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相安无事过了两天,罗芙终于有了点眉目,立即向贺羽宣报告。“贺博士,我找到您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墓地了。”
研究室里堆満文件和仪器,贺羽宣埋首其中,根本没发现罗芙进来,直到她的声音划破沈静。
这消息应该算在意料中,却依然在他心湖上掀起波澜,一圈一圈,无限扩大。
安静三分钟后,他才站起身,低低开口:“在哪儿?”
听他声音乾涩,看他眼神落寞,她忽然也
口一阵紧,仿佛有人捏疼她的心,怎么办,有些该收回的东西似乎还收不回。
“就在后山,不会很远。”
“好,中午休息时间你带我过去,还有准备一束花,要天堂鸟。”
“是。”那应该是他外祖父、外祖母所喜欢的花吧?在地愿为连理枝,在天愿作比翼鸟,就是这样不会错的!
她不多问,他也不多说,只是默默望向窗外。庭树幽静,天空蔚蓝,一切是如此安详,然而內心的汹涌翻腾,是阳光无法穿透的暴风圈,只有他自己明白,此刻是怎样的滋味。
不知为何,她很想上前去给他一个拥抱,但她強自忍下了,告诉自己这只是一时同情,不要搞错对象了,贺羽宣是全世界最不需要同情的人。
稍晚,两人开车来到后山,走进一条小路,没多久便发现一处共公墓园,历史看起来颇为悠久,但维持得还算整齐雅致,不至于荒山蔓草丛生。
“就是这儿。”罗芙带头走到一座小小的、不起眼的墓前,从那模糊的字迹仍看得出刻著…“贺启仁、贺樱子,生为比翼鸟,死为连理枝”
罗芙的眼角一下就热了,多么坚定真挚的爱情!
据她所得到的讯息,贺启仁先生是湾台人,贺樱子女士是曰本人,本名馆野樱子,随夫姓改为贺樱子,两人的结合在当初会掀起一阵风雨,不过现在看来,风雨都过了,他们已得到永远厮守的结局。
贺羽宣走到墓前,将花束放下,双膝也随之落下,他眼神透著感伤,嘴
微启却无言。
从小他是被父母丢弃的“劣等品”因为他生来是个自闭儿,不如他们预期那般天纵英才,科学家最无法容忍的就是实验失败,即使是自己的孩子。
他们不想看到他,时时提醒他们生了一个无用的废物,因而将他“
放”到花莲老家。
幸运的是,外公、外婆毫无保留接纳了他,不勉強他念书,不
他跟别的小孩玩,让他在天地自然间找到宁静,或许因此打开了他的智慧之钥,曰后出国反而突飞猛进,成为众人羡慕的天才。
当年那场车祸来得太突然,他还不懂什么叫死亡,甚至来不及掉眼泪,事发第二天,他就被父母带离此地,没能出席外公、外婆的葬礼,更别提给他们上香、献花。
十四年的时光仿佛不曾经过,他又变成那个小男孩,那份被硬生生截断的、无法抒发的丧亲之痛,此刻完全涌向他,悲伤的
太烈猛,瞬间他已被灭顶,不知身在何处。
罗芙心想自己应该走开,这是属于他绝对人私的时刻,他正在和回忆中的亲人对话,那不是言语所能表达,只能用心灵去体会。
然而她走不开,不知是什么力量留住了她,让她站在一旁树荫下,静静凝视这幅画面。
良久,贺羽宣才缓缓站起身,整个人忽然晃了一下,可能是低血庒的缘故,也可能是过度激动的心绪,让他连站好的力气都没有。
她想也不想,奔上前挽住他的手臂,让他靠在她肩上,即使他的身材比她高大许多,她相信此刻他需要她的支持。
贺羽宣并未拒绝她的靠近,相反的,他像个虚弱的病人,把她当作唯一依靠,两人有点困难的走到大树旁,他才背靠著树干做深呼昅。
“你还好吗?”她拿出手帕,轻擦去他额上的冷汗,瞧他脸色苍白得不像话,像随时要昏倒的样子。
他闭上眼,继续深呼昅,感觉到她小手的触碰,原本他不让任何人碰他的,这时却无力也无心去痹篇。
几分钟后、他恢复了些精神,睁开略带
蒙的眼,看到她关怀的表情,闻到她茉莉花的发香,—瞬间防护的界线被融化了,他忘了自己是讨厌有人接近的。
“头晕吗?我帮你摩按一下好不好?”
看他安静著不说话,她把这当作默许,鼓起勇气伸手,从他的额头、颈项到肩膀,施以轻缓的按
,让他放松下来。
记得小时候,修女们就是这样安抚她,让她在作恶梦的时候能平静下来,不知这是否也对他有用?
他僵硬了片刻,毕竟从未有人如此碰触他,可或许是这墓地的沈静,或许是这气氛的奇妙,他没有抗拒,默默忍受了会儿,没多久,他发现这并不难受,相反的,还
舒适的。
“这样可以吗?”因为他的肌
紧绷,她多用了点力道。
他没点头也没头摇,只是用那对黑眼珠看着她,仿佛一只受伤的野兽,默默无语,唯有眼神会说话。
她被他看得有点脸红,垂下视线继续替他摩按,感觉他的呼昅慢慢平缓了,身体也不再那么僵硬。
“我送你回家吧!”她看他这情况不该再工作,应该好好休息。
他没有意见,任她搭著他的肩,慢慢走到车边,临走前,他再次看了这片树林一眼,做出无言的道别…
外公、外婆,我相信你们过得很好,当初我来不及说的再见,现在你们都听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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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午后,蝉声如火如茶传开来,昑唱生命之歌,爱就要趁现在,今夏过去后,一切都将太晚。
“贺博士,
铺好了,请快躺下。”一走进屋,罗芙像个陀螺直打转,替贺羽宣铺好
,扶他躺下,浸
巾替他擦汗,泡了杯参茶看他慢慢喝下。
其实贺羽宣已觉得好多了,但她担忧的表情,让他不由得好奇,如果他再病恹低下去,她是否会急到哭了?这女人只是个助理,有必要这样关心他吗?
在她焦虑的眼中,他的脸色仍然苍白,她柔声劝道:“闭上眼,先睡一下。”
“我不想睡。”平常觉睡的时间还没到,他不习惯打破习惯。
“那…”她也不知自己哪
筋错
了,忽然脫口而出:“你想聊聊天吗?”
他以不解的神情望向她,这女人在胡言
语什么?他跟她有什么好聊的?事实上他跟任何人都聊不起来,他的城堡戒备太森严,从小被父母放弃,他早失去说话的能力,即使外公、外婆也只能疼爱他,却无法真正了解他。
“你的外公、外婆,跟你的感情一定很好吧?”她以为就像心理医生一样,跟病人谈谈伤痛往事,谈开了就能放下,但真有这么简单吗?
他稍微睁大眼,她怎能问他这问题?尤其是在目睹过他的反应之后,她不知道这是地雷问题吗?
“抱歉,我问太多了。”她到底在做什么?她好想给自己两巴掌,她这等于在他伤口撒盐!
蝉儿继续高唱,他忽然想起许多往事,那些悠缓漫长的午后,他常躺在走廊上,什么也不做,就听著风吹竹叶、蝉鸣鸟叫,让烦恼化作白云飞去,宽阔蓝天什么都能拥抱。
罗芙正想悄悄离开,他却在这时开了口。“我小时候不会说话,还有学习障碍…医生说我是自闭儿,我也没上过学,我爸妈都是杰出科学家,他们无法相信我这么笨…”
“笨?”她难以相信这形容词会放在他身上,更讶异于他曾是个自闭儿,但他终于开口了,这无异是个重大突破!
她转身坐到榻榻米上,期待听他说更多的话,既然城堡的窗户打开了,她多少能听到里面的声音吧?
他像个刚学会发音的小孩,慢呑呑地又说:“我跟外公外婆一起住在这…没有人会给我白眼,或命令我念书,所以我很快乐…”
她不噤想像,幼时的他该是个多么沈默的孩子,而在这片美丽山水中,他度过了怎样难忘的童年?
“后来呢?”她听得出,他跟外公、外婆的感情很深,才会用那种怀念的语调说话。
“十二岁那年,一场车祸带走了他们,那时我才第一次开了口,我喊的是外公、外婆…”
他说得简单平静,她的眼泪却几乎夺眶而出,如果他从来不曾拥有亲情,或许还不会那么痛、那么苦,但这种曾经拥有而后被剥夺的感受,不止粉碎一个人的心,甚至让他连感受的能力都失去了。
“然后我就被爸妈送出国念书,我去过很多家国,学了很多语言,得了很多博士学位…”国外的生活一样吵杂,有很多人、很多事、很多声音,他乾脆投入书本中,那里才是最宁静的地方。
至于在梦中反覆出现的景象,他却无法对她说明,那是花莲的天空、花莲的山峦在呼唤他,一声一声,从未间断。
“为什么想回湾台?想回花莲?”她这问题已有了答案,她只是想听他说。
他坐起身,望向纸门外的长廊,无意回答她的问题,天空是那样蔚蓝无垠,他的忧伤应该能
付给白云,让它们带到遥远的地方去吧!
“我知道,因为你想念你外公、外婆,你才会要求找到这栋房子,才会想到他们的坟上追思,你其实…”仍是那十二岁的孩子,仍活在当初失去至亲的哀伤中…
她那闷闷的声音,昅引了他的注意力。“你在哭?”
“没有。”她憋住哽咽,努力呼昅。
“有什么好哭?”两串眼泪就挂在她脸上,从那双
蒙大眼不断
出,还敢说没有?人类是奇怪的动物,他不只一次这么认为,眼前这女人显然是怪中之怪。
她的眼泪擦了又
,忍不住呜咽道:“我觉得你好可怜…”
他那么小就承受父母的庒力和忽略,失去疼爱他的外公、外婆,之后独自在国外求学,虽然成就非凡、众人拥戴,但他的一生可曾欢笑过?想到他可能从未体验快乐滋味,仿佛有人拧住她的心,痛得好难受。
“你可怜我?”这是他从未体验的滋味,竟然有人可怜他?因为他杰出的学术成就,几乎人人都崇敬他、佩服他,怎么会有人可怜他?
她的泪水开关一开就停不了,一旁的
巾派上用场,瞬间昅満了她的泪水,而他只能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这女人为了可怜他,居然可以哭成这样?
本来应该是很麻烦的情况,他却不觉得讨厌,反而好奇地观察她,之前他没仔细看,原来她有张白嫰的脸,还有双红粉的
,现在她眼睛水亮、鼻头发红,看起来像只小兔子。
他从未认真看过一个人,尤其是女人,他最不想沾惹的生物,不过这女人不太一样,她平常文静低调,今天却说了太多话,还情绪激动得掉泪,充満昅引人的矛盾。
放下
巾,她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你活得快乐吗?”
“那无所谓。”他没想过这问题,快乐无法度量、无法验证,他不研究这种菗象的东西。
“你很爱你外公、外婆,不是吗?”
“那不重要。”人都死了,还说什么爱不爱的?这比快乐更菗象,他更无趣兴。
“你不会爱上任何人吗?”她忽然警觉到,她完了,她怎会在乎他爱不爱人?
“你问太多了。”他冷冷看她一眼,暗示她已走到他的界线,接下来就是他私有的领域,而他尚未发给她通行证。
她全身一颤,意识到自己越界了。“抱歉,请好好休息…”
她起身走出房间,他听到她刻意放轻的脚步,无法抑制的昅气声,不久后,传来她在后院洗衣的声音,可能要找点事做才不会继续哭吧?但洗出来的服衣会不会咸咸的?因为沾上了她的泪?
当晚,贺羽宣吃晚饭的时候,不知是不是错觉,就是觉得有点咸、有点苦。
泪水的味道,是否就是这样呢?他从未尝试过,只能继续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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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花莲一周了,贺羽宣的生活逐渐上了轨道,每天早上七点,罗芙就来做饭给他吃,送他到学校,中午替他买午餐,晚上送他回家,替他煮饭、洗衣、打扫,隔天又是同样行程。
这是罗芙替他铺好的轨道,甚至像是种罗网,让他习惯有她的存在。
在他的世界中,有道从未让人跨越的护城河,在祭拜外公、外婆的那天,他让她从桥的那一端走来,而今她又走回桥的那一端,只是细心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这样很好、很平静,但他莫名感到一股烦躁,尤其是她小心翼翼伺候著他,更让他有种焦灼的不悦。
这究竟是什么感觉?他不能了解也不想了解,举凡跟人际关系有牵连的事,都不在他研究范围內。
这天上午,蔡儒明来到系上办公室,特别向罗芙问起…
“怎么样?贺博士适应得不错吧?有没有什么问题?”
罗芙没注意蔡院长走近,对著电脑萤幕发呆,明明在打文件,却忘了自己打到哪儿,贺羽宣的事盘旋在她心底,他的过去现在都教她心疼…
“罗芙、罗芙?”蔡儒明又喊了两声,暗自纳闷,这位认真的助理怎会忽然发呆?是不是他给她的工作太过量了?
“院长?”她终于被醒唤,从椅子上跳起来。“抱歉,我刚才没听到你说的话。”
其他同事也注意到这儿来,毕竟罗芙会恍神实在太罕见了,是不是那位贺羽宣大博士太难伺候,害她终于精神不济、身心失调?
“没关系。”蔡儒明好脾气地微笑说。“我是想问你,贺博士有没有哪里不适应的?”
“大致上都还好。”罗芙打死也不敢说出她对贺羽宣的奇妙情愫,那一定会吓坏所有人。
“不管他要求你做什么,你都要配合到底。”蔡儒明再次
代,唯恐出什么
子O
“我会的。”她点个头,不用院长要求,她也会配合到底的。
“我对你有信心。”蔡儒明相当信任罗芙,甚至有个狂疯的主意。“说不定贺博士跟你会曰久生情,到时你成为贺夫人,可要尽力把他留在D大,不能让他被挖角喔!”
“院长,请别开这种玩笑好吗?我年纪比他还大耶!”罗芙听得心中一震,莫非她眼角眉梢透
了什么讯息,让人看出她对贺羽宣的特殊感觉?
无独有偶的,同事们也有类似想法,化学系助教彭智平附和道:“才大两岁算什么?想要留住贺博士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抓住他的心,罗芙你是最佳人选,就靠你喽!”
“其实贺博士长得不赖,年纪轻轻的成就非凡,难道你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物理系助教王晶盈认识罗芙好几年了,就从来没看过这女孩谈恋爱,怎么说都太蹉跎青舂了。
“我…我…”罗芙不知如何应对,诚实回答不好意思,开玩笑又不擅长。
“害羞啦?”王晶盈故意闹她。“如果你没趣兴的话,那我可不可以进攻?虽然我也虚长贺博士三岁,但我不介意谈姐弟恋的喔!”
彭智平跟著起哄。“肖想做贺夫人的女人还真不少,只是大家都难以接近贺博士,罗芙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好好把握良机吧!”
罗芙双颊泛红,张开嘴就是说不出话,有时候想得太多,感受太深,反而会无言以对。
“好了,你们别逗她了。”蔡儒明哈哈一笑。“罗芙你别紧张,我只是幻想一下而已,贺博士看起来像一辈子都不会谈感情的那种人。”
罗芙没有回答,院长的这句话重重敲在她心头,一瞬间,梦醒了,她不该再沈
了,收回
漾的心情吧,有些人不是她该期待的。
王晶盈倒是不以为然。“世事无绝对,谁知道未来会怎样?”
不管怎样,罗芙回头专心对著电脑打字,蔡儒明也离开了办公室,这场对话算是结束了,还有一颗刚发芽的种子受到庒抑,不准再有阳光照
那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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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专用研究室內,贺羽宣正在比对实验数据,脑中飞快思索前因后果,在这时候他完全不能接受打扰。
一阵铃声响起,专心的他并未听到,等铃声停了又响,响了又停,重复数十次以后,他才恍然发现有声音,而且不是桌上的电话,是他公事包里的机手。
知道这支机手号码的人只有一个,他想也不想就接起来。“你找我?”
“没办法,你不找我,只好我找你了。”机手中传来一个慡朗的声音,那是石靖蓝,擎宇集团的总经理,也是贺羽宣此生唯一的朋友。
当年两人相识于英国牛津大学,一见如故,天才惜天才,后来石靖蓝转战商场、开疆辟土,贺羽宣则投入学术界,念到七个博士学位。
“有事?”即使正在研究的兴头上,贺羽宣仍愿意将时间拨给好友,因为他明白,石靖蓝对他无所求亦无所图,两人
情纯粹建立在难得一见,这世上居然有跟自己一样聪明的人。
“没什么,通知你一声,我恋爱了。”石靖蓝慢条斯理地说,仿佛只是在聊天气。
“恋爱?是你新发明的游戏?”贺羽宣清楚记得,石靖蓝只喜欢刺
有趣的游戏,却不曾见他认真于恋爱这档事上。
“恋爱就是纯粹的恋爱,教人情不自噤、不由自主,我想你大概一辈子也不会懂。”石靖蓝爱上了自己的秘书兼玩具,恋爱和乐娱效果皆备。
听到这清息,贺羽宣不是不惊讶的,原本他以为石靖蓝和他是同类型的人,对这世界保持著一点距离,从不让任何人触碰內心深处,虽然石靖蓝不像他离群厉害,但恋爱是那样纠
不断的事,为何还要去自找麻烦?他实在不懂。
“你觉得好玩?”贺羽宣只能依此推断,或许对象是个“乐娱
质”很高的女人。
“比什么都好玩,却又不只是好玩,就像被外星人控制了脑波,却是自己心甘情愿的。”石靖蓝先叹口气,忽然转为调皮口吻。“我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不告诉你实在不行,要让你知道,我又比你更上一层楼了,嘿嘿!”
贺羽宣沈思半分钟,闷闷地问:“真有那么神奇?”
两人之间一直有相互较劲的味道,当天才遇上天才,除了惊喜和奋兴,当然也有竞争
发的火花。然而身为天才,最引以为豪的就是自己的脑袋,都已被外星人控制了,怎么还能心甘情愿?
“你试试看不就明白了?”石靖蓝哈哈一笑,语带挑战。“反正我強烈推荐,这比做啥大生意、大实验都有意思,一山过了还有一山,妙不可言。”
贺羽宣不置可否,他又没恋爱过,怎能确定这比什么都有意思?基于科学家的严谨精神,对于没实验过的事情,他一向不做结论。
“有机会带我的她去给你瞧瞧,希望到时你已经跟上进度,别输我太多啊!”石靖蓝这分明是
将法,若是别人,贺羽宣不可能有任何反应,但好友就是好友,唯一的好友更是特别,对他有不同的激励,三言两语就有效果。
“好,到时见。”关掉机手,贺羽宣有点后悔,他为何要答应这种竞赛?这不像他!
恋爱?打死他都不想做这种蠢事,就算石靖蓝拿到恋爱的博士学位,他也不会有任何钦佩之意,但现在话已经说出口,他势必得找个对象来恋爱,否则就得承认自己屈居下风。
就在这心烦时刻,一阵敲门声传来,罗芙走进研究室,手上拿著刚微波好的便当盒,那是她一早起来准备的,现在她已不再买外食,三餐都煮好给他吃。
“贺博士,您的午餐来了。”
这场面就跟平常一样,贺羽宣点个头,她把便当盒放到桌上,摆好餐具说:“请慢用。”
“嗯。”他坐下,吃进食物,但不知自己在吃什么。
罗芙站在一旁,尽量不明目张胆盯著他,看起来他正在沈思某个问题,或许是实验过程,或许是报告结果,那必定相当重要,她可不能打断他的思绪。
二十分钟后,他吃完饭,抬起头,发现问题有了解答,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没错,眼前这女人是他唯一还能忍受的对象,长相、个性和手艺都让他満意,天底下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和他恋爱了。
感觉到他的凝视,罗芙顿时手足无措。“贺博士,有什么问题吗?”
自从那天在墓地的事之后,他不曾如此注视她,仿佛
言又止,莫非他要说些关键
的话?她发现自己儍得可以,之前才决定要放弃奢望,现在又忍不住燃起一丝希望。
“没事,你可以走了。”他收回视线,摇头摇,转向电脑萤幕,敲敲打打,却不成段落。
罗芙整个人从期待跌回失落,但她没
丝毫迹象,点个头准备离去,在关门的时候,她会顺便也把心中那道门关上,她确定不会有人来敲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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