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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自从水芙蓉的身份曝光了之后,她住的院落仿佛又被冰冻回原来的噤区,谁都不愿意再往那里靠近一步。

 没关系,她对自己说道。虽然没人作陪,会感到一丝丝的无聊,但是会以身份作为好考量的人,肯定好不到哪里去,这种朋友不要也罢!

 她开导自己,却在榻上翻来滚去,怎么也提不劲来。虽然不觉得她的身份有何可聇之处,但心中就是不明所以地发问。

 突然,门扉被轻轻一推!一抹高大威猛的身影走了进来。

 ‮大巨‬的阴影笼罩在她的边,水芙蓉屏自心以待。莫慎扬来了!他一定听说了今天在议事堂里发生的事吧?他会用什么态度待她?是会立时驱逐她,还是…

 “怎么了?”他喑哑的嗓音响起,热度和往常一样炽烈,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为什么赖在上,像一只斗败的公?”

 “谁说我是斗败的公?”从来不示弱的水芙蓉,一听到他含轻蔑意味的话语,马上自卫地说道。

 “也许,是我说错了。”议事堂里发生的事,莫慎扬一幕也没有错过。他知道水芙蓉因何发问,遂将道。“你不是斗败的公,你是斗败的母。”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败倒过了?”她的意志力,似乎三言两语的,全被他发出来了,眸子熠熠有神。

 “如果不是的话,你懒洋洋地趴在这里做什么?”他睥睨着她的虚软模样。

 水芙蓉一怒,立即掀被起了身。不愿被人看扁的她披了件氅,赌气地往屋外走去,莫慎扬跟在她身后。

 屋外雪花飘,半晌,水芙蓉主动提起。“我的身份什么的…你都知道了?”

 “嗯。”莫慎扬低应了一声,不置意见。

 “就如那些人所说的一样,我是澄湖的名,水芙蓉。”她故意以満不在乎的口气,掩饰怕被他轻视的恐惧。

 莫慎扬悠然低笑,平素的傲然已经冰消雪融,更添一丝人味。“水芙蓉,很不错的名字,的确比‘瑞雪’更适合你。”“是吗?这是收养我的嬷嬷起的名儿。”水芙蓉冷冷地眺着远方。“我还记得是我五岁时,爹娘用二十五两的价格,将我卖给水云楼的嬷嬷。”

 这些过往,她从未诉之于口,如今面对莫慎扬,却能老老实实地说出来。他总能让她感到心安,让她在他面前,永远能不设防地展现自己的每一面。

 呵,想起当那些事刚发生时,她曰夜都哭泣,只是个被爹娘遗弃的无助孩子;然再说起时,却已云淡风清,笑看过往云烟。

 “嬷嬷调教我,让我习得琴棋书画。十二岁那年,正式登上台面。是我天资不凡,也是我运气好,在五年內,便为水云搂攒下许多银子。”水芙蓉的嗓音中有一丝孤傲,冷冷地像是在述说别人的事。“我向来卖艺不卖身,清倌的身份随着年纪渐长而备受注目。嬷嬷嘴里虽不说,但我知道,她已开始筹算要让我卖身。”

 “于是,我拿了几年来男人们赏的财物,向嬷嬷赎回自由身,转往澄湖,创立芙蓉阁,一切都由我作主,终于能够也不再担忧被人卖了而不自知。”

 她仰头轻笑着,笑声中有一丝的苍凉。她或许感到悲哀,却也为自己感到骄傲。哪个风尘中打滚的女子,能‮白清‬地踏入这圈子,又‮白清‬地踏出?普天之下,惟有她水芙蓉而已!

 此时,莫慎扬的身影突然欺了上来,将她抱入怀中。她娇小也惹人怜的身子在寒风中微微抖瑟着,他必须要将她牢牢抓住,才不至于错觉她即将乘风而去。

 水芙蓉挣扎着,好強地说道:“你不必同情我,我没什么是值得同情的!”

 “我没有同情你。”他低声说着,语中有万千力道,将他的言语钉入她心里。

 水芙蓉却以为他说的只是场面话,更加好強地娇吼:“不但不准同情我,我也不许你看扁我。我的出身就是这样!我靠自己的努力过活,不像别的女人只是一条条的米虫,却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出身高贵!”

 这些话被以倔強的口吻喊出来。直到这一刻,泪衣襟,她才发现,她虽然不以自己为聇,但她还是好担心莫慎扬对她的感觉,她好怕他看轻自己!

 都是因为“爱”这充玩意儿!她忿忿不平地想着。如果不是因为爱他,又何必在乎他的心里是怎么想她的?水芙蓉是气愤,也是软弱地揩掉泪水。

 “我永远都不会看扁你!”莫慎扬真不晓得这个小女人心里是怎么想的。“我真该给你一顿好打,我像是那么肤浅的男人吗?”

 他根本不在意她的身份,有的只是心疼!

 当初,他在议事堂外细听动静,水芙蓉被攻击得体无完肤,他虽然焦虑,但为了顾全大局,也只能敌明我暗地听着。

 早已猜到,她的来历一定不凡,所以所知范围甚广;尤其是只要她愿意,一个府邸大大小小的內务,她都能够打理得井井有条。他早已想到,以一般的“大家闺秀”是办不来这吃重的事儿。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瑞雪…也就是水芙蓉,竟是澄湖的名

 乍然听闻时,他的反应是然震怒,有股横生的怒气促使他拔刀挥向那些诋毁水芙蓉的男人,然后再到澄湖,让那些曾经觊觎过她的人统统断魂在他的剑下。

 但是,一忽儿,回过神,他怒气已渐消。不管堂里的对话再是暧昧下,他已不再有情绪上的波澜。他无异议地接受了她的出身;爱了她的古灵怪、爱了她的心思多变,他自然也爱屋及乌地接纳了那些过去。

 如果不是有过一番不凡的历练,如果她只是个大门无出、二门不迈,把嚼舌当专长,把欺负人当嗜好的大‮姐小‬,他也不可能为她倾心。

 虽然水芙蓉的美丽令他心动,但深深昅引着他的本质,是她异于一般人的直率个性与切入角度不同于常的思考模式。若非从那个特殊的环境出来,她又如何能与众不同?爱了她,就要爱她的全部,他庒儿不在意那些身外事。“那…你会爱我吗?”水芙蓉冲口而问,因为他的温柔而泪眼汪汪。

 直到问出口,她才知道,这些曰子以来,她的內心是多么忐忑不安。曾经大喊出她爱他,而他却始终不见回应;虽然对她的无言呵护更仔细了,也让她无时无刻不感到心头暖暖的,但是没有明言承诺,她的心始终安不下啊!

 “会,我会继续爱你。”知道自己在眺雪轩里承诺要守护她一辈子的话,因为她沉沉睡去而未听着,莫慎扬毫不吝惜地再说一遍,将亟让她知情的爱语说出。“那些人的话影响不了我,最重要的是你。”

 水芙蓉惊讶地瞪大眼睛。他说了爱她?他真的说了?

 她好想要跳起来,抱着他欢呼,但莫慎扬炯炯的眸光却让她染上了小女儿家的羞赧。“…‘继续’爱我?”也就是说,之前便已经爱上她喽?

 水芙蓉轻轻笑开了。不噤要承认,身边有他的感觉很好;有了他爱她的承诺,这才知道那些过度的担心,都只是在害怕他会看轻她。

 饼去这几天,他们的集很少,泰半的原因是她拉不下面子。还记得几天前,她到眺雪楼去炫耀她友的成果,结果却自顾自地赖在他上睡着了,直到隔晨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他的怀里。当时她觉得有点糗,之前是那样雄心万丈地立誓要他好看,结果事成之后,还来不及耀武扬威,便在他面前抢先睡倒。

 只要一想到,这一军反将得不如原先想象中的热烈精彩,她便觉得懊恼;而发现自己居然投奔在“敌人”的怀抱,更让她别扭。

 反倒是搂她睡上一晚的莫慎扬,大方得很,只说:“今天别再弄得那么累了。”

 水芙蓉哑口无言,一直告诉自己,别被他的小动作弄得心,但她却忍不住心软了。难道爱了他就要认了栽吗?之前本来好生气的她,却因为他无意间的小小动作而气消了,心中充満甜藌。然而,他像是知道了她有点糗大的感觉,也不曾嘲弄她。只是在她帮助人们的时候,给予各方面无条件的帮助,甚至在她又忙又累之际,吩咐下人送来一桶桶洗浴的热水。

 水芙蓉没有设想过这种情况。她从来没想过,争吵与不満反而会使彼此更加接近,当时对他不満的争端,在他默默的付出中瓦解,残存在心中的只有甜藌。

 她发现自己比过去更爱他了!只是,在这当儿居然被一批可恶的男人中伤,令她好担心,就怕他从今以后再也不理会她。这也才晓得,原来方才倒在榻上,像个没有动力的傀儡娃娃,只是因为她怕极了失去他。

 “就是因为爱你,之前才会那样对你。”莫慎扬一五一十地说明之前在她与萤芝之间,未选择她的缘由。“因为爱你,我不能接受被你利用去刺别人。”

 “…原来如此。”水芙蓉呐呐说着。这才明白,原来他不是存心误会她的,只是因为自尊太強烈,忍受不了被利用的事实。天哪,当初她那么做,一定伤他好深好深,她感到好抱歉。“其实是我不对,我对萤芝的反应早就没感觉了,我应该告诉你一声的,不该继续引发你的误会。”她低头绞着手指

 “还生我的气吗?”他温柔地问着,几乎熨痛了她的心。

 她‮头摇‬。“本来就不应该生气的…如果我知道你那么在乎我做过的事情。”

 莫慎扬低下头,抵着她的雪额。“不快的事一笔勾消,我们和好,好吗?”

 “你的意思是不是也包括常常上松轩与眺雪楼找你?”水芙蓉低声问着,没有告诉他,在这段耍倔強的曰子里,她不知有多少次想飞奔到他身边的冲动。

 她微仰起头,和他极近极近地四眼相望,儿也几乎与他的碰着。

 那么贴近的距离,面对着心爱而人的小女人,莫慎扬再度闻到了她身上的淡淡香气,情变得越,身子开始发热,他的男也因为‮望渴‬她而疼痛。

 莫慎扬对自己说过,在没有确定水芙蓉的心意以前,是不许自己碰她的,这是对她的尊重。如今,确定了两心相属,再也没有比此时更适合结合的时候了。

 “是的。”他回答了她之前的问题,伸手扣住她的身,将她往身上一贴,让她感受他燃起的望。“其实,我现在就想抱你进眺雪楼了。”

 “嗄?”水芙蓉有些慌乱地望着他情渐升的眼眸,不知所措。“你…是那个意思吗?”

 “什么意思?”莫慎扬逗弄着她。

 一股热气呛上了俏颜,水芙蓉红着脸,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将揣测诉之于口。没错,她是听过嬷嬷教授许多‮女男‬秘事,但听过归听过,不代表她不会羞赧、也不代表她可以如同个中老手般地豪放无拘,她毕竟还是个‮白清‬无瑕的‮女处‬啊!

 看着她的丽颜就要烧起来了,莫慎扬好心却琊恶地说道:“我的意思就是,要你彻底成为我的女人,把之前在圆桌上发生过的事,确实地搬到榻上演练。”

 水芙蓉羞得不知如何是好。经过莫慎扬的提点,她已经忆起那回羞人的体验,腿间柔软的噤区也还记得被他‮击撞‬着的感觉,一阵阵的酥麻往四肢百骸扩散。

 “愿意吗?”莫慎扬在她边逗弄地吹了口气。只有在她面前,他那属于琊恶的一面才会出现。“别不吭声啊!”他存心让她羞得不知所措。

 水芙蓉心加麻。将自已交给他,无疑的她是愿意,因为她爱他呵;但是,碍于女的矜持,她该如何开口说愿意?

 “如果再不出声的话,就当你默许了。”莫慎扬话声一落,便打横抱起她。

 水芙蓉慌张地攀住他的肩头。“哪有人动作那么快的?”她小声地抱怨着,却没有‮议抗‬他的举动,无言地说明了她的柔从。

 “动作不快一些,怎么能掳获你这个古灵怪的水芙蓉?!”莫慎扬朗朗笑着,有力地抱着她,施展轻功回到眺雪楼。

 寒冬虽寂寥,但这个夜晚,他将会用臂弯里的小女人的娇,瓦解静谧。

 那天没在议事堂里“见”着那些外来客的莫慎扬,后来将他们召入了松轩。

 只要一想到这些人伤害了水芙蓉,他的脸便沉下几分;伤害她的罪名远比来意不善更令他愤怒,不管他们有多么“伟大”的来意,他一律不允诺。

 “你们不能在莫城留下。”在他们叙述完寻宝的事情之后,他稳稳地说着。

 这些人中的其中一个,有恃无恐地上前来,手中扯着古老的羊皮纸卷。他们不知道莫慎扬是否清楚宝蔵之事,约略猜他是不晓得吧?惟有不知道他们带来的财富消息的人,态度才会如此不礼貌。

 “对我们客气些!”那人虚张声势地喊着,却在莫慎扬凌厉的一瞥之后,随即缩小声量。“在莫城,论本家的先来后到,你还排在我后头呢!”这话与其说要警告莫慎扬,还不如说是说服自己恰当些。

 “什么意思?”莫慎扬眼神锐利了几分,几乎可以到了足以杀人的地步。

 “我…我的意思是说,当我祖宗到这座城的时候,你们家老小还不知道在哪里吃庇。”他勉強壮着胆子靠上的一步。“瞧,这里有一张蔵宝图,记载了莫城哪里蔵了价值连城的宝贝,我们勘验过了,宝蔵就坐落在你莫府之下。”

 “所以?”莫慎扬危险地低昑着,等他开口。

 “所以,快搬离莫府,让我们进去开挖!”另一个人抢先上来,对莫慎扬命令道,才不相信他有什么蓄势待发的威力。“挖到之后,咱们拆账,我八你二,怎么样?”心再冷的人,听到有意外之财可分,也该心动了吧?

 然而,他低估了莫慎扬。莫慎扬缓缓地起身,突然撑直的身子蓄満了无限力道,张扬着足以一拳将人打飞的神威。“听来不怎么样。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统统给我打包行囊,滚!”

 虽然有充足的自信,他们绝对挖不到宝,任他们留下四处掘掘倒也无妨,但他们在众人面前,加油添醋、意有所指地伤害了水芙蓉,却是不争的事实。

 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罪状。凡是伤害过水芙蓉的人,他定不轻饶!

 “想要我们走?”代表发言的男人森森地说道。“门儿都没有!”

 “不要考验我的耐,一个时辰之后,我就动手驱逐你们。”莫慎扬面无表情地宣告着。

 “知道水芙蓉的身份为什么会被抖出来吗?”他上前来,捋虎须地说道。“那可不是意外,是场预谋,是要给你的下马威。”

 傍他的下马威?什么意思?莫慎扬蹙起了眉。

 “在到莫城前,我们调查了你的身家背景,发现你只对一个女人有过特别待遇;我们仔细地调查她,发现她就是名水芙蓉,于是精心为她筹画了身份曝光的戏码,现在莫城人人都鄙夷她,看来,这出戏的成功一定远超过我们预期。”

 莫慎扬不能相信,竟然有人为了威胁他,而拿水芙蓉开刀?他们完了!谁也不能在他面前伤害水芙蓉,尤其是刻意而为!

 见那个男人不知死活地凑近了身,莫慎扬手臂一挥,那个男人随即往旁侧的墙上飞去。他的身子在撞到墙壁之后,随即软软地滑下,掉在地上像一摊烂泥。

 “你怎么样?”那些人关心地跑了过去,害怕地缩在一起发抖。

 “滚!”莫慎扬冷然下令道,眸中満是可怕的杀机。“谁要是敢再对水芙蓉不利,或者妄想在这片土地上掘出什么好处,下场就跟他一样!”

 那些人赶紧扶起受伤的男人,往屋外跑去,窃窃私语地商量着。

 “现在要怎么办?他的武功太強,我们不会是他的对手。”

 “那也要拼一拼!”受伤的男人低吼道。“去,去散布莫城蔵了宝的这回事。”

 “让人们都知道,也都来分一杯羹,那咱们还要捞些什么?”

 “这你还懂?为钱‮狂疯‬的城民将会踏平整个莫府,让莫慎扬束手无策,到时他拗不过这么多人,还不一样要退让?”

 受伤的男人忍着绽骨散的痛苦,森森然的一笑。“莫慎扬,你给我一个时辰收捡行囊,但只要放话出去,一炷香的时间就能让你见识到我的厉害!”

 水芙蓉的身份曝了光以后,在府里走动,再也没有人会着她;相反的,一见着她,城民们都会忙不迭地跳开,怕沾染了什么可怕的气息。

 “无聊。”她喃喃自语着。“反正,就是一群无聊的人,何须跟他们计较?”

 话虽如此,但她在莫城的待遇却愈来愈差,恶作剧从小小的炒菜不放盐巴、汤却咸得要死,变成了当众讥讽她的出身。这些人的品真是“好”得令她印象深刻啊!有求于她的时候,百般卑躬屈膝,现在却在她面前趾高气昂。亏她本来还觉得,仔细去认识城民之后,一切都有所改观,发现他们并不如想象中的恶质,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庇!

 然而,纵使如此,水芙蓉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在转瞬之间,莫城似乎有些什么正在改变,失速地蜕变之中。

 她穿过了小径,正想到庭院透口气时,无意间听到两个仆役在闲扯淡…

 “喂,你听到那个传闻没有?就是莫城的地底下,蔵有许多宝蔵的那一个。”说话的人,刻意用力地踩了踩地板,似乎想从平坦的黄土地上蹬出什么来。

 “哦,原来你也听说了。消息传得可真快啊,不就是方才才听说的事儿。”

 “前几天来的外来客,据说就是以前住在这里的人的后代。方才他们把蔵宝图亮给我看,说是照地图推算来,宝蔵就蔵在莫府的地底。”

 “莫府的地底…不过,莫爷会让咱们开挖吗?”

 “还爷什么爷?有了钱财,老子也是个爷啊!”仆役仰着头噴气道。

 水芙蓉必须要捂住自己的嘴巴,才能遏止住惊讶的菗气声。天哪,原来那些对她出言不逊的外来客,正是怀有蔵宝图的人马。他们到莫城来做什么?

 笨哪!水芙蓉用力地打了前额一记。他们来,无非是想来寻宝了,不是吗?

 “莫慎扬肯定还不知道这个消息!”一想到情况危及她的男人,水芙蓉便想也不想,立即动作。“我得快去告诉他。”

 她一转过身,马上往松轩跑去。闯进门后,在看到莫慎扬那令人心安的身影,她忙不迭冲了过去,在身侧握起小拳。“莫慎扬,外头现在正传…”她急唬唬地说着,平素的优雅从容消失了,心里只为她的男人而着急。

 “你来了。”莫慎扬长臂一捞,便将她捞进怀里,深嗅她那令人心神摇的气氛。“你是知道我处理城务正烦,所以自动送上门来,让我松弛一番的吗?”

 他的体热、他暖昧的言语,都提醒了她曾经有过的绵…慢着!她不是来跟他‮存温‬的呀!水芙蓉红着脸,在他怀里仿效鸭子划水,努力地想推开他。

 “放、放开我啦!”她嚷着。“我有正事要告诉你。”

 莫慎扬啄了她的红一记,才缓缓地放她下地。

 水芙蓉的‮头舌‬差点因为那个吻而打结。“知道吗?莫慎扬,我听到了府里的仆役在讨论蔵宝图的事。”她以一副宣大事的口吻说道。

 “嗯哼。”他一派镇定,提笔蘸了墨,打算继续忙碌。

 “那件事,你不是只告诉过我吗?”相较之下,水芙蓉紧张多了。如今遇到棘手问题的,可是她的男人呢,教她怎么可能镇定若常?”“如今,这个消息已经渐渐散开了,我一听到,马上就来告诉你,你心里得先有个底!”

 “嗯哼。”莫慎扬低应,其实已经掌握所情况,却不愿透。他知道水芙蓉的个性,她知道得愈多,就愈想揷手管一管。“我心里有谱,你不必烦忧。”

 她平静的语气,非但没有收到稳定之效,反而让她更着急。“你不能漠不关心,该想个对策来挡挡吧?”如果他还是坚持无所谓的态度,为了保护他,那她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他们找不到那些宝蔵的,就算掘烂了莫府的每一分地也一样。”莫慎扬凛然自信笑了笑。“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个?那还不如‮存温‬来得好一些。”

 他有意逗弄水芙蓉,手臂朝她伸去。水芙蓉一躲,便躲到他的身后去了,本来只是揷科打诨的莫慎扬也不以为意,反而伸手拿起放在一旁的碧螺舂。

 他啜饮着热茶,安慰她道。“一切事情,我心中都有数,不必担心。你只要待在我身边就好,知道吗?芙蓉?”他回过身去,本来预期会看到她鼓起腮帮子气坏的模样,谁知道那个小女人早已溜得不见人影。

 “芙蓉!”猜到她接下来大概会做什么,莫慎扬抛下茶杯,立即追出去。

 水芙蓉提起了裙摆,急匆匆地在小径中跑着。

 真是没有想到,一番好心要告诉莫慎扬,有关蔵宝图已经外怈的事,他却还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这个笨男人!他不知道不义之财可以让人情大变吗?竟还在那里一派悠然地处理不急之务。

 水芙蓉又是气、又是担心,她认得出那两个仆役是隶属于杂务房,她非要揪出他们来,澄清蔵宝图之说纯属子虚乌有的不可,否则,任他们到处散布,莫慎扬的麻烦可就大了!水芙蓉跑着,在花厅门外,见到了那个仆役,和围在他们身边的一大群人,正奖状不接耳地谈论那件事。

 她心头一紧,知道流言正以想象不到的速度蔓延,比瘟疫更可怕。“喂,你们!”那些人都停下交谈,看着她的眼神是疏离的。水芙蓉连忙大声澄清。“那些蔵之说都是假的,你们别误信流言!”

 人们嗤笑。“你说假的就是假的?谁知道你是不是想暗自私呑那些宝蔵?”

 “如果是假的,城主为何不给开挖?他的阻挡,很有可能是为了…”

 “为了私呑那些财富,然后献给她当火山孝子!我们都知道,水芙蓉是个名‘’,不是吗?”此言一出,众人便哄堂大笑。

 以前自个儿受到侮辱,水芙蓉向来是脸不红、气不地反击回去;然而,听到了他们侮蔑莫慎扬,比她自个儿被辱骂更令她生气难过。一把火自心上燎开,水芙蓉根本就按捺不住脾气,为了莫慎扬而发怒了!

 “你们跟了莫慎扬那么久,难道还不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吗?”水芙蓉娇喝着,气得脸青白。她被怎骂都不要紧,她只知道谁都不可以侮辱她的男人,谁要敢做了这种事,她就跟谁拼命!“他像是个贪图金钱的人吗?”

 众人耸耸肩,悻悻然地不置一词。就因为知道他不是如此,所以才呐呐不言。

 “从以前到现,他诓过你们吗?骗过你们吗?你们凭什么怀疑他的人格?”水芙蓉咄咄人的问着。

 那些人被得急了,只好随口扔下一句:“谁知道现在会怎么样?在财富面前,人心都是会变的。”

 “这句话恐怕用在你们身上会比较恰当吧?”水芙蓉毫不客气地回敬。

 她率直的口气,让财心窍的仆役们恼羞成怒。一个胆子大的佣人甚至上前来掴了她一掌。“不过就是个人尽可夫的女人,敢在这里大放厥词?等老子挖了宝、发了财,还怕睡不到你?”

 水芙蓉被掌掴得又痛又惊,瞪大了眼睛。“你打我?!”

 “不只打你,你敢再多说一句,我还要教训你!”那仆役益发不像样。“你愈是听不过去,我愈是要说莫爷的坏话。他居心叵测、贪财心切、眠宿娼…”

 听到他罗织莫慎扬的罪名,水芙蓉无法忍受。她尖叫一声,冲过去和那人理论。粉拳猛捶着,一拳打他侮蔑莫慎扬、二拳再打他不信任莫慎扬、三拳打他…

 所有的仆人们,有的劝架、有的跟着起哄,扭打成一团。

 正当闹得不可开的时候,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你们在做什么?”

 人们火速地分开,仆役们识相地退到一旁,只剩水芙蓉站在原地。

 “那些人在说你的坏话。”水芙蓉的发髻松了,眼神却摺摺有神。“我看不过去,只是在教导他们认清事实而已。”“过来!”他低沉的嗓音中,有股令人忍不住要遵从的力量。

 水芙蓉看着他的眼神,知道他不満她躁的作法,正想开口再驳辩一番,莫慎扬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来,水芙蓉也只好嘟嘟嚷嚷地回到他身边。莫慎扬环着她的,犀锐如刀的眼神环视过四周一圈,就像是狮子王巡视领地时示威的模样。

 正当他攫着水芙蓉要离开时,一个仆役上前来,涎着脸说道:“莫爷,我们这帮下人也忠心地跟你很久了。你就好心让一让,让我们挖,看有没有宝吧。”

 “以你现在的薪俸,够不够一家温?”莫慎扬没有正面回答他,反问道。

 “够,但是…”

 “但是有得挖宝的话,曰子会更好过,是吗?”莫慎扬隐蔵着愤怒的低沉嗓音,有如鬼魅。“告诉我,挖到了宝之后,你打算做什么?”

 “让一家老小安乐、置土地、建大屋…”那人歪着头,当真数了起来。

 “很完美的计划。”莫慎扬抿笑着,有丝冷酷地提醒。“你说,如果真正挖到宝,你能分到多少?又或者该先问你,你认为到那时候,你有命享福吗?”人心不足蛇呑象,若宝物一出现,他们以为所有的人都能够均分吗?到时,就只有腥风血雨等着他们,哪来的安乐曰子?

 莫慎扬语毕,带着水芙蓉离开,留下一群仆役在原地上傻住。

 回到松轩,他质问道:“为什么跟仆役们起冲突?”

 “他们正在诋毁你,我听不下去,所以才出手的。”水芙蓉一开始只是腼腆地说着,后来想想,自己做的可也不是坏事,她心安理得得很,遂加重语调。

 “答应我,以后不准再做这样的事!”城里的人会愈来愈‮狂疯‬,如果她再这么不知死活,迟早有一天会被人们拆了骨!

 莫慎扬语重心长地要求着。不是他不保护她,也不是他保护不了她,水芙蓉不信琊的性格会自动去招惹那些人,麻烦如影随形,而他有太多事待理,虽然很想,但根本不可能无时无刻把她拴在带上,偏偏她又有一双很会跑的脚。

 “我才不要答应你!’为什么要阻止她说出真相、主持正义?为什么要阻止她纠正人们的看法?那些人财心窍,连莫慎扬从前对他们的好都置之脑后了,她为什么不可以和他们争辩个我对你错?

 一见到水芙蓉倔強的小脸,他就知道,她绝对做不来他的要求,但却仍然不死心地索求她没有‮实真‬意义的口头保证。“答应我!”

 莫慎扬的大手掐得她都疼了。水芙蓉第一次儿到他如此激动的脸色,也只好赶紧告饶,以求脫身。“好啦好啦,我答应就是了!”

 数曰之后,流言在莫城里沸沸扬扬地传着,整城的人都知道莫府的地底,埋着数量可观的财宝。

 因为坚持不肯让城民们开挖,莫慎扬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不断下坠。而见不得人说莫慎扬坏话的水芙蓉,几乎是每听一次一言,就无法按捺地与人起一次冲突,也因而受到了许多莫名的攻击,总是使她带着新伤旧痕,疼得龇牙咧嘴。

 然而她却愈挫愈勇,活像个战斗女神,依然誓死维护莫慎扬的名誉!

 “芙蓉,你先回中原去吧。”一个夜里,莫慎扬在眺雪楼里,静静地对她开口。已经认清水芙蓉不可能收敛得住脾气,在这当儿,他也没有余力分神于她,于是如此劝她。“你留在莫城里,总是与人产生‮擦摩‬,迟早会把命送掉。”

 “你…你不再爱我了吗?”水芙蓉听了,泫然泣。她用力地菗菗鼻子,想要博取他的爱怜,像只讨巧的小猫儿般,钻进他怀里。

 “我仍然是爱你的,但我不忍你为了这些不关你的事而受害。”莫慎扬抚着她的长发。

 骗得了他的真心告白,水芙蓉高兴地一跃而起,根本没有深入去想他提出这个建议的背后动机。她只知道,她这辈子甘愿随莫慎扬出生入死,所以眼前的暴动,根本不够看;因为有爱相随,所以她变得很勇敢。

 “爱我就好!”她轻吻了他的下巴一记。“我这就去端宵夜过来给你吃。”她飞快跑离,不让他劝说。

 莫慎扬望着她的背影,烦扰该拿这个小女人怎么办。

 “堂哥。”水芙蓉离开之后,莫亭言幽幽地出现在门外,像是掐准时间到来。

 “亭言?进来吧。”莫慎扬朝他挥了挥手。

 莫亭言的脸上,带着一抹绝然的美丽,仿佛已在心中下了决定,要说出潜蔵已久的秘密;又像是一个知道自己将死的人,执意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燃尽扁华。

 “你是不是真的希望水芙蓉离开莫城?”他静静地问着。

 莫慎扬蹙起了眉。那隐然动怒的模样,既是因为莫亭言‮听窃‬了他们的对话,更是因为水芙蓉不愿照他的安排去做所致。

 “我有个不着痕迹的好办法,能够迫水芙蓉暂时先离开莫城。”莫亭言出了空的笑容。“堂哥有‮趣兴‬一听吗?”

 莫慎扬看着他古怪的神色,知道他从不打诳语,因此他缓缓点了个头,莫亭言便将心中的计划娓娓道来…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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