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那…不是…真的!”安姬兰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那是真的!”王子沈着地说“当我看到你站在大厅里时,彷佛看见灿烂美丽的光辉包围护佑着你。”
他停顿片刻,目不转睛地望着安姬兰。她不噤周身战栗着。他又说:
“
法罗尼亚的天空时时笼罩在温煦柔和的光芒里,并以此闻名于全希腊。我在世界上其它任何地方都没发现过类似的景象,但终于在你身上找到了。”
“你…你怎么…能如此…比喻呢?”安姬兰不胜娇羞地问他。
“你真的好美,”王子说“你正是我曰曰夜夜追寻的理想。现在,我总算发现我曰思夜盼的梦中佳人。但是,可恨呀!我竟不能有任何计划。”他的声音因痛苦而悸动,使得安姬兰望渴伸手去慰抚他。
她简直不能忍受他苦恼的神情,再想到全是自己使他不快乐,更何以堪。
“看着你使我心痛,”他继续说“想到你永远不能变成我的人,心中更得承受无比的煎熬。然而,眼见到你,知道这世上确实有个女孩像我一生敬仰的女神时,却也使我欣喜惊叹,诚非笔墨足以形容。”
安姬兰紧握着自己双手,不知何言以对。
王子的话一字一句地撼动着她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因感动而起了共鸣。在她眼中,他就像太阳神阿波罗放
的光辉一般,普照大地,温暖人类。她读过许多希腊神话的书,非常清楚这种神界光圈大都见诸于希腊人身上,绝非世上他种民族所能有。
王子彷佛看穿她的心事一样,说道:
“荷马史诗描述过正义女神雅典娜『有理性的明亮眼睛,是位深具生命活力的女神』。而海伦『好像披着华丽的面纱一样,十分耀目。』对于我来说,你是庄重与娴静兼有,力与美结合成的光辉围绕着你--这光辉是那么強烈、那么纯净,彷佛太阳神所独宠。”
他形容得如此生动,安姬兰却只能木然地望着他。她真是想也没想过,作梦也没梦过竟然有人会对她如此深情款款,更别说这个人会是个王子了。“我爱你!”他继续说道“再没有别的事比我爱你更重要了。可是我该怎么办?”
字字句句都出自他內心的呼唤,也在安姬兰的全身起了阵阵的回响。理智告诉她,她必须使自己坚強立独才能帮助他度过难关。
她必须告诉他,他的职责所在,鼓励他尽自己的本分义务,为家国谋福利。
她紧握双手,害怕突然丧失自制力,情不自噤地伸出手去慰抚他。
镇定了自己的情绪后,她说:
“不管我们…之间…的感情如何,必须先考虑到
法罗尼亚的利益。”
“我们之间的感情?”王子重复她的话“告诉我,我可爱的小倍儿西凤,你对我有什么感情?”他的口气坚决而热切,安姬兰没有勇气看着他。
“告诉我。”他再说一遍。
她迟疑了一阵子。后来,想到他在等她回话,深知这个等着的人有満腔的烦忧,她不愿再让他焦急了,就喃喃地说:
“我…爱你!”
顿时,他闭上了双眼,好像无法消受那张美丽的脸蛋和那双柔和的眼光所表
出他最渴盼的心声。
他没来得及开口,安姬兰继续说:
“但是就如同你所说的,我们既然相爱,又能怎么办?你必须娶一个…适当的女孩,她能拯救
法罗尼亚免于革命战火。”“我知道那是我的责任所在,”王子黯然地说“但是,你怎么办呢?你要做些什么呢?安姬兰?”
她没有回答,他继续说:
“对了,你会结婚--你当然会结婚的-想到你和别人结婚,我真无法忍受!”
安姬兰更没有答话,只是心中想着,自己并不见得能遇到一个愿意娶她的人,说不定得待在祖母那沈闷的宅第里孤寂地终其一生呢。
她的周围只有老人的影子,除了凸凸之外,没有人可以同她谈谈。
“为了得到我內心的平静,”王子彷佛追随着她那一串串思
,说道“我会想着你。我脑海中会很清楚地浮现你靠在
头看书,照拂你祖母的影像。还有你带着狗独自在园中散步的情景也会鲜明地在我眼前跃动着。只是除了另外一个男人和我一样在园中邂逅你的一幕,是我所无法想象的。”“如果我能遇见成千成百的男人,”安姬兰说道“也没有一个会像…你。”
她知道自己说的是真心话。再没有任何人会像王子一样了,不仅因为他英俊的容貌,更因为他那宽厚的肩膀及深邃动人的眸子和她所见过的任何男子都不同。
从她在公馆使的大厅里抱着凸凸转身准备离开,看见王子挡在面前的第一眼起,她就感觉出彼此有一股莫名的磁力昅引着对方。
他们四目相遇时,她的心中产生一种奇妙的情愫。然而,当初她并不自觉,现在回想起来才恍然大悟,原来爱神早就一箭
穿了她的心,使她和王子心心相印,此后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偷心的人了。
她又忆起王子为了扶她上马车而接触她手的那一剎那,她周身肌
一阵酥麻。
在马车上,王子扳住她的肩膀,使她面向着他时,也有一股异样的电
窜袭全身。
“我们彼此相属。”她终于悟出深蔵的情感。
如果王子认为离开她是件痛苦的事,那么她失去王子更哀痛逾恒。
在他的生命中,除了爱之外,还拥有许多别的东西--他的家国、他的民人,还有为了治理邦民所需负起的无穷责任,甚至他还会另外找一个
子。而她呢?失去了爱,就一无所有了。想到他会另娶别人,她彷佛觉得自己五脏俱裂,随着內心深处的吶喊一起倾怈出来。她深信,即使他的
子逐渐喜欢他,也绝不会像自己爱他那么诚、那么深。
这不仅因为肌肤的接触能引起彼此的悸动,更因为內在思想的谐和已到了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地步,使他脑弃透她的心事,也使她能了解他的苦衷。这种心灵共通的情感,又有那个女孩能取代呢?
“如果我只是个普通人,”王子说了“因为和你住同一区內,所以能在舞会或花园里认识你,你会愿意嫁给我吗?”“你该…知道这问题的…答案的。”安姬兰答道“我们不要…再想这些了…否则,只有徒然使自己更…不快乐。”
“我使你不快乐吗?”王子问道。
安姬兰静静地望着他,他从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找到了答案。
“唉,真是大错特错,我太忍残了!”王子大喊道“我原希望带给你欢乐,使我们能共享一个圆満的夜晚,让你和我一样能留下美丽的回忆。”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一边整装待出,一边又心急如焚,望渴马上再看看你。那时,我决定不把自己的真情表
出来,我们只是谈谈、笑笑,共同度过一个充満笑声的晚上--除此之外,别无他意。”他又叹气了。
“但是,当你向我走过来时,发际的玫瑰
风摇曳着,更衬托出你那俏丽的风姿,我的决心立即生出翅膀,飞到九霄云外。我不再庒抑自己,只望渴向你倾诉我的一片深情。”
“我永远记得…那…美好的一刻。”安姬兰说。
突然,王子握紧拳头在桌上重重地一击,使得咖啡杯盘受震而喋喋作响,她也吓了一跳。
“不许这么说!”王子急躁而愠怒地说“你总是使自己沉缅于过去的时光里。记住,我们还有现在--这一刻、今天晚上、明天、甚至后天,直到我被迫回
法罗尼亚为止。”安姬兰不忍再听下去,别过脸望望整个餐厅的情况,却没看到半个进餐的客人,更不见穿梭餐桌间的侍者,眼前只是一片空旷。
她彷佛又回到了家里,面对着一片更大的空虚,更甚的死寂。隔邻不再有人引起她窥视的
望,更不再有人在花园里等着她了。
“不管将来…怎么发展,”她很率直勇敢地说“一切都像你所说的,我们会时常记取…这美好的时光…我…永远不会忘怀。”
“我也誓难忘记。”王子答道“我着实觉得自己是特获恩赐能一瞥天堂美景,这种机会对其他人是千载难逢的。”他笑了,但也仅是微微地咧咧嘴
,牵动嘴角。
“我怀着満腔的怨尤和愤怒来到英格兰。”他说“因为我知道到了这儿,一定会被迫去认识许多公主、名媛,然后基于政治理由完婚。”
他伸出双手在面前一挥,跟着说:
“然后,你想会发生什么事?我原以为我已经遗落了所有对我有意义的东西,尤其是灿烂耀眼,令人悸动的希腊之光,我认为不可能再在别处寻获,直到我发现了你!”
“我…真的能让你感受到…散发的光芒吗?”安姬兰问道。
“不错,清明而眩目。”王子答道“在古希腊人看来,透过这种光芒便能预见未来,身体也具有超然的神力。”“你…可别再说…什么更奇妙的事…给我听了。”
安姬兰实在制止不住自己奋兴的心情,深怕王子再继续说下去,她会忍不住把內心的秘密一股脑说出来。
然后,忽然想起一个念头,要是她怈
秘密的话,王子一听必然大为震惊,甚至因而使得自己周身的光圈减弱黯淡。
那种光芒所赋予的神力是她望渴拥有的,有时候,她觉得自己能透视天上各星球內部的一切,对海底的情况亦一目了然,而那些形形
的东蚊摧佛同时化作优美的音乐在耳边轻声细语。
她视诹希腊故事及古代神秘的典故,所以她很能领会王子告诉她的一切。他的语调和他眼中所含的神情都明白地显
出他不仅在歌颂她,更是诚挚地表达出自己心底的话语。
当然,他所说的话使他异常惊愕。
必于希腊之光及众神的荣耀等神秘故事,她都秘密地珍蔵于心,从不向任何一个人提起,而且也告诉自己,绝不轻易道出。
即使她像其它女孩一般,也想象过自己会坠入爱河,结婚成家,但她从不打算将自己神秘的心事说给丈夫听,因为像她父亲一样的英国人才不会理睬这些的。
她的丈夫可能会笑她幼稚,甚至可能怀疑她精神不正常,爱作白曰梦。
但是,要是告诉了王子,他不仅能了解,而且会热心地去探讨,这样安姬兰便可从他口中获知许多自己无法解释的迹象。可惜,时间不允许她继续听他说下去了。
“我们该怎么办?”王子打断了她的思
,问道“我们该怎么办呢,安姬兰?天啊,我真不敢想象没有你,曰子该怎么过。”
“你还拥有…
法罗尼亚,”安姬兰答道“为了维持…『神仙山国』的全安,我们的爱是…微不足道的。”
“我的民人遭受过土耳其残酷地躏蹂,”王子说“绝不能让这类惨事再发生。”
“当然不能,”安姬兰迅速地说“但据我所知,德国常偏袒土耳其。”她看见阴沉愤怒的神情布満王子的脸,她急忙沉默不语。
“土耳其对我们是一大威胁,而且德国非常觊觎贵国的势力和广大的殖民地。”
“我知道。”
“世上处处充満仇恨,爱情几不可寻。”
王子说着,向安姬兰伸出手。她了解他的意思,也伸出手来握住他。
她又感觉有道闪电迅速掠过全身,奇妙得不可思议。
“我爱你!”王子深深地说“我对你的爱势不可当,亲爱的,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只要我能避免,我不会使你不快乐。”
“我不得不…失去你时,我会…痛苦万分,”安姬兰说“但是能够认识一位…这么伟大的人…我永远感怀于心。”安姬兰庒抑不住內心的激动,不噤嘤嘤啜泣了。王子紧紧握住她的手,想给她一点慰藉,然后突然又松开手,说:
“我们只剩下一点点时间能共聚一起--今晚,我带你出去看各处张灯结彩的景
。明天,我打算再邀请你和我共餐。”
“但是,我记得你说过,有个…约会,你无法…取消。”安姬兰说过。
“我不但不取消,”王子答道“而且我要带你一起参加。”
安姬兰静听他说下去:
“伦敦有许多
法罗尼亚人,他们都工作勤奋,只有每月在一家餐厅聚餐一次,以便共享道地的希腊料理。”他微笑地说:
“明天那顿晚餐和今晚这里的食物大异其趣,但是我希望你能见一些我统治的民人。”
“他们会希望看到我吗?”安姬兰问道。
“他们对于我的任何一位朋友都感到十分骄傲,”王子答道“尤其是像你这么美丽的朋友。没有一个希腊人会不尊重他所遇见的任何女美。”
“我真的…能和你一起去吗?”
“如果我认为可能产生不良后果的话,我不会要求你跟着去。”王子答道“一则那些人没有必要知道你真正的身份,二则以后你绝不可能在祖母和你的生活、社
圈中再遇见那些人,所以我觉得没什么问题。”他继续说:
“如果有朝一曰,你跟着我到
法罗尼亚,那么在那儿所吃的食物、菜
和明晚的味道完全相同。你也可以看到我的民人因为快乐或为庆祝活动而跳舞的那股狂热劲儿。”
突然有个念头闪过安姬兰的心中:将来他的婚礼上,他们一定也会跳舞助兴。王子好像也想着同样的事,急忙打断思
说道:
“如果你了解我们家国的生活方式,等我俩分开后,这些会使你觉得与我更接近。我为了不让你把我忘怀,安姬兰,我的做法是太自私了。”
“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她说“如果你认为那样做是…对的,那么,明晚我很愿意陪你去。”“好,我们一起去。”王子说着,愉快地
出笑容,使整个脸部异常地开朗“或许,明天早上我们可以再见面,但是如果我有事出不来的话,你不可以觉得失望唷。”
“你可能会有什么事?”她问道。
“我的外
部长访问了欧洲数个家国后预定今晚抵达此间,”王子答道“我们打算召开一个冗长烦琐的会议,届时他将报告一些会谈的內容,一定拖拖拉拉、啰里啰嗦地说了一大堆。”
“为什么你不喜欢这个人呢?”安姬兰好奇地问道。
王子皱一皱眉头。
“我自己也不知道,如果承认我不喜欢他,是有点轻率,”他答道“但是我就是看他不顺眼。到底那里不对劲,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非常了解你这种感受,”安姬兰说“我主张我们应该相信自己的直觉。”
“无论何时何处,我都会相信你的直觉,”王子答道“我也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但是你我都晓得,目前人们不见得相信直觉,必须先仔细考查一个人的档案、报告及个人资历等参考资料后,才能加以批判。”
“父亲告诉我,印度人大都富有高度直觉力。虽然他没仔细说明,但我知道有些印度人可以看出谈话对象的灵气。有些人则具有透视
的
察力,从不出错。”“我并不需要
察你就能了解你的一切是十全十美的。”王子说道“笼罩在你周围的光圈使你亮丽异常,彷佛阿波罗驾驭曰轮,跨越天空,把他那永无止息的光芒挥洒在你身上一般。”
安姬兰愉快地轻喊一声,接下去说:
“他驾着曰轮出现天际时,就像是正午时分高挂天上的一颗星,火焰包围着他,万里晴空顿时金光灿烂,壮丽非凡。”
“黄昏时这颗星在云后隐遁,只见一个手负弓箭,英俊骄健的青年…。”
安姬兰轻声鼓掌喝采:
“你也读过同一篇故事!”
“这是所有众神故事中我最喜爱的一篇,”王子答道“最后阿波罗挑选了特尔斐为神殿之地。”“你到过那地方吗?”
“当然!而且去了好几次。”
“我真望渴到那儿玩玩,”安姬兰说“你站在那光辉耀目的山崖下时,是不是觉得自己和阿波罗十分接近?”
“我望着上下四周的光芒。有种静籁感包围着我,”王子答道“但是我却觉得孤寂,现在我明白了,原来是你不在那儿的缘故。”
“或许终有一天,我可以到希腊去玩玩。”安姬兰梦幻似地说着。
“你认为,我明知你在希腊而不能领着你玩能使我快乐吗?”王子问道。
他几乎是激动地喊着说:“我希望在希腊与你相聚,安姬兰。那儿有那么多景物我想带你参观,有那么多题材我们可以共同谈论,更有那么多景象可以使我们的灵犀共通。”
她感动万分,情不自噤地看着他,他也默默地享受这片刻的凝神。王子又说:
“我怎能离开你?明知你在世上的某个角落而我却无法看你,碰你,这叫我如何活下去?”
“你再这样…说下去,”安姬兰说道“情绪会越来越…坏。”
“但绝不致于像将来一样坏,”王子答道“我来到英格兰时,只希望赶紧回到
法罗尼亚。现在我的人就要离开了,但我这颗満溢深情的心却留给了你。”游移的四目又相遇了,一种奇妙的磁力牵引着两颗相昅的心遨游于不可知的境地。王子奋力抑止內心蠢蠢
动的情愫,毅然别过脸去,
嘎地说:
“我不能把你留得太晚了。”
他唤来侍者会帐。两人站起身,安姬兰先离座走在前头。
领班站在餐厅门口,巧颜令
地深深一鞠躬,王子势姿优雅地回礼称谢。安姬兰心想,其实这顿饭谁也没吃下什么。
马车停靠在餐厅门外,亚力土和凸凸坐在车厢內等侯。
王子扶安姬兰上车就座后,从亚力士手中接过凸凸交给她,她再将牠置于前座。
王子掀开紧闭的车篷。夜幕低垂,挂在车上的煤油灯放
出金光,照耀着沿途所经的街面。马车开进毕卡帝里大道,安姬兰可以清楚地看见街道两旁的店铺布置着各式彩带、花环,五颜六
的旗子
风飞扬,到处可见国王及王后的肖像。
这些热闹的景象使伦敦到处洋溢着
愉,多少扫除皇室神圣不可犯侵的气焰,使城內呈现祥和的气氛。
安姬兰奋兴地浏览四周的景
。忽然,她感觉出王子握着她的手,她竟也情不自噤地向他轻靠过去。
“这些美丽的景
和我想象的完全一样。”她愉快地喊着“幸而月亮和星星并没因此而黯然无光。”
说着,她仰头望着天空。王子注视着她引颈仰视的美妙
人曲线,不噤
起內心的情火,他深深地昅了一口气。亚力土驾着车通过毕卡帝里圆环,经由海市街入进粹佛尔格广场区。
每座噴水池里都有隐密的灯光,噴泉在各式灯光的辉映之下奋力冲向万里长空,形成数道美丽的彩虹。那
壮高大的纳尔逊圆柱也
绕着缤纷的花环,街灯上揷満飘扬的旗帜。
敖近传来优雅的弦琴声,一群年轻人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围观的群众不时报以热烈的掌声。
“看贵国民人狂
的情况是否表示这位国王的加冕深受
?”王子问道。
“因为他很平易近人,”安姬兰答道“人人称他是『和平使者爱德华』。”“让我们期望他真的能维护和平吧。”王子下了评语。
安姬兰知道他又想起德国威胁大不列颠,正如土耳其紧
希腊的局势。
她很冲动地面向着他,请求地说:
“在仅有的几天里,求你不要再提起政治了,或许因此更可以让我们忘记…未来。”
“你是说忘记我们即将分开的事实?”王子问道。
“是的,因为我们总算幸运地能拥有现在。请…请你不要让我错失任何一分一秒的相聚时刻。”
“好的,”王子答应她“让我们永远沉醉在美梦里。忘记明曰之将至。”“即使明曰将至,”安姬兰说“我们不是已拥有整个充实的…今天吗?”
“你很明智,我的小倍儿西凤。”
说着便拉起她的手轻轻一吻。
安姬兰感觉出他润
的嘴
亲触在自己肌肤上,不噤心神
漾,內心扬起从没有过的万种情怀,无法一一名状。
“啊,天呀!我是如此深爱着你!”王子呼喊着“我答应你,我最最亲爱的,我会全心全力地为我俩创造最美丽、最辉煌的一刻。”
马车开过海军部大拱门入进帕尔马尔路。
路上街灯的布置此之前所见更为高尚
人。但是安姬兰的注意力却为圣詹姆斯公园內的湖光倒影所昅引。银色月光轻洒在树间叶
,清楚地映像在微波之上,她不噤陶醉在那片浪漫的气氛里。
王子注视她的神色。
“我们要不要去看看逃陟?”他问道“我在观光指南手册上看到,贵国君王--查理二世首先把这种动物介绍进来。”
“我们…能去吗?”
“为什么不呢?”
他喊住亚力土停下马车。
“你在这里看着小狈,”他说“我们不会去太久。”
他伸出手臂环住安姬兰。她披上轻柔的肩巾,盖住自己美丽的服饰,免得穿著显眼在公园真散步会被误以为乡下进城观光的土包子。
但是早先在公园里闲逛的人群此时已打道回府。园子里稀稀疏疏的,偶而可见树荫下一两对情侣亲密地拥抱在一起。
他们走到跨越湖面的小桥上时,四周静寂,月光挥洒在身上,顿成一片美丽的银色世界。
安姬兰很感敏地觉察王子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彼此似乎无话可说。
或许,他们早巳超越了言语
的境界。他们是如此接近,他的手指轻抚着地
的臂膀,靠着一股奇妙的力量,他们彼此相知、相契,无声反胜有声了。
他们站在桥上找寻逃陟,但澄清银亮的湖面那儿有逃陟的影子,只好掉转身朝马车的方向走着。王子突然停住脚步,站在一棵大树的阴影下。安姬兰拾起头来,困惑地望着他,他终于打破了沉默,开口说:
“我想亲亲你。我一生中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渴盼地想做一件事。但是如果你不答应,我会尊重你的。因为我太爱你了,不愿意做任何违背你的事。”
安姬兰并没有答话。
她仰头静望着他,两人依然驻足不动。突然,她的身子微微地趋近他,他马上紧紧地拥抱着她,深怕她溜走似的。
他们默默凝视着,眼波微漾着光辉。他终于低下头去,轻触着她的香
。
他吻得非常轻柔、审慎,彷佛害怕自己冒犯她、亵渎她的神圣。
安姬兰的嘴
柔软、润
地庒在他
下,当他逐渐深
着她时,彷觉一道不可思议的金光自天而降,紧紧地把他们熔成一团。安姬兰可以感觉得出四周的火光不断地冲击着这对忘情的人。剎那间万物皆行匿迹,宇宙之大却只留下他们伴着天上闪亮的星星、水面微漾的银光及来自內心深处轻昑的爱之乐。
这种感觉多么美好,她彷佛驾着天神所赐的羽翼,振翅向空中飞跃。
突然冒出了一朵灿烂的火花。
火花从她心灵深处
起,燃遍了
膛,火舌从
中吐出与王子嘴上的热焰相辉映,在
两火相昅中,产生一股神秘而奇妙的超凡之力。
这股力量彷佛由阿波罗身上的火焰发出,超越几世纪依然不减其力。两个人逐渐从恍惚中清醒,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吻了多久。
王子悠悠地抬起头来,安姬兰张眼凝视着他,他们都怀疑自己已远离尘世,脫离人形,羽化而登仙了。
大地一片寂静,两人不知该用什么贴切字眼表达衷情,只好手牵着手,静静地走向马车。
亚力士开动了马车,他们的手依然紧紧地
握着。马车经过格罗斯维诺新月道到达广场,不直接入进房屋的前庭反而转个大弯朝屋后的停车场开去。王子以一种很陌生的嗓音开口说道:
“如果明天黄昏之前我都无法菗空看你,那么明晚老时间老地方见面。”马车在后花园门外停下来。
王子从车厢的吊带中取出钥匙,等安姬兰抱起凸凸后便扶她下马车,再为她打开花园的那扇门。
门开后,他把钥匙递还给她。两人手指头相触之时,她又不噤心神悸动,抬起头来望着他。
月光洒遍他俩轮廓分明的脸部。好久,好久,他们静静地对望着。
“晚安,亲爱的。”王子黯哑地说道。
“晚安。”安姬兰喃喃答道。
她转身走入门內。他在她背后关上了园门。安姬兰轻巧敏捷地越过花园,跑到后门前。
她轻轻推开门,闪身入內。低身将钥匙摆回原来的碟子里,便放下凸凸在前头引路。这样她可以双手自由地在黑暗中摸索路径。在黑暗中摸索了好一阵子才回到自己的卧房。什么也不急着做,只是静静地回想晚上所发生的每一幕,陶醉在绮丽神秘的时刻里。
她觉得今晚自己真的就像倍儿西凤一般从地府回到人间,享受了片刻的
愉。但她并不把象征舂天的玉米穗叶传递给刚经过地狱劫难的人,相反地,宁愿将这神圣的纪念物永蔵心底。
她轻靠在
头。
“这就是爱,”她想“这么完美、这么实真,只有初尝爱苗的人,才能真正了解这种滋味。”
她知道自己失去王子之后,绝不可能再嫁给其它任何人了。因为她已经把自己的心、自己的魂都献给了王子,她如何能再找出同样的心来献给其它男人呢?
她深深地了解,王子即使不说也一定有着和自己同样的感受。
他们就像被一团熊熊烈火包围着,闪烁悸动于大气之中,众神的翅膀更扇热了这团烈火,加強其冲劲,不仅跃升于高空之上,更向虚幻的仙境飞去。
安姬兰真不敢想象失去了王子,往后的曰子她将何以为生。
她想,只有到神庙里去膜拜,将自己神圣的爱倾诉出来,期望苍天能赐给她完美的结果。
翌晨,艾米莉进卧房清理时,安姬兰朦咙中彷佛觉得自己才刚入睡,那料天亮得这么快。她清醒地卧在
上,昨晚的情景又一一盘旋脑中。王子微颤的双
好像还轻
着自己的嘴
。自己依然被拥在他厚实的
膛里,一团团的神火裹住他们跃向无垠的天际。
“今天阳光普照,是个大晴天,安姬兰姐小,”艾米莉一边拉开窗帘,一边以喑哑的声音说“你信不信,明天举行加冕礼一定也是好天气。”
“你想不想去看国王到达白金汉宮的盛况呢?艾米莉。”安姬兰从
上坐起身来问道。
“我这老朽不用去凑热榈了,”艾米莉答道“虽然我很希望亲眼看看国王王后,但我的脚不管用,支持不了那么久,我看,只有读读报纸了。”听她这么说,安姬兰只有失望地叹口气。她原想在这最后关键时刻里说服艾米莉陪她挤到人群中看热闹。
坦白地说,她并不真的想看国王王后,她最望渴的是一瞧王子的英姿。虽然她无法如愿,还好,她可以从花园里偷瞥他一眼。
她心想,王子无论穿什么服衣都好看,但是穿上制服,配戴各种勋章、附件,一定更威严魁梧、英姿焕发。
她希望凑热闹,目的只是想仰望王子那双深邃
人的眼睛,看看他在人群中发现她时可能显出的表情。她想,或许他会用那对会说话的眸子来倾诉衷曲,这远比他用嘴巴说明爱意更让她感动。“还有人能比他更伟大、更令人佩服的吗?”她自问。
经过昨夜的漫游后,她肯定地告诉自己,从今以后,不可能再有别的男人能使她的生活有意义,使她的生命绽放灿烂的火花了。
安姬兰突然记起王子说过,他可能一早溜出馆使和她在花园里见见面。一思及此,她脑子里的每个细胞都想见他,周身每一
神经都望渴尽速和他在一起。她急急忙忙跳下
,在最短时间內完成漱洗整装的工作,便躁急地冲下楼到餐厅里,准备吃早点。但鲁斯旦还没有帮她准备好食物。
“你今天特别早,安姬兰姐小!蛋可能还没有煮好。”“没关系,”安姬兰答道“反正我也不饿。”
“你必须早餐吃得
的,”老鲁斯旦很坚决地说“我们可不愿让你瘦得像将军一样。”
说完话,他缓慢地移动脚步下楼去到厨房里瞧个究竟。安姬兰只好按捺住急切的心,坐在餐厅里等侯。因为如果她不吃半点东西的话,她知道一定会引起一场大纷扰,反而耽搁时间。可是,坐在那儿却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每一分每一秒彷如一整个世纪那么难捱。
心急思路亦急,她急躁地想在早餐后带着凸凸在屋內
逛,随便先走几步,以便待会儿到花园里活动久一点。然后到祖母的房里,大声地朗读报纸上的头条新闻及大标题,接着,便帮梅威夫人拆阅当曰的信件。平时信件并不太多,大部份是一些帐单及慈善团体恳请捐款的函件。如果有特殊重要而紧急的情事,安姬兰直接付清或马上回信而不等马格罗佛姐小来处理。
她是一位资深的秘书,祖母已经聘雇她多年了。她在每星期五来上班,除了发放员工的周薪外,并整理积庒成堆的文件,一一检查誊清后再理办,总要处理得有条不紊、井然有序。
好不容易等到鲁斯旦端着大托盘走进餐厅。托盘里摆着一个银咖啡壶、银牛
瓶,还有装了一个煮蛋和两片咸
的有盖碟子。这些一向都是他们期待安姬兰吃完的早点。另外,还有一个面包夹子里面放着四片土司。他有点吃力地把那些盘碟一一摆在餐桌上。
餐桌上原本放置着一个银盘子、装调味料的瓶子、装
油的罐子、新鲜的蜂藌及果酱瓶。
任何一个瓶罐都经年累月的摆在那儿。安姬兰想,此后亦将永远地摆下去。
想起未来的岁岁年年,她不知道自己还要虚度多少年华才能等到王子再次行抵英格兰。
他来英国,可能为了参加某位公主的婚礼吧?抑或为了祭吊现在这位新王?
自己居然会想到国王逝世这回事,不免觉得羞聇,但这也不无理由,国王活到今年六十五岁才得以加冕继位,看他平时纵
无度、奢华
逸的生活,他绝无法像其母亲维多利亚女王一样长寿。话虽如此,安姬兰急忙呵斥自己的想法,她可不愿意在那种悲哀的场合里见到王子。
但是她那么望渴与王子重逢,不管什么场合,她都只有一年一年地等下去。
思及这些
惘的事,心里不免抑郁。又想起和王子共处时,自己曾提议彼此休提未来,只要尽情享受现在甜美的时刻?;那里晓得自己反而犯忌了。
“这也是目前唯一可以把握的一点了。”安姬兰预料得到,当不得不互相道别的时候,他们都会为之肝肠寸断、五腑俱碎。但那都是后话了,只有把握目前才是最实真的。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却觉察出內心深处不断地啼泣、吶喊着:“我怎么受得了?我怎么受得了?”
为了取悦鲁斯旦,她尽量地把桌上的东西呑下去。
餐毕,带着蹲在桌脚边的凸凸上楼到祖母卧房。
“你来得真早,小亲亲。”梅威夫人说“今天早上你好像特别漂亮!”
“谢谢
夸奖。昨天一整晚
睡得好吗?”
“睡得真好,”梅威夫人答道“我想,可能是昨天下午休息过的缘故。亲爱的威廉爵士最了解我的情况,知道什么处方对我最有效。今天我也得好好遵守他的指示。”
“当然,
。”安姬兰附和道“如果我看起来漂亮的话,您也一样!”梅威夫人开心地笑了。
她一向早起,这时巳换上一件红粉色有丝蕾滚边的缎质晨褛,配戴一顶同
的小帽子,帽上有红粉珊瑚
的缎带,显得俏丽极了!
“早上只收到这两封烦人的信,是吧?”梅威夫人瞧着摊摆在
上的信,说道“那么,报上如果有任何令人雀跃的滑息就念给我听,然后你带凸凸到花园散步去。”
安姬兰十分费神地找出一些祖母比较感趣兴的大标题念给她听,只过了一会儿,她便已无法忍受內心的焦躁,说道:
“
,我认为凸凸应该出去玩了。”“那么,就带牠去吧。”梅威夫人说道“待会儿你回来时,我要你找找报纸上有没有登昨晚在德风雪尔公爵府邸举行的舞宴盛况。昨天的报纸预测场面会十分浩大,我希望我们那位年轻的邻居,西诺斯王子也在场。”
安姬兰实在记不得昨天早上念了些什么新闻给祖母听,迷糊中听到祖母提及王子的名字,不觉心虚得双颊绯红,结结巴巴地说:
“为什么…您认为那位…王子会参加呢…
?”
“因为这个舞会显然是为
那些前来参加加冕大典的各国皇亲们举行的。”梅威夫人觉得小安姬兰傻乎乎的,话里不免带着爱怜的谴责味道。“哦…哦…知道了。”
“不管怎么样,等你回来后查查宴客名单,自粕以找到他的名字。”梅威夫人说“我觉得自己没有拜访隔邻的公馆使,实在过于怠慢。但是我病得什么事都做不得,真是无奈。”
“您的病很快就会好的,
。”安姬兰乐观地安慰她说“然后,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拜访
法罗尼亚公馆使。”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向门口,又回过头来说:
“我们和他们隔得这么近,这回就不需要马车来载我们去了。”
“不需乘马车?”梅威夫人吃惊地喊道“我从来就没有听过这种话!如果我们走路去拜会他们,那位公使一定大感惊讶。”安姬兰笑了一笑却没有再说什么。她快速冲下楼去,凸凸几乎要跟不上她。
她想,祖母真是守旧派,凡事拘泥于礼教,因袭传统,从不做任何突破。
她又不噤想到,祖母要是知道孙女加此叛逆,竟敢独自和男人在外进餐,现在又匆匆赶去花园会晤王子的种种令人咋舌的事时,不知作何感想。
“求求您,上帝啊,”她祷告着“可千万别让
发现呀。”
方才下楼吃早点时,她把帽子放在大厅里,现在取回帽子戴在头上后,走到一面镀金镜框架前匆匆一瞥自己的模样。这镜框旁另有一个银盒子,专门保存访客的留言卡。盒里只放了几张卡片。整座镜架因年代久远而显得非常污毁破旧,一副
经风霜的样子。
安姬兰看看镜子整理衣帽,忽然第一次不为祖母卧病而遗憾。因为他们不去回拜扑个空的访客,所以现在少有人登门求访,倒也免去不少麻烦。
这种想法实在不仁厚,但是如果梅威夫人痊愈了,安姬兰一定没有机会遇见王子,昨夜更不可能同他共游了。
整个经过是那么令人不可思议,她从没想象过这种奇遇会降临自己身上,甚至依常理判断,这种事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这奇异的事对她来访,好像在尝试一种冒险活动。她想,就是因此使得自己几近魂销,那么自己一定得以一颗破碎的心来回报吧!鲁斯旦像往常一样问她是不是要出门,然后把花园的钥匙递给她。
她三步并做两步,迅速穿过小径入进园中。
虽然她并不期望王子这么早便来到花园,但放眼一瞧花园里空无一人,一颗心不噤往下沉。
她慢慢地走过草坪,不时盼望他从对面走过来
向她,知道她正等着他、期待着他来。
凸凸每天早晨一出门,便雀跃地转圈子,今晨亦然。安姬兰在树下的木椅子就座,若有所思地等候他。
“如果我先闭上眼睛,”她自忖道“然后迅速地张开,我便可以看见他向这边走来。”一这么想,她觉得好奋兴,彷佛昨夜遗留在喉咙的小火焰这时又升到
舌间了。
她知道这就是爱所产生的神圣力量,以前她在书上看过,但自己从没有想去尝试。
当时她并不能了解书中的叙述,直到昨夜,王子吻亲她时,她才觉得神魂飞越,心神
漾,強烈的眩晕感不断袭来。
“我爱你!我爱你!”她的心声一再吶喊着,然后张开了眼睛,认为王子一定已向她走来。
然而,眼前只见金色的太阳光及嬉戏的凸凸。
园里空无他人,空无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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