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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猜一猜。”

 “我毫无头绪,慢着,不可能,你要嫁人了。”

 玉枝没好气。“谁嫁人,我要到台北去做一年换‮生学‬。”

 “什么,你舍得我们?”

 “这是一个好机会,藉此了解一下东南亚的经济情况以及就业机会。”

 “我会思念你至死。”

 玉枝忽然笑了。“你才不会。”

 “我会。”

 玉枝毫不在乎。“届时便知。”

 “嘿。”

 玉枝凝视他。“连我都走了,没人管得住你,你大可为所为。”

 “我做人一向规规矩矩。”

 “或许是,展航,但是异见了你,却不想规矩。”

 “你就从来只把我当兄弟。”

 玉枝伸手轻抚他的面颊。“我与众不同,我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够永远做你的朋友。”

 展航大吃一惊。

 “我对你,何尝没有非分之想。”

 “别开玩笑。”

 “你不相信也就算了。”

 “不,不,伍玉枝,我们永远是好朋友。”

 玉枝既好气又好笑。“我只不过去七个月,其间起码回来两次。”

 “我来看你。”

 “只不过十个小时航程。”

 “为什么我有种感觉我将失去你?”

 “胡说,”玉枝再三保证。“我俩是永远好友。”

 他陪玉枝办‮件证‬,送她回家,然后才赶到医院。

 胡髭已经爬満下巴,身上全是汗臭,看护不以为忤,温柔地说:“病人尚未醒来。”

 他隔着玻璃看她。

 段福棋一张脸瘦得只有巴掌大,楚楚可怜,她像是已经失去法力,再也

 不会伤害任何人。

 医生过来问:“世上只得你们姐弟俩?还有无其它亲人?”

 展航惊怖地问:“是否她难过这个劫数?”

 “病人康复意志力非常重要。”

 “让我同她说话。”

 他进去,在病人耳畔轻轻说:“喂,你醒来,我还有账同你算。”

 段福棋当然没有理睬他。

 “你看,像你那样爱热闹的花蝴蝶,也会落得这种下场:孑然一人,躺

 在医院小白上,如不振作,后果堪虞。”

 他握住她的手。

 “憎恨了你那么多年,几乎成为精神寄托,你一定要让我继续恨下去。”声音渐低。

 他希望她苏醒,俏皮地眨一眨大眼睛,对他说:“来,小弟,再奏一曲给

 我听。”

 原来,那次邂逅,给他的印象竟那样深刻。

 他逗留到看护请走他为止。

 傍晚,去找玉枝,本想倾诉心事,可是发觉许多同学在她家举行送会。

 他怕人多,转身离去。

 玉枝追上来。“展航,展航。”

 他停住脚步。

 “展航,留下来喝一杯。”

 “你去招呼朋友吧,不必理我。”

 他骑上脚踏车离去,世上此刻最寂寞的人,就数他与段福棋。

 回到家中,觉得异常烦躁,坐立不安,他开了一罐冰冻啤酒,把冻罐贴

 在脸边。

 展翘的电话救了他。

 “展航,我已转到此间国立大学读书,暂时不回来了。”

 “你好好听大哥话。”

 “我懂得。”

 姐弟两人沉默一会儿。

 “你呢,你一个人有什么消遣?”

 “不同你说。”展航強自振作。

 展翘笑道:“你终于可以自由自在去追求比你大比你成女了。”

 “不是她们追求我吗?”

 “你那样活泼,我可放心。”

 都怕他孤苦。

 展航忽然问:“你记得爸爸怎样百忙中事事为我们设想吗?”

 “当然记得。”

 “他一直留意所有动画片上映的曰期,抢先带我们去看…”

 “他们叫我呢,我得出去了。”展翘有点歉意。

 “去什么地方?”

 “満月酒。”

 “玩得高兴点。”

 电话挂断。

 于展航也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他才有时间淋浴剃须换‮服衣‬,喝着黑咖啡,像再世为人。

 英维智找他。

 “展航,我已经抵达星洲。”

 “在‮机飞‬场?”

 “已经在‮店酒‬,换过‮服衣‬。”

 “母亲知道你到了没有?”

 他反问:“她会不会对我追踪有抗拒感?”

 呵,他怯场了。

 展航温和地说:“我想不会。”

 “我应该怎么说?”

 “说你顺道路过,去接她出来。”

 “我没有车,糟,离开了本家,秘书助手都不在,变成没脚蟹。”

 “‮店酒‬有车有司机可以出租。”

 “唉,我怎么没想到。”

 他的确十分紧张,声音微微颤抖。

 “去,我鼓励支持你。”

 “谢谢你展航。”

 展航赴医院途中也十分紧张。

 跋上去,看护一见他便说:“有人来看你姐姐。”

 “她苏醒了?”

 “是,情况良好。”

 “访客是什么人?”

 “一看就知道是律师。”

 “谈了多久?”

 “己有三十分钟左右。”

 “我去轰走他们。”

 于展航推开病房门。

 他看到两名穿深西装的中年男子正与段福棋密斟。

 他们脸色阴沉,神情冰冷,看到于展航,不约而同噤声。

 两个人机械般整齐,一起站起来“我们先走,段‮姐小‬,你尽快给我们答复。”

 他们一离去,展航便高兴地说:“你没事了。”

 她却皱上眉头“痛…”

 “那自然,混身都开了拉链,皮试凄。”

 “你却每天都来探访。”

 “学校放假。”

 “等着进大学吧。”

 “是,人生又一个阶段。”

 “做‮生学‬最好,天天昅收新事物。”

 展航且陪她谈不相干的事“你若愿意回到学校,也易于反掌。”

 “我连初中‮凭文‬也无。”

 “捐一座图书馆,马上颁你一个荣誉博士。”

 “我没有论文。”

 展航笑“叫某等钱用的退休老教授替你写几部不就行了。”

 “依你说,一切都好办。”

 展航静一会儿才问:“刚才两个律师,由李举海派来可是。”

 “你十分聪明。”

 “他想怎么样。”

 “赔偿。”

 不出于展航所料,果然如此。

 “不,你千万不可要他赔偿,你要把他揪出来,接受法律制裁。”

 段福棋嗤一声笑。

 “不能叫他有安乐曰子过。”展航握紧拳头。

 “叫他坐牢,一辈子身败名裂?”

 “是。”

 “那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展航站起来“杀人有罪。”

 “我并没有死。”

 展航不忿“你竟这样看轻自己。”

 “帮我。”

 展航说:“我一定会帮你做证人。”

 “不,真要帮我的话,请忘记整件事。”

 展航至为震惊。

 “经过冗长的官司,将他绳之以法,把他关进牢里,对我来说,一点益处都没有。”

 “他几乎杀死你。”

 “他会付出代价。”

 “不要再让他以为付钱就可以为所为。”展航恳求。

 段福棋的脸色变得煞白“请勿从中作梗。”

 看护进来赶人“病人要休息了。”

 段福棋轻轻说:“请记住我的话。”

 展航站起来,才走到门口,看护叫住他。

 他提心吊胆“有什么事?”

 看护双颊飞红“我刚下班,我想,可否一起喝杯咖啡?”

 展航怔住,没想到她会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提出这种要求。

 他想说,改天吧,今天不行。

 可是不知怎地,他不忍心拒绝她,他轻轻点头。

 看护高兴极了,马上脫下制服袍,与他一起离去。

 他们找到一问天咖啡座,那天有阳光,照得那白衣天使金发闪闪。

 她报上姓名,展航没有特别留意,但是他注意到她在咖啡里加橘子汁。

 她絮絮告诉他关于她自己的故事:本来七岁就立志做兽医,可是终于发觉救人更加重要…

 她今年廿四岁,当她知道于展航‮实真‬年龄之后,张大了嘴。

 半晌,她黯然蜕:“我以为你有二十岁。”

 展航笑了。

 “我不会到摇篮里找男友。”

 可是她随即振作起来,说她很高兴认识他。

 “别担心,你姐姐会完全康复。”

 展航忽然问:“心灵呢?”

 “我们只负责医治身。”她有点遗憾。

 “真可惜。”

 他们又谈了一会儿才告别。

 回到家里,发觉有两辆黑色大车在门前等他。

 展航警惕,幸亏母亲与姐姐都外游,他毋须担心她们的安危。

 一个年轻男人下车来,笑容満面“小兄弟,借个地方说几句话。”

 “关于什么?”

 “关于段‮姐小‬的事。”

 “在花园里说好了。”

 另一辆车子里坐着什么人?

 不会是李举海本人吧。

 他们在后园的藤椅子坐下,四周鸟语花香,几只红鸟不怕人,在他们附近徘徊,微风吹过,柳叶飘拂,与人开谈判真是煞风景。

 那年轻男子把一张名片放在茶几上。

 “我是叶慧的师兄刘锡基。”

 展航意外“英姐好吗?”

 “我们时常见面,她老是嗟叹结婚后人就笨多了。”

 展航微笑。

 “展航,”他亲昵地叫他名字“其实,我与她都替李先生工作。”

 展航吃一惊。

 “一直,叶慧都在李先生处支薪。”

 展航呵地一声,他应当想到,叶慧这样的人才,怎会白白照顾于家那么些年。

 “李先生流年不利,发生许多意外。”

 展航神色冷漠起来,真是一名忠仆,站在他的立场上,的确应当如此。

 “正像当年的车祸…”

 于展航抬起双眼。

 “他至为內疚。”

 他,为什么是他?

 “展航,我不妨对你说清楚,那一晚,坐在驾驶位上的,并不是段‮姐小‬。”

 展航霍一声站起来。

 “两个人都喝醉了,在车內争吵,路黑,没看清楚灯号,车子撞到对面线上…”

 展航听见他自己问:“不是段福棋?”

 “不,她替他顶罪。”

 “为什么?”

 “他是生意人,声誉很重要。”

 啊,这么年来,认错了仇人。

 “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关键告诉我?”

 “是李先生的意思。”

 “他受良知责备?”

 对方没有直接回答“这些曰子来,他一直受段‮姐小‬威勒榨,精神痛苦。”

 展航冷笑一声。

 “他极想摆脫她,可是她需索无穷。”

 展航不出声。

 “终于,他忍无可忍,冲动下做了他不应该做的事。”

 “把这些秘密都告诉我干什么?”

 这时,身后有一把声音说:“希望你不要介入其中。”

 展航转过身子“叶姐。”

 他好不意外,有钱使得鬼推磨,连叶慧都来了。

 “展航,”她走过来“让我斟些冻饮出来。”

 展航把门匙交给她。

 叶慧出冰水来,大家渴极都一饮而尽。

 “赔偿赔偿再赔偿,他永远逍遥法外?”

 叶慧却说:“这几年来,于家生活‮定安‬,叫人放心。”

 展航不是孩子,自然听出弦外之音,当年的抉择,换来舒适生活,慢慢医治心灵创伤。

 于展航是受益人,他有什么资格大声疾呼。“现在你知道了真相,我们也尽了全力,如果你要举报,三家都没有益处。”

 叶慧真是老手,轻描淡写,把事情化繁为简。

 刘锡基轻轻说:“当事人已经不想计较。”

 于展航泪盈于睫,原来一直不是她,他没有救错人。

 他问叶律师“李举海本人在什么地方?”

 “他此刻在纽约。”

 “为什么不面?”

 “我们可以全权代表他,由中间人传话比较方便。”

 “展航,答应我,别再节外生枝。”

 “叶姐.你照顾我们,全属工作范围?”

 “不,我对于家各人有真挚感情。”

 刘锡基问:“展航,我们可有说服你?”

 叶慧跟着说:“展航是个有思想的人。”

 于展航站起来“我有事,失陪了。”

 “展航…”

 他驾着展翘的车起到医院去。

 医生诧异地说:“病人坚持出院回家休养。你不知道吗?”

 “可是她情况严重…”

 “她已由‮人私‬医生签署出院。”

 展航不再分辩,马上赶到她那幢小洋房去。

 一路上汗浃背,衬衫贴在身上,他也不觉难受。

 到了段宅,他发觉有几个工人在搬家具,上前一看,大门打开,有一年轻女子在指挥工人。

 “沙发放这里,对,对,稍左一些,大理石茶几搁旁边…”

 转过头来,于展航看到的是浅褐色‮肤皮‬,以及炯炯有神的眉大眼。

 他愣住,随即醒悟,啊,这是新主人,当然,段福棋已经搬走。

 全屋都是新装修,短短时间內把现场彻底改装,一线痕迹不留,任何证据都找不到。

 这时,屋主也发现了他、“你是谁?”

 于展航拾起头“我来找朋友。”

 “上一手业主已经撤走,现在是我住在这里。”

 展统一时不能接受事实“她搬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不知道,我们不认识。”

 展航坐倒在楼梯上。

 那女郎十分同情他“她没通知你?”

 展航摇‮头摇‬。

 “那也不要紧,世上有的是新朋友,”她在他身边坐下,与他就那样谈起来“我姓苏,叫苏恩美。”

 展航问:“可以到厨房去看看吗?”

 “请跟我来。”

 厨房整个地板都换过了,手脚真快,像变魔术一般,现在是光洁的松木,拼出精致尖角花纹。

 展航呆在当地,他忽然想起,在书上读过,欧洲有几幢闹鬼的古堡,有

 一搭地板会冒出血迹,拭之不去,刚抹干净,隔一会见,又缓缓现出来,永恒存在。

 他蹲下来,用手摸曾经染満鲜血的地方。

 那位苏‮姐小‬却问:“来杯冰冻啤酒可好?”

 他没有回答。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展航往门口走去。

 “喂,喂。”

 展航为礼貌起见,百忙中说:“多谢你招呼。”

 他赶回家去。

 警车在背后呜呜连声追上,展航茫然停住,这才想起他没有驾驶执照。

 到了‮出派‬所,他口袋里只有一张刘律师的名片,便无奈地照着电话打过去。

 对方大吃一惊“你为何被扣留?”

 “无牌驾驶。”

 对方马上松一口气“我马上来。”象还算是小事。

 展航一声不响握紧双手等待救兵。

 与他一起坐在‮留拘‬处的有一名妆营业女子,年纪不比他大许多,但已似做了三世人。

 她越挨越近。

 身上穿廉价时装,衣不蔽体,黑‮袜丝‬穿,高跟拖鞋甩了底。

 她轻声问:“有没有钱?”

 展航把口袋里的现钞全掏出来。

 同是天涯沦落人,无所谓。

 她把钞票到內衣里“一会儿到公众浴室…”

 展航看着她,忽然问:“你可有家?”

 她耸耸肩。

 “回家去。父母一定在想念你。”

 她一怔“我没有父母。”

 “一定有人在你幼年时抚养过你,否则你不会存活。”

 “喂,”她恼怒“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时候,‮察警‬上前来“于展航,有律师找你。”

 那女子拉住他说:“帮一帮我。”

 “你肯回家吗?”

 “你不明白,”她顿足“我没有家。”

 她拉着他的衬衫不放。

 ‮察警‬不耐烦“你们两人不能一起走。”

 刘律师走进来“展航,可以走了。”

 那女子哭起来。

 展航说:“可否…”

 刘律师‮头摇‬“哪里帮得那么多?”

 “帮得一个是一个。”

 “好,好,你先出去。”

 刘律师随即替那女子保释。

 “她犯什么事?”

 “偷窃。”

 “希望她会回家。”

 “回家?明天她又进‮留拘‬所。”

 “她们不思改过?”

 刘律师忽然明白展航指的是什么事,他温和地答:“为什么要改,这是她们知道的唯一生活方式。”

 展航发愣,这么说来,段福棋也不会为任何人改变自己。

 “回家去休息吧,展航,你看,母亲不在,你闹得进‮出派‬所。”

 “叶姐呢?”

 “回去了,她己‮孕怀‬五月,你没看出来?”

 “啊。”展航充満歉意。

 “天大面子才赶来见你。”

 叶慧没骗他,她对于家的确丰厚感情。

 展航疲倦地说:“段福棋搬走了。”

 “搬家最寻常不过。”

 “你一定有她新地址。”

 刘摇‮头摇‬“请你相信我,我并不知情,不过,即使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展航不出声。

 “你不看文艺小说吧,小说作者最喜欢说的一句话是‘你们是生活在两个不同世界里的人’。”

 展航把脸埋在双手中。

 “进大学后又是另外一番光景,‮生新‬活在等待你。”

 展航颓然“你们都真诚为我好。”

 “你不过是一个孩子。”

 展航苦笑。

 小孩只需穿暖吃,给些玩具,就够快乐!

 他更正刘律师:“少年。”

 “来,年轻人,回家去吧。”

 他送展航回家,看到一个少女在门外等他,识趣地离去。

 伍玉枝上来“展航,人不在,大门虚掩,这是怎么一回事?”

 展航不想解释。

 “我来道别,明天就走了。”

 他握紧她的手。

 她是他最亲密的小朋友,认识多年,这一去,不知几时见面。

 玉枝见他黯然,安慰说:“我会回来探亲。”

 “不,你会碰到意中人,结婚生子,落地生。”

 玉枝笑“几时学会预言?”

 展航双手围住她的,玉枝身段圆润,身不细,展航一点遐思也没有,真把她当姐妹。

 他说“好不舍得你走。”

 “送给你也不要。”

 “我永远爱你。”

 玉枝豁达地大笑。

 “谁娶你为是天大福气。”

 “但是,你不会娶我。”心中遗憾。

 展航说:“有些男生早婚,我不是那种人。”

 “是,”玉枝怅惘“像岑宝文与邓荣思这一对同学,几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要的是什么,明年决定订婚。”

 “早婚也有好处。”

 两个年轻人躺在一张大沙发里,骤眼看似情侣,谈话內容也是爱侣最喜欢的题目。

 展航与玉枝头并头“可以想家邓荣恩的子女成年时他还是壮汉。”

 玉枝微笑“讲得那么远。”

 “这一对肯定会白头偕老。”

 “我看法一样。”

 玉枝转过头来凝视他,两张面孔距离才几公分。

 玉枝觉得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摄力,把她昅近他,眼看嘴就要碰到,但是展航轻轻转过头去。

 他把玉枝搂得紧紧,怎么可以冒犯唯一的异好友,必需守礼。

 终于,伍玉枝已经没有理由再留下去,她起身告辞。

 ‮服衣‬团得稀皱,象在胡桃盒子里取出,头发蓬蓬,精神有点萎靡,但是,别误会,他俩之间,除出再次肯定了友谊之外,并无发生其它的事。

 展航站在门口看她驾车离去。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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