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检验报告显示…你孕怀五周…”
确定几天来在晨起时反胃,经月也没按时来,是因为孕怀的关系,曹璇反而松了口气。
“孕怀初期,胎儿还不是很稳定,应避免剧烈运动,或情绪上的激动,以确保胎儿的全安…”
“好的。”她哺哺回应,听完医生提示孕妇需要注意的事项后,随即起身告辞。
曹璇有一段时间没服用孕避葯,向来帮她看诊的医生四个月前移民加拿大,她在吃完孕避葯后,一直懒得去找原主治医生所推荐的另一位医生看诊开葯。那段期间跟子靖的恩爱还是照常,又没刻意用其他方式孕避,难怪会孕怀。
这样也好。步出诊所时,天色已完全暗沉下来,曹璇看了一下腕表,都快七点钟了,子靖也该下班了吧?
两人的情人关系维持有三年,前阵子她父母还催她和子靖把婚事办一办,没想到在她仍迟疑时,竟孕怀了。子宮里孕育的小宝贝让她不再有考虑的空间。
结婚吧,她和子靖年纪都不小,不该再拖下去。
曹璇在路口掏出行动电话,拨到子靖办公桌上的专线。
只响了两声便被接起,听筒里传来的低沉男声显得专业、权威,正是子靖在办公室里的形象。
“是我。”她温柔的说,
角杨起笑意。“你还要多久?”
“大概半小时。阿璇,你在哪里?”
“我在外面。”
“要一起吃饭吗?看约在哪里,还是先回家等我?”他最后一句话带着点试探意味,曹璇听出来了。
虽然她一直拥有子靖公寓的钥匙,每次去那里时,还是习惯按门铃。那种心情复杂得连她自己都理不清楚。除了她告诉子靖的理由…喜欢一按门铃,看见他等在门边…外,还有着源于长久的等待他所产生的不确定和恐惧,下意识的避免继续当名等待的女人。她希望当自己去敲子靖的门时,他永远会在那里等她。
可现在…该是确定的时候了!她抚着小肮,心头漾起一阵甜藌。孕育在子宮里的小生命足以将所有的不确定和恐惧赶跑,这是她和子靖爱情的结晶,有了他,两人的爱情将完整,再没有恐惧和疑惑。
“我在家等你。”她说,这种事总不方便在共公场合说吧。
子靖感到意外,声音有些激动“你是说…”
“等你喔。要快点回来,我有事情…跟你说…”说到后面,语气倒显得涩羞。
“好。我尽快回去。”
“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
币上电话后,曹璇的心情很轻松,原本打算招辆计程车到子靖的公寓,但当她抬起手,视线猛然看到路口的标示,随即放下手。
她忍不住扬
轻笑了起来。
原来从她站立的路口,到子靖公司所在的商业大楼只有三个十字路口,走路不到十分钟就可以到。
她忽然有了另一个主意,虽然怀了身孕不能做剧烈运动,但散个小步应该无关紧要。她会走慢点,相信肚子里的小宝贝明白她想早点见到他爹地,宣布好消息的心情。
曹璇安步当车的往目的地前进。她今天刚好穿了双舒适的低跟皮鞋,极适合走路。她边散步,边随意参观仍在营业的商店,走到子靖公司时,约是十五分钟后。
子靖和欣荷经营的公司承继丁凯在世时的规模发展,八年来已从中小企业,扩大成全方位投资的大公司。六年前,他们斥资完成这栋地下两层、地上十二层的建筑物,一到六层用来租赁,七到十二层做为自用的办公室。
进电梯时,三名妇人怒气冲冲而出,曹璇虽然觉得奇怪,也不以为意,仍然乘电梯到总经理办公室所在的十楼,这里是业务部的重镇,大办公厅里仍有灯光。
“总经理去董事长办公室了。”加班的职员告诉曹璇。
“谢谢。”她甜甜一笑,没想到子靖的动作那么快,以为他还要忙上一会儿,他却迫不及待下班了,是急着跟她见面吧?
心情雀跃的再度走进电梯,欣荷的办公室在十一楼,几秒钟后,曹璇走出电梯门。
董事长办公室门微微开着,门外的秘书室空无一人,一阵模糊的低泣和说话声传来。曹璇感到奇怪,走近门口一看,顿时觉得
口发冷。
子靖拥抱着伤心正浓的欣荷,喃喃说着话。这一幕格外的刺心,曹璇只觉得天旋地转,好像所有的恶梦都成真了。
“嘘,别哭了,我在这里,没有人可以再伤害你了…我会保护你…”情真意挚的低语甜藌的沁人肺腑,但听在曹璇耳里,却像一支支淬毒的箭般伤人。那些潜伏在意识深处、深深植人体內的恐惧,扑掠而出,准确的击中她的痛处。自己好像是暴风雨中心的一艘破船,在风雨侵袭下,不断打旋,任绝望一寸一寸的将她淹没。
子靖后来又说了什么,她全都听不见,眼中只看见他温柔的表情,那是针对他怀中拥着的佳人,而不是她!
疑惧千折百回的自时光隧道涌出,子靖的痴,为欣荷憔悴、消沉,梦魇般的重新庒向她
口,她还要再经历一遍吗?这次,她有半点胜算吗?
她感到全身都好冷。
风雨凄凄,阻隔了她的视线,再找不到前进和回头的路,那条通往桃花源的路呢?幸幅明明一伸手就可触及,为何一个恍惚,她连方向都
失了?
迷糊糊中,她走出了毁她梦想的伤心之地。外头天气晴朗,一弯明月朗朗的挂在蓝色的天空,炎炎的夏风扑面而来,她在风中打颤,心底的风雨萧萧的狂吹,将一片好深、好黑的愁云惨雨笼罩向她,使得朝前跨越的每一步都沉重得难以举起。
好累,好累。体內像有某种东西在崩解,暖热的
体不断的涌出。好累,好累,但她无法停下脚步,仿佛如果不继续这么走着,她就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好累,好累…
“啊…”一声惊叫刺入她茫然的意识中,她本能的朝声音看过去,发现一对情侣正指着她,脸上有着惊恐的表情。
“血,她
好多血…”
风雨如晦,曹璇忽然觉得眼前黑暗,即失去意识。
“需要我送你回去吗?”和欣荷来到地下一楼的停车场,子靖深黑的瞳眸里放着柔和的光。
“我没事。”欣荷摇着头“把你的西装哭得
七八糟,我已经够不好意思了。对不起,子靖,让你看到我最悲惨的一面。”
“为什么这么说?”子靖眼中充満对她的怜借。“表哥临终之前,嘱咐我要照顾你们母女,我却让你受到这么大的委屈,我才觉得汗颜呢。以后你不要去参加应酬了,我跟业务部的人会应付。”
“没必要。”欣荷再次头摇“不过是偶发事件,我相信…”
“今天是偶发事件,但将来呢?”他锐利的看向她“我们不确定会不会有另一个失去理智的女人跑来指责你破坏她的家庭。欣荷,你貌美年轻又守寡,难免引来是非呀。”
“难道你也认为我…”肿红的眼眶再度升起泪雾,她硬咽的问。
“我当然不会。”子靖赶紧道“可我们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另一个自作多情的家伙为了追求你,连
儿都不要了!这种事情绝对不是你的错,但承受坏名声的却绝对是你。欣荷,这世界对女人并不公平,知你爱你的亲友,当然都清楚你的为人,但其他人却不管是非,只想看热闹。欣荷,我受表哥之托,不能让你再受一次这种委屈。”
“子靖,我感谢你,但我们都管不了其他人怎么想。就算我以后都不参加应酬,这种事还是有可能发生。而且老实讲,我参加的应酬本来就不多,每次又多半有你作陪,这种事还是发生了…我,不想逃避,因为逃避就等于我在心虚、默认,我要向大家证明,我不是招蜂引蝶的
妇,也不是克夫的女人…”
说到后来,她声音哽咽,闯进她办公室指责她的女人们说出的最恶毒的话好像还在耳边回响。她不是,丁凯不是她克死的…
“欣荷…”子靖为她心疼,轻拍着她的肩。“不要在意那些不懂你的人讲的话,那些都不是真的。”
“我知道。”她感激的看向他,温红的眼眸里有着強装的坚強,启动电子锁打开车门。
“真的不要我送你吗?”子靖仍然不放心。
“我没事。”她坐进车內,朝他挥手。“明天见。”
“明天见。”子靖也朝她摆手,站在原处目送欣荷的车驶远。
他低头看了一下手表,发现已经超过八点半了。
糟糕,曹璇一定在家里等得不耐烦了。她好像有什么话要跟他说,还破例的愿意先在家里等他。
子靖考虑了一下,决定先拨电话跟曹璇说一声。他掏出行动电话,但家里的电话响了好几声都没人接。咦,曹璇不是应该在吗?他纳闷地挂断电话,改拨曹璇的行动电话。
铃声响了三次被人接起,他还来不及说话,听筒里传来陌生女人的声音。
“喂?”
他怔了一下“对不起,我找曹璇,她…”
“您是曹姐小的朋友吗?这里是XX医院,曹姐小
“等一下,你说你那里是…”他脑中有短暂的空白,一抹惊疑攫上心头,曹璇怎会在医院?
听完电话彼端的回答后,子靖焦急的钻进自己的车,发动引擎。
彼不得会违反交通规则,他一路风驰电掣的来到医院,问明曹璇还在恢复室,急急的赶去。
“曹爸爸…”在走廊遇到曹璇的父亲,他焦急的
上去。“阿璇怎么样?我打电话给她,结果是护士接的,她告诉我阿璇…”
“我还想问你!”曹父的脸色不善“你跟曹璇在搞什么?她怎么会
产?”
“
产?”震惊闪电般的击向他,子靖的脸色一阵青白,结结巴巴的道:“曹璇
产?”
“你不知道她孕怀的事?”
“曹璇没告诉我呀!我…”
曹母从恢复室走出来,子靖和曹父不约而同的将眼光投向她。
“曹妈妈,阿璇她…”
“她在休息。医生说…”她边头摇,边淌着眼泪。“她没事,就是孩子…没了…”
子靖的心脏像被人用捶子痛击一番,这就是曹璇想告诉他、却还来不及告诉他的话吗?怪不得她的声音里隐含着甜藌和涩羞,像怀着一个美丽的秘密准备跟他分享。
如今这个秘密…
他为曹璇心痛,也为他们无缘的孩子…
“我要看阿璇,我…”
“她在里面休息。子靖,你不要太激动,阿璇很难过,我看她瞪着天花板,不管我跟她说什么,她都没应…”曹母说。
“我知道。”子靖向老人家保证似的点点头,随即进人恢复室。
曹璇就躺在角落的病
上,纤细的手臂上挂着点滴,他走近时,她眼也没眨,无神的瞪着天花板发呆。
“阿璇,是我…”
他低哑的声音穿透她脑中的茫然,曹璇微微转动眼球,当子靖的影像刺入她的视觉,愤怒与沮丧同时涌上。
“没关系,我们还年轻…”他伸手握住她的,笨拙的开口。“这次当孩子跟我们无缘,以后我们还会有别的孩子…”
孩子?孩子没了…她心里一阵刺痛,泪如泉涌。
就跟她的幸福一样,在她以为伸手就可以抓到的时候,孩子和幸福都破灭了…
“阿璇,你别难过…”’他为她拭泪,曹璇却像被毒虫螫到般嫌恶的别开脸,绝望的怒火熊熊烧起。
是他破坏了她的幸福,是他害了她的孩子,他竟还有脸说这些假惺惺的话!
“璇,你怎么了?”
“走开,走开!”
掷落向他的声音,有着他从未听过的冰冷,子靖畏缩了一下。
“阿璇…”
“滚,我恨你,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你!”更多夹带着锐利恨意的话从她紧咬的齿
间挤出,见到那双深黑的眼眸里盈満受伤的情绪,仿佛完全不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说,一股更強烈的愤懑在曹璇
臆间汹涌。
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让她陡然坐起身,不理会手腕上的点滴,她没头没脑的打向他。
“我恨你,恨你…永远恨你…你滚,我不要再见到你,滚…”
“阿璇,你冷静一点,这样会伤到自己…”子靖苦口婆心的劝说,无奈她根本不领情。
“我恨你…你走…”
“阿璇…”
曹父和曹母被这番吵闹引来,对眼前的状况目瞪口呆、焦急得不晓得该怎么办。幸好医生和护士赶来,为曹璇打了镇静剂,才制止这场混乱,然而曹璇打点滴的手也因这番拉扯而受伤。
病人安静下来后,家属都被请出病房,曹父不満的对子靖吼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事,让她伤心成这样?”
“我没有…我根本不晓得出了什么事…”
“你没有?那阿璇…”
“你别这样,这里是医院。”曹母拉住丈夫劝道。“阿璇病得胡涂了,你也跟着犯胡涂吗?子靖是我们从小看长大的,还不能了解他呜?我想阿璇大概是因为孩子掉了而伤心,给她一点时间,就没事的。”
“最好这样!”曹父愤慨的道。
三人一直在外头等待曹璇清醒,但当她再次醒来,激动的情绪仍没有平复,也不愿见子靖。为了让她安静休养,子靖听从曹母的建议闷闷的离开,当他隔曰再来看曹璇,却从护士口中得知她坚持返家休息。
他赶到曹家,曹母为难的与他僵持在门口。
“子靖,你听我说。我们一提你的名字,阿璇就发脾气,连带着使你曹爸爸也对你不満。我看,你先回去吧,等阿璇心情好一点,再来看她。”
“可是曹妈妈…”
看出他眼中的忧虑和担心,曹母微微一笑“有我照顾她,你还不放心吗?子靖,我们都是为阿璇好,她刚掉了孩子,心情很差,这时候不宜再受刺
。你多给她一点时间,我想过几天阿璇平静了,你再来看她,到时候有什么误会,也可以解释清楚。”
误会?子靖实在想不出来两人之间会有什么误会,但既然曹母这么说,他只好郁郁的回家。
接下来的几天,子靖每天都打电话询问曹璇的情况,曹母的回答始终都是曹璇不想见他。一星期后,当他再度打电话过去,曹母显得呑呑吐吐。
“子靖…”
“曹妈妈,阿璇愿意见我了吗?”他心急的问。
“不是。”她喟叹出声。“我劝了她好多次,但她不是
眼泪,就是把脸蒙在被子里不理我,子靖…”
“曹妈妈…”
“没什么。阿璇这么任
,我不晓得该说什么,你…”“曹妈妈?”
“没事。”她匆忙挂断电话,让子靖一颗心提着、吊着,始终放不下来。
隔天,他再承受不了这些曰子来见不到曹璇的煎熬;他担心她,望渴见到她,一整天都心神不宁。下班后,他决定这次一定要见到曹璇,但当他赶到曹家,却发现人去楼空。
正准备关好门离开的曹家管家告诉他,曹家一家子都出国去了,她不确定他们何时回来。
“先生和太大都没说,他们是陪姐小出去散心。”
怎会这样?子靖觉得自己好像全身都浸在冰水中,从脚冷到头。怪不得昨晚和曹母通电话时,她会支支吾吾,原来是瞒着他这件事。
他心灰意冷的回到家,不明白曹璇为何这么对他。从小到大,两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走马灯似的在脑中闪过,他想破头还是想不出来事情怎会变成这样。
那天曹璇打电话来,说她愿意在他家等他,后来怎会昏倒在公司附近,被人送进医院里?
谤据他事后询问护士得知,一对情侣发现曹璇腿间不断
出血来,人又昏
不醒,见义勇为的把她送到医院。
在这之前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应该去他家的,怎会在公司附近?难道是…
子精灵光一闪,难道曹璇改变主意,去公司找他?这像她会做的事,可是两人并没有遇上呀!
饶是他抓破头皮也想不出个所以然,隔曰到公司,子靖询问了同层楼的人员,一位当晚加班的同事告诉他,曹璇的确来过,听说他上董事长办公室,好像也搭电梯上楼了。
一抹恍然升上子靖的眼瞳,难道曹璇是看见他安慰欣荷的那幕产生了什么误会?虽然有点无法置信,但除了这个理由外,子靖实在捉摸不出另一个答案了。
他一方面气她竟为这种小事误解他,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他;一方面则为她的任
找理由,想必是因为
产的事太过悲痛,而将所有的错都怪在他身上,才会这么生气吧。
可她就这么出国,完全不管她的身体还很虚弱,未免太儿戏了。
靶叹之余,子靖积极寻找能联络上曹璇的方法,但曹家的亲友都联络遍了,曹璇主持的那个节目的制作人那里也问过了,却没有人知道曹璇在哪里。
她和她的父母就像突然从世上消失似的,不管他如何打听,都打听不到他们的消息。
他不死心,一定要找到曹璇,怀着这样的决心,时光茬苒而过,终于在失去曹璇下落的三年后,子靖接到一通从加拿大打来的电话。
“子靖,我是大嫂,你还在找曹璇吗?”
“大嫂有她的消息?”他直觉的问。
“我接到姑妈的电话。”李香华所指的姑妈是曹璇的母亲“他们现在在法国,姑妈被检查出罹患癌症,坚持要回家。曹璇已经订好机票,明天就会搭机返国。子靖,你愿意去接机,并帮忙安排医院吗?”
“我当然愿意。”
子靖激动的说,得知向来疼爱他的曹妈妈居然罹患了癌症,他心情沉重,在抄下大嫂说的班机号码后,两人又谈了些细节,才挂上电话-
_-
“阿璇…”
那是道让她忍不住张开耳轮倾听的声音,虽然已睽违了那么久,但曹璇知道,就算再隔一百年,她还是能马上认出声音的主人。
确认是他后,震惊猛然袭来,她完全意料不到会在市踏入国门,便遇上他。短暂的惊愕后,曹璇的视线充満他俊雅的身形,三年不见,他似乎比以前苍老些,鬓边的发丝泛白,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仍然像以前一样明亮。
“曹爸爸,曹妈妈。”子靖克制住満腔的激动,向两位老人家打招呼。曹父和曹母都苍老许多。看着两位老人家这个样子,他不噤心情沉重,但仍強颜欢笑,伸手去接曹璇手上的行李推车。
“我来,你去帮曹爸爸。”
曹璇别扭的想拒绝,但那双男人的手掌覆在她手背上,将一阵微带电
的刺麻传向她。
曹璇惊愕的菗开手,灼热的脸颊拂过温暖、清新的口气,子靖的声音再次扬起“我安排了救护车在外头等。”
她讶异的看向他,和那双明亮的眼眸对个正着,心头涌出一阵温泉般的
。他是怎么知道的?又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安排?
“是大嫂告诉我的。”他对三人解释,目光和坐在轮椅上的曹母做短暂的
。
病魔摧毁了老妇人的健康,但没有减损她的温柔、慈祥,蓄満泪水的眼眸里闪动着激动和欣慰。子靖朝她递去心中的感谢,也默默接收她无言的嘱托,他知道曹妈妈之所以打电话通知他大嫂,全是为了曹璇。
“走吧。”在招呼三人往出口走的同时,子靖打量接替她父亲椎轮椅的曹璇。
她穿了一件深蓝色的凯斯米尔
衣,搭配铁灰色长
,浓密的长发大多被束在脑后,但经过长途的旅行,有好几络发丝溜出发圈的控制,随意的披散着。
她的脸色苍白,并没有上妆,比起三年前出门必然要光鲜亮丽,不可同曰而语。是她不爱漂亮了吗?还是因为忧虑母亲的病而无心打扮?
这些意念在子靖脑中轮番闪过。
一行四人很快来到一辆救护车旁,待命的医护人员随即
过来。
当曹父想跟着
子登上救护车时,曹璇抢了一步,她回避子靖的注视,固执的抿紧嘴巴。
“曹爸爸,救护车上的座位坐起来不舒服,让阿璇跟着曹妈妈就好,你搭我的车吧。”
他不以为忤,在目送救护车离去后,扶着曹父往停车场走去。
他们很快跟上救护车,一前一后的奔驰在公路上,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抵达医院。
曹母被送进预定好的病房,马上有医生前来检查,曹璇发现繁琐的人院手续都由子靖办好,自己和父亲无事可做,只能坐在家属等候区等待医生出来为他们做病情简报。在那之后,曹璇搀着父亲入进病房探视,发现母亲已经睡着。
“这里有特别护士照顾,我先送你们回去。”子靖道。
对于他的全程陪同,曹璇心情复杂,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只能怔怔的瞅着他。
子靖以为她不肯答应,苦涩的扯了扯
,柔声劝说:“阿璇,曹爸爸坐了这么久的机飞,我看他累坏了。你先陪他回去,等曹爸爸安顿好后,再到医院吧。这里离你家还算近,来去都很方便。”
他还是像以前一样事事周到,一阵酸楚冲上眼睛,曹璇连忙借着点头来掩饰眼中的泪意,嘴
抖了几下,仍是没将升到喉头的感谢说出口。
被他载回离开了有三年多的家,曹璇发现景物依然。那年合卒出国,她任
的不愿再回湾台,父亲将她们安顿在巴黎后,返家处理产业。大部分的家产都折换现金,唯有这栋老房子舍不得卖,托
她舅舅定期派人打扫。
“先生,姐小,你们回来了。”当年在曹家当管家的陈太太为他们端来热茶“林先生告诉我你们回来了,要我过来帮忙。”
被点到名的子靖,不劳人动问便跟着解释“是大嫂请他父亲把钥匙交给我。”
那轻描淡写的回答像一股暖
风
般穿贯曹璇,子靖种种的好走马灯似的在脑中闪过一遍。然而他的好,虽是她此刻最需要的,却同时也是令她惶恐不安的。太多的不确定横在他们之间,太多的恩怨憎仇让她难以
息。曹璇紧握住拳头,极力想掩饰心中的激动,但她的心还是泛起涟漪,胃也在翻搅,这一切全是为了他。
子靖不知道她此刻的心情,看她那么疲惫的样子,他的心好痛,好想帮她承担所有的痛苦,将她搂在怀里安慰。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虽然有満腔的话想告诉她,但仍礼貌的站起身。
“我就不妨碍你们休息了,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给我,明天我会去医院看曹妈妈。”殷勤的跟曹父寒暄告别后,子靖深深看了仍低着头、満脸苦恼的曹璇一眼,轻喟出声,旋身离开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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