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像脚底下突然变出強力弹簧似的,蓝惟
跳起来,用力指了他半晌,好不容易才挤出声音来…“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介勋出来办点事,家里有多出来的房间,我当然叫他过来让我们招待啦!”
蓝妈妈很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老公,那个叫作客啦!”
当暴发户都那么久了,怎么到现在还学不会一点像样的用语?
“出来办点事?”蓝惟
听得很迷糊。“难道他家住在荒山野岭?”所以才要“出来办事”?曹介勋没说话,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她赶紧低下头去,跟他有过接触的部位,又热辣辣地燃烧起来,让她一下咬
,一下握拳,不安极了。
而且,奇怪的是…请这位曹先生来住两天,老爸为什么会高兴得好像
了一尊会报明牌的财神爷,一脸与有荣焉的样子?
但是,想起她揪起人家头发的悍样,她突然觉得待下来不是一个好主意。
她马上抓起包包。“啊…我临时想到我跟朋友有约,要出去了!”快逃!
蓝妈妈从厨具架上,拔起一
叉勾,俐落地钩住她的衣领。
“蓝惟
,你给我站住!晚餐都煮好了,你还想到哪里去?”
她马上乖乖定格,天知道老妈会“豪与”到什么地步。如果她执意要逃,说不定老妈会让她的裙装一撕为二。
这就便宜了那个“史上跟她有过最多肢体接触”的男人,曹介勋了!
“介勋,你终于来了。”蓝家长子,素有“火爆
子”之称的蓝义
从楼梯走上来。“几年来,只闻楼梯响,不见人下来,这次你终于还俗了。”
还俗?蓝爸爸呵呵笑、蓝妈妈呵呵笑、蓝义
呵呵笑,蓝乔莲也呵呵笑,只有蓝惟
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这些人好像在讲什么她听不懂的密语,还笑得很开心…呜呜,她是不是这个家的孩子!
“好了,先过来吃饭吧,边吃边聊,不然菜都要凉了。”
蓝惟
注意到乔莲小心翼翼地痹篇大哥,很无辜地对曹介勋笑了一下,在他对面坐下,她只好面对大哥怒气腾腾的脸庞。
这张脸
不下饭的,不过今天…也好,看着一张冒著火的俊脸,总好过跟曹介勋大眼瞪小眼吧。
“换个位置。”蓝义
忽然说,曹介勋立刻站了起来。
乔莲一阵混乱,惟
一阵紧张,紧张到没空去看小妹的反应。
现在,她的面前是那张刚毅不屈的脸庞,而小妹又要
向噴火龙的怒焰了。
“小莲,你也有几年没跟义
一起到铸…我住的地方玩了吧?”
想不到看起来涸漆的曹介勋居然会寒暄,声音还
悦耳的,惟
咬著椒盐小鸡腿,有点不是滋味。他们
吗?有多
?
到小妹也去他家玩过?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为什么不知道?这么优的男人,她以前居然不认识…
“嗯…嗯!”蓝家小妹很含蓄地点点头。
“叫她。乔莲。”蓝义
意有所指地说道。“我可不希望她忘记一些?她不该忘记的事。”
乔莲抖了一下,水汪汪的大眼睛马上垂下去数饭粒。
“什么是,乔莲不该忘记的事。?”蓝惟
好奇地问。
“就是。你不应该知道的事!”蓝义
很冷情地说道。
看吧,她就说,她不是这个家的小孩,一定是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所以家人在说什么,她都听不懂,也不知情。
“大哥!”乔莲低声叫。
蓝义
以怒火般的眼眸灼向她。“我不是你大哥!”
乔莲噤若寒蝉。
惟
张大眼睛,不知道大哥的怒气所为何来,她往父母看去,他们也一副不署可否的样子…老天,他们家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为什么她一头雾水,第一次来访的曹介勋却一点也不讶异,反而像是了若指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
翌曰清晨,蓝惟
才走出房门,就看到了曹介勋。
“早。”他
出一口健朗白牙,似乎不把初见面的事放在心里。
“…”可她瞠直了眼,掩不住惊讶。“我忘了带东西,我回去拿!”
门板以十万吨炸葯爆炸的威力,被摔回门框上,她惊逃诏地地逃回房里。
他为什么会在她的门口?他他他…他有看到她刚刚打的大哈欠,跟那颗欠修理的大蛀牙吗?
她赶紧哈了哈,研究口气是否清新自然…等等,她干嘛那么在乎他?
还有,家里的客房只有一间,他应该在楼上,跟大哥对门而居…
不对不对!她为时已晚地想起,她跟乔莲原本住在同一层楼,今年初,大哥主张重新装横,硬把小妹的闺房往上迁,所以客房就变成在她房间对面,这解释了他探过头来道早安的原因。
“蓝惟
,你下不下来吃早餐?上班要迟到了!”蓝妈妈在楼梯口大喊。
虽然蓝家的财力早已进化到每个地方都有內线电话,但蓝妈妈最喜欢的还是原始又方便的那一种…拉开嗓门直接喊人。
她躲在门后面,透过门
偷瞄曹介勋下楼了没有。
他走掉了!
“妈,你上来一下。”她很文明地使用內线电话。
“我忙著做早餐!”蓝妈妈夹著话筒,正在跟培
蛋三明治搏斗。“小莲,上去看你姐姐在搞什么鬼。”
“不要啦,妈,你上来,我有话要问你啦。”
“气死人了!小莲你过来接手,我去看那个丫头到底哪
筋不对劲!”
蓝妈妈气冲冲地冲上楼来,几乎踩崩整座价值不非的桧木梯,几十年前在农地训练出蛮力的大脚丫,往蓝惟
的房门一踹,房门应声而开。
“你哪块皮在庠?我来帮你抓!”蓝妈妈将指节扳得喀喀作响。“不是啦,妈,你们怎么让那个曹什么的住在我对面?,”曹介勋,她听一次就记住了,只是故意装作记不得。
“我问你,对面那间是什么?”
“客房。”
“曹介勋是谁?”
“陌生人。”看到老妈眯起眼睛,她赶快改口“客人。”
“客人应该住在哪里?”
“客房。”啊炳,中计了。
“这不就对了?小学常识还要人教,你羞不羞啊?赶快下来
吃早餐!”
“妈…”她撒赖地拖长声音。
“干嘛?还有哪
筋扭到?”
有时候蓝妈妈很受不了女儿的个性,她发达以前是农妇,
讲话大刺剌,女儿却是标准的城市姐小,一句话要分三次讲,讲
三遍还让人听不懂。
“你们把一个陌生人,呃,陌生的客人,安排住在我对面,难道都不怕会出什么意外吗?”哎呀呀,真是转得妙啊!她本来只想避著点儿,偏在这一秒,让她想到更好的推托之词,她忍不住偷偷笑眯了眼。
“你这样说也对…”蓝妈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蓝惟
则附和地用力点头,用力強调。
“不过,别的男人我或许会担心,但曹介勋绝对没问题。”蓝妈妈语调一转,下了定论。
“什么?”她的头点得都快掉下来了耶,妈妈还不信她?
“你以为曹介勋是什么样的家世?他会看上你?哎,不用担这种心啦!”
这句话微微刺伤了她。“好吧,他又是什么家世?”听起来好像很蹊。
蓝妈妈瞟她一眼,顾左右而言他。
“更别说,人家早有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人长得漂亮不说,身材也比你有看头。”
“啊?”她惊呼了一声,这讯息倒是出乎意料之外。
他看上去一本正经,连话也很少,这个时代还有不说花言巧语,就
得到女朋友的男人吗?
但是,想到曹介勋身旁伴著另一名女子,她就怎么想怎么怪,红
嘟得翘翘的。“啊什么啊?你不知道好男人早就被别的女人叼走了吗?”蓝妈妈很満意女儿的呆愣,这样就可以躲掉老公再三
代她不能讲的事了。
“动作快!再不吃早餐,你就要迟到了。”她拍拍女儿的脸颊,逐自下楼去。
***
“刚进企画部的人,都得先当助理三个月,我是带你的前辈,叫你泡咖啡就泡咖啡,叫你买便当就买便当,这是规矩,你最好记住。”
被下马威了!站在前辈面前,蓝惟
苦笑一下。
她在外头绝口不提自家的事,不过人与人之间,就是那么现实。你不炫耀自己财雄势大,别人就会以为你穷巴巴,狠狠地从你头上踩过去。
“还有,别以为你是冯总钦点过来的,就可以耍大牌。”显然Ada姐小对于“少东夫人”一职,怀有很強烈的野心,她睨了她一眼。
“你有几个缺点要先改一改,首先,当助理就是做牛做马,从明天起你给我穿长
来上班…”“Ada姐。”办公室小妹坐在滚轮椅上滑过来。“冯总在会议室,请蓝姐小过去,有Case要她接。”
“什么?”Ada尖叫。“哪有新人这么好康的?”
“这里就有一个。”小妹双脚用力一划,滚轮椅一下子溜得好远。“蓝姐小,请跟我来吧。”
她来到会议室门口,轻敲几下门。
“进来。”
蓝惟
推门走了进去,一眼就认出站在会议桌旁的男人,是众女哈得要命的少东。
老实讲,他也没长得多帅,就是一身钱堆起来的名牌会唬人,五官还算可以,那束小马尾油油亮亮,听说就叫作“艺术家气质”
避他的!虽然她希望未来的另一半是个文质彬彬的白领俊男,但决计不是冯总这种人,她老觉得他目光不太正,个性有点虚浮,不是很可靠的样子。
不过,会这么以为的,好像只有她一个。
另外,会议室里还有一个从没见过,也不像在这里糊口饭吃的红衣大女美,神情倨傲,盘手凝视窗外,看起来脾气不太好。
“蓝姐小,坐。”会议桌上,是一架架
晶荧幕。“因为人手不足,有个小型展览酒会必须请你上阵处理,主题是这个。”
他按下遥控器,
晶荧幕上立刻出现一柄…剑?
她按捺住想要
眼睛的冲动。“这是…”
“铸剑艺术。”冯少谦略带奋兴地说。“我璎息得到这把剑,铸剑师不详,所以想开个展览酒会,推广铸剑艺术,最好能引出铸剑师本人。”
“噢。”她喃喃应著,有种不太实真的感觉。“你确定要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我,一个新手?”
“这个工作已经算是‘不太重要’的了。”
“是吗?”她明显不信。
冯少谦对她微笑。“放心,我对你有信心。”
蓝惟
直觉不太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她总觉得冯总的笑容假假的,有点狡猾的味道。跟他比起来,曹介勋好太多了,虽然没什么表情,也没见他笑过,但…怎么看都比冯总顺眼多了。怪了,她谁不好比,竟然比到还不
的曹介勋身上去了。
“你办得到的,这只是一个小小的Case,何况有我坐阵指挥。”他拿起一个公文袋。“这里面有些资料,你先拿回去看看,列出几个方案,我们再来讨论。”
窗边的女人转过头来,腮帮子鼓著,拢了拢卷发,一脸不耐的表情。
“好了,先这样,你出去吧。”冯少谦补追一句叮咛。“每个Case都有机密
,记得别跟其他同事提起。”
就这样,她接过公文袋,比进来时更迷糊地走了出去。
门板合上后,卷发女美迫不及待地开口问:“交给她去办,妥当吗?”她的
与洋装一样,红
人。
“当然妥当。”冯少谦从墙壁拉出一个小暗格,倒出两杯威士忌。“就因为她没经验,什么都不懂,才不会问东问西,保证妥当。”他信心満満地将酒一乾而尽。
***
她不知道该指控曹介勋,抑或是她自己,让生活变得
七八糟。当她发现,曹介勋寄住在她家的时间不是一天、不是两天,也不是三天,而是“不一定”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熬夜写了一大篇洋洋洒洒的宣言。
重点很多,族繁不及备载,总之最強调的是:她平常真的没出过糗,请不要因为她误抓了他的头发,就把她看成是呆瓜一个。
写宣言已经够累的了,但是要把三大张宣言背得滚瓜烂
,还能讲究抑扬顿挫,你知道最惨的是什么吗?
是那个应该聆听宣言的人,不知道死哪里去了!
“气死人了,我看他根本是存心躲我!”
不要怪她妄想症作祟,她真的觉得他在躲她,不然,对门而居的两个人,为什么生活作息都错开?
她下楼吃早餐,他刚好出门,椅垫上还留有余温,她回家吃晚餐,他恰好有事耽搁,她才回到房间,就听到他跟其他人的交谈声。
一开始,她还很庆幸,不必去面对“现实”但是,两、三天下来,她开始烦躁起来。
“妈,那个曹什么的呢?”
“你这个蓝什么的。真没礼貌!不会叫一声曹大哥吗?”蓝妈妈转身忙去。
侦测敌情,第一回合,宣告失败!
“爸,你那个拜把兄弟的儿子呢?跑哪去了?”
蓝爸爸一脸严肃。“叫人家一声大哥会怎样?他有要事在身!”
“什么要事。在身?”
“哼!这事关你这小孩子什么事!”蓝爸爸把头埋进报纸里,不说!
侦测敌情,第二回合,还是失败!
“大哥,你跟爸那个拜把兄弟的儿子,不会刚好也是拜把兄弟吧?”
“现在还流行这一套吗?”蓝义
的口气有点冲。
司空见惯啦,大哥总不能辜负“火爆
子”之名吧?要是他很温柔,全家上下都得去喝符水收惊啦!“那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她満怀希望地问。
“他就站在你后面。”蓝义
讥诮地下巴二抬。她急急转过身,却发现身后空空如也。
“如果你再追问曹介勋的下落,很快就会有人以为你在暗恋他了。”
“才怪!”蓝惟
红了脸颊。“你自己才小心点,老是把小莲拐在自己身边,小心被谣传你们是‘兄妹恋’!”
她小跑步离开,没有听到身后一个声音桀骛不驯地响起:“兄妹恋就‘兄妹恋’,恋的人都不怕了,讲的人有什么好忌讳的?”
***
下班时间,只要一想到行踪莫测的曹介勋,她就头痛。
今天他再不滚出来,那三大张宣言就要从她脑海里消失得一乾二净了!
出了火车站,走在返家的路上,她垂头丧气,想抄近路早点回家,便走进一条较暗的巷道。
对面有个男人,用黑夹克蒙住头,动作鬼祟,行
匆匆地快走过来。
或许是她太专注于背诵宣言,一点也没注意到危险靠近。对面的男人猛地撞过来,她还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一只
手就往她
口拧了一把,痛啊!她弯下
,被吓傻了一时反应不过来。
“靠!摸到男人啦,实在有够一哀,这次打牌一定输到当
子!”咒骂声后,重重的跑步声隐去。
蓝惟
慢慢地直起身,站在原地,脸上痛苦的表情全部消失。
她双眸发寒,动也不动,手上的包包砰地一声,掉在地上。
那个家伙,那个混帐态变的家伙,他刚刚说了什么?
那个家伙偷袭了她的“
部”还把她误认为“男人”?
原本平静的
口,因为激动的
息,而剧烈起伏了起来。
她脾气好,长年不愠不火,但一被踩到痛脚,肯定山崩地裂!
她抄起地上的包包,裙摆一
,拔腿就去追人。
她非把那个该死的、不长眼的、手没触觉的烂男人槌死不可,她一路狂奔,转了个弯,一个一身黑的男人出现在她眼前。
“太好了,终于远到你了!”她眯起眼睛,扑上前去,不分青红皂白地杀红了眼。
“你这个大
狼,我打死你,我揍死你,居然把我误认成男人!”踢踢踢。
“你竟敢摸我的
部,谁准你这么做?我未来老公吗?不要脸!”踹踹踹。
“我
部小必你什么事,要你来多嘴,摸过还把我当男人,去死吧你!”槌槌槌。
“还有,你捏破了
罩里的水球!你知不知道这对特制
垫有多贵!”
黑衣男子任她又踢又打又槌又骂,始终不还手,也不还口。
直到她踢累了、踹累了、槌累了,披头散发,还在想要怎么进行第二波武力攻势,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钻进耳朵里…“姐小,冷静一点。”
“你叫我怎么冷静?你刚刚说我是男人耶!你偷袭我的
部,还敢说我是‘男人’?!”她的女
自尊都被摧毁殆尽啦。“你、你、你、你简直不是人!”
像她这种“小而美、小而
、小而默默
眼泪”的女人,最大的痛脚就是“小、小、小”而这可恨的偷袭者更该死,他直言她很“平”“平”得跟“男人”一样!
噢!她又用力跺了跺脚。“现在终于知道要叫我姐小了吗?”“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姐小’。”
一个简单的反制动作,她被对方制伏了。
“不过,我想直接叫你‘惟
’你会比较清醒一点。”
她愣了一下。这声音还真是…该死的耳
。
“是你…曹介勋!”她瞪圆了眼。啊咧,混帐怎么变成他?
“刚才有人非礼你吗?”他郑重地问,眉心
成一个结。
“有…呃,不,没有。”她迅速改口,丢脸的事,还是少说为妙。
“我刚刚看到一个行迹可疑的男人,往那边冲过去,我去追。”
她赶紧拉住他。“不,不用了,没事。”
这才为时已晚地发现,他穿的是一件黑色长背心,跟偷袭她的那个黑夹克猥琐男,根本不是同一个人。而且他
干高挑多了…
咦?她刚刚是气昏了头,怎么都没发现这些?
那他发现她的“痛脚”没有?
想到他“通盘皆知”她心里就难受得紧,満腔怒火就像被冰水滋一声浇了上去,整个人怈气到底。她万念俱灰地开口:“很抱歉,你没有受伤吧?”
“没有。”凭她的花拳绣腿,想伤他?还差得远!
“那我先走一步了,再见再见!”最好以后都不见!她转头往夜
中奔去。
太丢脸了,真是愈想愈丢脸!看来那三大张宣言要撕掉重来!唯有五大张论述,才可能消弭他对她的成见,但是…奇怪了。她这么在意他的观感,到底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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