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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鸿门宴
 “命奴婢监视郡主的人,是…”

 “咻!”

 凝碧话未说完,一道凌厉的声音划破空气,呼啸而来。

 淳于妩豁地抬眸,一支冷箭正飞速近,箭尖直指她眉心。她凝气闪身避开,脑袋却陡然袭来一阵晕眩,刚聚起的內力,又一泻而散。

 怎么会这样?她的功力呢?

 那道清蒸鲈鱼…

 火石电光间,淳于妩顷刻通透。

 鱼,人为刀俎,我为鱼!这才是真真的应景,真真的讽刺!

 淳于妩冷眸看向凝碧,可凝碧却満脸震惊与迷茫。

 眨眼间,箭已至屋中。

 跪着在地上的水韵见淳于妩不避不闪,眉头紧蹙,惊觉她的不对劲儿,脑中不及思考,身子竟已迅捷如脫兔,扑向淳于妩,生生将她撞开。

 “水韵!”

 淳于妩一个趔趄,哑声惊呼,忍着晕眩扶住桌角,扭头见箭尖只是擦着水韵的臂膀而过,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放了下去。

 胳膊上一道几乎深可见骨的伤口,泛起‮辣火‬辣的钻心痛意,水韵终慢半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一阵后怕,软绵绵倒向地上。

 凝碧忙伸手接住,搂着水韵放声哭了起来,“水韵,你吓死我了。”

 “郡主没事就好。”水韵昅着凉气,抬手替凝碧擦拭眼泪,还未触上她的脸,双眼一翻,手垂了下去。

 凝碧浑身一僵,当即检查水韵的伤口,见没有中毒迹象,又探了探她的鼻息,确定只是晕过去,紧绷的神经才松缓来。

 可一抬头,撞上淳于妩带着彻骨冷意的目光,她整个后背又泛起一股寒凉。

 淳于妩一字一句缓缓道,“凝碧,我从不轻易给人机会,念及我们多年情谊,我把机会给了你。见你亲自下厨,见你‮诚坦‬以对,我以为你真的要诚心悔过,可到底是一场鸿门宴,你做这一切最终还是为了送我下黄泉!我不愿见不愿想这样的结果,却不等于我不能接受不会反击!我的宽容只有一次,可惜,你浪费了!”

 “郡主,不是奴婢。”凝碧‮头摇‬,朦胧泪水后的视线却坚定决绝,“您若不信,奴婢可立刻自行了断,以死以证‮白清‬!只求郡主保住奴婢的家人。奴婢的家人是被…”

 “郡主,您快看那箭!”

 凝碧忽的话锋陡转,惊恐瞪大眼睛。

 淳于妩回眸,入木三分的那支冷箭,箭尾之上垂着一张细长的字条。

 “若敢多言,全家死绝!”

 **的警告,红的大字,有些许晕染,却一眼便能看出是以血为书。

 烛火下,那淋漓的殷红血迹尤为渗人可怖。

 凝碧脸上血尽褪,紧紧拥着水韵,抿着,祈求看向淳于妩。

 “不用再多说,我知道了,不是你。”淳于妩冷声道,发自內心的惊恐装不出演不了,这一刻,她确定冷箭不是凝碧所为,可她心底却怒意翻滚。

 短短八个字,足以彻底堵死凝碧的嘴!

 眼下的情形,幕后那人分明对一切了如指掌。悉凝碧的心思,却不杀她灭口,偏偏还出蛛丝马迹让自己有迹可循。在自己即将捅破窗户纸以为能见到庐山真面目时,又封死所有线索。

 淳于妩不由捏紧拳头,一拳砸在饭桌上,饭桌竟裂出一道长痕,整桌菜摇摇坠。

 淳于妩见状更觉气不打一处来,想逃命时功力失效,躲过一劫后功力又恢复了。

 靠,简直就是在玩她!

 “来人,传太医!”

 淳于妩庒下怒气,朗声吩咐,走到先前所站的位置,看向屋外,揣摩冷箭来的方位。

 下一瞬,她眸光一厉。

 正对房间的院墙上,似乎有一道朦胧身影。

 淳于妩运足目力,那道身影却一闪,一抹几乎与夜相融的纯黑斗篷翩飞,那人已朝府外掠去!

 斗篷!太子妃忌曰那夜,与楚天慕密谈的人,不正是一身斗篷装束?

 幕后之人!

 淳于妩心神一凛,吩咐凝碧照顾好水韵,提气纵身追了上去。

 那人身手格外敏捷,轻功极佳,行踪飘忽,淳于妩用了十层的功力,才勉強跟上。

 一场拉锯式的追逐战,在楚京的夜里,无声无息拉开。

 可越是往下追,淳于妩却噤不住越疑惑。

 那人的身形怎么越看越眼

 而且,似乎很忌惮被她看穿身份一般,每每她奋力追近,就会疯一样的开始逃命,没有半点方才出箭时的狠绝,似乎根本就不想与她拼命。

 不该是这样啊!幕后之人设计这么多的圈套,不就是为了要她的命吗?

 他们已经追逐着出了闹市,现在四下无人一片寂静,是杀她的绝佳机会。那人完全可以干脆利落解决她,然后毁尸灭迹,让她就此从世界消失,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他却一直跑什么?他的功夫看上去在她之上,难道还怕打不过她?

 就在淳于妩这么一分心的眨眼间,那道身影突然往旁一闪,紧接着一道扑通的入水声响起,待她追上去,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只剩下一圈又一圈开的水波。

 人跑了!

 淳于妩紧紧抿,空的湖面,似无声的嘲笑,前所未有的颓败感,袭上心头。

 斗篷下莫名眼的身影,害怕被揭穿刻意的躲避,楚凤仪和凝碧提起时,讳莫如深的模样,无一不昭示着这人是与她相识相

 可她却始终看不到真相。

 一次又一次,这种近在咫尺却隔着重纱隔着浓雾,让人无法触及的感觉,实在太煎熬了。

 幕后那人织就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难道除了她的命,还想网住什么?

 河对面的山林拂来阵阵凉风,淳于妩静静站在河边,不知风吹透衣衫让她觉得冷,还是错综复杂的诡谲阴谋让她心底泛寒。

 魂穿至今,今夜她第一次觉得冷彻心扉。

 她就像河边飘扬的柳枝,风一来就得摆,身不由己。

 许久,淳于妩对夜长叹,心思已渐渐澄明。

 如今敌暗我明,敌強我弱,被动毋庸置疑。加之来到这个时空,被亲情友情柔情浸泡,她也的确软了心肠。

 但卸下‮腥血‬杀戮狠戾,心中有情,并非就是变得懦弱。

 就像这风能让柳条摆,却无法将它折断,柳条看似在迁就,何尝不是无声反抗?

 她的骨子里永远是国安局千锤百炼出来的顶尖间谍,执着坚韧,若因几次挫败就气馁,就冷了心,那不是她!

 淳于妩边缓缓泛起一抹弧度,如前世出战每一个任务前,冷硬而坚定的笑。

 避不了,躲不开,那就火拼吧!

 猫捉老鼠,这个老鼠她当够了,是时候换换角色了。

 拢了拢披风,淳于妩朝水面投去最后一眼,潇洒转身,往回走去。

 可没走出多久,淳于妩就意识到一件事。

 方才只顾着追逐斗篷人没记路线,现在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四下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任何房屋住所,想问路亦无从问起,怎么回去?

 楚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全力追出这么久,离将军府只怕已是天南地北。罢了,今夜若回不去,便先找间客栈落脚。

 淳于妩朝着灯火最璀璨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一条稍繁华的街道出现在眼前。

 淳于妩寻了标有名字的石碑一看:临江街。想了片刻才想起是哪个方位,果然与将军府隔了大半个楚京城!

 犹豫了下,她打消用轻功飞回去的念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朦胧醉未清,眼下又有了解药,不能再冒险。

 淳于妩戴上披风的帽子,半掩容颜,找了间相对顺眼的客栈,取了片备在身上以防不时之需的金叶子,要了间最好的上房,在掌柜打量的目光中投了宿。

 跟着店小二上了三楼,淳于妩这才发觉整个三楼竟只有一左一右两个房间。

 她微微蹙眉,酒楼占地面积不小,按照布局来看,这两个房间大得很!电视剧里天字号上房不都只有一丁点地方?怎么到了这个不算起眼的客栈,就变成了豪华版总统套房?

 淳于妩眸子沉了沉,出门在外,小心为上。

 右边的房间已点了灯,淳于妩自然而然推开左边的房门走了进去。将房门反锁后,她便在房中展开了地毯式搜索。

 这纯属是上一世的职业病,每次任务住‮店酒‬,她都会这么做。没有‮全安‬的环境,就没有高质量的睡眠,会直接影响到一个人第二天的精神状态。

 半个时辰后,淳于妩气吁吁坐到边。房间没问题,但她累得够呛。这个房间比她想象的更大,除去她现在的主卧,往旁还有两个小间,另一边还有一间净室。

 这房间哪像客栈,快顶上大户人家的一个院子了,住进来的人非富即贵,而她遮遮掩掩,难怪掌柜会用那种目光打量她。

 缓了会气儿,淳于妩‮开解‬披风,褪去外衣躺到上,阖目浅眠。

 追斗篷人出来匆忙,霜送绿浮回去,灰鹰也不知道有没有跟来。陌生的环境,奢华却怪异的客栈房间,她不能睡死。

 这具身子的灵敏度,比起她原装那具,还是差了些,万一睡过去,冲进来个人…

 这么想着,淳于妩竟当真觉得屋中微风一晃。她睫一动,却没有睁开眼睛。

 房中有人,居然躲过她的搜查?

 可就算是这样,胆子也忒大了吧!她才刚刚躺下,还没睡过去,就敢出来作案?

 耳边传来不紧不慢极轻的脚步声,一步步地靠近前。

 淳于妩手暗暗握紧了被子,只等那人靠近,给他猝不及防的一击。

 那人却停住了,一道冰冷的目光在她脸上凝驻,久久不曾移开。

 终于,久到淳于妩浑身汗都要竖起来,快破功装不下去时,那道视线移开了。

 伴随着一声叹息,某个人熟悉的清冷语调,缓缓响起。

 “嘉仪郡主,你觉得我该劫财,还是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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