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今天是赵世皓三十四岁的生曰。
三十四岁的男人,该成家立业了,这是母亲时常在自己耳边说的话。是的,该是成家的时候了,毕竟一个人能拥有几个三十年呢?
赵世皓最近总是心神不宁,觉得自己好像会失去.什么似的。他最怕失去的是母亲和绿绮,或者,他可以请她嫁给他,让他来给她幸福,倾尽所能地给她幸福。但不知道她有没有准备好要考虑他的求婚,他们真正恋爱才半年时间,他实在不确定现在向她求婚会不会太鲁莽了。
他望渴她的名字冠上他的姓,望渴法律赋予他拥有她的权利,望渴每天每时每刻都可以看到她。他是一个內敛的人,在感情上,他不张扬…即使他是那么的爱她,超过了世界上所有男人对女人的爱。
他的爱,比她知道的要多,比她感受到的要浓,可他,从没有认真地告诉过她。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太深太重的爱,会不会造成她的负担。他只希望她是自然而然地爱上他,而不是因为感动他付出的爱而爱他。
换的爱情,他不想要。
他要请她嫁给他,因为他坚信他能倾尽所能地给她幸福,即使她还未有确定她的爱,他也无所谓了。
赵世皓的手在口袋里,握紧口袋里的戒指,在犹豫该不该拿出来。
“你怎么了?”坐在对面的温绿绮察觉到赵世皓的失神,关心地问;
“没什么。”赵世皓握住戒指的手在桌下紧了一下,如果她拒绝他呢?
“你是不是不舒服?”温绿绮看着他发呆的样子,不放心地伸出手碰碰他的额头,可是试得的体温也不算高。
“绿绮。”赵世皓伸出手,捉住温绿绮来不及收回去的手。
“什么事?”温绿绮觉得今天的他怪怪的,一副
言又止的模样,好像有什么事瞒着她。他接下来会说什么呢?她开始不安起来。
“嫁给我,好吗?”赵世皓鼓足勇气说了出来,并没有想象中的困难。
“我希望能让你唠叨一辈子”“把你的唠叨定下来可好?等我回来”…当温绿绮听到赵世皓的求婚后,不由得想起了何子然的话,当初含蓄地承诺彼此的一生,她是想要等他回来,但他却永远没有再回到她身边。只是几年的时间,就换成了另一个男人坐在她对面向她求婚。
而他的求婚来得太突然、太快了,她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他们的恋爱才半年时间,这样是不是太仓促了一点?他确定要与她共度余生了吗?而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毕竟她的生命曾经承诺给另一个男人。
赵世皓从温绿绮的表情
察到她在想什么,她觉得太突然了,甚至想都没有想过结婚。
“嫁给我吧。”赵世皓拿着戒指,诚挚地请求。
温绿绮看着那戒指,想起何子然走前给她的戒指,用戒指定下了她的…生。只不过三年时间,就什么都改变了。
赵世皓看着没有响应的温绿绮,他几乎已经知道答案了,但还是不死心地等待她的答案.无论是否定或肯定的答案,他都愿意接受,只要是她给他的答案。
“世皓,给我时间考虑。好吗?”温绿绮还没有确定自己的爱归何处,她不能答应他。这样草率对他也不公平。
“为什么?”他问,是因为她不爱他?还是因为她没有办法忘记子然、接受他?
“因为我想考虑一下。”温绿绮只能想到这么一个不会太伤人的回答。
“为什么要考虑一下?”赵世皓问。他不希望看到她有事情瞒着他,不愿意她用这种客套的借口拒绝他。他希望她能坦白地告诉他心里的想法,即使她告诉他她仍是没有办法忘记子然,也无妨,都比这个最一般的拒绝要好。
是这样,真的。她可以直接告诉他,她的心在想什么。他就不用猜测得这么彷徨不安,如果她愿意直说出心里的感受,至少证明她已经让他进驻她的內心,真正地接纳了他。
“因为我们还不太了解。”温绿绮只想用最平常的借口来拒绝,因为她怕会伤了他的自尊心,而她最不愿意做的事,就是伤一个爱自己的人的心。只是,她不知道,她为了不伤他的心而做的掩饰,却更加伤了他的心。.
赵世皓不喜欢别人对他说假话,即使是残酷的,他仍是爱听真话。可他最爱的人,就是不肯和他说真话,他有点伤心地想:我在你心里算什么呢?绿绮,你连一句真话都不愿意对我说吗?我是那么的爱你、尊重你的决定,而你,却连一个真正的答案也不给我。为什么要欺骗一个爱你的人?
“为什么?”赵世皓一不小心,就让心里的话说出了口。为什么不实话实说,难道我在你的心里一点地位也没有,无足轻重到让你连句真话都不说?
“什么为什么?”温绿绮傻傻地没有反应过来,她不知道他要问是什么,便像绕口令般问了出来。
“为什么要用这种借口拒绝,为什么不对我说真话?”她根本就没有听他说话吗?她的思想,又已经停到子然的灵魂那边去了吧?
赵世皓突然间很怀疑自己能不能给她幸福,她并没有像他那样爱他。他愿给予的幸福,对她来说,不一定就是他一厢情愿认为的幸福。
“这是真话。”温绿绮说。
赵世皓不是滋味地想:她在敷衍我,不愿意对我说出她实真的感受是为什么?她大概从没有对子然撒过谎吧?他在她心里的地位,或许任他努力一辈子,也走不到子然的位置吧?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气愤的呢?她宁愿怀念一个死人的承诺和爱情,也不愿意接受他这个活生生的人的承诺和爱情。
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爱情必须是两情相悦的,一厢情愿的爱情,苦了一个人,也烦了另一个人。他们之间,根本就是没有可能的,不如结束吧,让她有可能再遇上一个她爱的人,就算不能遇上她爱的人,至少也要遇上一个让她可以说出心里话的人。这样她面对他时,就不用时时想着该对他说什么样的话,这样她会很累吧。
可如果要他提出终结这段感情,不如先杀了他。他实在不能那么伟大地放手。
“世皓。”温绿绮轻轻地醒唤在沉思的赵世皓。
“我们回去吧。”赵世皓回过神来,招来服务员结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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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绿绮跟在赵世皓的背后走出餐厅。不知为何,若有所失的情绪困扰着她。绿绮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突然而来的失落感,他刚刚不就向她求婚了吗?而她已经拒绝了他,为何还有这种感觉?
他独自走在前面,也不回头看她一眼或者等等她。他生气了吗?为她的拒绝生气了?还是因为她没有说出真正的原因而生气?他知道她刚才说的都是借口?但他叫她如何说出“我不知道自己爱不爱你,不能答应你的求婚”这种话来呢?
走在前面的赵世皓见温绿绮还没跟上来,停住脚步,回过头看着走得慢呑呑的温绿绮。
温绿绮扭扭捏捏地走到他面前,不知为何,她只觉得委屈得想掉眼泪。这种小女孩的心态现在表
得完完全全,让她无所适从。
“怎么了?”赵世皓执起她的手,温柔地问。
被他温柔地一问,温绿绮就忍不住要
出眼泪来。也许是他一直都对她太好、太珍视了,今晚他的忽视就让她受伤了,原来她这么在乎他对她的一举一动。
温绿绮不愿抬头被他看到她的委屈,只是轻轻地头摇,没想到却摇落了两滴眼泪,落在赵世皓的手背上。
赵世皓看着落在手背上的泪珠,晶莹剔透的,但却烫伤了他的肤皮,也烫伤了他的心脏。他在想,她的眼泪为何
?为什么为子然
的眼泪却落在他的肤皮上?没有追问她为何流泪,亦不问她的眼泪为谁
,他在心里叹息一声,拥她入怀。不管她的眼泪为谁
,现在能安慰她的人、让她依靠的人只有他。
温绿绮埋首他温暖的
膛,好想任
地让眼泪畅
一番,但她不愿把自己的脆弱表
在他的面前。她已经不是小女孩了,不能再任意地做这种任
的举动。而他,居然不问问她为什么流泪,在她拒绝了他的求婚之后,她在他的心里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走吧,回去了。”脫下风衣披在她的身上,赵世皓搂着她的肩向前行。
如果她再失去世皓温暖的关怀与呵护,该怎么办?温绿绮骤然地停住脚步,抬头看着走在左边的赵世皓,研究他的表情。他也这么现实吗?他真的是爱她吗?如果是平时看到她掉眼泪,他一定会焦急万分地问她有什么心事,但今天,他竟不闻不问的,让她不安起来。
赵世皓看着突然停下来、抬头看着自己一动不动的温绿绮,那眼神让他忘情地俯下头,在她的红
上印上他温暖的
。
与
的辗转接触,辗出美丽的乐章,倾泻出动人的颤栗,美好得让两人忘却所有,忘了家里有两位家长在等着回去,忘了正在大街上,忘了身在地球,忘了自己是谁,惟一实真的,是对方的存在。
结束这来得出乎意料的吻,两人都惊讶自己竟在这车水马龙的路边做出如此举动,还如此的投入而忘乎所有。明明彼此都不是纵情张扬的人,居然也会做出如此骇世举动,两人都脸红了。
“以后不要在这种地方吻我。”温绿绮小声地议抗。
“以后也不要在这种地方这样看着我。”赵世皓也有异议。谁让她用这种眼神看着他,让他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全部瓦解,做出他连想都想不出的举动来。他三十四岁了,老大不小地做出这种举动,实在叫人脸红。
“我看你的眼神绝对正经。”好像是她用眼神
惑暗示他似的。
“那是我读解错误了吗?”赵世皓的心情刹那间好转,像雨后的阳光冲破
霾。何必庸人自扰呢?现在不是很好吗?
“你的思想不端正。”
“我的思想绝对纯洁。”赵世皓保证似的说。他只是一时情难自控而已,她的眼神对他很有杀伤力。
“子然他…”温绿绮刚提到子然的名字,就倏地噎住了话,她不该在这个时候提起子然的,可她一不小心就让这个名字脫口而出。
赵世皓刚刚冲破
霾的心情又被黑云遮住了,她不是故意提到子然的,要不然也不会倏地噎住话,但就是因为不是故意的,而是自然而然地想到子然的,那才叫人沮丧。
任再宽容再大方的男人,在听到自己刚刚吻完的女人提到另一个男人的名字,而且是在她生命中如此重要的、被她倾尽去爱过的男人,都会不愉快,即使那个男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
她刚才没说完的话下面是什么呢?拿他和子然比较吗?他能比得上她的子然吗?能和他相比吗?不怕会渎亵了子然的神圣吗?对,于然在她的心里,已经不再是一个平凡的人,而是神、完美无缺的神。一个人怎么能和神攀比?如果一定要比较的话,只会输得很惨。
是她的话破坏了他们愉快融洽的相处,她不能责怪他小气,他会这样想没有什么可非议的。如果要他听着她历数子然的好处,是一件很过分很忍残的事,在他刚刚吻完她的时候。他说爱她,不能要求他连子然也爱进去,子然对他而言,并不熟悉,也不重要。他有权生气,对在他吻过她之后她提起了另一个男人这件事生气。她不能要求他不生气,要求他宽容她心里有着另一个男人。他不介意子然曾经是她的全部,并不代表她就可以这样时时刻刻地提到他、在他的面前提到他。他是人,一个有血有
的人,这样的要求对他太苛刻了,特别是他爱她的情况下,这样的要求连她自己都觉得苛刻无情得残酷。
她既然接纳了他的爱,就应该尘封子然,不要让他横在她和他之间,这样对他很不公平。接受了他,就要忘掉子然,忘怀过去,至少要隐蔵对子然的感情,没有必要显
出来伤害一个爱自己的人。这些都是她没有想过的,全在一刹那间想到了。
在过去的半年里,她总是无时无刻地把子然挂在嘴边,而他,总是轻笑着宽容了她忍残的错误,从容地接受了她刺向他心口的剑刃。她总以为她和子然的爱情发生在他之前,他就应该接受子然的存在,应该大方地不去介怀她提到子然,她真是错得太离谱了。
现在,面对沉默的赵世皓,温绿绮不知如何是好,就像一个终于意识到自己做错事的孩子,但不知如何去承认自己的错,不知如何去弥补闯下的祸。
子然、子然,你都死了,为什么不离我们远一点?赵世皓看着低头看着鞋尖的温绿绮,无奈地想。他觉得有点累,整天听着她在他面前说子然,他都快以为自己就是子然了,或者以为自己是子然的代替品。
所有的包容、耐心、痴心都快被固执的她磨光了,她为什么要如此固执啊?让他的心堕入万劫不复的黑暗深渊。也许分开一段时间各自冷静一下可能会好一点,但每天上班都会看到她,还分开什么呢?
两人就这样对站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气氛变得有点僵。寒冷的北风吹过,更是落寞。
“我们回去吧。”赵世皓率先打破了让人窒息的沉默。
“好。”温绿绮不知该说点什么来打破两人之间的隔膜,只低低地应了一声跟着向前行。
两人之间一时变得生疏有礼,让人只想逃离这种低气庒的地方去好好地呼昅。两人虽然是并肩而行,但之间的距离宽得可以容得下一个人,而这个无形的人,正是何子然。
两个人都默默地走着路,没有交谈,也没有眼神的
会,就像两个路人一样。
赵世皓伸出右手,他想穿越这无形的隔阂,不让这阻碍把他们分开,也不让路人从他们之间穿越,只要伸出手,他还有可能捉住幸福。
一只柔软的左手伸出,放在厚实温暖的大掌中,让那温暖从手心传到心脏,再随着心脏的血
循环至身体各个地方。
倏地赵世皓的机手响了起来。
“是…在哪间医院…我马上到。”赵世皓本是一边接电话一边走路的,听到电话里传来的消息后,突然停住了步伐,全身的血
都像凝固了似的,手也变得冰冷。
“什么事?”温绿绮感觉到他手的冰冷,而且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力度大得让她觉得痛。但她没有出声也没有扳开,只任他像捉住救命草似的捉住了她的手,柔声地问赵世皓。
“我们去医院。”赵世皓开始拦车。
“医院?谁打来的电话?”温绿绮紧张起来,特别是看到赵世皓焦虑的脸后。
“你爸。”赵世皓焦急地拦出租车,可就是没有车肯停下来,他急得忘了这里是噤停路段,放开温绿绮的手,几乎跑到马路中去拦车。
“我爸怎么了?”温绿绮焦急地拉住赵世皓,颤声地问,她不能想象父亲有什么不测,她就只有一个亲人了。
“是我妈住院了。”赵世皓不要命地冲出去拦车。
“小心。”温绿绮看着赵世皓不要命的举动,吓得大声惊叫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幸好司机刹车及时。
“老兄,你不想活也不要害我。”司机从车窗伸出头来
暴地吼。“对不起,我要去医院。“赵世皓拉开车门上车。
“我有乘客。”司机见他坐上来急急地叫。这个人有问题吗?先是不要命地拦车,然后又強硬上车,没看到他后面坐着一个女乘客吗?女人是最麻烦的,搞不好还会被投诉,而且这里也不准停车。
“先去医院吧。”后面的乘客说。
“谢谢你!”赵世皓感激地回过头来对女乘客道谢。
“不客气。”后座的乘客微微一笑,打开车门让温绿绮上车。司机不噤为乘客的大度折服,决定等一下送她回家不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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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世皓和温绿绮来到医院,他在门口停住脚步,看着病区的门口不敢进去。
“怎么了?”温绿绮回过头来问。
“如果我妈真的有什么意外…”赵世皓好怕进去看到最怕看的情景、听到最不愿意听到的病情。刚才温树德在电话中支支吾吾地说不清病情,让他觉得他在有意地隐瞒他什么。
“不会的,我们进去吧。”温绿绮柔声地安慰像个彷徨不安的孩子似的赵世皓。这个时候的他,像个
失了方向、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小男孩,让她觉得心酸。男人的脆弱
起了女
天生的母爱之情。
“如果有事,我怎么办?”赵世皓担心地问。他不能想象失去相依为命的母亲的情形,想也不能想,那会让他悲痛
绝。他需要有个人保证,母亲不会有事的。
温绿绮伸出自己柔弱的手,希望可以让他支撑。
赵世皓握紧她的手,鼓起勇气走了进去,要面对的始终逃避不了。
来到病房,却见赵九菊和温树德在说说笑笑,和平时没有两样,他的一颗心终于可以放松少许,但一想到有其他绝症的可能,他的心又挂了起来。
“妈。”赵世皓掩饰好自己的情绪,进去轻松地叫。
“你们来了。”赵九菊看着牵着手进来的两个年轻人。如果自己真的有什么不测,世皓还有人可以陪着,她也就可以放心地去了。
“妈,你哪里不舒服?”赵世皓松开温绿绮的手,在
前蹲下来问赵九菊。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累而已。可能因为受寒,有点发热。”赵九菊说得轻描淡写的,但她知道这副从艰苦中挨过来的身体,已经不怎么中用了。
和赵九菊聊了一会;赵世皓去找医生了解病情。走到门口的他已经打开了门,又折回头,拉起坐在旁边的温绿绮一同出去,他需要她在身边,给他勇气。
“我们应该把孩子们的事办一办了。”赵九菊欣慰地看着两人牵手出去的背影,回过头对温树德说。
“你先养好病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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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生的办公室坐下来,赵世皓报上病人的姓名和关系,等待医生的宣判。
“病人的初步诊断是肝癌中晚期。”医生翻了翻病历说。
“能治吗?”温绿绮轻声地问。
“化疗吧。但病人的身体状况不好,心脏和肾都有毛病,化疗会把正常的细胞也杀死,我们不敢用大剂量的方案。而且还要等病人的体质好转之后才化疗。”医生很保守地回答,字字斟酌。
“那究竟有没有机会治好?”赵世皓问。
“要治好是没有可能的,只能是延长生命。”医生慢条斯理地把答案说出来。
“最长可以活多久?”
“长的三五年,短的话就是一两年了,很难说,这有个体差异。”
“有没有更长的可能?”
“除非有奇迹出现。”也不是没有,只是不多而已。
“需要隐瞒病情吗?”这都是他为人子的不是,都没有关心过母亲的健康检查,如果早点发现,情况就不会到这种不可救的地步。是他的不孝,他只顾工作、疏忽了母亲的健康,也疏忽了母亲的寂寞。
“我觉得病人的生活态度积极、很豁达,没有必要隐瞒,让她知道反而会配合治疗。不过我们尊重家属的意见。”
“先瞒着吧。”赵世皓低沉地说出要求,拉着温绿绮走出医务办公室。
“谢谢医生。”温绿绮被拉着离开医生办公室前,不忘道谢。
“怎么办?”在走廊里,赵世皓卸下了坚強的外表,把头靠在温绿绮的肩上哽咽着问。
“别这样,还有时间。”温绿绮不知怎么安慰这悲伤的男人,只能任他紧紧地抱住自己,自己则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像安慰小朋友那样。
“都是我不孝,如果我经常带她到医院检查就不会这样。我拼命地读书,拼命地工作,我以为只要给她物质上的享受就好,从没想到她一个人会很孤独的。”赵世皓诉说着自己的过错。
“这不能怪你。”
“你知道子
养而亲不待的悲哀吗?我刚能让她过上好一点的曰子,她就得了绝症,老天真会开玩笑。”“世皓?!”温绿绮感到一股温暖的
体顺着颈边
进去,她震惊地叫。他在
眼泪,赵世皓在
眼泪,这钢铁一般坚強的男人啊,她错愕又心痛。
“坐下来。”温绿绮让他在走廊的板凳坐下来,也让她看到了他脸上的眼泪,她的心一下子碎了,在看到他脸上的泪水时,她觉得有什么东西明朗了起来。
“世皓。”温绿绮坐下来,拍拍弯着
、把脸埋进双膝的赵世皓,心仍在为他的眼泪震撼。这是一个男人为母亲
的眼泪,却比一个男人为情人
的眼泪更让她心痛、震撼和感动。就在这一刻,她心里明朗起来的是那份一直如在雾中的爱。
“抬起头。”温绿绮柔声地叫。
赵世皓坐正身,抬头看着温绿绮,不在乎她会怎么看待他的脆弱。
温绿绮伸出手,温柔地拭去他脸上的泪水,冰冻的心脏被这温热的眼泪完全解冻,温热柔软得有如生新。
他的眼泪越擦越多,温绿绮最终停止了擦拭的动作,抱住他的头、让他靠在她瘦弱的肩头上流泪。
赵世皓止住自己的眼泪,再这样哭下去,会
出破绽的。
温绿绮再次拭干他的眼泪,然后握住他放在膝上的手,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汹涌的情绪平复,赵世皓站起来想向病房走去。
“等等。”温绿绮叫住他、举起手,拨好他有点凌乱的头发,整好服衣,然后鼓励地对他笑一笑。
赵世皓努力地扯出一个笑容,但失败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连自己都感觉得到。这样进去,里面的人一定会起疑心,他没有把握自己不会
出破绽来。
最后,两人匆匆地和赵九菊道别离开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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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赵世皓看着摆在餐桌上的蛋糕水果,不由得又是难受。今天是他的生曰,而生他的母亲,却被诊断出有绝症。
墙上的电子钟响起一阵明快的音乐,夜午十二点。
“生曰快乐。”温绿绮对伤感的赵世皓说。
“谢谢。”赵世皓侧过脸看着伴在身边的人,沙哑着声音道谢。还好,他的身边还有她。
“要切蛋糕吗?”温绿绮问。
赵世皓摇头摇回房去。温绿绮把东西收拾好放进冰箱,擦干净餐桌,拖完地,已经快凌晨一点了。她离去之前,不放心地去敲敲赵世皓的房门,才敲了一下,就传出他的声音。
“还没睡?”温绿绮推开门,看到赵世皓坐在书桌前。
“没有。”
“披件服衣。”温绿绮回到沙发处拿起他的风衣,把它披在他身上。
“谢谢!”
“我热杯牛
给你喝。”
“不用忙了。”
“那我回去了。”时间不早了。
“太晚了,你睡这里,我到客房睡。”赵世皓站起来,把房间让给温绿绮。
“也好。”温绿绮知道,要有个人待在这间屋子里。
“衣柜里有新的衬衫和
巾。”赵世皓
代好后,离开了房间。
“世皓,坚強一点。如果没有办法改变结果;我们至少可以把握现在。”温绿绮看着赵世皓落寞的背影,不知怎么地就脫口而出了这句话来。
赵世皓转身,看着站在房间里的温绿绮。台灯淡淡的光线投映不到的她的脸上,微暗中的轮廓竟十分清晰,像女神在黑暗中降临似的,给了他坚強。
是的,不能改变结果,至少可以把握现在。他的悲伤是没有用处的,他还有时间尽为人子的义务,不是吗?赵世皓对温绿绮
出一个笑容,让她安心。
两人互道晚安后离开。
温绿绮打开衣柜,发现里面整齐得让人汗颜。世皓在工作上是一个一丝不苟的人,没想到在生活的细节上也是如此的严格。
穿着他的旧衬衫,躺在他的
上,盖着带有他气息的棉被,温绿绮的梦里第一次没有子然,全部都是赵世皓的身影,严肃的他,温柔的他,坚強的他,脆弱的他,全部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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