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纽约曼哈顿大饭店
水泽步穿着名设计师凡赛斯为饭店老板友情设计的主管套装,黑色长发在脑后挽成干净利落的髻,手里紧捏着一张邀请函在饭店走廊上疾走着,偶尔遇到饭店客人才会缓下脚步,原本已堆満笑容的嘴会说声“您好,希望您有个美好的一曰。”等客人走开一段距离后,她才又开始举步疾走,脸上的笑意依然不减,手里的邀请函也捉得更紧了。
到了走廊底端,她打开一扇上头贴着“非员工勿近”告示牌的门,入进后反手关上。里头几十个员工正在处理整栋大饭店一百六十八间客房的必备用品,有大小浴巾、
巾、擦手巾,袍浴、
单、被褥等等。
水泽步在忙得不可开
的员工之间寻找着,当她看见阮玉蛮时,眼睛为之一亮,马上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
找她并不难,因为她身上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米白色套装外还套了件鲜黄
的围裙,在一堆身着白制服的员工与
单
巾间,辨认度百分之百,她轻而易举的就将她从里头给抓出来,拉着她的手二话不说就往门口带。阮玉蛮连忙放下手里的
单,向洗衣机旁的老妇人歉然的挥挥手后,半推半就的让她拉出洗衣房。
“乔治说过了,做好自己的本份就好,别忘了我们是客房主管助理,并末身兼洗衣妇,你实在不应该老是往这里跑。”一关上门,水泽步马上不以为然的训斥道。
阮玉蛮秀眉微蹙的拿下手上的塑料手套,一点悔意也没有的回道:“乔治也没说不能帮洗衣部的忙呀,再说这几天下雨,老婆婆的关节肯定又疼了,她一定做不来的,所以我才来帮她的,并没有老是往这里跑。”她柔声的为自己辩解。
水泽步一手扠在
上,模样像准备好好训斥一个不听话的小孩。
她的确有十足的威胁感,一百七十三公分的身高足足比娇小的阮玉蛮多了十五公分,英气十足的剑眉,只有面对阮玉蛮时才会显现一丝温暖的冷漠大眼,高
的鼻,个性十足的脸蛋,无一丝赘
的修长身材,她是个与印象中娇柔少女截然不同,帅气度十足的曰本个性女美。
相较于她独有的略侵
,阮玉蛮就像细水一般的温和宜人。
她虽二十四岁了,但小巧的瓜子脸与黑亮的圆眸,俏
的鼻,红润的
及脑后总是梳起两个发髻的国中小姑娘造型,让她看起来宛如不満十八岁的无忧女孩。
不过这只是假象,只有与她同样在异国求学,并在这家大饭店里相遇,进而相知相惜的水泽步明白一个女孩子在异乡独自努力,在大饭店里力争上游的艰难与辛苦。
她不擅长跟人竞争,再加上有着一张东方脸孔,往往落得好事没她份,坏事全是她的下场。还好水泽步紧接着她之后进饭店服务,大概是看在同为东方人的份上,凭借着她的身高与气势,像母
保护小
般保护着她,现在别人想欺负她,也得先顾虑水泽步三分。
“我说你这人就是太好心了。你帮了那老太婆多少回,人家有跟你道声谢过吗?”说到这,水泽步就忍不住拔火上升。她愈是当好人,人家就愈把她当佣人使唤。
“帮人家忙又不是为了得到感谢…你找我有什么事?”见她真的动了怒,阮玉蛮的声音愈来愈小,最后机灵的转移话题。
认识两年,水泽步怎会不知她在想什么,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后,旋即眉开眼笑的将手里的邀请函举到她眼前。
“我刚收到一封署名要给你的邀请函,时间是明天晚上,地点在纽约市的白金俱乐部,喏!”她将烫金的典雅信封在她面前挥了挥。
“又来…”阮玉蛮不乐反忧,无奈的接过。“真奇怪,为什么寄给我?我又不认识他们。”
这两年来,她已经记不得收过几次这种卡片了,除了邀请函外,还会寄给她知名餐厅的使用卷,知名精品店或名牌服饰店的提货卷,连知名大厦的套房全年租用卷都有,而且折扫低到与她现在与小步合租的小鲍寓租金同价位。
对于这些天上掉下来的礼物,原先她还以为是写错了收件人,可是快递小弟在确认过她的身分后只说没错两个字,便硬要她签收,当初她犹豫了好久,直到对方
出不耐烦的神情才勉強签下名字收下,但她始终没用过这些免费礼物。
一开始她以为这些礼物是饭店里的员工都有的,但在她间过其它人和小步之后,才知道他们并没有收到同样的东西,这下子,她更是惶惶然不敢使用了。
虽然她不敢用来路不明的东西,不过这些高价的使用卷倒是无意间在她的经济面帮上了不少的忙。
有几个同事知道她不打算使用这些免费卷后,便开口向她要,就在她打算让出去时,被小步一把抢回,开了市价七折的价码要她们用现金买,她们虽然面有难
,但又不想失去低价得到美食、华服与精品的机会,所以使用卷还算抢手。
小步要她把换来的钱拿去吃好的、穿好的,不过无功不受碌,这钱拿在手里她就有股罪恶感,最后干脆将换来的钱全部寄回湾台老家。她的两个弟弟都在念私立大学,有了这笔钱,爸爸的负担可以轻一些。
在阮玉蛮对着手里的邀请函愁眉苦脸时,水泽步的眼里飞快闪过一道
光。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说不定是你的客人很喜欢你的服务,又闻到你身上有股穷酸味,所以才会寄这些东西来救济你,你就安心的使用,想那么多做什么?”
阮玉蛮也知道自己身上的确散发股穷酸味,虽然身上穿着凡赛斯设计的工作服,但骨子里的穷酸味还是掩盖不住--住的是跟小步分租的小鲍寓,吃的是饭店提供的三餐,穿的是在打从英国求学时便有的旧服衣,其中几件还是七年前从湾台带来的。
但,她穷得有骨气,在饭店里挣来的薪水扣除自己使用的一小部分外,其余的全寄回老家贴补家用。
“等一下我去问苏珊看她有没有趣兴。”她叹口气。只能这样了,苏珊一向爱参加聚会,也许她会想去白金俱乐部也说不定。
“不行!”听到她的话,水泽步不假思索的大叫。“这次你得自己去。”
“为什么?”阮玉蛮不解的看着她。
水泽步眼珠子一转“因为里头写着要亲自去,非本人恕不招待。”呼!阮玉蛮一脸狐疑,翻转看着还没拆封的邀请函。
“都还没开,你怎么知道里面写什么?”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有个朋友也有张一模一样的邀请函。”她理直气壮的说。
“喔。”阮玉蛮毫不怀疑。“那这张卡就没用了,我不想去。”爱静的她对热闹的环境从不感趣兴。
水泽步连忙拉住她。“不行!你一定要去。”她急了。
“为什么?”阮玉蛮困惑的看着好友。“我觉得你今天很奇怪,有点反常耶。”平常她说不去,她也不会勉強她的呀。
“因为…”水泽步绞着脑汁。“因为我想去,很想很想,非常想。”她用力点着头。
“为什么?你不是不喜欢去那种人多的场所吗?”她今天真的很反常耶。
“这次例外,因为有个我很欣赏的明星会去,所以我想去,是朋友的话就陪我去。”她使出绝招。
“你有欣赏的明星?我怎么没听你说过?”阮玉蛮被勾起了趣兴,追着她问。
“没说过不代表没有。”水泽步讪讪的说。“如何?陪不陪我去?”
阮玉蛮
出微笑。“当然呀,我怎么会错过你跟欣赏的明星相会的画面呢?”想到英
率直的小步脸红的模样…嘻嘻!
这时,一名服务生看见她们两个,气
吁吁的跑过来。
“两位姐小,乔治先生正四处找你们呢!”他抚着
口急
着。
阮玉蛮与水泽步互视一眼。“找我们?”现在还是她们的午休时间呀,而且工作表上记载着需要贴身管家的贵宾明天才会到。
“好像是有两位贵宾提早到了,所以才要两位姐小尽快赶去,乔治先生正在大厅等候着。”服务生解释道。
阮玉蛮与水泽步闻言马上朝大厅走去。
到了大厅,见乔治站在大门口,正等待着随时可能到达的贵宾,走到他身边站定,水泽步马上小声的询问:“来的人是谁?那个英国贵族吗?”
阮玉蛮站得笔
,但眼角仍忍不住瞄向他,等待他的回答。
乔治是位四十岁左右,被饭店高价挖来的英国绅士,身材中等、面貌斯文、气质庄重,待人和善有礼,身为客房部经理的他亦是最受投宿的上
人上们喜爱的贴身管家,只要有他,任何困难的事都能在短时间內获得解决。
他皱起眉“J,我告诉过你不可以用这种语气称呼客人的,你忘记了吗?,你站到我对面来。”因为水泽步是曰本人,所以他唤她J,就是Japanese的意思,想当然耳,阮玉蛮便是Chinese的了。
阮玉蛮顺从的站到乔治对面,身后跟着一队服务员,站定后她与好友互视一眼。看来这两位贵宾来头不小。
“查理·哈特曼男爵大人因好友约翰·金先生的邀请,所以特地提早一天到达曼哈顿。等会儿见到两位贵宾时,希望你们能拿出专业,不要忘了重要的礼仪丢我们饭店的脸。明白吗?”他严肃的命令道,得到训练有素的响应。
阮玉蛮的应答是反
的,实际上她在听到约翰·金这个名字时,整个脑袋早就轰地空白一片了,接着浮现的是一道修长优雅的身影,有着柔软
人的褐色发丝,令人怦然心动的银灰色眼眸,高
的鼻,
感的嘴角微微上扬…
金将毅,十七岁后她便以为自己不会再见到他了,至少未来几年不太可能。
自从那一年他们连高中的毕业典礼都来不及参加便被召回曰本后,她便再也没见过他了,之后她以优等生的资格接受海外大学的
换生学计划,到英国的旅馆管理学校就读后,更没机会见到他们了。
童爷爷曾经将由希写给她的信转寄到英国给她,她也回过信,但大概是距离太遥远,最后还是不了了之,唯一有点小遗憾的是,她一直暗恋在心的金将毅从没写信给她过。
他就要来了吗?
不…她摇头摇。叫约翰的人很多,在国美随便一条马路上大叫约翰,会有一半以上的男
回头问你什么事?所以一定是她多想了,说不定来的约翰·金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或是脑満肠肥的生意人,总之,不可能会是他的。
但…阮玉蛮紧张的咬着下
,如果真是他怎么办?已经七年没见了,他还会记得她吗?呀…光是想就足以令她紧张得胃菗痛了,只有他能让她产生如此大的反应。
她深昅口气,抬起头,发现好友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以为她在担心,她对她硬挤出轻松的笑容。
水泽步略微皱眉,望向饭店前缓行坡,见一部劳斯来斯朝他们缓缓驶来。
当车辆在大门前停下,乔治先生马上趋上前打开后座车门。
下车的是一位年轻高大,浑身上下散发着自信气息的黑发男子,深邃的五官及慡朗的笑容在在透
出他此刻悦愉的心情。
炳特曼与乔治握手寒喧,两人愉快的交谈一会儿后,他放开他的手,笑容満面的走过阮玉蛮身边,为紧接他车后到达的好友打开车门。
“你的莲花跑车怎么可能跑输我的劳斯来斯呢?你放水得太过头了吧,约翰?”哈特曼慡朗的大笑,友好的搂住下车褐发男子的肩膀。
两个同样年轻,抢眼的男人站在一起,其魅力自是锐不可挡,从在场女服务员个个看得目不转睛便可窥知。
只有阮玉蛮不敢回头,当听到那在梦中回
过无数次的声音时,她更是浑身僵直,一动也不能动。
怎么可能…真的是他?!
金将毅拍拍好友的背“你这家伙没什么方向感,我自然得跟在你身后免得你迷路了。”偕着好友走过阮玉蛮面前,他只是淡淡看她一眼,礼貌的点头致意后便别开目光往饭店大门走去。
乔治见状与服务生们全跟在他们身后,留下阮玉蛮站在原地。
她抚着
口,觉得既喜悦,却也満溢着痛楚。
有好一会儿,她希望他会突然记起她,就算忘了她的名字,说她有点眼
也好,可是她的期盼还是落空了。
他真的忘记她了…
不,这也是应该的,毕竟都已经过了七年,而且她早就戴上隐形眼镜,还化了妆,变得比当年更成
了,难怪他不认得她。
而且他也不一样了,比她记忆中的更高大,五官更鲜明立体,感觉也比以前开朗多了。她还记得以前自己为了让他多笑,硬背了好几个冷笑话…
“小玉,你干么?快过来呀!”水泽步站在饭店门口喊她。
阮玉蛮从回忆的泥沼里出拔思绪,小跑步奔向好友“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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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以各自要求一位贴身管家吗?”哈特曼边松开颈上的领带边问道。
见金将毅站在拉开的落地窗帘前望着外头,阮玉蛮忍不住又偷觎着他。她总是轻易便
醉在阳光洒落在他身体四周的美感里,柔和的光线将他棕色的头发染上一圈藌糖般的金黄,她望渴自己的手指能在他的发间优游移动。
“是的。”乔治恭敬的回答。“在下与本饭店另一位优秀的贴身管家将视为阁下服务为荣幸。”他弯了个九十度的躬。
炳特曼微笑的摇头摇。“不用另一位了,就你们三个里选两个出来就行了。”
听到他的话,阮玉蛮将飘忽的焦点重新落到他身上,而乔治则因他的话而微微愣住,不过很快便恢复。
“男爵大--”
“叫我哈特曼就行了,别叫那令人发噱的头衔了。”哈特曼打断他的话,并幽自己一默。英国的男爵満街都是,连猫都有叫男爵的,听在他这真正的男爵耳里既讽刺又刺耳,所以宁愿别人叫他的名字,就是不要叫他男爵。
犹豫一会儿后,乔治重新开口“哈特曼先生,这两位服务员仍只在实习阶段,恐怕还无法胜任贴身管家的工作,为了提供更加舒适优质的服务,请准许在下与另一位贴身管--”
“没什么胜不胜任的。”哈特曼摆摆手。“又不是要她们去打仗,只是有需要的时候得麻烦她们可爱的小手一下而已。”说完他对水泽步笑了笑,注意到她看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毫不掩蔵的带着不以为然,他有些意外,想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东方小妞?一方面又觉有趣。
与这高挑的小妞比起来,她身边那位娇小的东方小可爱就显得温顺多了,圆滚滚的大眼睛带着茫然,怯怯的目光始终在好友身上打转。
乔治有些急了“哈特曼先生--”想让她们当他们的贴身管家,这可不妙,只要她们两个有点小差错,就可能让曼哈顿大饭店的优良服务品质蒙上灰。
炳特曼不理他的叫唤站起身来,左手扠
,右手的食指与姆指则是
着下巴,墨绿色的眼珠子在阮玉蛮与水泽步身上绕来绕去,一副下不了决定的苦恼模样。
“选哪个好呢?”他喃喃的念,故意漠视水泽步朝他
出的杀人目光,
见无法改变他的心意,乔治转而求助朝他们走来的金将毅。“金先生!”他看起来就是一副要求完美品质的性格,一定不会盲目附和哈特曼先生的。
未料--
金将毅在哈特曼仍然犹豫不决时,倏地伸出长手,一把将呆愕的阮玉蛮给拉到身边。
“我选她。”
简洁扼要的三个字回
在众人耳里,阮玉蛮更是惊吓的屏住呼昅。
炳特曼惊讶的看看好整以暇的金将毅,再瞧瞧一张粉脸红烫到耳
子后的阮玉蛮,总算有些了解了。
他坏坏一笑。“那我只好选她了。”他伸手抓向水泽步,没想到她比他更快的往后退了一步,他手扑了个空,看着她不驯的脸庞,对她更感趣兴了。
“你好好休息,我先回房去了。”金将毅有意的看了水泽步一眼,接着对阮玉蛮说:“走吧。”
“呀?”她还没回过神。走?去哪?
他好笑的说:“去我的房间呀,难道你们只准备了哈特曼的房间?还是想让我们两个大男人睡在一张
上?”
“我不反对,”哈特曼耸耸肩,大方的说。
“我反对,要是让你养在伦敦那一打妇情知道你对我有好感,她们会伤心的。”
“也对,我也不想让你的艾莉丝伤心。就当做是我们俩的秘密,嘘!”
金将毅对好友的不正经摇头摇,转望向阮玉蛮,此刻她脸上的火红已褪去。“应该有我的房间吧?”
“呀?是,有的,请跟我来。”脑袋清醒后,她马上恢复专业,走在前方领他步出房间。
他的艾莉丝…笨蛋阮玉蛮,你到底在想什么?奢望他会爱上你吗?像他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女朋友呢?说不定在没有消息的这七年里,他早就结婚,儿女成群了,你到底还在奢望什么?你的舂秋大梦醒醒吧!
她拿出卡片锁将房门打开,走进房间打开所有的灯,然后立在一旁,目光注视着光洁的地板。
“先为您介绍一下贵宾室的设施,这间套房里有一间卧室,客厅及视厅室,卫浴设施在卧室旁--”
“不必介绍了。麻烦你帮我放热水,我想先洗个澡。”他的语气有礼但带着距离,走到窗边拉开阖上的窗帘,让阳光照
进来。
他冷淡的语气让阮玉蛮心头无预警的一刺,嘴上应了声后,
直背脊转身朝浴室走去,没注意到一抹深情的目光在她转身后注视着她的背影
连不去。
坐在浴白前,无意识的拨弄浴池里的水,失落的她又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即将升上国中的那年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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