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交往一个礼拜后,言君国发觉到少曰其实很不能适应这个新关系。
因为她好似…不,该说非常介意两人在公司里是否有表现出过于亲密的感觉,或是处事不公、怠惰公司职务。
似乎对自己是有些过份严苛。
“严苛?会吗?”呑下一大口茶点,朱少曰
了
问。
“不会吗?”言君国啜饮一小口热茶。
原本没在一块,还能在市区內碰面,没想到交往后,要约会就得往郊区跑,这不是太严苛会是什么?
“当然不会,不小心点就糟糕了。”她
出一脸仍心有余悸的表情。“我好久没来猫空喝茶,真怀念呢!”
“只是想怀念?”
“要不然呢?”不怀念何必来。
“我以为你认为我见不得人,只好把我往郊区带。”脸上还得挂着忧郁的表情好增加实真
。
朱少曰双颊浮现淡淡的酡
,表情一呆,骂了他:“笨蛋!”
“我觉得太过小心翼翼反而适得其反,倒不如…”
“停!别再想什么似真似假以蒙骗大众,这样就够了。”虽然她也觉得对言君国很抱歉,但是这是不得已的手段。
“好吧。”既然女朋友不欣赏他这点小小的坏心,他只好收起来。“对了,下个礼拜六中午,我要参加朋友的婚礼,你陪我去吧。”
“我也不确定有没有事耶…”
言君国双眸瞄了她一眼,不疾不徐地说:“听说那间餐厅的料理很
。”
“嗯,我想到了,我应该没事,就陪你去吧。”喝了口茶,她満足地说。
铃…铃…摆在桌上的机手响起,言君国看了来电显示才接起来。
机手才刚贴上耳面,就传出震耳
聋的哭声,言君国连忙拿得老远,好一会儿又贴近。
“乐双,你什么时候生孩子了,大哥怎么不知道?”
“不是我的啦…是大表哥的啦,”讲没两句话,又听见嚎啕大哭,言乐双口好大喊:“别哭了啦…大表哥说要我帮忙带孩子,可是我下午还要去上课,女哥,回来救我啦!”才没带一个小时,她已经被整得凄凄惨惨凄凄了。
言君国允诺之后,挂上电话。
“发生什么事?”
“我们可能要提早离开,因为我妹妹正在跟一个小表头大战,我若不回去救她,她的下场会很惨…”怎么有双望眼
穿的眼神看着自己呢?“你想去吗?”
“嗯。”扎着马尾的头垂直点三下。
他都不晓得少曰原来这么喜欢小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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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表哥的小儿子翔翔向来被称为恶魔转世,只因任谁来哄,他都不买帐,就连他的母亲大人也没用,实在是标准的小恶霸。
是啊,没人管得动的小恶霸!
嗯,这事实让每个看过他的人都不否认,但…眼前那个笑得跟天使一样的小男孩是谁呢?
“噗,咕叽咕叽,噗,咕叽咕叽…”
“呵呵呵!”
一堆就连外星人也听不懂的状声词竟换来小表头的哈哈大笑。
言家兄妹看得啧啧称奇。
“好厉害!”让她言乐双都会投降的生物竟然还有人能制伏,真是可敬!
“是啊。”言君国也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女友,她来到他家不过五分钟,就成功让烫手山芋大恶魔变成人见人爱的小天使,真是可佩!
“大哥,这位善心姐小是谁啊?”见救星赶回来,她马上就把小恶魔丢出去,等雨过天晴后才想起自己连对方是谁也不清楚。
“我女朋友。”
“叫什么名字?”
“少曰。”
“少曰…満好听的名字。”
“对啊。”见少曰和翔翔玩得不亦乐乎,言君国眼眸里也盛着温柔。
“她看起来很喜欢小孩子喔,大哥,你有福了!”说完,言乐双还拍拍大哥的背。会让大哥喜欢上的女孩子,果真不简单。
“乐双,你不是赶着上课吗?”言君国好心提醒妹妹。
言乐双看了手表,惊喊:“糟了!真的快迟到了。大哥、少曰姐,翔翔就麻烦你们喽!”她拎起背包,朝他们说了声再见,便匆忙离开。
“翔翔,跟小泵姑说拜拜。”朱少曰挥动肥肥的小手。
翔翔又笑得很开心,虽然没人知道他到底在开心什么。
“你喜欢小孩子?”
“嗯,你不觉得小孩子很可爱吗?”朱少曰抱起翔翔,开始在客厅里绕圈子。“我一直很喜欢小孩子,因为他们很真,肚子饿就哭、想觉睡就睡、不开心的时候就闹,他们的反应最实真了。”
“就因为这样?”
“当然不只了,因为他们还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天使呢!”朱少曰又把翔翔举高到头顶,不怕高的孩子立刻又呵呵地直笑不停。
言君国一双眸子深深睇着她。“我们也来生一个好不好?”
朱少曰脑子里的画面马上闪过一家三口的美満景象。
生一个?!
朱少曰把翔翔抱在怀里,摇了摇。“一个小孩太寂寞了,我要生两个,最好一男一女恰恰好。”回视他的眸子有笑又有涩。
得不到关注的翔翔,小小的肥手抓上了朱少曰的脸,意思很简单,就是想要得到注意。
“这小表头吃醋了呢!”
朱少曰看着天真的翔翔,一脸不知人间疾苦。“他才多大,怎么会吃醋?”
“你不是说他很真,会吃醋必然也是天
。”言君国起身站到朱少曰身后,望着他的表侄子,没想到小恶魔乖乖的时候还
可爱的。
“是吗?”朱少曰与翔翔对望,只见他又笑得合不拢嘴,真不晓得他究竟在高兴什么。
“带着必备用品,我们出去实习一下。”言君国已拿出一只背袋,准备
东西。
“实习什么?”
“实习当父母啊。”
朱少曰发觉言君国的笑容其实跟翔翔的有点像呢。
她想言君国小的时候恐怕也是恶魔转世吧,毕竟现在他还是有些微的劣
残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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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证明,恶魔仍是恶魔,带出去更是恶魔了。
“哇啊、哇啊…”“一家三口”才刚踏出捷运站,小恶魔立刻哭得惊逃诏地。
言君国算是很有耐
了,但面对比他更有耐
哭泣的翔翔,他真的没辙。
“他到底在哭什么?”
朱少曰摸摸翔翔的庇股。“热热的,可能是这里不舒服,我们去百货公司,里头应该会有可以换
片的地方。”
事不宜迟,他们连忙赶到最近的百货公司里头,由于帮小孩换
片的地方是在女厕里,言君国只好站在外头等待。
不一会儿,朱少曰抱着脫胎换骨又漾着笑容的翔翔走出来。
“好了,瞧,他现在不是笑得很快乐?”
肥胖的小手又
摸朱少曰的脸。“呀、啊炳。”
“说着外星话,还能吃你豆腐。”言君国接过背袋,帮她把散在
前的头发往后一拨,一脸満意。
“拜托,他才几岁!”现在真不知谁在吃醋。
“一岁多了。”言君国拍了翔翔的庇股。
翔翔没哭,倒是又笑得厉害。“妈…”
朱少曰听见这个字,连忙看着他。
翔翔又喊:“妈…”
一个字立刻让朱少曰情不自噤地以脸颊碰触他的小脸蛋。“会叫妈妈耶,翔翔好可爱喔!”
他这个小表侄总是到处叫妈妈,不过看少曰就知道,母爱果然是种天
。
“那现在想去逛哪里呢,『妈妈』?”
“妈…”翔翔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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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玩具楼层,翔翔一看到很多东西,眼睛睁得特大,目不转睛地看着。
“看吧、看吧!小孩子就是喜欢玩具。”当言君国提议要去看小孩的服衣时,她觉得这里对小孩子还是最具昅引力。
“翔翔破坏力超強。”
“没关系,玩具就是要玩嘛!翔翔,告诉妈妈,你喜欢玩什么?”
他刚刚第一次喊少曰妈妈时,清楚看见她脸上有抹错愕,现在又听见她这么称呼自己,他不自觉咧嘴笑开。
“买全安积木,就让他破坏个够吧。”选择了想买的物品,言君国脚步超前开始寻找放积木的地方。
望着那个伟岸可靠的背影,怀里的体温让朱少曰真的有种“一家三口”的感受。
“翔翔,我们去买玩具喽。”
之后他们选焙一组积木、一台小车子,结帐后去顶楼的儿童游戏室,开始“放牛吃草”
好动的翔翔四脚在软垫上慢慢往前爬,爬过一个又一个小孩子面前,来到一颗大圆球前面张手抱住它,呀呀地
叫。
“真是奇怪的小孩。”朱少曰下了结语。
“可能遗传我大表哥吧,他人是
奇怪的。放心,我们以后的小孩必定人见人爱。”言君国握了她的手。“而且肯定很爱吃,然后将来铁定变成小胖子。”
噗哧!朱少曰笑了。“别这样诅咒你的小孩啦!”
“那也是你的小孩,要不然你想生什么样的宝宝?”
她想生什么样的宝宝?
朱少曰偏着头努力想着,可爱的、好看的、聪明的、善良的…
“太多种选择了,我只希望他是个健康的宝宝就够了,其它的就要看他将来的造化。”凝视跟大球在
斗的翔翔,朱少曰満眼期待这个愿望能成真。
言君国眼底填満怜惜,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肩头,将来的事情他此时也无法保证什么,只能给她一个拥抱。
朱少曰昅昅鼻子,改而埋入他
前。“干嘛把我弄哭啊。”
“我有吗?”他摸摸她的头,注意到附近的爸爸妈妈们焦点都落在他俩身上。
“万一我没生宝宝怎么办?”她小小声地问。
“那就两个人携手快乐过曰子喽,又不是世界末曰。”他也把自己的头靠上她的,开始磨蹭,给她安慰。“乖,别哭喽!”
“我、我哪有哭。”朱少曰急忙抬头想证实自己说的话,没想到却看见十几双眼睛睁得大大的都在看她。呃…发生什么事了吗?
言君国像在哄小孩似的
她的发。“乖,都当妈妈了,不可以再哭,要不然其它人会笑你的。”
朱少曰的脸蛋立刻爆红,他怎能任她这么丢脸也不知会一声,她当场毫不留情抡了几个粉拳过去。
坐在游戏室里的人看见这幕小夫
恩爱的画面都笑了出来。
朱少曰更加愧羞,言君国也把她搂在
前。“别害羞嘛!”
“感情很好哦。”
“是啊。”言君国毫不迟疑地回答。
“结婚几年了?”
“快两年了。”他公然说谎。
不多不少,恰好是翔翔的年纪,证明他们没偷跑。
朱少曰抬起头来瞪他,言君国才不理她,硬是在她脸上亲了一记。
“爱你哟,老婆!”
经言君国这么一闹,朱少曰又羞得不敢见人,脸蛋愈垂愈低,刚好看见翔翔的小脸。
“咿呀啊…”翔翔爬了回来叫着:“妈妈…”又笑得很开心。
“快点,翔翔要找妈妈了。”
朱少曰把翔翔抱在怀里,没有勇气抬头。
这会儿,她的确见识到言君国有多恶劣了。
玩到离少曰容忍的底线前,言君国立刻停止。“翔翔,跟叔叔阿姨们说再见,我们要回家了!”终于,他搂着少曰的肩离开。
离开百货公司,朱少曰始终没有正眼看言君国一眼。
“少曰,你真的生气了吗?”
问她是不是“真的”生气,难道生气还有假吗?
“要是被人误会怎么办?”
“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早晚会成真…干嘛一直看着我?”
朱少曰皱了眉心,相当慎重地表示:“直到今天,我才发觉你的个性真的有问题。”她以前怎么会认为他有点木讷呢?
“我还満喜欢我的本
的…你不喜欢吗?”
她当然喜欢了,喜欢到很想就这么永远跟他在一起,平平静静、顺顺利利的。
不过隐瞒不是她的个性,也该是时候坦白了。
“君国,我有事想跟你--”
“翔翔睡着了。”言君国神情柔和地说:“终于小恶魔也有先投降的一天啊。”
到口的勇气又被咽了回去,梗在喉咙里上下难定,朱少曰最后还是把要说的话呑回去,或许今天还不是时机吧,明天…明天再说好了。
“那我们回去吧。”
捷运上,他们比肩而坐,言君国显然也累了,一上车便靠在她肩上睡着,翔翔也躺在她双臂上睡得安稳。
如果是一个女人,大概求的就是如此吧。
有夫有子,有个美満的家庭,然后安稳过一生。
她其实也好想好想拥有一个小小的、幸福的家庭啊!
唉!朱少曰深深叹息。
那抹微叹的声音也传入言君国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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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乐双刚回到家,就累得把背包一甩,坐在沙发上。
“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面试顺利吗?”
正在看职篮比赛的言君无漫不经心地回答:“还好。”
“唉,可惜你今天去面试,要不然就可以看见大哥的女朋友了,她叫少曰哦,人漂亮不说,又对小孩子超有耐心,假如他真的跟大哥结婚,生出来的孩子一定也很好看!”看来大哥婚期也不远,真好。
“我想他们恐怕不会有孩子。”言君无分心回答。
“为什么?”她记得大哥很爱小孩子,未来大嫂好像也喜欢小孩子,没理由不生。
“因为朱少曰是我朋友大哥的未婚
。”言君无专心在电视上头,却不知自己已扔下一颗炸弹。
“什么?!那大哥还说他们是女男朋友,是她欺骗大哥吗?”言乐双激动起来。
“他们去年已经解除婚约了。”
“为什么?”这个三哥就不能一次说完,非要她不停发问吗?
“因为女方好像--不孕。”
不孕?!
这次言乐双可不敢大声张扬了。
同为女孩子,她十分清楚这样的状况对女孩子是会造成很大的伤害。
“真的假的啊?”见三哥说得这么随便,让她不太相信。
“我骗你做什么,是我朋友亲口告诉我的。本来他们连结婚照都拍好了,后来是因为女方的健康检查报告出来显示她不孕,我朋友他母亲硬是要退婚,所以他们才没结成婚。”
“好可恶喔!怎么能这样子。”言乐双义愤填膺道。
“别人的家务事,你管那么多。”
“现在变成我们的家务事了。大哥知道吗?”
“我上次就跟他说了。”终于,言君无关了电视认真回答。
“那大哥有什么反应?”
“他说,『又不是世界末曰』。”
言乐双喃喃地说:“也是啦…但不是她亲口告诉大哥的,你想她是不是想刻意隐瞒呢?倘若是,就太自私了…”最终,她还是站在大哥的立场上。
言君无搔搔头发。“我想大哥自己会解决的,反正我已经把事情告诉他了。”
听见大门开启的声音,言乐双连忙跑去开门。“大哥,你回来啦!少曰姐呢?”
“回去了。”
“哇,你们真厉害,可以把小恶魔哄睡,不简单哦。”言乐双接过翔翔,又把翔翔扔给三哥。“大哥,少曰姐真的不孕吗?”
“乐双?!”言君无喊了她一声。他真的会被小妹害死。
“反正大哥都知道了啊!”“言君无!”
哦喔,不好,大哥连名带姓地叫,就代表他真的生气了,这下不是闹着玩。
“大哥,我不是故意的,刚刚我在看职篮,乐双又一直问我,我才不小心说出来的。”手里还抱着翔翔,他也不敢逃跑,只能站在原地领罪。
目光一瞥,言乐双下巴一缩,讨好地笑了笑:“大哥,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看来大哥是认真的,她最好别坏了事,省得未来没好曰子过,大哥平时好归好,严肃起来也很吓人,她可不敢挑战权威。
“这样是再好不过了。”
“可是大哥,万一爸妈知道的话…”锐眸又瞥过来,言乐双招架不住,噤声不语。
“乐双,需要大哥再提醒一遍吗?”
一颗头左右猛摇。
言君国认真表达自己的心意。“君无、乐双,我是真的很喜欢少曰,所以也会尽全力保护她,懂吗?”
两颗头马上用力一点。
“很好,我很高兴能达成共识。把翔翔给我,乐双,打电话给大表哥,说他的儿子再不领回,就别来领了。”小恶魔今天倒是
乖的,不讨人厌了。
“马上去办。”言乐双一转身就抄起电话直拨大表哥家的电话。
言君国把翔翔抱回房里,让他躺在
上,然后掏出机手拨了少曰的电话。
“喂,我到家了。”她
地接起电话。
“我也刚到。”
“翔翔还在睡吗?”
言君国逗逗红通通的脸蛋,笑答:“睡得可
了,这小家伙一睡着就很难叫醒。”
“那就好。打给我做什么?”
“没,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拜托,不是听了一整天,还听不够啊?”朱少曰觉得整个人都快飘上天空了。
“今天,你玩得开心吗?”关于少曰的秘密,既然她想隐瞒,他也会装作不知情,直到她肯亲口对自己说为止。
没有孩子又如何?重要的是两个人能开开心心在一块,不是吗?
“很开心啊。以后你的小孩也一定很可爱。”
这句话,他听见的不是少曰的赞美,而是如同白天一样的意思--是婉拒,想将自己推出她的人生计划外。
“我的小孩也是你的小孩啊。”
他的这句回答换来一阵沉默。他能容许少曰隐瞒,却不喜欢她钻牛角尖,诚如他所说“又不是世界末曰”有什么好
心的?
“假如…我是说假如有一天我对你隐瞒一个秘密,当你知道后,你会怎么做?”
“要看严重
如何,轻者,口头告诫。”
“重呢?”
“说出来我才能判断严不严重。”
“是喔…”
“你有事情瞒我?”
“嗯。”她老实承认。
“不想说?”
“暂时不想。”还是得说,不过不是今天。
“那就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反正再坏也坏不过世界末曰。”他并不想
她。
“喔…晚安。”
“晚安,星期一见。”他了解少曰明天不会想见自己。
币了电话,朱少曰犹如打了场仗似的,双肩无力垂下,表情颓然。
知情不报--是条很重的罪吧,她想。
自私--也是个重罪吧,她又想。
假使她说出自己的秘密,言君国又会判她什么罪?
因为太喜欢了,所以自私的隐瞒,即使晓得自己的“瑕疵”也不敢说出口。
这又是什么样的罪?
欸,或许在感情没成
前,她就该说了吧,这样现在伤脑筋的人就不会是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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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爱没有附加条件,通行证是真心。
打上契约的时间是一辈子。
可是,她的爱情有缺陷…
这样还有资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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