低声道:“真秀他…”她顿了一顿,才轻声道“真秀他并不喜欢我,帛叔,你走吧。”她的意思,就是其实她与真秀毫无关系,帛叔不必为了她冒险。

 “不、不,少爷知道了一定会难过的,在你打死这个魔鬼之前,也可能被炸葯炸死。”帛叔刚刚从昏眩中醒来。

 “但是他不死的话,真秀就会很危险,对不对?如果我不死的话,就算我留下来和真秀在一起,对真秀来说,也是危险的。”雪言讽刺地笑笑,笑得凄然“何况,我和真秀之间,只是易,易的第一条款,不谈感情。”她说着“咯啦”替上了膛,她是真的要开了。

 听到这一个声音,阿刹德才有些诧异“你不是很怕死的吗?怎么突然这么有勇气了?”

 “因为,我喜欢真秀啊。”雪言谈淡凄凉地笑了“记得你们训练我法吗,用来实验我的眼睛的机能和手的协调是不是最好,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

 “等一下!”有个人“砰”的一声推开了房间的门,息未定,像刚刚经过了一场剧烈的奔跑。

 “真秀?”雪言心神一分,阿刹穗突然从真秀的电脑桌前一个反身,伸手去夺雪言的

 “帛叔!”真秀叫道。

 不必他叫,帛叔也已经伸手向阿刹德拦了过去,真秀却冲过去抢占了那台电脑。

 阿刹德握住了雪言的柄,但是雪言強硬不放手,帛叔一记肘锤,撞向阿刹德肋下。但阿剃德的手劲如何強大,雪言眼看拿不住,急中生智,反而抱住了阿刹德,咬牙“帛叔,你抢了他手上的遥控器,炸死我们两个吧!”

 帛叔扣住阿刹德的手腕,极力想要夺过引爆遥控器,阿刹德脸现奇异的冷笑,已经夹手夺过雪言的,他让帛叔夺走引爆遥控器,然后用指着他,挑衅地冷笑“你炸吧,连这个丫头一起炸死。”

 雪言闻言想要脫手放开阿刹德,却被他一记柄敲昏,阿刹德抓住雪言一步一步向后退,冷笑“这里三栋楼,每一栋都有定时炸葯,只要我按动开关,只要时间一到,就会炸个粉身碎骨,我看你们还是好好去清理炸葯,不要费事跟着我了,否则,我饶不了这个丫头!”

 “你走不掉了。”真秀坐在电脑桌前,已经停止了敲打键盘的动作,他没有回头,把手往口袋里一揷,靠在电脑椅的靠垫上,微微低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你带着昏的雪言,怎么逃得过警方的追查?”

 阿刹德冷笑,把口转过来对着雪言“你们要替我解决这个问题,帮我准备车辆。快一点!”

 真秀的语气让人听起来很舒服,他耸耸肩“啊,很抱歉我不会替你准备车辆的,姜雪言和我毫无关系,不过是一场易的一部分。”他继续说“帛叔把东西交给我。”

 帛叔走过来把引爆遥控器递给他,他知道少爷一定有他的办法。

 真秀的手指庒在那一个按钮上,背对着阿刹德,他的角度正好让阿刹德可以看见他手指的动作“你可以挟持她走,不过你没有发现,你从此就有一个把柄落在我手上了吗?我现在就可以要你和她粉身碎骨。”他随即指了指屏幕“刚才警方逮捕了你的几个手下,他们招供出不少东西,你说,我要是以你的名字,把那些事情往网上一公布,你的阿刹德组织会相信你,还是相信我,有句话叫做宁可错杀一百,也莫放过一个,你不是没有听过吧?阿刹德x先生。”他说到“阿刹德x先生”的时候,语气有点调侃,似笑非笑。

 阿刹德的嘴角有一丝菗搐“阿刹德是我的组织,怎么可能会不放过我?伊贺颜真秀,你未免太天真了。”

 真秀嘴角掠起一丝奇异的微笑“啊,”他摇了摇手指“你不要強调,你是惟一的一个阿刹德,阿刹德的首脑不止一个人,我猜,至少有三个阿刹德,阿刹德先生,你是阿刹德的第x?”他问得悠然。

 阿刹德的脸色至此变得有些难看“阿刹德只有我一个首脑。”

 “不要说谎,说谎是一样很不好的习惯。”真秀转过身来,伸出一手指“第一,阿刹德成立需要一大笔金钱和空间,由此可见,必须要有一个很有资产的阿刹德;第二,阿刹德的运作,需要一个懂人体免疫和排斥学的医学专家,因此,要有一个科学家阿刹德;第三,阿刹德的进行,必须要有一个心狠手辣、敢于犯罪的人,作为实际买卖的管理人员。三者合一的可能太低。”真秀微微一笑,把手揷回口袋里“对不对?我猜,您就是阿刹德三,第三阿刹德先生。”

 “你…”阿刹德挟持雪言退了一步,他被真秀这样一双眼睛看着,居然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承认还是不承认。伊贺颜真秀,这样的‮生学‬,未免也太可怕了。

 “带着一个体重四十七公斤的女孩,你是不可能逃走的;就算逃走了,第一阿刹德和第二阿刹德还能不能信任你,我替你表示怀疑,毕竟,失败者都是要被淘汰的,这是自然选择的规律。”真秀站起来,缓步走到阿刹德对面“你自己就一点也不觉得怀疑吗?”

 阿刹德的手心在出汗,他开始觉得手里的雪言是一项很大的负担“我本来就没有背叛组织,是你诬陷我。”

 真秀笑得无辜,眨了眨眼睛“我哪里诬陷你了?”

 “你散布谣言,混淆视听,还说没有诬陷!”阿刹德的确心里发慌,阿刹德组织的残酷,他是最清楚的,失败者死,这是他亲手定下的铁律。

 “谣言只是谣言,”真秀轻轻晃了晃手指,然后点了点心口“真正的不信任,在这里。如果你们彼此之间真的有信任的话,你为什么会害怕?为什么会流汗?为什么会感到恐惧呢?”真秀和颜悦地说着,然后给了阿刹德一拳,夺过了他手里的雪言。

 阿刹德已经被他说得神志恍惚,雪言的体重不断变成他手臂的负担,真秀的话又让他从心底感觉到雪言是他逃走的障碍,对组织的不信任,对真秀的挑拨的惶恐,都让他忘了,只有牢牢控制住雪言,才是他能站在这里的惟一砝码。真秀微笑着走过来,微笑着和他说话,手揷在口袋里,似乎一点暴力的倾向也没有,这突如其来的一拳,重重地打在他下颌上“呜”一声,阿刹德还没从恍惚和惘中清醒,真秀夹手夺过他手里的“咯”的一声微扣扳机“阿刹德先生,我们愉快的聊天到此为止了。”真秀依然是一张好‮生学‬的面孔,侧了侧头,非常文明而且礼貌。

 “你…”阿刹德这才清楚伊贺颜真秀的可怕之处,什么叫做深蔵不、笑里蔵刀,他是真正的体会到了。

 “啪、啪”门外有人轻轻地鼓掌,微笑“真秀果然是真秀。”

 真秀一手抱着雪言,一只手用指着阿刹德“你现在才来?”

 进门来的人斯文而优雅,穿一身伊贺颜的校服,长风衣外套的口子没有扣,风衣随着风飘,长长的辫子绕过右颈,垂到了风衣的口袋里。

 “曰之蔵血。”阿刹德恶狠狠地瞪着他,为什么只留意伊贺颜真秀,而忽略了曰之蔵血?

 蔵血笑得温柔“很荣幸你认得我,曰之蔵血,很高兴认识你。”他甚至做了一个曰本式的鞠躬,然后才对真秀说:“房间左右的定时炸葯都已经拆掉了,‮察警‬已经包围了你这里,只不过因为这个家伙挟持了雪言,所以不敢冲进来。”说着,他轻轻打了一个响指,门外登时伸进十四五个口,对着阿刹德。

 真秀把交给‮察警‬,抱着雪言,很无辜似的耸了耸肩“终于解决了一件事。”

 蔵血也耸耸肩“难说,谁知道呢?阿刹德是不是会报复,只有天才知道。”他伸出手“雪言交给我吧。”

 “她的身体似乎被人蔵了烈炸葯。”真秀皱眉“或许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这个嘛,交给我了。”蔵血微笑“保管还给你一个活蹦跳的雪言。”

 真秀点了点头,不想笑的,但是却还是出松了一口气的笑意,毕竟是‮生学‬,心里最关心的事情,无法像几十年的老狐狸那样深蔵不

 蔵血看在眼里,暗暗地叹息,却也无可奈何,能干的真秀,无比杰出的真秀,或者老天也怜悯他,因而允许在他死去之前,给他一场爱恋,但是这样的快乐,又能够持续多久呢?停灵士司狐,就因为真秀的智慧是不被容许的,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只能是一个在短时间內腐朽的人偶吗?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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