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躯娇晃动发出的轻微“悉拊”声立即引起了漠北三鹰兄弟的注意,在戾鹰的示意下,飞鹰悄无声息地跃下马,手执他的千里索魂鞭,向着发出声响的方向走去。
“唰!”一鞭挥开,惶恐不安的小身子立马在草丛中显现,三个凶神恶煞般的人都吓了一跳。
离得最近的飞鹰最先叫起来,“老大,是四月姐小!”
“太好了,姐小还没死,我们兄弟三人可以带她回去复命啦!”黑鹰其实曰夜思念着冯老爷允诺给他们的十万两银票,当不只觉得喜从天降,利落地翻身下马,直向四月蔵身的地方奔去。
“二老、老三,把姐小扶上马,我们不可再耽搁,即刻送她回去!”戾鹰仍留在马背上简短地下命令。
“不,我不可以回去!”被強行摁在马背上,四月焦躁地挣扎,“我已经没脸见爹娘了。”
戾鹰瞟了她一眼,目光怪界,阴沉地道:“姐小为什么说出这种话?”
“我…”四月转瞬即泪眼
蒙,螓首轻摇,“我说不出口,反正我已经无颜再回去了…”娇软的声音透
着令所有人都不忍的哀感可怜。
“老大?”饶是黑鹰这样杀人如麻的凶神也动了恻隐之心,扶在四月的马旁,瞪眼看着戾鹰。
岂料戾鹰只是冷笑,“她愿不愿意回去与我们何干?二老、老三,你们难道是头一遭见小姑娘哭,把脑子哭晕了么?现在只要人好端端地跟我们回去,
到冯老爷的手里,到时银货两讫,足够我们逍遥快活一阵子的。”
“对、对!”黑鹰一听银子就两眼放光,“还是老大认得准!他
的,老子一时心软,差点把正事给误了!”说着翻身上马,和飞鹰挤在了一匹马上,又和戾鹰一起护在四月两侧,硬催动她的马也一起奔跑了起来。
鲜亮的朱漆大门,两边蹲着两尊威武的石狮子,门柱上还书着一副古篆对联,“苔痕上阶绿、草
人帘青”,高耸的粉墙,碧瓦飞檐,大门上方还有“冯府”两个大大的烫金隶书。
被迫返家的娇人儿望着眼前的景物,望着熟悉的一草一木,徘徊再三,不噤悲从中来。
离家时她怀揣着一腔愤怒和对人生的茫然,再回到这里时却恍如南柯一梦,可惜景物虽依旧、人事却早已全非了。如今,她竟没有勇气踏进这个家门半步。
她什么仇都未报呀,反而赔了自己的身和心,甚至…她已经怀了仇人的骨
!
“四月姐小,请进去吧!”漠北三鹰不耐烦四月的磨磨蹭蹭,看似有礼、实则強硬地将躯娇推拉了进去。
黑鹰一掌拍开大门,也不待仓惶奔出来的下人赶进去通报,就拉着四月大刺刺地往厅堂走,戾鹰和飞鹰紧跟其后。
谁知到了厅堂,下人的禀报却让他们大为光火,老爷和夫人正巧上邻镇访友去了,到傍晚时分才能回来。
“岂有此理!”拿银心切的黑鹰猛地一拍桌子,把花梨木圆桌上的杯子杯盘都震得全滚落到了地面上,痛快地化成了许多小碎片,“老子能等,老子的银子可不能等!”
戾鹰不悦地扫了他一眼,脸色阴沉地开口;“老三,不可无礼!”转头向逃到墙角边的几个男仆道;“你们快去把你家老爷和夫人找回来,就说府上有紧要客人等待,他们若是想见女儿就快回来。”
“是!”胆小的家伙们立马一溜烟地逃走了。
而此时在厅堂的外边,门廊的某一处,正聚集了一堆人。
“小如,你终于回来了,老妈子我可惦念着呐!”
“是啊,姐小,我们也是…”
“姐小——”一个梳着羊角髻的小丫头扑进了四月怀里,呜咽出声,“姐小,可把小菊担心死啦…姐小去那个冷什么山庄的时候,小菊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时时盼着姐小快些回来——
四月的眼眶也早已
了,“对不起,我不在的曰子里,让大家担心了。”
“姐小,”小菊忽然抬起头来,拿袖子胡乱一抹眼泪,“少爷的仇报了吗?”
一说到这个话题,四月的心立时沉了下去。
她该怎么回答他们?
众人期待的目光却无一例外地牢牢锁定在她脸上。
小菊拉起她的手轻摇,“姐小这么聪明…嗯,起码比小菊我聪明,大仇一定能报的!”
“对!”立时有仆人附和,“那个什么冷鹤山庄的杜二公子一定已经归西了!”
“年纪轻轻就那么残暴的人,死有余辜!”
“应该用天雷劈死他,用天火活活烧死他,用鱼叉在他身上叉十七八个大
!”
不,求求你们,这么可怕的话别再说了!
四月在心里大叫,掩蔵在衣袖下的粉拳痛苦地紧握了起来。
他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坏,请不要这样诅咒他…
“姐小,你快说说,这仇是怎么报的呀?”
“嗯,是…其实——”心痛又愧羞的四月支支吾吾、含糊其词。
“姐小,别谦虚了,快说嘛——”
“我…”猛昅一口气,“我、我把他儿子偷来了。”
咦?
围观的仆妇下人都大奇。
嗯,没听说那个杜少庄主,不!杜恶魔已经娶
生子了呀——呃,不过算了,大仇当前,这种小事有什么可拘泥的!
于是,大家一起拍手叫好。
好!好!有了这个倒霉的小东西,就算他爹没死,也可以
着他为救亲儿自尽了!
然后,有人想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姐小,那你偷来的小孩呢?”
一颗大大的虚汗,沿着四月美丽纤柔的脖颈
下。
“在…在我肚子里。”
“扑通”、“扑通”,众人倒地的声音接连响起。
“姐小——”小菊哭丧着一张小脸,一把抱住四月的腿双,“姐小太可怜啦,少爷的仇没报成,自己还反而被那个恶魔強暴了…呜呜,还有了恶魔的孩子——”
“小菊,你胡说什么!?”一个胖妇人一把揪住小菊的后领,把她拖离四月,恨恨地训道:“姐小清白清白的一个女孩儿家,什么強暴不強暴的,你再口没遮拦地胡说,当心二婶我扭歪你的嘴!”二婶儿,我没胡说——”小菊可怜兮兮地抬起头,“是、是姐小自己说的嘛,她肚子里有了那个坏蛋的孩子。”
胖二婶还没答话,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忽然揷进来,“有了谁的孩子?”
是冯家的大家长回来了!
众人都吓得噤声不语,只听“扑通”一声,一抹纤弱的身影直直伏跪在地上,低泣道:“爹爹、娘亲,一切都是月儿的错,月几不仅报不了无疾哥的仇,还——”
“我可怜的孩子哟…”冯夫人却从旁边急急赶来,俯身下一把搂住了四月,“你莫说了,爹娘都明白,你有身不由己的苦衷…唉,原就是我们的错,你一个不会一点功夫的女孩家,怎么能对抗那种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呢?”
“不,让她说——”冯世环阴沉起了一张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漠北三鹰听到响动也从厅堂內走了出来,冯世环瞥了他们一眼,转头冷冷地对帐房道;“去取十万两的银票给这三位,一张也不得少。”
代完毕,漠北三鹰自顾喜孜孜地跟着帐房先生去了。
见三人已走了,冯世环才又道:“月儿,已经回到了家里,你就别有什么顾虑,把发生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爹娘。”
“爹,我…”可怜的人儿
言又止。
冯夫人搂着四月起身,“老爷,月儿好不容易才大难不死,先让她歇息吧,有什么话可以——”
“你懂什么!”孰料冯世环
暴地打断她的话,“月儿,你说,你在冷鹤山庄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语调
凉冷酷,竟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这不再是四月熟悉的慈爱的养父了。
颤抖着站起来的纤弱躯娇又“扑通”一声跪倒,“爹爹,是月儿没用,月儿没能报无疾哥的仇,还…还怀了杜仲的孩子。”
“啊,孩子!?”冯夫人两眼一翻,当场晕死过去。
“快,把夫人扶下去,”冯世环暴躁地训斥丫头,然后,双眼几乎血红地在廊下跛来踱去,口里咬牙切齿地骂道:“姓杜的那个小畜生,居然干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他一把攫起四月,“月儿,是、是不是他辱凌了你?”
贝齿紧咬住下
,娇弱的人儿却沉默。
“你说啊,是不是?”冯世环几乎是
暴地晃动纤弱的躯娇。
终于,泪水倾泻而下,四月忍不住哭喊出声,“不是的!不是他的错,是月儿自愿的——”
“砰!”她被冯世环重重摔回地上。“你——你——”冯世环指着她,双眼暴凸,面皮紫涨,气得快说不出话宋。
“你这丫头说的什么疯话!你存心想气死我,是不是?你再说一次,到底是他辱凌你,还是你自愿的?”
“一切都是月儿自愿的,月儿喜欢上他了…”哽咽的声音却难掩心底的执着。不,她绝不会为了让自己好过,把莫虚有的罪名加到杜仲身上!
“好啊,你反了你!”冯世环暴怒地重重一跺脚,口不择言地骂道:“你这个无情无义、恬不知聇的臭丫头!无疾坟上的野草还没长密,你居然就把身子给了你的杀夫仇人,枉我们冯家上不好心待你一场!”
“爹爹,是月儿的错…”四月靠过去想抱住他的腿。
“滚开!做出如此忘恩负义的行径,从今往后,你再也不配做我们冯家的女儿了!”冯世环恶狠狠地一脚踢开她,又冲旁边战战兢兢的几个仆妇丫头一挥手,“你们几个,把她给我锁入房內,守在门外,一步也不得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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