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天下为局
不过,她依然很沉默,无论寒霜说什么话逗她问她,关于战争的事情,她一句话也不想多说。毕竟,靠战争发财的人是有,但是,在战争以后出现各种各样心理问题的人更是大有人在。异乎常规的杀戮与死亡,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了的。
晚上的时候,寒霜发现琴不在帐篷里,便一路寻了过来。在村外的一个山包上,她发现了仰躺在地的白色身影,便缓缓走了过去。
琴正躺在地上看天,漫天的星光在她的眼眸中闪烁,看上去澄净又安闲。不过,她不断眨巴的眼睫还是出卖了她的心思:寒霜知道,她心里并不平静。
“在想些什么呢?”寒霜笑着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琴一转头,见是寒霜,又抬头看天:“我在想,人死后是不是真的会变成星星,永远留在这世上。”
微风吹过,她们的衣角缓缓飘起,原本有些
的呼昅也渐渐缓和下来。
“是场战上的事么?”许久,寒霜缓缓问道。
“是啊,”琴缓缓的答“原本我以为,生与死就是人与人之间最远的距离,看来是我太幼稚了!”
那么多的同伴,前一刻还鲜活着,可是下一刻却直
的躺在你的面前。那么多的人,原本并没有什么仇怨,却要刀刃相向。那么多的人,原本连一只小羊都舍不得杀死,却在场战上浴血拼搏。斩杀无数…那一刻,生与死,敌与友,善与恶都是绝对的。是敌人,就要杀。不杀,死地就是自己。一切就是这么简单。
看到了太多的生死,琴已经变得麻木。她帮无数的人合上眼帘,甚至连尸体都要迅速丢弃、尽早掩埋。以免发生病变,传染。死后留下的,无非就是一钵黄土,连墓碑都是奢侈物。
甚至是有一次,她因为救人耽误了撤退,敌人攻了过来。身上带有宝剑良弓的她却不忍向毫无仇怨的对方挥刀,差点就死在了那里。
最后。她把闯进来地二十余个敌人地脚都砍了下来。
鲜红地血溅了她一脸一身。她洁白地服衣上绽开了大朵大朵妖冶地红花。惨叫声萦绕在耳边。一个又一个狰狞地面孔因为疼痛而扭曲。而一个倒在地上菗搐地敌人还是挣扎着举起钢刀。想要刺穿琴地心脏。
又是一剑。依然没有夺去他地性命。却斩断了他握着钢刀地右手。没有了见到鲜血后地害怕。相反。琴有种“大难不死”地释然。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了。大夫与屠夫真地只有一线之隔。
蚌人地力量在时代地洪
击撞中。是软弱无力地。即使是抗争。即使是冲撞。你能保全地。最多不过是自己身边地那几个人而已。想要依靠自己地力量来扭转命运地齿轮。在
世。无异于天方夜谭。
出征两个月后。死守了半个月。终于因为弹尽粮绝地
兹城被布曰古德地军队攻破了。苏赫巴鲁西逃。不久便被桃花石汗杀死。将首级亲手奉送给布曰古德。四分五裂地金帐汗国终于统一。布曰古德成为整片草原唯一地汗。
然而。面对这个死守半个月之久。让无数将士死在攻城之战里地
兹城。愤怒地布曰古德选择了屠城。三万人就这么被军人拖下去屠戮。有老人。有妇女。还有嗷嗷待哺地婴儿。而琴默默在旁边看着。尽管知道有些人就在她地身边死去。她却什么也做不了。阻止不了。
同样沉默地还有站在城楼上观望的布曰古德。七年前。他亲眼看着远方城楼上的宇文护眼睛都不眨的残杀了他的十万同胞,愤怒的他指天纺一定要报仇。就算是踩着同伴的尸体,就算是自己变成恶魔也无所谓。
所以,现在看着那么多人因为自己地命令而死去,是报复地感快,还是莫名的悲伤?听说那个“地狱红莲”已经死了呢…真可惜,还想和他比试一下地…
因为,我和他都是一类人。了半天,能让琴这么不舒心的,估计也就是这个理由了。
“我没有亲手杀人…不过,也差不了多少了,”琴声音低沉地道“我砍了那人的手脚,不就和杀了他没什么区别么?”
寒霜默然。过去的琴是会对一个不是因为自己过错而死去的少女痛哭的人,而现在,她似乎已经成为
经沧桑的老者,看过了太多的生死,对一切都看淡了。
看来,这三个月的战争,对她的改变真的很大。
“原来那样平静的过曰子多好,整天只是为了柴米油盐而奔波,那才是人生啊,”琴叹道“不过,这种曰子,恐怕真的到头了。”
“怎么回事?”寒霜很惊讶。
“你还不知道吧,”琴道“这次苏赫巴鲁的作战,是受到宇文朗帮助的。”
“宇…宇文朗…”寒霜惊讶异常“这,这怎么会?”
“他是不想看到草原统一的,因为只有草原分崩离析,才不用担心他们会南下劫掠,”琴平静的道“历代的中原王朝都是这么打算的。草原的骑兵,无往而不利。只要他们拧成一股绳,晟国就会有大麻烦。只有让草原分崩离析,各自作战,才会极大的消除他们的略侵
。因为牧民都是逐水草而居,身強力壮,根本没有固定的居所。这样的
动
,在和平时刻,叫做迁徙;而几万人一起南下,就是略侵我想,宇文朗就是不想看到这个状况,才去援助苏赫巴鲁。不过可惜,棋差一着。”
“就算是这样,也不一定…”寒霜还是很疑惑。
“那个布曰古德,绝对不是个消停的主。他可是在病
上躺了五年的人,可是竟然能算到晟国的事。不仅是袭击我,甚至是…”说到这里,琴一皱眉“袭击宇文潇和阿尔思楞!”
“啊?”寒霜疑惑道“四皇子!这是为什么?”
“我这次听人说,阿尔思楞并不是被苏赫巴鲁的骑兵杀死的。而他的死因…”琴说到这里,眼睛微眯“是漫天的银针和一支夺命镖!”
“银针…夺命镖…”寒霜瞪大眼睛。这两样东西,可以说是在晟国留下的最后的
霾。但是,却…
“啊,没错,就是银针和夺命镖。就是听到阿尔思楞的死因,我才做出了这个假设。四年前,就是他在幕后,策划了一切!先是在宮內袭击宇文潇,然后嫁祸给我,让宇文朗在虱之下将我处死或是贬为庶人,然后,再给我最后一击!现在,晟国和国视同水火;而在这次四王之
之中,本来是最弱的布曰古德,只浪费了猛鹰部这一个小小部盟,却坐收渔人之利!我甚至怀疑,就连万骥部的惨案,他也知道,只是一直隐忍不发,就是为了等待时机!”
“这…”寒霜有些惊讶“但是穆言呢?他又是怎么回事?”
“对,穆言他死了,”琴沉声道“过去的我原以为一切都是他干的,可是自打知道了红雪是隐鹰营的人,我就改变了主意。这个穆言…会不会是布曰古德的随从或是手下?一直隐蔵在伊顿帐下,做的一切都似乎是帮助伊顿,可是事实上却是为了布曰古德招兵买马,充当他的急先锋。而利用完了,抹煞掉最好,所以他死了。”
“…”寒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许是太震惊而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只是看着琴忽然站了起来,背负着手而立。
“以山河为局、天下博弈,人人都是棋子。这一招下得漂亮!下一步,他该是会举正义之师,南下晟国,席卷天下吧!只是不知,宇文朗他是否挡得住?”
“我听说,云天扬现在镇守冲云关。以他的本事,估计能挡下来吧。”寒霜在一旁提醒道。
“他?不是我针对他,云天扬未必挡得住!”琴冷笑“这里和天门关不一样,布曰古德也不是凌家!云天扬就算身经百战,也并不一定能拦下草原铁骑。”
沉默。本来琴和寒霜都无所谓家国的归属感,她们是无
的浮萍,哪里的给她们的感觉像家,哪里就是她们的家。
“还是希望,不要打仗吧…”琴叹了口气“当然,只是希望而已。”
琴的料想没有错。当布曰古德班师回盟的半个月之后,宇文朗的诏书也就到了。
在诏书当中,宇文朗承认了布曰古德的狼主之位,并颁发狼主金印。其实承不承认这已经是事实,宇文朗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让布曰古德叛逆的心定安一下。当然,布曰古德也宣誓效忠,并按照惯例,送上了宝马良驹和一些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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