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莳香笑了笑,福身离开。
文丞佑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远,脑中回
着她的话语:五少爷不是莳香可以高攀得起的人,嬷嬷不用多心。
她的话说得透澈,却让他有种莫名的失落感,如同放纸鸢,前一刻还瞧着它系在手中,转瞬它就断了线,飞上天去,离得越来越远…
他不自觉地叹口气,不敢深想,只是又望了一眼远去的身影才默然离开。
自那天起,莳香与他说话都规规矩矩的,即使偶尔说笑两句又警觉起来,收了笑意,正正经经与他对谈,就像一个教养良好的千金大姐小。
文丞佑自然明白她态度变化的缘由,也没质问她何如此,他们都晓得那天在书房,有些擦
走火了。
他不敢深思自己对莳香究竟是何感觉。有些事不能多想,一想怕就无法遏止。
过了两天,大太太来人,让文丞佑回府一趟。临去前一天,他让双生子同他一起进城,莳香一听可开心了,文丞佑定是要带他们去书院,她満面笑容,却不忘问道:“当初我与你娘约定事成之后再——”
“不差这两个月,我先带他们去见见老师。”
莳香喜上眉梢,忽然有种愿望实现的解脫之感,父亲孜孜念念的就是让两兄弟念书科考,如今总算完成——不对,还不算完成,只要事情还未拍板确定,都有可能变卦。
她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大太太让五少爷回去的原因,怕是担心他与自己有私情,虽然她不认为大太太会听了胡嬷嬷的口信就对她失去信任,可她毕竟不是太太肚里的蛔虫,无法肯定大太太会不会因此对她产生厌恶,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推了两个弟弟一下,她指示道:“还不谢谢五少爷?”
两兄弟行礼致谢,文丞佑示意他们不用多礼。
“是好事呢,要不我们庆祝庆祝?”文青灵细声细语地说道。
来庄子已有旬曰,她感觉
身和脸蛋明显瘦了,精神也比以前好,虽然每天活动身子
累的,但因为效果显着,她还是咬牙坚持下来。
原本不打算见外人的,她最不喜别人见到她时,目光中的惊讶、怜悯与取笑,可几次听莳香说到双生子调皮捣蛋的趣事,就想见见他们,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兄弟长得一模子印出来的,鬼灵
的模样与莳香也有几分相似。
而且他们见到她规规矩矩地行礼,眼里只是好奇,倒无令人不舒服的怜悯与同情。
庆祝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煮一桌丰盛的菜肴大家吃吃喝喝,莳香
喜欢在屋外烤
的,可顾及到七姑娘不想抛头
面,他们便在后院架起火堆烧烤,莳香与厨娘准备了许多清凉的蔬果、腌渍菜,还有甜汤,搭配烤
,众人吃得齿颊留香,大呼过瘾。
莳香特别叮嘱海棠与桃花留意七姑娘的吃食,切记不可过食,也别是净吃油腻的烤
,得跟蔬果搭配才行,她并不让她忌口,却得适宜。
莳香拿着西瓜大快朵颐,文丞佑看她吃津津有味,嘴角不由勾起笑。
七妹叉起切好的西瓜,小口小口吃着,十分秀气,莳香则是直接拿着西瓜片就口。
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莳香抬头往文丞佑望去,他正低头吃着黄瓜丝,她扫了眼七姑娘与弟弟,他们也吃得专心,她疑惑地低下头,大概是自己多心了。
她一低头,文丞佑的目光又向她扫去,待莳香再次抬头时,他又假装忙碌地吃东西。
这几天,她的态度很明显,不再像之前那样百无噤忌地与他说话,也不再提议做任何比赛。
他也不敢打破两人之间的僵硬与不自在,并非他顾忌胡嬷嬷,而是婚姻大事不是他能作主的。
大哥以前喜欢过一个姑娘,家世与文府也
匹配,可祖母另有中意人选,大哥虽同母亲争取饼,可没什么用,最后还是娶了祖母娘家那边的人。
大哥当时的痛苦与意志消沉他都看在眼里,不想重蹈覆辙,婚姻大事不是自己能说了算的,既然无法作主,不如不要起头。
他觉得这样
好,在他开始觉得莳香可爱时,就将苗给掐了,否则后患无穷。莳香定也是明白其中的道理,所以宁可与他保持距离…
明明想得如此通彻,为何还是感到若有所失?
严格说起来,莳香并不适合他,她太随心所
了,而他喜欢规规矩矩地做事,那么自己为何会在意她,明明就受不了她的
子不是吗?
一旁的席家兄弟,一个吃得正
,一个表情冷静地在文丞佑与姊姊间游移。在他看来五少爷对阿姊有点意思,否则怎么老偷看她?
吃
喝足后,文青灵对于吃下太多东西而感到不安,她借口赏花,在花园信步游走,席式钦则拖着席式铨去村子找玩伴。若他们真进了书院,以后再见同伴的机会大概不多了。
“我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莳香疑惑道。
“跟我来。”他推开椅子起身。
“胡嬷嬷在看我们了。”莳香提醒。
“她要看就让她看。”文丞佑不悦道。
莳香调侃道:“好吧,竟然少爷脾气来了,我还是乖乖听话。”
他笑道:“走吧。”
胡嬷嬷看了两人一眼,虽没多嘴,却是跟了上去。
文丞佑虽心里不喜,但也噤止她跟来,他与莳香坦坦
,没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
穿过曲廊,走了一小段路后,文丞佑跨进书房,拿起桌上的画纸递给她,莳香好奇地打开,旋即笑道:“不是说不画了吗?”
共有四张画纸,全是黄二少。
“本来想再多画几张,可越画心情越糟…”他头摇,作画得看心情,对着一个讨厌的东西实在画不下去。
莳香噗哧笑道:“难为你了。”
她摊开画纸,让站在门口的胡嬷嬷瞧几眼,免得她疑神疑鬼。
“我走了后她若为难你,你就托人告诉我。”文丞佑低声道。
莳香也庒低声音。“少爷放心,她动不了我,我一脚就能让她三个月下不了
。”
笑意浮上他的面颊。“别又淘气了。”
她抬起眼,见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莫名地有些心慌,她低下头,简洁道:“嗯,不会了。”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卡在喉间的话语,终究落入了肚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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