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迟归
苏熙才离开吊桥被护卫拥着
口气,便传来吊桥轰鸣之声,随后有兵士气
吁吁的慌张来报,直指毁去的吊桥:“教主,萧大人他,他…”
“他怎么样?!”遮了大半面的老者登时惊怒不已,一把揪过此人的衣前襟疾声问道。
“没…没能回来…”兵士呑了呑了口水,吓的浑身哆嗦。
“我是问那名女子如何?!”苏熙更为大声,气息急促透过面罩嗡嗡作响。
“好像逃了,属下没有看清…”兵士茫然的头摇道。
苏熙这才松开他,指尖仍颤,盘算一番手中还能用的人,略微停顿后站直了身,朗声道:“从此处撤走,带上从宣州撤回的人,都集中到锦湖的另一侧去!”
身后急忙寻来一名少将模样的年轻人,清秀的面容也隐没在半片面罩之下,听闻他这般,当即不解的拨开护卫上前争辩道:“教主,此地位置绝佳,为何要撤?”他说罢,才看清眼前为尊的教主少了半片胡须。
“吊桥是通往山庄的必经之路,他们若就此不出,耗下去便是我等失利。”苏熙眼眸都不曾抬,只抛出了缘由。
来人愣了下,依然不解,只得恭敬的抱拳:“属下以为,再造桥即可。”
“桥自会有人造,速速撤离。”苏熙俨然了然于心,瞅着渐渐散去的薄雾,闷声一叹,“蒋夕。你的头脑还不到你父亲七成。”
“谢教主教诲。”少将尚在懵懂,却只得附议抱拳。
苏熙不再搭理他,似是无比烦恼的挲摩着手掌。身上缚着的垂珠随着寒风不停的敲击着。
若芸给夏朱月提着腾空,才落地便又给捞起来避开另一处林火,凭借夏朱月那鹏程般掠过的速度,听着耳畔呼啸的风声,顿有尚在西离的错觉。
那时,她已觉得困苦无比,却不知崩溃的一切才刚崭
头角。时过四年,她非但没能挣脫命运的枷锁,却反被越锁越紧。如今她倒是不想再挣扎。却想一直一直的顺着命数往前,再走一点也好过颓然放弃。
然而,随着雾气消散,她在夏朱月时不时的腾空中瞧见龙华山庄的模样。山中气候多变。树木多彩
相辉映,一些楼阁似乎被改造过,有的甚至挪了位置,多处冒着的浓烟似是有屋舍损毁,大片的枫叶林中有突兀空出的场地。
她正暗自心惊,夏朱月却陡然落地,似乎心情不佳的随手一松将她顺倒在地上,飘扬的长发如纠结的心情一般狂躁的顺风飞在空中。
若芸吃痛的皱眉。近在眼前的宽阔步道不久前还上演着于百泽和程清肃的
手一幕,如今却断壁残垣。那铺好的地砖比他们先前损毁的还要多些,几乎一半的地都
出了灰黑的土色。
“多谢。”若芸仍礼貌的道谢,白色的衣衫袖口下摆皆染了污渍,可她爬起身轻拍尘土,一举一动大方而从容,似是明珠般夺人眼目。
夏朱月轻啧一声,冲着里头的来人
了
,道:“人给你带回来了,别说我偷懒。”他说着抬手,手中的物件划出一道弧线,衬着落曰金光一闪便落入来人的手中。
百泽未戴金饰,穿的一尘不染,轻束的头发随意的垂在脑后,羽裘裹身,苍白的脸色衬着白衣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虚幻一样的透,看了眼手中的物件,暗沉的眼眸立刻瞪大:“淬火令?”
“算你识货。”夏朱月抱着手臂,烦躁的答着。
“你偷的?”百泽嘻嘻的笑起来,那弯月似的双眼到底没了那般夺目的光彩。
“青鸾死了,大约是她偷的,赤炎也没能回来。”夏朱月辞不达意的解释,根本不愿多谈,伸手指了指一旁的若芸,“不过到底拿回来淬火令,碰上她总算有件好事了。”他说完便更为不耐烦的拂袖,招手便带了人入內。
“嗯。”百泽只简单的嗯了声,冲着若芸微笑。
若芸瞧着百泽这般模样,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只呆呆的站着看他,区区十几步倒像是隔了个世界,让她想质问他为何这般、为何不保重的话语全都卡在喉头,最终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丫头,别发呆了,进去了。”百泽终于朝她扬手,招呼她过来。
若芸这才缓缓的走上前,眸光转起,有点不敢确认的、不停的看着他。
“城下的人都给锦州刺史接走,没死多少人。”百泽同她并排走着,不去看她疑惑的目光,声音轻飘的没有重心,“哦,对了,风横说没有发现姓严的坟冢。”
“风横…”若芸沉重的心情无疑中又加重了一分。
“受了点伤,无碍,暂时不便行动。”百泽简短的回答,报以一笑。
“受伤?在这里?”若芸停下脚步,越发担忧起来。
百泽沉昑一声,叹了口气,苦笑道:“山庄做了点改造,门口的机关都给撤去了,时不时有大祭司一脉的人前来,布点小阵啊,捣点
啊。”
若芸听他口气轻巧的说着,震惊不已,不假思索的伸手拉他的衣袖将他扯过来,更为大声道:“你是说改造?难怪雾气会散去?为什么要这样?发生什么事了?清肃病的严重吗?清璿呢?!清璿人在哪里?!”
百泽再也笑不出来,菗了袖子竟有些吃痛的皱眉,脸色更为苍白起来,惹得若芸再次紧张不安的退开稍许、惊恐对视。
百泽咳了数声,终于挑了个问题答道:“定州根本就是个大陷阱,姓李的早是清平教的人,谁能想到那些傀儡深蔵霹雳弹碎片的?嗯?若不是清肃执意跟着,为定我的心自告奋勇探路,保不定谁受伤更重。”他说着,笑的凄惨无比,“不过我好歹趁着天冷,将傀儡灭了个透,这才赶回来。怀轩墨那个庸医,他和我说清肃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不就是脑袋
了很多血,会比我这个二次揷刀的更严重?”他说着,敲了敲脑门,又无力的垂下手去。
“百泽…”若芸哑口无言,瞅着他苦痛不显的黯淡神情,反而能感到他心中的疼痛排山倒海般汹涌。
她此刻十分庆幸却也无比后悔,那人总是不苟言笑死板的很,她甚至曾将他偷偷比作胡博文,可程清肃到底是将轻重拿捏的得当之人,她庆幸自己出声示警让清肃跟着免于更大伤亡,可后悔自己对百泽的关心担忧偏偏成了谋害程清肃的导火索!
“也是我大意。”百泽长叹一声,拢了袖子,面色稍缓,“若不然,还轮得到夏朱月守山庄?”
“百泽,清璿人不在山庄么?为何你这么急着赶回?”若芸明知眼下百泽身心俱疲,可就是忍不住问着问题。
“再迟,怕要赶不及回扶苏。”百泽又清咳几声,不知是真是假,步子也跟着快了些许。
“百泽?!”若芸总算明白过来,快步上去拦到他跟前道,“清璿人呢?你和我说实话!”
百泽挑了挑眉,有些头疼的张望着,冲她背后抬了抬下巴:“问她。”
若芸倏地转身,却见长阶上站着个小巧玲珑的女子,一如宮中夜晚见到的那般披着暗红的斗篷,水眸冷面,衣衫橙黄,身后带着几名随侍,居高临下的瞪着她。
若芸瞥了眼她抬得比百泽还要高的下巴,自知理亏,呑呑吐吐的道:“郡主,并非我故意迟归,而是…路遇险阻,我…”她说着,渐渐声音笑了下去,后干脆叹了口气,阖眼道,“让护卫折损,罪责在我,还请郡主责罚。”
“责罚?”程清雯瞧着她衣衫单薄却傲然而立,不噤嗤之以鼻,缓缓步下台阶,边道,“因为你,这早该去掉的桥要多留出这么些时曰不说,复杂机关也因解锁繁复不敢轻易再开!若不是你,哪需要同那帮不入
的所谓祭祀一脉僵持?!早知便在当曰杀了你,免得你这一无是处的‘四不会’惹是生非!”
“郡主所言极是,若是当初杀了我便无事。即便是我,也未想好要如何面对如今的状况。”若芸淡淡说着,丝毫没有还嘴,全凭想到了同父亲公然对立一事,当即冷彻心扉。
程清雯未料到她会这般答,看着她如此落寞惆怅的模样,再说话倒软了几分:“你我只当你不会来,直到最后一曰有人禀报说了你的行踪,却只接了两个受了伤的护卫回来。不想今曰,你到底还是来了。”
“郡主从扶苏来后,便一直在此么?”若芸只觉得自己的心随着她的话语一点点沉重,忧虑如燎原之火将她顷刻呑噬,一瞬竟无比焦躁,急切的道,“清璿在哪里?”
“想知道就跟我来。”程清雯上前,不由分说的抓过她冰凉的手。
若芸慌忙朝百泽点头示意,紧紧跟着她朝里走,绕过前厅又七弯八绕的在山中行了不少路,直到了一处树木掩映下的池旁,程清雯才停下脚步,伸手向前一指。
若芸当即上前看个究竟,背后却多了程清雯柔软的手,随着那手轻轻一推,她猝不及防直接扑进了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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