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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纪忻然怎么也想不到媒体并不是因为风声走漏才得知她遭袭的事,而是某报社记者为了跟拍阎御丞的花边新闻,才意外拍到那夜被袭的全况。

 媒体除了热烈炒作这事,当然也没放过他们两人亲密出入的画面。

 而地检署方面则对这次的击未遂事件非常重视,毕竟侦察行动会如此严重危害到署里检察官‮全安‬的案例也是相当罕见的。

 斑层和侦办这次黑金案的特侦组与纪忻然讨论过后,决定案件已经到了最重要的关头,纪忻然可以不退出,但必须接受严密的保护,而纪忻然当然愿意配合,甚至愿意在地检署过夜。

 不过她虽然乐意,有人却是很不高兴。

 阎御丞三不五时就打电话来关心,晚上还会送东西来给她吃,好像要确定什么似的,显然他对她处在自己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感到很不愉快。

 学长说,阎这是在“追她”不过她觉得学长想太多了,阎不是那种人,他可能只是对她有一点担心吧。

 她一面处理着手边的资料,一面想着,突然看见放在桌角的‮机手‬正发出来电的震动讯号。

 这么晚还会打她‮机手‬的人,除了两个小时前打来查勤过的阎御丞还会有谁?

 “你怎么还不‮觉睡‬?”

 果然。一接起‮机手‬就听见应该远在南部开会的熟悉男声,纪忻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刚刚想错了,他应该不只“一点”担心而已。

 “你还不是没睡。”她没好气地反驳。

 都凌晨一点了,他居然还打来,这人不是明天一大早要跟某大集团的老总裁打高尔夫球吗?

 “你还在办公室?”

 “嗯,我还有资料没看完。”不小心说溜了嘴,一讲完,纪忻然就直觉会被骂。

 “你以为你是机器人,不用‮觉睡‬的吗?都住到那里去了还要这么卖命,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阎御丞冷冷地念了一串,这才察觉自己似乎过分激动地停顿了下。“你怎么会答应住在那里?宿舍不也很‮全安‬吗?”

 “这里很好啊,交通方便,有警卫、有房间、有淋浴间、有洗衣间,而且楼上还设有健身房、撞球室,宿舍都没这么好。”她一点也没夸张,两年前新建的地检署的确拥有这些设备,只是整栋楼的人都忙得跟疯子一样,实在不太有人会去使用。

 他沉默了下,突然才又开口“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过来?”

 “搬去哪?”搬回宿舍应该叫做“搬回去”不叫“搬过来”吧?纪忻然莫名其妙地问。

 “我家。”他淡淡地答着,一副理所当然似的。

 “你家?!”她惊呼。“你住都住饼、睡也睡过了,反应有必要这么夸张吗?”阎御丞的声音仍是波澜不惊。

 “我哪有!”被他这么一提醒,纪忻然想起那天早上发生的事情,脸颊莫名热烫。

 从那个吻开始,一切就失控走样,她这次再也没有借口说是为了发怈或任何事情,她太清楚那天真的是…单纯想要他。想到这里,她就有一点挫败。

 甜藌的挫败。

 “你干么这样取笑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她闷闷地说。

 他顿了顿,沉声开口“我也不是。”

 他是什么意思?纪忻然心里一紧,总觉得他话中有话,却是不敢猜,也不敢试探。

 他最近老是这样,话都只讲一半,好像要说什么暧昧的事情,却又不肯清楚讲明,等这个案子忙完,她一定要找机会问明白。

 “好啦!你明天早上不是要早起吗?赶快去睡吧。”纪忻然转开话题。“反正我大概再忙个…半个小时也会去睡了。”

 “嗯。”他这次居然没有催她,只是应了一声就挂上电话。

 这下反倒是被挂电话的人儿感到有点莫名其妙。

 老是怪气的。纪忻然闷想着。

 只是没了他的声音,这个专属特侦组使用的楼层突然变得空旷起来,也显得更加寂静,仅剩下她翻阅文件的声音。

 不再多想的决定赶快把文件看完早点休息,但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开始感到疲倦,决定起身走走,经过楼梯口,突然听见楼下传来騒动。

 这样的騒动声,对夜晚的地检署来说,实在不太寻常。

 她好奇地下楼察看,还没到一楼,就远远听见救护车跟警车的声音在外头大响,走近人群,她才发觉几个值夜班的地检署同事也都下楼了,远远还看到已经有法医正往现场走去。

 她站过去还没开口,就有人自动讲解给她听。

 “刘煌超刚在门口被人杀,好像当场被击毙了!”

 “刘煌超?”黑金案的刘议员?!纪忻然大惊。“在地检署门口?有抓到凶手吗?”

 “好像没有。”对方耸耸肩。“不过看样子长官们通通要起了,议员被杀,还在地检署门口,真是太扯了。”

 纪忻然没有多作逗留,也不想看什么热闹,很快地上楼回到办公室,准备重新检视案件档案。

 调查刘煌超三个月了,居然没发现有人要对他不利,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特侦组的名声必然大受影响。

 她才踏进办公室,突然一个強劲力道扯住了她,她反地做防御攻击,对方却似相当熟悉她的举止,轻易制伏了她,并摀住她的口鼻不让她出声。

 “不要叫,是我。”阴沉而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她敏锐地认出是邢烈的声音。

 他见她不再挣扎,便松手放开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进来的?”看着他一身黑衣,她顿了一下,很快有了联想。“邢烈,不要告诉我楼下的事情跟你有关!”

 他看着她,満不在乎地承认。“是我杀的。”

 “为什么?”虽然多年之后,两人的关系已是黑白两道之分,但她仍记得他们曾是朋友,怎么也不愿意看他双手染上鲜血。

 “因为他是杀死你父亲的凶手。”彷佛早就料到她会问,他轻描淡写地说。

 “什么?!”纪忻然突然觉得背脊一阵发冷,没想到追查三个月的人竟然是杀死自己父亲的凶手。

 “两年前,他跟成爷做过一次生意。”不在乎她的惊愕,他开口解释,这也是他这次冒着生命危险来找她的唯一目的。“合作过程里,成爷知道了不少刘煌超干的骯脏事,当时他不以为意,直到三个月前你们开始调查刘煌超,成爷知道他被紧了会不择手段,所以为了你的‮全安‬,他开始托人搜集一些不利于刘煌超的证据。”

 听见父亲在分别后不但没有恨她,反而还这么为她着想,纪忻然喉头一阵哽咽。

 “果然不出成爷所料,一个半月前,刘煌超对道上兄弟放话,说要警告你们几个调查他的人,而成爷本着不想出卖同道中人的义气,决定暂时不将手上的证据交给你们,转而先去警告他。”邢烈继续说着。“成爷的意思是,只要不动到你,他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可是没想到刘煌超却发狠找人杀了成爷。”

 愤怒和痛苦同时涌上心头,纪忻然收紧拳头,不敢相信父亲居然是为了她而遭遇不测。

 “你…替我父亲报仇…”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明明知道法律是最好的解决途径,可是有那么一刻,她突然很感谢邢烈杀了那个男人。

 “不只是报仇。”他凝视着她:“前几天那个袭击你的人也是他派来的。”

 “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他认为成爷把那份文件留给你了。”

 “可是…”她话还来不及说完,他突然再度抓住她,这次他的力道比上次更大,她只觉得自己重重撞在他身上,下一秒钟,他的手臂已经勒住她的脖子。

 “邢烈你干么?”纪忻然才开口就看到不知何时出现在办公室內,神情凌厉的阎御丞。“阎?!”

 他不是应该在南部吗?

 “放开她。”阎御丞面无表情,但如寒冰般的视线和语调却強烈得足以表达他的怒气。

 “又想英雄救美了吗?”邢烈挑衅地看着他。

 “邢烈,你别闹了。”这两人似乎永远都看对方不顺眼。纪忻然对邢烈的挑衅感到很无力。“放开我,我跟你去‮察警‬局自首。”

 虽然长大后,两人已经分属对立阵营,但毕竟过去情谊仍在,她怎么也不愿意看旧友一错再错。

 “自首?”邢烈嗤笑一声:“那不是我的风格。”

 “你到底要做什么?”

 阎御丞似乎也察觉到邢烈无意对纪忻然不利,锐眸的怒意缓和不少,但仍带着戒备。

 “我?我只是来道别的。”邢烈耸肩说着。

 “道别?你要去哪里?”纪忻然紧张地问。

 “杀了人,而且都让你知道了,这里我还能待吗?”他自嘲地说,眼底闪过一抹无法错认的温柔。“我只是来告诉你成爷的死因,和见老朋友最后一面。”

 语毕,他突然低下头,非常轻柔地在她颊边落下一吻。

 纪忻然猛然一震,似乎在此刻这个简单的轻吻中,才醒悟到他临走前来看她的原因。

 “邢烈!”

 懊死!他的举动令阎御丞动怒地上前一步,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警告,若不是念及纪忻然还在他手上,他早就失控了。

 邢烈对他扬起嘴角摇‮头摇‬,手臂一松的放开纪忻然,趁她还没站稳,他以一记俐落的手刀劈昏了她,微一施力将那瘫软的‮躯娇‬推向难得出现惊慌神色的阎御丞,一闪身已经到了门外。

 “你早就知道我对忻然的感情不只是老朋友吧!只是我没你的好狗运能得到她。”离去前,邢烈不忘警告,眼里的狠神色绝非玩笑。“要是你敢对她不好,后果怎样我想你应该清楚。”

 “她的事用不着你费心。”

 阎御丞搂住陷入短暂昏的纪忻然,冷瞪他一眼,见他消失在门廊外,这才横抱起她走向沙发。

 将她轻轻放在沙发上,颀长拔的身躯跟着蹲跪在她身旁,看着她宁静的柔美面容,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确定她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他早该知道的,只要有她在,他永远得这么心惊胆战的过曰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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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煌超议员的击案落幕了。

 主嫌邢烈下落不明,地检署跟市警局各自保存一份无法结案的档案,而特侦组则因为意外得到一份载明刘煌超不法易的极珍贵秘密资料,而循线起诉了几名同合污的议员立委,算是有个代。

 纪忻然虽然在侦察期间惹了不少风波,可是由于专业部分表现良好,因此继续留任特侦组侦办新案件。

 只不过尽管长官肯定她的表现,让她留在特侦组,却不代表他们可以忍受她和阎御丞之间闹得沸沸扬扬的绯闻。

 “拜托你们收敛一点。”

 邱主任实在被三不五时就出现在地检署,跟拍‮女美‬检察官的狗仔队弄得很烦。

 “司法界最怕这种情情爱爱的新闻,干这一行的名誉最重要,你看是要跟他结婚还是怎么样,赶快决定,不然就拜托他不要有事没事老跑来找你吃饭、接你下班。”

 纪忻然被老长官讲得面河邡赤,尴尬得无地自容,晚上跟阎御丞到阎家吃过饭后,还一直在想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情,所以一整晚都心不在焉。

 “现在这时间回宿舍也太晚了,你就到我那过夜…喂?喂?”阎御丞喊了两声,她还在发呆,忍不住伸手朝她额头轻拍了下。“你在干么?”

 “啊,什么?”纪忻然抬起漂亮的黑眸,困惑地望向他。

 “你到底在想什么?一整个晚上都这样。”他微蹙起眉。

 “没有啊。”她回答的声音拖得长长的。“你刚问我什么?”

 “今晚过去我那。”他状似不在意地开口,修长的手指习惯性地绕把玩着她的马尾。

 “嗄?”她一口否决。“不可以。”

 “原因?”黝黑的眸子微微瞇起,透出不快的光彩。

 纪忻然话梗在喉头,浑身不自在,怎么也说不出邱主任提的“结婚”两个字。

 “说啊,这么不干不脆的不像你。”将法向来有用。

 “说就说。”她最讨厌人家说她不干脆了,果然马上一古脑地说出烦恼。“我早上被主任警告了,他说‮我干‬们这一行要检束自己的行为,所以他希望我能谨慎一点。”

 “要多谨慎?”他挑起眉。“要是你怕别人看到的话,就搬来我家住。”

 “这是什么烂方法啊!”她的重点根本不在住谁家啊!纪忻然抓狂地怒瞪他。“而且我为什么要搬去你家住?我在宿舍住得好好的,根本没必要搬家,未婚同居的消息要是传出去我一定会被记过的。”

 “那就结婚啊。”连一秒钟的迟疑都没有,他理所当然地回答她。

 “什么叫做那就?!哪有这么随便的事情!”

 明明就是想听到这两个字,可是他这么简单地讲出来,纪忻然却又觉得高兴不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迂回曲折的情绪,到底是依照什么逻辑在运作。

 “这哪里随便?就我们的年纪来看,也差不多该结婚了。”

 那张俊脸还是一副冷冰冰、公事公办的模样,让纪忻然瞪视他的眼神更加愤怒了。

 阎御丞与她互望了几秒,沉默半晌才加了一句。“还是你不想嫁给我?”

 “太狡猾了,居然用这种问法!”

 纪忻然终于按捺不住脾气,爆发了。

 “你这是什么烂态度!什么都不说清楚,每次讲话也都含含糊糊地要我自己猜,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我以前喜欢你可以老实告诉你,现在我也一样可以直接跟你说我喜欢你,可是我就是不想,为什么老是要我先说?你每次都只是冷冷淡淡地跟着做,连要不要跟我结婚这种事也是随随便便地讲过就算,好像有也无所谓,没有也没关系。你关心我、在乎我,我感觉得到,可是我感觉不到你喜欢我!就算所有的人都跟我说你有多喜欢我,可是我就是感觉迟钝,感觉不到!”

 她一口气讲了一大串,脸颊因为愤怒而泛着淡淡‮晕红‬,被怒火燃亮的漂亮黑眸凝视着他,有一瞬间,她似乎看见一抹笑意在他眼中一闪而逝,可是她不想要再去捕捉这些细微的情绪来拼凑他的爱。

 她不要再听别人转述他对她有多念念不忘,不想再因为发现他的皮夹里真的放着她的照片这种事情而窃窃自喜,満足她一颗‮望渴‬爱情被回应的心。

 她要听他自己亲口承认!

 纪忻然深呼昅一口气,慎重而认真地开口。“现在我最后一次问你,要讲就讲,不讲就拉倒。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一问出口,感觉好多了,她果然不适合别扭地把事情放在心里想,只是,此刻她同时也感到一股紧张。

 万一他像十年前一样,以一句“你想太多了”把她打发掉怎么办?

 阎御丞看着她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的情绪,严酷的嘴角悄悄地扬起几分,庒抑着难以言喻的欣喜。

 这么多年了,他终于再度等到这句话。

 “你怎么会以为我只是喜欢你?”他静静地看着她,低沉且毫不迟疑的开口:“我爱你。”

 “嗄?”

 他的回答让纪忻然浑身一震,她从来没想过,从小到大沉稳冷静到不像人的阎御丞,居然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把那三个字说出口。

 太简单了,简单得不像是真的。

 “你、你确定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不是因为我你才随便跟着我说的吧?”

 她一说完,就被阎御丞非常严厉地瞪了一眼。

 “认识这么久,你还以为你真的得动我吗?”

 “也是。”纪忻然觉得自己蠢毙了。

 他瞪了她半晌,怎么也没办法不对她心软,叹了口气将她拉进怀中。

 “我非常、非常确定自己在说什么。”他轻抵着她的额,直视着她漂亮的黑眸。“我从来没有不爱你的时候,这点连你父亲都知道,所以他才会将道场留给我。”

 “如果我爸爸没过世,没把道场留给你,你打算什么时候来找我?”

 “很快。”他轻轻贴上她的:“在任何人找到你之前,我会找到你。”

 他轻轻‮挲摩‬着她的

 “而在那之后的每一刻。”阎御丞的认真里带着一丝戏谑。“我会比谁都爱你。”

 语毕,他不顾她惊讶的重重吻住了她。

 他知道她想起来了,那张十年前她留在道馆里的纸条…

 这一刻,我比谁都爱你。

 【全书完】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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