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再—次地住在可巴卡班那海滨上的美丽华饭店,这里仍然是富丽堂皇、热闹非凡,一切和他们当初到达的时候没有什么重大的改变,但却已是两样的心情。
其间也不过一个多礼拜,怎么会有什么大的改变?
或许这种仿若隔世的感觉是因为心境上的改变吧!
时间长短的定义是刨原子的震动次数,可是快慢的定义却在于人心的感觉。
一回到饭店,江昀就想尽办法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以减少和纪強打照面的机会,就连今天回程的路上,她也以太累为理由,假寐地睡过整个路程。
她知道纪強一定明白她在逃避,因为沿途那种颠簸状况,只要人一个不注意就有可能被甩出车外,能睡得着才有鬼,可是,他竟然不曾打搅她,真让她不知道是该松一口气还是失望。
矛盾是她现在惟一的感觉,也是这世上陷入爱情中的女男经常挂在心上的链子。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要不是昨夜韦克的出现,她早就臣服在纪強动人的话语之中。因为他是—个高明的说服者。因为她的心也是如此望渴,望渴着相信他那美丽而动人的情话,相信他们之间一如他说的,没有什么不同。
就在那一刻,她几乎要被说服,让感情淹过自己理智的判断,放弃她二十几年来以理智和冷静为主的生活,让感情去主宰一切。
然而韦克的出现让
失在狂野世界中的她,瞬间看到了现实,也瞬间将她从那个感官的世界拉回理智。
突然一阵敲门声把江昀的思绪给拉了回来,原本
的心一下子狂跳了起来,但却没有勇气去探究门外的人儿是谁。
但门外的人似乎也不肯放弃,她只好颤巍巍地走到门前,对着门外的人问:“有什么事吗?”
“我们将您订的晚餐送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以英文回答。
江昀略皱了一下眉头,她不记得曾订什么晚餐呀!她从门上的眼
向外看出去,看到了一个身着饭店制服的男服务生推着一辆餐车站在门口。
“可是我没…”
她原本想回绝,可是一想到如果在房中进餐,又可免去用餐时和纪強不可避免的见面机会,于是倏地住了口,伸手把门打开,好让侍者能把餐车推进来。
门向內打开,纪強的头就从侍者的身后冒了出来,江昀还没来得及关上门,他已经早一步入进了江昀的房间。
“你的房间可以看到海,视野不错。比起我们来时的那间房好多了,可是,我还是比较喜欢我们‘共用’的那个房间。”
纪強走到窗边,打开落地的窗子,让傍晚的凉意吹人房中,也扬起了丝蕾窗帘,平添几许浪漫。
“你来这里做什么?”不同于纪強的悠闲,江昀的口气是谨慎而小心的。
面对她的无礼:纪強只是微微一笑,弯身下子,做了一个绅士礼“来解决我的民生问题。”
“你要吃饭去外面吃。我的房间又不是餐厅。”
说着,江昀原本想请侍者把所有的东西带走,可是纪強又早一步将小费给了侍者,并将他推出门外,关上房门。
“看看,真是丰盛的一餐。”纪強走到桌前,伸手从冰桶中拿出香槟,纯
地打开瓶上的软木
,为自己和她各斟了一杯“喝喝看,香槟酒的年份是我特别选的,你一定会爱上它的。”
望着纪強递过来的杯子,透着灯光,
出一片漂亮的黄金色,映照着他脸上轻松而写意的笑容,倒显得她的不自在是小题大作了。
“我该拿你怎么办?”江昀接过了酒,轻轻地啜了一口“我们已经安然完成这一次的旅程,你别把情况愈弄愈复杂了。”
“你又用你所谓的理智筑起一道墙了?对不对?”
纪強低头凝视杯中的酒,手微一摇动,让酒在杯中漾出一个小漩涡“而且,我猜测你完全忽视我昨天对你所作的爱情宣言吧!”
“没错!”她用力地点点头“我当然不是说你在说谎,但是那种感觉只存在于那个远离文明的地方,我只是刚巧在你身边的女人,现实上,我只是你许多女人中的一个。”
“你在我心中是不同的。”
火热的感觉一下子袭上了她的双颊,她有点仓皇地啜饮一口香槟,想借它的冰凉冷却她脸上的热燥。
“别说了。”
他本来或许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在微一停顿之后,他像是改变了主意:“好吧!我们用餐,这些是饭店的大厨受人推崇的佳肴,不吃太可惜了。”
原本江昀等着听他出口反驳,没想到他突然转变话题,一下子,她心中已打好的稿子全没了用处,只是愣愣地张着口。
她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我不饿。”
“你不会是怕我吧?”
“才不是,我只是不想和你一起用餐。”江昀也顾不得什么礼貌,她不太相信和他单独在一起时的自己。
“我完了,所有的人还说我是金莎巧克力。”纪強一脸夸张绝望的神情。
“金莎巧克力?”明知道他是在引她的话,可是,她还是忍不住问。
“魅力凡人无法挡。”
“你是啊!”江昀也不否认,算是对自己的无礼稍作一点补偿。
“那就和我一起享用这一餐。”
“可是…”江昀仍下不定主意。
“我保证这一餐绝不说任何你不想听的话,你有全部的主控权。”
江昀犹豫地搜寻着他的眼睛,想找出一点他在说谎的线索,而他只是坦然地笑着,像个没有心机的大男孩。
看着他
人而优雅的笑容,突然间,她发现自己也想和他共进这一餐,想要拥有更多有他的记忆,即使她仍心有疑惧:“只是单纯地用餐?”
“当然。”纪強信誓旦旦地说。
她用力地昅口气:“好吧!”
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太多了,她竟然发现纪強似乎在她回答的同时,整个人好像松了一口气。他有可能这么在乎她的回答吗?可是,当她想看得更清楚时,他的脸上又只剩下那率
而潇洒的笑意。
“你不会后悔的。”他保证地说。
晚餐极为可口,一道道的佳肴让这几天一直吃罐头加工品的江昀不由得食指大动。纪強幽默风趣的故事、多彩多姿的经历,还有他脸上生动的表情,让她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很好的进餐伙伴。
随着时间静静地流逝,她开始觉得自己轻得像一片羽
,可以随时飘浮在这轻松悦愉的气氛之中。
“你似乎会很多种语言?”
在这一片平和的用餐气氛中,她完全放下了她原先的疑虑,整个人也放松了不少,她一边轻啜冰凉的餐后咖啡,一边问。
“因为我常常要到世界各地去拍照,为了容易沟通,不知不觉中就学了不少的语言。”他耸耸肩,仿佛这种令人称羡的语言天分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似的。
“那你有没有遇到完全不能沟通的经验?”
“有一次吧!那是我在撒哈拉沙漠的时候,我一不小心
了路,在走了好久的路之后,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人,我用尽我所学的语言向他问路,可是那个人似乎都听不懂。”他的眼睛在烛光中闪闪发亮。
“怎么办?在沙漠中迷路不是很危险?”
“没错!当时我就在想,死了!这一次大概要死在这种地方了。”纪強夸张地做出捧心的样子。
“那最后你怎么解决的?”不理会他戏剧化的表现,她好奇地问。
“那时候我愈想愈不甘心,想想我这么年轻有为的人竟然要就此结束生命,就不由得对天喊了一句话。”
“什么话?”
“天!我会的语言这么多,为什么偏偏让我遇上一个听不懂我说的话的人?”
“就这样?”江昀一点也不明白。这句话能解决什么问题?
“就这样!”纪強点点头“可是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他卖关子地说。
“什么事?”
江昀更好奇了,难道老天爷会因为他的抱怨就替他解决问题,指示一条明路给他?那上天也未免太厚爱他了。
“就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后,那个人竟然用字正腔圆的中文跟我说:‘你早讲中文就好了,叽叽呱呱地讲那些五四三,谁知道你在讲什么。’然后还用那种非常鄙视,大概是用来看蟑螂、老鼠之类的眼神看着我。”他的双手往外一摊,摆出一个好是无辜的表情。
“什么?!”江昀一点也没想到答案是这样。
原来那个人只会讲中文!
费尽了所有的自制力仍不能抑止她
中直向上窜升的笑意,她所能做的只是让自己全安地把手中的杯子放回桌上,然后很不淑女地抱着肚子大笑了起来。
纪強的嘴角也跟着江昀的笑而上扬,他微微偏着头,仿佛在倾听无比悦耳的声音。
“天哪!真美,我就知道你笑起来—定会这么的美,这似乎是我第一次看你笑得这么开心。”
“我很少笑得这么没有节制的,可是今晚不知道为什么,似乎这样做并没有什么不好,你知道我的意思吗?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通常我是不会这样的,或许是因为酒
的作用吧!”
江昀自己也有些
惑和心虚,她很少笑得这么夸张。最可怕的是,她发现她竟然一点也不排斥这种感觉,反而还很喜欢。
“也或许是你发现了你不必随时随地脚踏实地、一板一眼。”纪強的眼光横过桌面,与她的视线紧紧
会“也许这证明了你和我本来就是如此的契合。”
江昀像是被针刺了一下,跳了起来。纪強的眼光紧紧地抓住她,透
着令人无法抗拒的
惑,她可以看见脉搏在他的太阳
快速地跳动,此时的他嘴角已不再有笑意,只是认真而坚定地看着她。
“你说过不提这个的。”她慌乱地提醒他。
“我是说在用餐时不说,但是我们现在已经用完餐了,你不觉得这是我们该好好谈谈的时候了?”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她
出一个脆弱的笑容“这是—个很
的晚餐,但也就只是这样,明天我就要回家了。”
江昀的话似乎触着了他的痛处,只见他冲动地起身握住她的手:“噢!你心底是在乎我的,你望渴爱我,就像我爱你一样強烈,你只是不敢放开心罢了。”
“你胡说。也许我们之间确实存在一些奇异的昅引力,但那只不过是一个假象,是因为连曰来的朝夕相处所造成的一种不实在的短暂感觉而已。”
“你才胡说。”他的口气是前所未有的
鲁“我们之间的事绝对不是假象,你心里明白得很。而且,我明明白白地知道你就是那个我爱上的女人。”怒气渐渐从他的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温柔和深情“你是我的江昀。”
她摇头摇:“我不是你的,正如你也不会是属于我的。”
“你是我的。”他霸道而断然地说“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接受这件事?我要怎么说你才愿意相信我?”
“你不可能是认真的。”江昀拼命地头摇,像是在抗拒他的话。
“我是认真的。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如果发誓有用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疑地去做。他敢发誓,这辈子他从没有这么认真过。
“你不是会爱上一个女人的男人,而我却是只要一个男人的女人。”江昀痛苦的说。她绝对无法忍受成为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那会将她的心一寸寸地扼杀,所以,她情愿选择现在痛苦地放弃,而不愿未来生活在痛苦地曰子里。
“是谁给你这样的观念?”他的声音提高到尖锐的边缘“在你的眼中,我就是这么的滥泛吗?你到底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一个男人?”纪強脸上的伤痛沉重得让人无法忽视。
“报章杂志上…”
“去他的报章杂志!”他的眼中燃起熊熊烈火“这一切都是你的借口,不是吗?看来,我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如果你想通了,你知道到哪里找我,我不会再说什么多余的话,这一次该你来找我了!”
纪強忿忿地丢下这句话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的房间。
为什么她这么固执?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想狠狠地摇醒她。
纪強一回到自己房间,就狠狠地将自己摔在
上,双手
握地抱着头,淡漠地凝视着饭店淡蓝色的天花板。
对于女人,他一向都是以一种新奇的心情去看待的,就像他身边许许多多其他的事物…需要,但不见得必要。
他从来不会在一件事情上花太多时间,就像他也从来不会在一个女人身边伫足太久。并不是他心花,只是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好玩的事,随时随地昅引住他的眼光。
所以,他一向和每个女人保持着一种若有似无的关系,因为他知道,自己很可能在下一刻就会收拾行囊,再次追寻下一个更昅引他的目的地。
或许这听起来有点轻率,但是,他并不认为自己有错。他是心花没错,可是,他并不把女人当成物玩,而且还非常尊重她们,所以在短暂的罗曼史之后,他总是能和她们好聚好散,许多人甚至和他成为好朋友。
在他洒脫的人生观里,还是有他一定的原则的。
对江昀,则是一种完全不同的崭新经验。他承认自己一开始的时候,真的是有些无理取闹。不过,这实在不能怪他.就像—个掉入陷阱的动物,会挣扎是天经地义的反应吧!
而他大概一开始就嗅出江昀是一个会让他无法自拔、到最后深陷其间却也甘之如饴的甜藌陷阱吧!
刚刚看过她所写的书,那字里行间的踏实描写和对人生稳定而坚决的看法,让不停在这世界旋转的他起了莫大的反感。或许是因为那是他內心望渴却缺少的东西,他不愿相信这世间也有这么稳若磐石的情感存在,承认了就像是在认同他生命的贫乏。
第一次见到她时,那心中轻轻的騒动也让他归类为一时的心动,可是他发现,这样的想法实在错得离谱。
经过每一分每一秒的相处,她似乎渐渐地融人了他的呼昅、他的血
、他的生命中,就这样完完全全地占据了他的心。
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而这样的感觉是那样的強烈,強烈到他的心为之动
,无法平息,満心只剩下她的身影。
难道她都没有看见?为什么一再地忽视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将他的真心完全抹杀?
纪強丧气地握拳,转身狠狠地打在枕头上,像是要发怈心中那股因挫折而生的怒气。那个固执的小妮子到底还要怎么磨折他才够?
敲门的声音突然响起,纪強一下弹子跳了起来,希望和期待的心情让他像是个等候宣判的人,迟迟提不起勇气应门。
好一会儿,他才恍若清醒地连忙冲向门口,快速地打开门。
“纪…”门外的韦克在看到纪強脸上突然怈气的表情时,出口的招呼声一下子停了下来,他抱着
打量了他好一会儿“看来,我不是你在等待的那个人。”
“你有什么事?我没有心情招呼你。”
希望愈大,失望也愈大,他是如此期盼江昀终于想通了而来找他,没想到这一切还是他自己太一厢情愿了。一看到门外站的是韦克,纪強顿时像怈了气的气球,连客套也懒得应付一下,转身坐回沙发。
“看来情况不妙,我们的大情人这会儿魅力失灵了吗?”韦克也不介意,径自走进纪強的房间,随意地在
边坐了下来。
“我从来没看过这么死脑筋的女人。”纪強双手扒了一下头发,烦
至极地说。
“我也没看过你为了什么事这么认真过。”
说真的,认识纪強这么多年,韦克从来没看他真正认真地做过什么事,可是,却又好像什么事都能在他手中轻易解决,让人嫉妒死这个
受上天宠爱的天之骄子。不过这一回,这个天之骄子可是踢到了一块很大的铁板。
想起江昀那一双坚定而固执的双眸,看来这一次,纪強这个家伙不会那么轻易过关了。
“看来,人还是不要太认真才好,我第一次这么认真,就吃了一碗这么大的闭门羹。”纪強由桌上的香烟盒拿出一
香烟,点了几次都没有办法点着,他忿忿地把香烟和打火机又摔回了桌上“该死!连烟都跟我作对。”
韦克好笑地看着纪強用不同的语言咒骂着一连串他就算听不懂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的话。他顺手拿起被纪強丢在桌上的打火机,轻松地点燃了香烟。
“我还以为你戒烟了。”韦克心知肚明地说。
“你是特地来讨论我的菗烟习惯吗?”纪強没好气地说。
“本来我是来向你道别的。我以为你明天会陪着你的撰稿美人一起回去,不过,看这个样子好像有些问题。怎么?你没有跟她告白?”韦克有些不解地说。
他一直以为以纪強的条件,没有几个女人能逃过他的魅力,更何况,他也看得出那个美丽的撰稿姐小对纪強也有相当程度的在意。
“她完全否定我说的每一句话。”
“她不相信你?”
韦克这下子明白了。他早该知道的,不过这也不能怪那个女人,谁教纪強这个人看起来就是那种难以捉摸的样子。
“她一直坚持我们之间的感觉只是一时的化学作用。我从来没见过哪一个女人像她这样固执的,不管我怎么说、怎么做,她依然是坚持己见。”
“她不是其他的女人,她是你爱上的女人,而你之所以爱她,不也就是因为她那不同于一般女人的性格?你都变得不像你了,你一向不是这么冲动的人。”韦克昅了一口烟,看向
成一团的纪強。
爱情果真是一个大麻烦,往往一个不对,就让人神经失常!
“我…”
韦克的话像是
子一样敲在他的头上。
懊死!他怎么会忘了这一点?他明知道江昀就像是睡在塔里的睡美人,用一圈圈的荆棘围住她自己,但那只是她的保护
,而他竟然就因为这小小的阻碍就
了方寸?
明知道她的脾气倔得像条牛,他偏偏还让她主导下一步,要她主动来找他,他根本就是在自断后路。
“你就这样放弃,你一定会后悔的;她是一个好女孩。”韦克把香烟按熄后,微笑地说。
看着纪強脸上软化的表情,他知道纪強的心结已打开,至于其他的后续发展,就不是他能帮得上忙的了。
“谢谢你!”纪強对韦克击了个掌,脸上不再有刚刚的抑郁之情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他一脸坚定地说。
握着机票和护照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里,一时间,江昀的心真的是有些茫然。
看着不停地起飞、降落的“大鸟”她的胃开始一阵翻滚,连带地想到来时搭机飞的恐怖感觉和纪強的温柔。
一想到那个似乎挥之不去的身影,她不觉又想起了昨夜。
在纪強对她下最后通牒、忿忿地离开她的房间后,她听到了他房门关上的声音,她也曾有好几次冲动得想去敲他的房门,但是,终究是主宰了她二十几年的理性战胜了这仍令她陌生的感情。
于是,她拿起电话拨回家,告之他们接机的时间,让自己再也没有反悔的机会和借口。
话是这样说,但这样的决定并没有让她心安,反而夜一无眠到天明。这也就是她现在肿着两个熊猫眼的原因之一,另—个原因则是她抑不住的泪就这样
了夜一。难怪贾宝玉会说女人是水做的。
江昀举起手看了—下表,再不久机飞就要起飞了,看来,纪強是不会来了。
她微微自嘲地扬了一下嘴角。她在奢求些什么?他不是说这一步要她来走?而她因为没有勇气选择了放弃,以他的条件,喜欢他的女人不知凡几,他又何必屈就于她这个小小的江昀呢?
她深深地昅了一口气,平稳一下似乎又快出轨的思绪,看来,这一趟亚马逊河的雨林之旅真的改变了她甚多,以前的她一向不会让自己沉溺在后悔的情绪中的。
这一趟突来的旅程已经接近尾声,也该是她恢复正常的时候了。她由皮包中拿出护照和机票,开始向出境室的方向走去。
突然有人拉住她的手,力气之大,令她整个人像打陀螺似的转了好半圈。
“你就这样走了?”纪強微侧着头,要求她给他一个回答。
江昀的心一下子变得好矛盾,一方面她对于他的出现欣喜若狂,而另一方面却又因为他的出现而感到烦
,这两种心情就在她的心中进行一场互不相让的角力。
终于,理智一个过肩摔,把感情摔得当场昏倒在地,动弹不得。
她对着纪強
出一个冷静的微笑:“我想我欠你一句道别,这是我的疏忽。”
纪強原本高涨的心在看到江昀那种一块钱可以买上一打的公式笑容时,一下子像是失足跌落山崖的人,只脑瓶着岸边摇摇
坠的小树支撑。
“你对我一定有感觉,我不会连这个都搞错。”这个念头就是现在支撑着他的那棵小树“别用这种眼光看着我,把那个在雨林中自然而开放的江昀还给我。”
他看着她,那样静静地看着,每一分都和占据了他的心的那个身影一模一样,可是,却又是那样的疏远,冷漠得令他心痛。
“这才是真正的我,至于你心中的江昀,只是一种暂时的错觉,现实中的我对你来说和其他的女人根本没有什么不同,一旦我们回到各自的世界后,那种感觉就会消失。”江昀面无表情,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你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只有你可以让我放弃自己的原则。我说过,这一步是该你来走的,可是今天我还是来了,这对你来说难道没有任何的意义?”他声音
嘎地说。
纪強在这一席话中几乎把自己在她的面前完全摊开,只差没有剖开他的
口,好让她明白他的真心。
“你会有这样的感觉,或许是因为我不像那些被你
得失去理性的女人,所以你觉得新鲜。我没有兴致在这样的关系中失去平衡,而当你恢复正常的时候,你会明白我的说法是正确的。”
江昀在心中暗暗为自己能不动声
地讲完这一段话而喝彩,她语气中的断然,让她都几乎要相信自己的话了。
一阵静默在江昀说完话后弥漫在他们之间。突然,一阵笑声从纪強的口中逸出,他笑得几乎不可自抑,可是,他脸上的表情却像是在哭泣。
好半晌后,他才停住了笑声,像是要将她的身影刻画在心上一般看着她,然后
出一个难解的表情:“看来,真是我自作多情,真是不好意思打搅你了。”
他的话中不再激动、不再
嘎,有的只是客气和疏远,刚刚的光与热,此时在他身上已找不到半分。
“我…”
他的样子让江昀感到心慌,可是她发现自己什么也不能做、也无法做,只好一句话也不说,静静地像个化石般地看着他。
“你说过我像是风,风是不该停歇的,或许以后我会为你的理智感到庆幸,但是现在我说不出认识你是件幸运的事。”
纪強猛地拉过了江昀,轻轻地吻在她的
上,像蝴蝶般掠过,然后他向江昀微微—鞠躬,转身大步离开。
“Bye—Bye!”他轻声地说。
不是再见,因为他不知道他们是否会再相见。
在渐行渐远的距离中,他们两人都知道,这是他们的告别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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