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苏耗子
周末去一个朋友家里玩,她的家在市区,屋后很难得的开辟了巴掌大的一块小菜园。正是盛夏时节,园子里一片葱茏。远远的,竟闻到一阵熟悉的浓浓香气。寻着香气找过去,篱笆下大片的绿映入眼帘,我不噤惊喜地叫出来:“哦,是苏叶!”那是一些高可及膝的植物,叶子很茂盛,圆卵形的叶片,叶的边缘点缀着细小的锯齿。朋友有些诧异地问:“你也知道苏叶?”“当然了,很小的时候就认识的!”我微笑着俯身下,仔细地端详着那些浓密的叶子,任它的芳香渗入
孔、潜入骨髓、让我
醉,也将我带回梦一般的童年…
我出生在乡下。小时候,家里也有一片这样的菜园,园里也有这样大片的苏叶。每年苏叶茂盛的季节,我就格外的高兴。因为,我又可以吃到香甜的“苏耗子”了。
“苏耗子”是家乡的一种很有特色的点心。主要原料就是苏叶、糯米和红豆沙。之所以称为“耗子”,是因为它的外形极像趴在那儿的耗子。样子不怎么样,味道却是特别的好。每年母亲做“苏耗子”的时候,我都快活地围着她忙前跑后。所以,对“苏耗子”的制作过程再熟悉不过了。提前好几天,母亲就背着半袋糯米去磨房,回来的时候颗粒状的糯米已经变成白白细细的糯米粉了。红豆沙也是前一天晚上母亲做好的。铁锅里放适量水,将一盆红豆放进去煮,等煮到七分
时再放些糖。最后,红豆完全酥烂了,母亲就用擀面杖的一端将它们用力捣碎成泥。这样,“苏耗子”的原料就准备得差不多了。万事具备,只欠“苏叶”摘苏叶的工作一般都是由我自告奋勇地完成的。这时的我就象只快乐的小鸟,在菜园与厨房间
快地飞来飞去。我专捡那些肥厚大硕的苏叶摘,有虫眼儿的苏叶是绝对不能要的。这时,母亲早已活好了糯米面,甜甜的红豆沙也盛进了盆子。她将我摘来的苏叶洗干净,就开始正式包“苏耗子”了。其实,它的作法和包饺子差不多。只是包好的“苏耗子”要比饺子大一些。皮儿也不用像饺子皮儿那样薄,在面皮里包上红豆沙后也不必像饺子那样捏好多褶儿出来,只需捏拢就可以了。然后再在外面裹上一片蘸了少许食油的苏叶,一个“苏耗子”就包好了。母亲包起“苏耗子”来动作极麻利,一会的功夫,就包了満満的一蒸屉。最后下锅蒸一会儿,香噴噴的“苏耗子”就出锅了。每每这个时候,守在一旁的我早已暗耐不住,伸手就去抓。虽然被烫得吱牙咧嘴也要马上吃一口的。母亲就怜惜地望着我,笑着说:“这孩子,肚子里长馋虫儿喽!”
菜园里的苏叶年年茂盛,“苏耗子”的香甜也年年伴着我成长。但是,至今最难忘的,却是八岁那年母亲为我包的“苏耗子”那时八岁的我已经是个小生学了,在母亲面前,我依然是个馋嘴的小丫头。记得那年园里的苏叶长得比往年都要好,我总是眼巴巴地望着它们一遍遍问母亲:“妈,咱们什么时候包“苏耗子”呀?”母亲就笑着说:“快了快了,等忙完了田里的活儿妈就绐你包。”我就这样盼着,每天放学后跑回家,总希望能看见母亲在灶台边包“苏耗子”的身影。但是,每次都失望。邻家的孩子早已吃上香噴噴的“苏耗子”了,要是在往年,全村上下的孩子中,一准儿是我先吃上的。我嘴上不说,心里开始生母亲的气。母亲是不是不疼我了?她老是说过几天、过几天的,一定是在敷衍我。一天夜里,我从睡梦中醒来。恍惚中,听见母亲和父亲轻声说着话。“闺女咋了?这几天总是闷闷不乐呢?”是父亲的声音。“呵呵,闺女爱吃“苏耗子”,咱家今年偏偏没有糯米和红豆了。前几天我向左邻右舍都问了,人家也没了。”母亲轻声笑着说。“唉,真是个馋丫头!”父亲叹了口气。母亲又笑着说:“没事儿,小孩子嘛。这几天田里也忙得差不多了,明儿个我去城里卖点菜,顺便买点糯米面和红豆沙…”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母亲已经出去了,父亲也准备到田里去。他临走时告诉我,母亲坐早车到城里卖菜去了,锅里绐我留了早饭和午饭。傍晚,我背着书包走进家门,远远地就已经闻到了那久违的“苏耗子”的香味。母亲将热腾腾的一盘“苏耗子”递到我面前,慈爱地看着我说:“快吃吧!妈今天在城里买了现成的糯米面和红豆沙,回来一会儿功夫就包好了。”我大嚼着香甜的“苏耗子”,只是傻笑着说:“妈,你真好!年幼的我还不能真正体会到母亲当年的一片苦心。清晨就起身,大半天的奔波,沿街的叫卖,回到家还要赶着包好一锅的“苏耗子”,只为了她这个馋嘴的女儿。天黑了,母亲的身影还在灶台边晃动着,忙碌着,好像永远不知疲倦…
童年的时光转瞬即逝了,而这苏叶的香气和“苏耗子”的美味却依然留在我的记忆里。就象父母对儿女繁琐的爱意,永远牵牵绊绊,挥之不去。
m.uJI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