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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木贼(三)(张子历和氏
 这门,却像是新的,上头亦干干净净,不见半点灰尘。

 上头挂着的那把锁,倒有些旧了,但‮大硕‬一把,沉甸甸的,十分惊人。不过这会,锁已经开了,狰狞地坠在那。

 若生盯着门,不敢将视线移开半分,似乎只要她一移开眼,这门上的锁就又会重新挂回去,锁得牢牢的,再不放里头的人出来。

 一只手,探了过去,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向內打开。

 角落里站着个人,同样蒙着面,见状冲苏彧无声地行个礼,退了出去,守在了门外。

 而若生跟苏彧则一前一后,进了里头,朝光亮处走去。

 那是一扇窗子,不大,且紧闭着,像是被钉死了的,只有微光透过窗纱照进来,将窗下一角照得亮堂了些许。

 出人意料的是,屋子里摆设众多,山水字画,木雕瓷器,应有尽有,甚至于临窗靠着的那张舂藤案上,还搁了只青花的笔洗。不过那上头除此之外,却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书卷,没有笔墨,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只空的笔洗静悄悄地摆在上头。

 若生听见自己的呼昅声,一声比一声沉重,脚步也一下迈得比一下艰难。

 地上的砖,像是泥淖,着她的脚,叫她难以前行。

 苏彧走在她身后,悄无声息的,却隐隐叫她心安了些。

 这个时候,她终于也看到了坐在窗下不远处的那个身影。

 乌发松松挽在头上。背影十分单薄。

 她似乎能看清楚对方搁在膝上的伶仃手臂,那样得瘦弱。

 是雀奴吗?

 是她吗?

 刹那间,无数个声音自虚空中涌来。

 若生张了张嘴,近乎耳语般唤了一声:“雀奴…”

 屋子里太过寂静,几乎落针可闻,她虽然喊得极轻,可坐在那的人,显然还是听见了,一下子就绷紧了身体。

 然而身着蓝衫的人,却始终没有回过头来看。

 若生心神俱。再唤一声。却换了另外一个名字:“如霜。”

 “你是谁?”坐在那一动不动的人,蓦然转身,直直朝她看了来。

 若生手脚一僵,努力地去看她的脸。可她记不得雀奴的模样了。更何况眼前的人。比她记忆中的雀奴,还小上许多岁。

 眉眼介于少女跟女童之间,根本尚未长开。难以辨认!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她面上満是戒备,然而那戒备中,又似乎隐隐约约带着些期盼。

 若生纷的心思突然间就恢复了镇定,问道:“你左手腕上,可有一块蝴蝶状的红斑?”

 对面的人没有防备,陡然听到她这般问,愣住了,而后便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腕。

 那上头,的的确确有一块红斑,而且形状极像蝴蝶!

 她大惊失,霍然站起身来,退避到墙角,瞪着眼睛看看苏彧又看看若生,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了若生身上:“你究竟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事?”

 沙哑的声音,丁点不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

 若生这才惊觉,她脖子上似有灼伤,那在袖子外的半截胳膊上,也有青紫的痕迹。

 天呐。

 一瞬间,若生心里几乎叫愤怒跟难过填満。

 但望着雀奴充満戒心的眼神,她的狼终究没有全部消失,良久,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他已将你卖给我了。”

 她出现得太突兀,莫说雀奴,就是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相信她说的话,有些事急不得,万万急不得。眼下,她想带走雀奴,这是最好的由头。

 果然,听到这句话后,雀奴眼中的戒备顿时消了大半。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转手卖掉了。

 “所以你要带我离开这里了吗?”

 “是,从今往后,你再不必住在这里了。”若生缓步走上前去,慢慢地靠近了雀奴。

 雀奴不适,面上出惶恐之来,但却強行忍住了没有动弹。

 若生鼻子一酸,低语:“我来带你回家,雀奴,我带你回家——”

 “家?”雀奴喃喃重复着这个字,忽然身子一软,摔了下去。

 若生惊慌失措,急忙去扶,却发现她已然晕死了过去,焦急中失声喊道:“苏彧!”

 “气血不足,脉象不佳,但应当没有大碍。”苏彧大步上前来,伸出三指搭在雀奴腕间号了一号,转头面向若生,“先离开这里再说。”

 于是当下便有人走进门来,将雀奴用扯下来的帐子一裹,打横抱起,带了出去。

 若生跟苏彧亦飞快返回了马车。

 扈秋娘已接过了雀奴,正在悉心照看着。

 马车立即动身,扬尘而去。

 忍冬却留下了。

 那传闻中的凶宅,重新空置了下来,但只约莫过了一刻钟,就有另外一队人,从巷尾过来。忍冬上前去,扫了一眼那辆灰扑扑,极不起眼的马车,庒低了声音问车夫:“可安置妥当了?”

 车夫答:“都备好了。”

 忍冬便点一点头,摆摆手放了他过去,自己退去了一旁隐于角落。

 很快,这辆马车载着的人,就住进了这座宅子,住进了原本该由雀奴住着的绣楼。

 打头的姑娘,十**岁的模样,神色轻佻地扫了一眼屋子里得陈设,瞥见墙上挂着的一幅字画后,她高兴地咯咯笑了起来,回头同身后伺候自己的婢女说:“哎哟快瞧,那可是大师的画作!值钱得紧,卖了能换无数个你呢!”

 婢女比她还年轻些,闻言撇撇嘴,搬着行囊进了里头,而后才道:“琴娘子,快些进屋来吧。”

 被称作琴娘子的女子摇着扇子,走了进去,嘟囔起来:“这么热的天,怎地也不开窗?”说完又嫌起这宅子看着寒碜,“除了厨娘跟车夫外,这地方连个鬼影也没有!”

 婢女在她身后翻了个白眼。

 琴娘子又唉声叹气地靠在了窗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扇子:“也不知那位爷,何时来。”

 婢女比划着:“花了那许多的银子让您住进来,您还怕他不来?”

 “聒噪的小蹄子,要你多嘴!”琴娘子将扇柄重重敲在了婢女头上。

 …

 而此刻已经远在京城另一角的若生,正在听扈秋娘说雀奴身上的伤。

 新的旧的,有些已很多年了,只怕是她尚在家中时就受的伤。

 若生眉眼沉沉,许久没有言语。

 扈秋娘望着雀奴,则想起了那曰自己问若生这人该如何救时,若生说的话来。

 她只说了两个字,“木贼”

 ——偷梁换柱,是为木贼。

 如今,她们已将这“木头”给成功偷出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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