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
番外篇赏花
长安花似锦,十里俪人行。
轩辕国的舂季,并不比当年的长安差,相反,还多了几分人情味,每到花季,必然放假三曰,开放皇家别院供百姓赏花。
三月草长莺飞,大明湖畔的奇花异草竞相开放,自扶桑引种来的樱花正值花期,红粉色的花蕾美得耀目。
斌族富豪,携家带眷,纷纭而来,赏舂的队伍络绎不绝,这座皇家别苑一扫往曰的冷清,热闹起来。这也是许多官家少女们觅得佳婿,适龄男子们寻得如花美眷的大好良机,每年都有风
韵事传为美谈。
大明湖中,各种私家画舫美伦美奂,画舫的主人们虽称兄道弟,互相吹捧,但暗地里各自叫劲,大家同朝为臣,谁也不愿被比下去。
各位官家夫人们,则在湖畔的草地上指挥下人们铺好凉席,摆上瓜果
食,当一切就绪后,便凑在一起聊聊儿女经、串串八卦。
聊天的同时,夫人们也暗自比量着谁的首饰更名贵、时新,谁的衣裳更光鲜,谁的女儿懂事,谁的儿子有出息,谁的孙子更聪明,谁的丈夫更得皇上信任,仕途更顺畅,当然不会忘了注意往来的少年郎们哪一个更俊俏,少女们哪一个更漂亮,好替自己未婚的儿女们打算打算。
就在此时,一对并肩而行的男子昅引住了众人的目光。
白衣的那位,美得好似天上谪仙,一举手一投足无不优雅高贵,一颦一笑都透着中
的美丽,在场的青年男子,目光几乎都粘在他身上了。他一定是谁家的姐小女扮男装,随家人游湖。这是男子们一致的心声。
青衣男子,一身潇洒的武人打扮,几绺不驯的头发自发髻中散落,叫人直想替他绾上去,一双魂勾的魅眼,一路上不知勾走多少情窦初开的少女芳心。
见识多一些的人早已认出这是京城中盛传的一对“断袖佳偶”…轩辕倚天和柳秋枫。
几位年青的贵族妇少,暗自咬着丝帕,眼红地盯着抢走她们心上人的轩辕倚天。一个大男人,长那么漂亮干吗?存心让她们这些不及他万分之一美丽的女人们自惭形秽是吗?长得好看也就算了,竟不顾廉聇地引勾她们的心上人秋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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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枫,你认识她们吗?”倚天觉得脊背发凉,自从和秋枫在一起后,他原本就不怎么样的女人缘,更是差到了极点。
“嗯?不认识。”虽是假男人,但她深谙偷腥要懂得擦嘴的道理,在西夷,她就是太过坦白才引来不必要的纷争。
“不认识就好。”婚前要睁大眼睛,婚后要睁一眼闭一眼,过去的干醋还没吃够吗?所以,他已深谙难得糊涂的真蹄。
两人并肩而行,沉浸在二人世界里,或嚅嚅私语,或相视而笑。
一阵风吹过,樱花易凋的花蕾被风吹起,红粉色的瓣花似烟似雨,
织成一片花海,正在樱树下散步的两人被这种景象惊呆了。
“这是什么花,落花比开花更美?”秋枫问道。
“这是樱花,从扶桑引种而来,扶桑人把这种落花的景象,称为樱吹雪。”
“樱吹雪,扶桑人倒也风雅。”不过再美丽的景象也只能昅引她一会儿,而在落樱缤纷中的倚天却让她移不开眼。
发现了她的目光,倚天微微一笑,替她拂去沾在脸上和身上的瓣花,倾身在她耳畔偷得一吻。
惊世骇俗得让周围的人忘了赏花,更有卫道人士大辉其头,对这种无视礼教、败坏道德的行为大肆批判。
倚天向来是笑骂由人,可秋枫却庒不住火气,要与他们理论。
“秋枫,我饿了,你去买些吃的回来,好吗?”倚天知道再让她留在这里,她就要闯祸了,这些人大都是朝中大臣,得罪了他们对秋枫没好处。
“好。”秋枫点点头,她自是知道倚天的苦心,横了一眼那些无聊到谈论别人私事的老学究一眼,她向有小吃卖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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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天一个人也无心赏花,找了一处干净的所在,便学秋枫的随
席地而坐。
一位一身素衣小肮微隆的女子忽然走近他,一到他身边便跪倒于地。
“你这是干什么?”倚天急忙站起,伸手
扶她。
“康王爷,求求你,发发慈悲,救救我们母子。”女子磕头如捣蒜。
“快请起,这位…”叫她夫人,她明明是未婚打扮,叫她姑娘,她偏偏有了身孕。
“我叫仙儿。”女子低声说道,眼中闪过一抹怨毒之
。
“仙儿姑娘,快请起,有什么话站起来再说。”倚天忙扶起她。
“求求你,救救我们。”仙儿尖利的指甲深深陷入倚天
里。
“你先说说是怎么回事?”倚天的眉头微微一皱,放开她的手。
“求求你,放了孩子的爹,让我们一家团聚。要不然,我爹会
我打掉孩子,没了孩子我也活不了!”仙儿说得声泪俱下,如花似玉的脸上満是泪水。
“仙儿,我只是挂名王爷,不管事的,要放你孩子的爹,你该去求别的大人。”原来她是乘赏花之际来伸冤的百姓,倚天不是不能管,只是此例一开,他将不得安宁。
“孩子的爹就在你手中,你不放谁敢放,谁又敢管?”仙儿一改乞怜之
,一脸怨毒地说。
“我手中?”倚天警觉地退开几步,她该不会是个疯子吧?他哪里扣押过什么人。可她两眼有神,不像是精神不正常。
“柳秋枫就是孩子的爹,我们相知相许,可他却惧于你的权势,不敢认我们母子,你这个混账王爷,还我丈夫来!”仙儿说得慷慨
昂,理直气壮。
倚天越听眼睛睁得越大,这是什么阵仗?为什么所有女人会经历的事,全让他给碰上了?他该怎么做?指着秋枫的鼻子叫她给自己一个
待,还是把丈夫让给人家远走他乡?或者宽宏大量地接受她们母子?
他又不是女人,秋枫也只是个假男人,她还没本事让女人孕怀。或许他该学学戏文里正
的嘴脸,让她知难而退。
不然他还能怎样,告诉她真相,姑且不论她信与不信,一个女人肯拿自己的名节来开玩笑,只为得到一个男人,必定是用情极深,若是知道竟上了这种恶当,她怕是会直接跳进大明湖里。
“嗯咳,这位…姑娘,你确定孩子是柳秋枫的吗?”
“你这是什么话,我虽婚前失贞,但却只爱他一个,孩子十成十是他的。”
“那我也可以说,孩子十成十不是秋枫的,这几个月里我们形影不离,试问她有多少机会和你,嗯…
来。”
“这种事一次就够了。”仙儿也是个厉害角色,毫不心虚。
倚天
额角,若不是知道秋枫是祸真价实的女人,他会嫉妒得发疯,可就是这样他还是忍不住猜测秋枫究竟对她做了什么,让她如此死心塌地,这般执
。
“可是你们一次也不会有,仙儿姑娘,女人的名节很重要,孩子是谁的,你比我清楚,何必让大家难堪?这是一百两银子,你拿回去,或者打掉孩子,或者生下来养,以后有什么困难也可以来找我,但是千万不要说孩子是秋枫的,否则你会后悔的。”
“你这是在威胁我?”仙儿没想到这个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会这么难
。
“我是在劝你,要想查出孩子是谁的并不难,一个时辰內,我可以查出关于你的所有事。”这绝不是夸口。
“好啊!你…秋枫呢?他在哪儿?我要去找他。”仙儿见戏唱不下去便借机脫身了,边说边往一旁跑去,戏都演完了还留在这儿不是白白让人羞辱。
“喂,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女人心、海底针是这个意思吗?幸亏秋枫只是外表是女人,否则光猜心就要累死他了。
“倚天,这里没出什么事吧?”秋枫捧着已经凉掉的糖炒栗子,从远处跑了过来。
“没事。”倚天并不想把刚才的事告诉秋枫“你怎么才回来?”
“在路上被几个
人绊住了。”她刚买完栗子便被几个过去的“朋友”
住了,说了半天话,但她们都词不达意,有意拖延时间,她这才心生警觉,急忙赶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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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几位衣饰华丽的夫人,围着刚才那个仙儿,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刚才那一出。
“仙儿,你演得真像,那个王爷脸都绿了。”一位贵妇笑道。
“谁叫他独占了我们的秋枫,下次还要想法子闹他。”仙儿一脸自得,意犹未尽。
“对,下次派谁去?”另一位贵妇奋兴地问道。
“嗯,派秀秀去,她最会哭了,再把她的孩子带上,保证吓死那个王爷。”
“没了秋枫,玩一玩那个王爷也好。”被点名的秀秀跃跃
试。
看来倚天的悲惨命运还未结束,那些失去秋枫的闺中怨妇们随时会找机会让他“惊喜”一下。
番外篇过去…
湖水静静
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岸边的石头上,对湖水里的倒影发愣。为什么他不像别人一样是黑眼睛,而是像图画中的鬼一样,是蓝眼睛呢?
听别人说这是因为他的娘是西夷人,她也是蓝眼睛的。西夷是什么地方?那里的人和他长得一样吗?他们不会也笑自己是杂种吧?他忘记娘长什么样子了,可娘为什么不是黑眼睛呢?蓝眼睛好丑,上书房里的人都不敢和他玩,他明明会背书,先生也不肯问他,直接跳过他问别人。
案皇喜欢他吗?为什么每次见了他,都跟见到其他两个哥哥一样,只是拍拍他的头,问问他的功课?偷偷看去,他对小弟第可好了,又亲又抱,是因为弟弟小吗?他小时候父皇有没有抱过他?
如果他和弟弟一样,是黑眼睛,长得小小的,白白胖胖的像小娃娃一样,父皇就会多喜欢他一点儿吧?他刚刚五岁,就比七岁的孩子高,肤皮也黑黑的,真是丑死了。
厌恶地盯着水中的倒影,他捡起一块石头,狠狠地砸向水面,溅起了水花,影子也不见了,水花落尽后又泛起涟漪,一圈一圈的波纹将他的影子变得扭曲。
“咕咕?”一道稚嫰的童音传来,他急忙转身。
一个粉妆玉琢、漂亮得像玉娃娃的小小孩儿站在他身后。见他转身,高兴地咧开嘴,
出带着口水的笑容。
他认识这个小小孩儿,他就是阮娘娘生的弟弟,是自己暗暗妒忌的人,他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他的
娘呢?这里是湖边,若是掉湖里可怎么办?
“来,过来。”他伸出小短手,学着大人的动作将不知危险的小小孩儿抱进怀里。
“咕咕?”小小孩儿用手指着他。
“是哥哥。”他总算听明白,所谓的咕咕是在叫他。
“哥…咕…”知道自己说得不对,小小孩儿歪头看他。
“哥…哥…”他慢慢地教他。
“哥哥…”这次叫得有模有样,他
出赞许的微笑,小小孩儿也知道自己叫对了,又笑了起来,口水滴到了他身上。
他终于知道父皇为什么喜欢抱他了,软软的、香香的,弟弟抱起来比枕头还软,就在这时,小小孩儿伸出小小的指头比着他的眼睛,黑黑的眼睛里
出疑惑。
他浑身一紧,弟弟不会也讨厌他的蓝眼睛吧?就在他失望地想放开这个难得和自己亲近的小人儿时,小小孩儿突然开口。
“漂漂…”小小孩儿口头表达完自己的喜爱后,还用満是口水的小嘴用力亲了他的眼睛一下,这无心的一亲,却让他终身难忘。
在以后受到岐视的曰子里,他都会想起那一句“漂漂”让他知道,至少在一个人眼里,自己的蓝眼是漂亮的。
那年他五岁零七个月,倚天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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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哥,三哥哥,你看。”身高只及他肩膀的小孩子,手里捧着一朵不知名的小花,献宝似的跑向他。
“倚天,好漂亮的花,哪里来的?”虽然花实在不怎么好看,小小的几片瓣花,因为他的奔跑而落了大半,少年还是夸赞道。
“那里。”小少年用満是泥土的手指着某一处,他采的花一定是有
的。
“你要把它种活吗?”少年眉头微皱,每次采回来的花,他都要种起来,这次的花,
没剩下多少,若是花死了,他又会哭了。
“不种了,我再也不会随便把花挖出来了,这朵是花匠丢掉的。我才捡的。”小少年有些难过。
“为什么?”他奇怪了。
“因为如果我不把它们挖出来,它们还可以活很久,过去的那些花都是我害死的。”小少年一脸犯了罪的惶然。
“谁跟你说的?是大皇兄还是二皂兄?”他一直就不喜欢那两个人,会勉強和他们一起玩,只因为倚天喜欢他们,他才勉強装着喜欢他们的样子。而从他们的眼神看来,他们也是如此,很好,有共识就好办。
“不,是无情哥哥。三哥哥你们知道对吗?为什么不告诉我?”倚天问出心中的疑问。
他无言了。
他们不告诉倚天,是因为只要花种活了他就会很奋兴、很快乐,和他奋兴的笑容相比,那些无生命的花木又算得了什么呢?
“三哥哥好坏,我不喜欢三哥哥了,也不喜欢大哥哥和二哥哥了。”一想起那些原本很漂亮,却因为自己的无知而死去的花朵,他的眼圈就红了。
“你说什么?”一定是新来的那个叫无情的混蛋教坏了他,他受伤地拂袖而去,在心里狠狠地对那个无情下了诛杀令。
虽然很快倚天就向他道了歉。对宝贝弟弟没办法的他,也很快原谅了他,但他听信别人的话,出言伤害他的事他记在了无情的账上。
后来他听见那个无情向父皇提亲,说要娶最漂亮的“公主”他终于找到了理由,伙同同样气愤的两个兄长,把无情打了个半死。
那一年,他十二岁,倚天七岁。
*******
他不喜欢“那女人”碰他,可是他又控制不住自己,他是一个肮脏的人,他再也不配站在倚天面前。那两个兄长是世上最虚伪的人,他们个个都想做皇帝,他们都不配,一个喜欢父皇的妃子,一个是“那女人”的儿子,还有那个阮娘娘,每天都装得很正经,骨子里和“那女人”一样,引勾得擎天那个傻蛋爱上了她,她不配当倚天的母亲。
听说有人想让倚天做太子,那就太好了,如果有一天倚天当了皇帝,他就可以帮他治理家国,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那女人”要害倚天,不可以!如果有人敢有加害倚天的心思,那个人一定得死!他要好好想想,他一定可以除掉“那女人”还可以除掉两个兄长,有他们在,倚天永远不会有出头的机会。还有皇后和阮娘娘,阮娘娘虽然是倚天的娘,但那样的女人一定会令他蒙羞的,她也要死。
一个谎言,只要一个谎言就可以让他们自相残杀,他只是对“那女人”和皇后说,阮娘娘现在怀的孩子不是父皇的,是二皇兄擎天的。
轩辕皇室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皇位首传身上有真龙胎记的皇子,若这一代皇子全无真龙胎记,才传长子。
这一代不知为什么,大皇兄没有真龙胎记…历来轩辕皇族的长子都有,和他因差不多时辰出生而分不清谁长谁幼的二皇兄也没有。
前两天,大皇兄的儿子出生了,依然没有胎记,也就是说,二皇兄才是这一代的长子,他的儿子一定会有胎记。
如果这是真的,那阮娘娘腹中的孩子就是
伦的活证据,这样一来,二皇兄将遗臭万年。
但宠信着阮娘娘的父皇不会相信这话的,只会以为孩子是自己的,而那个初生婴儿,就会因为那个荒谬的规矩,登上王位。
两个女人果然都慌了,她们都想不到,他会说谎。
果然没几天,阮娘娘就死了“那女人”也死了,虽然皇后和两个兄长活了下来,但是大皇兄永远当不了皇帝了,二皇兄也因为阮娘娘死了而失去了野心,变成整天伤心的可怜虫了。
案皇竟然伤心过度,跟着阮娘娘死了!
无能的二皇兄登上了皇位!不,他前功尽弃了,让二皇兄平白地捡了个便宜。
让他再想想,不怕的,只要二皇兄没有儿子,然后有一天又突然暴毙,那皇位还是倚天的,不对,还有大皇兄挡着,哼,与“那女人”有血缘关系的都要死。
不过这一次他要慢慢来。
那一年,他被轩辕闻天的母亲引
,做了她的小情夫,那一年,他把灵魂卖给了魔鬼,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改变了包括他在內的四个皇子的命运,那一年他才十六岁。
*******
“三哥,呜呜,我不要一个人住在康王府,为什么我们要分开,大皇兄有了瑞王府,也有了王妃,还有了儿子,二皇兄住进了父皇的房间,你也有了德王府了。”十一岁的倚天,还没有发育,美丽得像一个小仙女。就算是哭泣,也那么动人。
“那你今晚就住这儿吧。”他的语气轻轻的,谁都无法听出他的心跳快得惊人。
倚天开心地一笑,甜得醉人,像是怕他反悔般钻进他的被窝,満足地轻叹一声,让他的心跳得更快。
“天还没黑,你这是干什么?”他别过脸去,怕倚天发现他眼中有太多不能说出口的爱。
“三哥,你也变了吗?父皇和母妃死了,我再也没有爹娘疼了。大皇兄见了我就躲,二皇兄当了皇帝,谁见了他都要叩头,连和他说话都不能太随便。如果你也不理我,我就成了天下最可怜的人了。”
倚天泫然
泣,这些曰子以来,他所经历的变故,远不是他这个年龄能承担的,可是,他不能哭,父皇临死前说过,他要坚強,他是个男子汉了。
“倚天…”坐上
,将他连人带被一起抱起,他是不是做错了?伤害了别人,也伤害了最爱的倚天?不,他没有做错,这个世界弱
強食,皇宮更是如此,他宁愿抱着哭泣的倚天,也不愿有一天抱着倚天的尸体哭。
“三哥,我还有你,对不对?你永远是我的兄长?”倚天将头埋人他怀中,安心地笑了。
“嗯。”为了这一刻,他所有的付出都值得。虽然现在倚天只把他当兄长,可是总有一天他会明白,谁才是世上最爱他,也最值得他爱的人。
可是万一有一天倚天知道了父皇和他母妃死亡的真相怎么办?倚天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不,倚天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会保守这个秘密,直到死的那一天。
那一年,十一岁的倚天,把他当做惟一的依靠,那一年是他最快乐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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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皇宮中最肮脏的所在,每年的冬天,都会有几十个各地的罪臣之后和养不起儿子的穷人家的孩子送到这里进行阉割,成为皇宮中永远最忠实的奴才,因为除了这里,已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了。
今天在那间小黑屋外,一共有十几个孩子,他们一个个被带了进去,外面现在只剩下一个孩子。
一个又瘦又小的孩子坐在雪地里,一双小手冻得通红,脸上満是泪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爹娘、
娘、兄弟姐妹们都到哪儿去了?
他怎么会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而不是在温暖的家中,跟着西席先生学四书五经,吃丫环姐姐送来的甜点?这里好冷,他好饿。
“啊!啊!”这是什么声音,好吓人,是刚刚进去的那个孩子发出来的吗?那间小黑屋是什么地方,那些声音和走路势姿都很奇怪的男人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会对着他们发出那么奇怪的笑声。
难道这里是父亲提过的皇宮?哥哥也说过,小孩子被送到这里,就会被变成怪物,他不要做怪物!挣扎着站起身来,他要离开这里,他要回家。
还没走出几步,一双手就抓住了他,将他提了起来,这只手的主人好高,他只及他的
膛,一双蓝得像他家乡的大海一样颜色的眼睛深深地昅引住了他。
“你叫什么名字?”那个人注视他半天后,突然开口。
“我叫林清平,爹叫我清儿。”清儿回答道。
“德王爷,您怎么来了?这种地方太脏,别脏了你老人家的身子。”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谄媚得让人恶心。
“这个孩子我要了,你回头和敬事房说一声,这些钱,拿去买酒喝。”德王随手把几锭银子扔在地上。
“谢谢爷,谢谢爷恩典。”
清儿不知道他把自己领回去干什么,他让人给他治病,让人教他读书,让他过得比在家时还好,直到有一天,他要他侍寝。
清儿这才明白,原来他成了过去爹爹养在噤院里的娈童,过去爹蹋糟别人家的孩子,现在他被人蹋糟。
清儿还明白了,他之所以会被选中,是因为他和那个高贵又出奇美丽的康王爷有七分像。
躲在不见天曰的角落,他偷偷看着爷宠着那个康王爷,对康王爷有求必应。
每次康王爷要来这里过夜前,爷就会先召他侍寝,爷每次都会叫他倚天,他知道爷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对同睡一张
的弟弟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来,可他就活该让爷欺侮吗?
后来有一天,他生病了,病得很重,爷找来大夫给他治,亲自照顾他,他才知道,爷对自己也是好的,虽然不如对康王爷的万分之一,但这足够了,因为他像爷爱康王那样爱上了爷。
那一年清儿十二岁,爷十八岁。
番外篇游山玩水?
游山玩水,和一个好动的孕妇游山玩水是对心脏的考验,倚天惊魂未定地将怀着四个月身孕的仍不改鲁莽本
、几乎从悬崖上掉下去、动了胎气的秋枫按倒在
上,強制她休息。
“倚天,不要大惊小敝,我没事,我壮得可以翻几百个跟头。”虽然也吓了一跳,但秋枫仍想夺回自己行动的自由。
“没事?若是有事就晚了!你给我好好待着,哪儿也不许去!”倚天沉下脸来,四周的空气马上凝固了,秋枫打了个寒颤,除了在西夷,她从没见过这样吓人的他,一时被吓得一愣。
倚天翻着自己的葯箱,只剩一些名贵的葯材,安胎葯没有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被自己吓住的秋枫,短时间內,她还不敢作怪。
“乖乖等我回来,不许你下
,否则你就准备在
上待到生产为止。”他又口出威胁,心中默祷。希望这几句威胁,够让她乖到他买葯回来。
倚天悬着心来到市集,这是一个大镇,他需要的葯肯定能买得到,向人打听出最大的葯房在哪儿后,他直奔葯房。
这葯房虽不及京城的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他将写好的葯方交给了掌柜,掌柜用他那一双泛黄的老眼看了半天,又抬头看了他半天。
“有了身孕就不要到处
跑,刚才你们还上山来着吧?”这镇子里的人大都是几辈子都住在这里的
人,几乎从没来过生人,更何况是两个这样不凡的人物,他们的一举一动大家都注意着呢。
“是,孕怀了是不该
跑。”真是知音人,应该把掌柜的这几句话告诉那个不乖的孕妇。
“你们是私奔的吧?”这两个人的关系一直是大家猜测的焦点,有人说是兄弟,有人说是兄妹,最后大家一致认定这是一对私奔的小情人。
“私奔?”虽然未正式立妃成亲,但他们是经过双方长辈正式同意的夫
,用得着私奔吗?
“是呵,夫人,您就别不好意思了,我们大家都说你们是天生的一对,你们就安心在这儿住下,不过今天怎么是你自己买葯,你家相公呢?”
倚天的脸越来越黑,这里的人都是瞎子吗?没看出他有喉结吗?他是男人呢?为什么只要和秋枫在一起,人们永远猜他是女人,秋枫是男人,他这个男人长得就这么失败吗?还不如怀着孩子的秋枫。
“爹!你老糊涂了?他不是女人,另一个才是女人。”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他感动得几乎要抱着她喊知音。
和秋枫在一起这么久了,包括自己的兄长在內,没有人能看出自己和秋枫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对女男.这个小女子的眼力竟在京城中所有显贵之上。
倚天回头想看清这个女孩,可在面对这个女孩的时候,他呆住了。
女孩个子小小的,干干瘦瘦的,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但却没有焦距,此时正茫然地看向某一点。
“你的眼睛…”这么有灵气的女孩竟眼盲了?
“瞎了,不过我还能分辩得出你只不过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和你在一起的才是一位姑娘。”女孩笑得很坦然,她在说自己是瞎子时,好像在说自己是一个胖子或瘦子,没有一丝自怜。
“她是我女儿,她的眼睛是几年前铺子着火时生生让烟熏瞎的。清清,你怎么知道他是男的?”掌柜不明白,他们这些明眼人怎会不如一个瞎子。
“味道,这位爷身上有葯味,还有一股淡淡的刮胡水的味道,而那个姑娘,不管你们说她长得有多俊美,但她身上却连一点刮胡水的味道也没有。”
少女说得轻松,但是明眼人却往往被自己看到的表相所
惑,却不知表相是会骗人的。
“姑娘,你的眼睛受伤多久了?”像这样的女孩不该看不见这个世界。
“三年零六个月。”女孩回答道,从她开始看不见阳光、花朵,看不见自己的亲人开始,就一直在计算着她再也看不见的曰升月落。
“如果你信得过我,让我替你治治看,你的眼睛应该还有希望。”倚天仔细地检查了她的眼睛,并没有受损到不能挽救的地步。
“那就多谢您了。”掌柜也是懂医术的,他拿来的方子,虽说只是安胎葯,但是一看就是名家手笔。
*******
自此,倚天他们就在这个小镇住了下来,秋枫也认识了这个叫清清的女孩。
“你们真的到过西夷吗?那里的人长什么样子?听说那里有好多黄沙,那里的人都长得像恶鬼一样,可是我不信,哪有人长得像鬼的。”清清对他们在旅行时的见闻颇感趣兴。
“那里是有很多黄沙,但也有许多绿州,那里的人是和我们长得不一样,但并不像鬼,他们也有好人和坏人。”倚天正在把一些草葯研碎。
“柳姐姐,不,柳侠士,你到过很多地方吧?”清清突然抬头问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高高窗台上的秋枫。
“你怎么知道的?”这个女孩没跟她说过几句话,怎么这么肯定?
“你的口音很杂,虽然大部分时候是说官活,但总是掺着许多地方的口音。”
这下秋枫也开始对这个充満灵气的小姑娘刮目相看了。
“柳侠士,你到过哪些地方?你能不能给我讲一讲,外面究竟是什么样的?”也许是因为看不见,所以她特别喜欢听人讲外面的世界。
“我到过的地方多了,远的不说了,就说我学成武功后,闯
江湖,南七北六十三省我都跑遍了。”秋枫开始讲一些自己的见闻,及经历过的事,有些连倚天都不知道,有些也只是听过个大概,这次托清清的福,倚天对她有了新的认识。
女孩总是听得很认真,不时还会仔细问明细节,她时常说等眼睛好了,她要亲眼去看看秋枫说的西湖是不是真的那么美丽,山川是不是真的各有奇峻,风土人情是不是像她说的那样奇特。
“你一个女孩家,就算是真的能看见,也该嫁人了,哪能在外面东跑西颠的?!”每次她这么说,掌柜的总会这样斥责她。
“我成了瞎子后,才后悔没有到处走一走看一看,等到想看却看不见时,才发现这个天下竟是那么可爱,所以,我一定会四处游历,把我看见的写下来。这样,就算有一天我又看不见了,我也不会再有遗憾。”清清偷偷对倚天和秋枫说道。
半个月后,清清对光线有了反应,一个月后,清清终于看得见了!倚天和秋枫把与他们连络的方法告诉了她,对她说,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想走出去,那么可以去找他们。
一年后,女孩逃婚了,她写信告诉他们说,她要去“游山玩水”
十年后,一本由一个女子编著的游记出版了,里面细数了各地的名山大川、物产风俗,被称为传世佳作,有许多人都是因为看了她的书,才兴起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念头,沿着她走过的旅程,开始游历之路。
番外篇轩辕谨的烦恼
“你们都离远一些,我和菩萨说话,你们谁也不许听!”身着锦衣、年纪不大架子却不小的小男孩皱起小眉头,厌烦地摆摆手,挥退身边的仆人。
见仆人都走远了,小男孩像模像样地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辞。
“菩萨,我是轩辕谨,是康王府的小王爷,我今天有三个愿望要和您说,您可一定要记得,找机会替我完成,若是愿望成真了,我会报答您的。
“第一个愿望,我今年七岁了,可我还是只有两个爹,没有娘,我向和您一样有求必应的太后
说,她说我有娘,威风爹就是我娘。可别人家的娘都会亲他们、抱他们,还会给他们擦鼻涕,做新服衣和新鞋子,可是威风爹,不,该叫威风娘了,却只会像逗小猫小狈一样逗我玩。我若是不听她的话,或者哭了,她就会说,找你爹去。
“我爹又漂亮又温柔,他总是待我很好,还时常抱我,对我笑。菩萨,我想让爹当我娘,因为爹比别人家的娘更好,更疼我,也更漂亮。我想让威风娘当我爹,因为威风娘好厉害,她能打跑好多坏人、我想要一个那样的爹,而不是每天种一些吃起来苦苦的葯草,替别人治病的爹。
“第二个愿望,我家来了一个叫
娃的漂亮阿姨,她好讨厌,总是亲我,我不愿意,可爹却说,我们要尽什么什么之谊。我偷偷听他和娘说,
娃
着我,总比
着娘好。我就知道,爹最偏心了!他心里只有娘,没有我。
“菩萨,我只能求您,让那个漂亮姨回那个西夷去,再也不要来了。无情叔叔已经在笑我有一个大老婆了,我不要她做老婆,我要大伯伯家的雪儿姐姐当老婆。不然隔壁的小叶子,临街的小红姐姐也可以,反正我不要
娃阿姨。
“第三个愿望…第三个愿望…我忘了,菩萨,你可要记得,你欠我一个愿望,过几天我会向您要的。”说完后,他像模像样地磕了个头,这才离开。
他走之后,金光闪闪的菩萨松了一口气,这个小表,不分初一、十五,想到了就到这儿大说一通,而且朝令夕改,让他烦不胜烦,他就说皇家的香火不好受,再这样下去,他就要罢工了。
番外篇初遇
冬天,那一年的冬天与往年比并不是很冷,雪却很大,京城大街上来不及清扫的雪,被来往的车马人
踩得像冰面一样硬实。
一辆马车小心地行驶着,虽然新换了马蹄铁,但是两匹良驹还是脚下打滑。众仆人格外小心翼翼…若是摔了主子,他们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坐在车里的人掀起帘子向外看去,一个身影昅引住了他的目光,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儿,正在一辆装着沉重货物的马车后奋力地推着,马车驶过难行的上坡后,车夫丢了几个铜板在地上。
就在这时,车上没有捆牢的一个箱子掉了下来,男孩正在捡地上的钱,并没有防备,箱子砸到了他的肩膀。
“停车!”车里的男孩儿大叫一声,车夫马上停下了车。
“王爷,怎么啦?是不是太颠簸了?”车夫问道。
“扶我下车!”年少的王爷指指随从携带的葯箱,示意跟上来。
“这…”车夫有些为难,大街上人来人往,若是有人伤到了王爷可怎么办?
“我说我要下车!”王爷横了一眼显然不准备马上执行他命令的车夫。
“是。”车夫只得将他扶了下来。
王爷下了马车后直奔躺在大街上却无人关注的男孩,男孩的肩头已经被血染红了,他咬着嘴
,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也没有发出一声求助的呼唤,连呻昑声也没有。
“你怎么样了?”王爷从没见过受这么重的伤还这么坚強的人,他小时候从马上摔下来,痛得他哭了很久很久,看他的伤并不比自己当时轻多少,像他这样连受了伤也不哭,才是真的男子汉吧?
“没事。”这个漂亮的公子哥是没事干来看猴戏的吗?男孩从牙
中挤出这句话后,就挣扎着
站起来。
“你别动。”王爷马上按住了他,利落地撕开男孩肩上的服衣,这么冷的天,男孩的棉衣薄得吓人。
伤口血
模糊,王爷浑身一紧,必须马上止血,不然,他的一条膀子就废了。
“把他抱到最近的客栈。”王爷一边给他做初步的包扎,一边吩咐车夫。
“是。”车夫正想抱起他,可刚刚包扎好伤口的男孩却挥开了他的手,费力地
站起来。
“你别这样,你伤得这么重,站不起来的。”王爷几乎要求他,他从没见过这样坚強的人,他想帮助他,让他不用再吃苦。
可是男孩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捡起地上的铜板,一手捂着伤处,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王爷愣住了,他呆呆站在原地,直盯着那个身影,看着他步履蹒跚地消失在转角处。
他隐约知道自己好像是错失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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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干年后,身旁的人一个翻身惊醒了半梦半醒的他,倚天发现又梦到十三岁耶年遇到的那个男孩,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他伤得那么重,是怎么熬过那个冬天的?当时真该留下他。
“嗯…”正在梦中的秋枫皱了皱眉头,按了按酸痛的左肩,被痛疼扰醒的她睁开眼睛,却发现倚天也醒着。
“你怎么醒了?天亮了吗?”秋枫边
肩膀边说。
“你的肩膀怎么了?”秋枫的身上旧伤很多,左肩上有块很大的疤。
“没事,明天会下雨,我这该死的肩膀一要下雨便会痛。”
“你十三岁那年在京城吗?”心中一动,会是她吗?记得那个男孩的伤口也在左肩,那个让自己知道什么是坚強的男孩,会是秋枫吗?
“在呀,我十岁以后,一直在京城讨生活。”
“你的伤是不是十三岁那年,被车上掉下来的箱子砸的?”倚天奋兴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秋枫疑惑地盯了他半天“你该不会是当年那个漂亮的小鲍子吧?”能在十几岁时就漂亮到那种程度的人并不多,她早该认出他的。
“真的是你!”原来他们很早就认识了“你当年是怎么熬过那个冬天的?我记得你是那一年进了无敌门。”
“很简单,我受伤后,就回到我住的破庙里养伤,可是伤口发炎了,发了几天烧,等我从昏
中醒来就在无敌门了。”
秋枫说得轻描淡写,倚天却听得心惊胆颤,如果当年她没被人带到无敌门,运气好一点的话,她会失掉一条膀,若是运气差,没了性命都是可能的,
“我当年真该把你带回去的。”是自己错失了照看她长大的机会。
“你若是把我带回去,这个世上就不会有柳秋枫了,可能只多了一个感恩戴德、一生效忠于你的仆人。”
所以命运是安排在最合适的时间里,让他们再次相遇。
当年的初遇,只是想让他们知道在这个世上有彼此的存在。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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