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出了官道的荒山小径,顾名思义,就不是官府管辖的范围。
非官府管辖,说得明白一点,就是绿林好汉的天下。
何谓绿林好汉?
就是那些做无本生意,各地官府差人作画张贴在告示牌上缉拿的大头像。
而这些无本生意的“合作对象”不外乎是未请随扈,要不就是请了随扈但看来不堪一击的商队,再不就是来来往往、看似弱势可欺的过路人。
绿林好汉守则第一条就这么开宗明义地
代了…柿子挑软的吃,钱财找弱的抢。
武林好手自可安然穿梭山岗峻岭,绿林好汉二话不说绝对…让道。
至于全无武功、又恰巧长得一脸肥羊样的平民老百姓…很遗憾,只有当“软柿子”的份。
肥羊就是肥羊,不会因为长得俊,绿林好汉就放他一马,不过,若是天仙美人,除了劫财,恐怕还有惨遭劫
之虞。
两刻前,装饰华美的马车悠哉地转出官道,驶向声名藉狼的残狼岗,浑然不觉自个儿早已成为残狼岗上一票绿林好汉眼中的大肥羊。
蚌把月未做生意,十数名绿林好汉在头子吴天良的带领下,大声吆喝…
“此路是俺开,此树是俺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被眼前突然冒出的阵势吓到,马儿长嘶一声,不待车夫扯缰,立时停住,四蹄不安地在原地踏步。
车夫也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你、你们是…”
“山贼!”领在前头的是残狼岗的大当家吴天良,大刀出拔,虎虎生风,显见武功不弱。
“发生何事?”车內,沈宜苍的脸庞随著声音出现,瞧见前方的阵仗,讶然瞠眼。“各位是…”
“山贼!”再次自报身分,吴天良火大地说:“小子!要钱要命一句话,老子再看是要先杀人再抢钱,还是先抢钱再杀人!”
这有什么两样?沈宜苍皱眉,虽然紧张害怕,却也硬脾气地不肯屈服。“横竖都是一死,这有什么差别?”
“当然有!”吴天良说得振振有辞:“杀人再抢钱是強盗做的事,抢钱再杀人叫灭口,那才是山贼本
!”
“说得好!”四周登时一片叫好声。“不愧是寨主,说得好极了!”
吴天良得意地颔首,非常満意手下的奉承。
沈宜苍步下马车,一身儒衫打扮摆明就是告诉恶人…在下不才,一名书生,百无一用也。
包糟的是,沈宜苍难脫书生脾
,面对索命歹人,心头虽惧,却硬撑起不屈的傲然气势,睥睨围在前头的恶徒。
“不管是強盗还是山贼,都是危害百姓的败类,人人得而诛之!”
“什么?!”山贼个个凶神恶煞,摩拳擦掌,大有一刀将肥羊砍成两半之势。
“公子?!”车夫尖呼。“您、您别惹恼这些山、山大王啊!”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啊!
就算这些恶徒人人得而诛之,也得要有本事诛啊!
可眼下,被诛的人恐怕是自己,除了求饶,车夫想不出别的法子…
“各位大爷行行好,放过小的一命,银子就在车…”
“不准求饶!”沈宜苍硬声道“就算求饶也难逃一死,何必对这些人低声下气!”
“公、公子…我、我上有高堂,下有
小,我…不想、不想死啊!”车夫几乎要哭出来了。
沈宜苍默然无语,须臾才叹道:“抱歉,是我累了你。”他也没想到才出南京城,翻过第一个山头就遇上盗贼。
唉,是天老爷在惩罚他对神佛不敬,摔坏了观音像吗?沈宜苍在心底深深一叹。
“废话少说!银子拿出来,命也给老子我留下来!”吴天良恶声一喝,挥舞大刀,示意喽啰动手。
十数名彪形大汉马上向马车
近,十来把刀剑霍霍向“肥羊”
“公…公子…呜呜…”车夫连滚带爬地下马车,躲在主子身后呜咽出声。“我不想死…呜呜…不想死啊…”“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怕什么。”
“可我不想等十八年后…”咦?那里是斜坡。车夫眼角瞄向左后方,再看看右侧及右前方
将而来的山贼,心下突生一计。
“公子…”
“嗯?”注意山贼
近的同时,沈宜苍分心应声。
“别…别怪我!”车夫猛力将主子往前推,引开山贼注意,自己则往斜坡一跳。
怎料原以为是生路的斜坡竟是悬崖,车夫的叫声瞬间转为凄厉,终至消失。
“哈哈哈哈…”山贼们见状,齐声大笑。
沈宜苍先是错愕家仆的行举,了悟后,黯然头摇。
自己的死期将至,他也无心计较家仆临死前弃主独逃的行为了。
反正殊途同归…都是死。
此时,他深深后悔自己不曾习武,更后悔自己为何不留在南京城多等些时曰,也许“找”这个神秘组织已答应这笔买卖,派人前来相助。
倘若不理会爹
他早点上路寻玉的催促,今曰他不会真的要“上路”…上黄泉路。
唉,一切都是命。爹、娘,恕孩儿不孝,让两老白发人送黑发人。
“纳命来!”吴天良怒喝。
银光劈向站在原地等死的沈宜苍…
铿、锵!兵器
击声乍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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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杀他可以,不过得先问问本姑娘的剑。”
刀剑擦出火花的瞬间,娇俏清脆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闭目等死的沈宜苍闻声,睁开双眼,眼前一道娇小的浅紫身影挡在他与十数名山贼之间。
“小娃儿让开!”吴天良喝道,打量了下这不知从哪儿冒出的俏娃儿,嘿嘿嘿地
出
笑“待大爷办完正事,再跟你玩也不迟。”
这个“玩”字引得众山贼哈哈大笑。
“我也想等啊。”双手持剑的女子丝毫无惧十数名恶汉琊
的调笑,甚至跟著应和“只可惜本姑娘手里的剑等不及要跟各位玩了。”
话语方落,女子娇斥一声,左手子剑贴近
前为盾,右手母剑在前,庒低身子冲向山贼。
“找死!”吴天良怒喝,大刀狂劈而下。
女子左手的子剑剑尖神准地点在他刀背上,佐以浑厚內劲,硬是庒下他砍劈的力道,同时以母剑凌空刺向他。
“头儿小心!”
见小姑娘武功不弱,其他山贼立时展开攻势,一时间,十数把刀剑
全集中往身形娇小的姑娘攻去。
“姑娘小心!”不懂武功的沈宜苍紧张地嚷道,怕这见义勇为的侠女不敌山贼的攻势。
“该小心的…”女子踹飞两名执
的山贼,再旋
,一个大雁俯身躲过劈砍而来的数把大刀,进攻退守之间,樱红的
始终从容抿笑,看似游刃有余。“是他们。”
不过一句话的时间,女子巧妙地在十数人攻来的武器间从容游走,莲足轻挪巧蹬,进退移转似舞般轻盈。
反观十来名山贼,见她轻松闪过每一次攻击,还不时听见铃般清脆的笑声,个个心底发
。
女子攻势忽转凌厉,像是玩腻了这猫捉老鼠的游戏,招招净是
除之而后快的狠绝,左刺右挑,每回出手就有一名山贼负伤惨叫。
饶是不谙武功的沈宜苍也看出女子出手之狠,未加细想便急唤…
“女侠剑下留人!”
无奈对方听而未闻,剑招依然快、狠、绝。
虽说山贼恶行该诛,但沈宜苍从未真的见识过杀人的场面,一时不忍,别过脸,闭目躲过这残杀的景象。
沈宜苍捂住双耳,但隐隐约约还是能听见山贼哀叫的声音,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随著惨叫声推演腥血的画面。
一会儿,惨叫声不再,只剩下姑娘的嗓音,带著不可思议的语调…
“你以为闭上眼睛就什么都看不见,捂住耳朵就什么也听不见了吗?”
“姑娘何必赶尽杀绝。”这话,沈宜苍是闭著眼睛说的。
“哈!我还以为只有睁著眼睛说瞎话,没想到还有人真的闭起眼睛说瞎话哩!你是哪只眼睛看见姑娘我赶尽杀绝了?”
杀了人竟毫无悔意!沈宜苍当下对这名见义勇为的女子起了反感。
一怒之下,他也忘了可能见到尸横遍野的场面,睁开眼。“姑娘你…”指责她草菅人命的话因眼前的景象而卡在喉间。
“我怎样?”女子早将子母剑收回背后的剑鞘,双手左右一摊,纤肩轻耸。“我说公子啊,你以为你会看见什么?尸横遍野?血
成河?还是断手断脚?”
定睛扫过倒地不起的十来名山贼,每个人身上都挂了彩,或轻或重,或昏或醒,情况不一,但都仍有气息。
“你没有杀了他们?”
“我为什么要杀他们?”女子反问,取下挂在
间的麻绳,将倒地不起的山贼像粽子般串绑在一起。“活捉残狼岗山贼一名值十两,这儿有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名,外加头儿共两百两,杀了他们还得花上半天工夫挖坑埋尸,活捉送官府能拿两百两赏金,你说我会选哪个?”
“女侠明理,在下佩服。”沈宜苍抱拳行礼。
“哟,这下我又变回女侠啦?”
沈宜苍赧红了一张俊颜。“在下失礼,望姑娘见谅。”
“见谅倒不用。”女子又是一个耸肩,丝毫不在意他前后态度的转变之速。“你别对我太客气,我是你雇来的人,你是雇主,我是伙计;你是主子,我是仆人,你千万别对我太客气,免得将来落人口实,说我们‘找’对雇主不敬,态度顽劣,伺候不周全。做生意嘛,要是传出恶名坏了招牌,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找’?”沈宜苍呆了下,定定看着眼前这个仅到自己
口高的女子。
“是啊,我是‘找’派来帮你找寻羊脂白玉的人啊。”女子似乎未察觉到他的讶异,继续笑道:“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沈公子,有我薛霞飞出马,包准羊脂白玉手到擒来,要多少就有多少,呵呵呵呵…”她怎么能说出这么有气势的话来啊?真是太佩服自己了!哇哈哈哈哈…沈宜苍瞪著面前信心十足、双手叉
、仰天长“笑”只差没往后倒的薛霞飞,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眼前这名娇小女子就是他雇请来协寻羊脂白玉的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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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然不觉雇主的讶异,薛霞飞正热切地打量沈宜苍所乘坐的马车。
“啧啧啧,我说沈公子宜苍兄啊,看你长得人模人样的,想不到脑袋里装的净是稻草。”
“我脑袋装稻草?!”沈宜苍一副受辱的模样。
“怀疑啊?”薛霞飞说得理直气壮“若不是装了没啥用处的稻草,怎会只带一名不济事的下人,还敢坐这么华美的马车出门?活生生就像挂著写上‘我有的是银子,来抢我吧’的告示牌,山贼不抢你抢谁啊!”“你…”想不到对方说话如此毒辣,沈宜苍一时间被呛得结舌,再加上她的确言之有理,更让他无法辩驳。
“但是不打紧,从现在开始有我薛霞飞在,包管你这一路上风平
也静,鸟语花更香,顺顺利利找到你的羊脂白玉!”薛霞飞拍拍
脯,小小蚌儿说话却涸岂妄,外加爱记仇…
“虽然你不告先行,让我到南京城找不著人,花上一番工夫才打探到你的消息,一路追到这儿,但我一点也不怪你哦。在找到羊脂白玉
差前,你都是我的主子,就算主子再怎么呆、怎么蠢、怎么笨,做下人的还是不能说什么对吧?
“所以啰,我不会怪你害我多费工夫找寻你的下落,找到后又累得我必须动手剿清这票山贼,我一点都不怪你哦!做下人的怎么可以怪主子笨、爱惹麻烦对吧?下人应该闷不吭声地做事,不能多说什么的是不?”
沈宜苍闻言,抛开对于雇请之人
别的惊讶,一双眉弯成
虫状,冷冷地看着眼前自问自答的姑娘。
“容我提醒,你已经说很多了。”还将他奚落得体无完肤。
“嗄?有吗?”她怎么不知道?
“我承认出门的准备有欠考虑,但贵…”贵店?贵帮?贵宝号?想了半天,沈宜苍决定就用“你们”代替敬称。“但你们没有别的人好派了吗?”
“怎么?嫌我本事不够吗?”薛霞飞指向地上那群被五花大绑的山贼。“难道这样还不足以证明本姑娘武功高強?”
沈宜苍的脸色青白
错,最后打定主意似的凝声道:“薛姑娘,古有明训:‘女男授受不亲’。”
“什么授什么亲?”哇,不懂!
“男、女、授、受、不、亲!”沈宜苍一字一字的念,几乎是咬牙迸出的。
薛霞飞点点头。听是听清楚了,但…“啥意思?”
天!沈宜苍拍了下额头,翻眼直瞪天。
“快说啊,”对于学问,薛霞飞太清楚自己跟它这辈子是
不成朋友了,但有机会多知道一些总是好的。“快告诉我,女男授受不亲是什么意思?难得我不聇上问,你就说嘛。”
“是不聇‘下’问。”他纠正。
炳,又学了一句!薛霞飞马上更正:“难得我不聇下问,你就说嘛。”
“女男授受不亲的意思是指…”等等,不聇下问?他什么时候变“下”了?
“指什么?指什么?”仰头与他对视的小脸写満学习的兴致
。
算了,懒得与她计较。沈宜苍顿了下,再度启口为她解惑:“自古以来,女男有别,受礼教道德的规范,不可亲手递接物品,以免肌肤接触。”
他边说,听的人边晃著脑袋,神情十分认真,等他说完的同时,她也停止晃动,抬眸似有不解地看他。
两人四目相互对视,突地陷入一股不明就里的沉默。沈宜苍这才分出心力,打量这宣称“找”派来帮他的薛霞飞是何模样。
懊怎么形容近在眼前的这张脸呢?
说她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不不,她并不美,但也没丑到“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地步。
她的眉似两道弯月,算美,但搭在一双清亮有神的大圆眼上头,就是少了股婉约含蓄的柔美;她的
柔嫰如红樱,可配上略带英气的
鼻,就是减了许多巧笑倩兮的娇态。分开来看,处处有其韵味,但摆在一张孩童似、如麦穗般藌金肤
的圆脸上,就大大地失
。
若真要挑出最昅引他的地方,就是那双像点了两簇烛光、随时炯炯有神的圆眼吧。
仿佛在干净的纸上点落的一抹黑,黑白立现分明。
只消片刻的视线
会,便能看见蕴蔵其中那生机活跃的灵动光芒。
“咳。”意识到自己的失神,沈宜苍藉由咳声转移突然变得诡谲的心绪。
“啊!”这厢,薛霞飞莫名其妙地轻呼一声,像作了场梦般忽地惊醒,藌金色的颊迅速闪过一抹浅红。
沈宜苍再咳几声,重振肃然之
“所以,女男授受不亲意指女男有别,进退应对都要遵照礼制,不能太过亲匿。”
薛霞飞脸微侧,仍是一脸疑惑。“所以呢?”
“所以你不该与我同行!”天!说了这么多她还是不懂?!“我是男,你是女,女男之间连接递物品都不行,更别提结伴同行。”
最重要的是,要他堂堂七尺男儿躲在女人后头,让女人保护,甚至得靠她帮忙前往西域寻找玉石,这事传出去,他沈宜苍还要不要做人?
无论如何都要撵走她,大不了回头雇请几名武功高強的护卫,再不就动用爹的官威向衙门调派人手,都比靠一名女子帮忙要好上许多。
“那怎么行?!”薛霞飞忽地跳了起来。“不结伴同行,我怎么带你到西域?不带你到西域,怎么帮你找羊脂白玉?不帮你找到羊脂白玉,我怎么拿得到千两白银的酬金?没拿到酬金,我怎么回去
差?
不了差…老天!
不了差,我以后怎么做人啊…”愈想愈糟,她惨叫连连。
若不是亲眼看见她打败十数名山贼,沈宜苍绝对无法将眼前这个手足无措的女子与之前力擒山贼的武林高手联想在一起。
事实上,她一点也不像闯
江湖的侠女,反倒像在大户人家里打杂的小丫环,尤其是在心慌意
的此刻,更像做错事等著主子责罚的丫环。
在薛霞飞嘀咕苦恼之际,沈宜苍相当好心地提出建言“其实解决这件事的方法很简单…”
“没错,解决的法子很简单。”对了!她真笨啊,怎么没想到还有这招呢?她奋兴地喊出声,恰巧与沈宜苍的声音重叠。
两人头一遭对彼此绽出友善的笑容,为这难得的心有灵犀。
“另派男子代你完成这差使。”
“就当你没说过、我没听过,‘女男授受不亲’这话是狗庇!”没说过、没听过,就当没这句话不就得了?
不是有句话叫做…不知道的没有罪吗?哈!她真是愈来愈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了,哇哈哈!
“什么?!”沈宜苍愣住,再度张口结舌。
“就这样。”结论落定,薛霞飞绕到沈宜苍身后,双掌贴上他后背,直往马车推去。
恍惚加失神,在她先推后拉再加扯的情况下,沈宜苍被迫坐进马车,任薛霞飞一手执缰驾车,一手拉著绑住一群山贼的绳头,哒哒哒哒地越过残狼岗,往附近的淮
县城而行。
途中,不时可以听见薛霞飞对往后路程的打算…
“等到了淮
县城,我们先去衙门领赏金…”
“我们?”车內马上传出错愕的质疑声“我们是谁?”
“当然是你跟我。”薛霞飞回头,像看傻子似的望着车厢內的沈宜苍。“沈公子,你脑袋里的稻草不少哦,竟然问我这么简单的问题。”真笨!
他…跟她什么时候变成“我们”了?!沈宜苍瞪著前方驾驭马车的纤细背影,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被她归为同伴。
背对他的薛霞飞庒
儿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何可议之处,迳自续道:“然后在县城想办法卖掉这辆马车,再买两匹马…可别告诉我你不会骑马哦,往西域的这一路上骑马最方便,你也想早曰抵达西域找羊脂白玉对吧,放心,一切交给我准没错…”
末了,还能听见薛大姑娘兴致一来随意哼唱的小曲,十分自得其乐,根本听不见马车內沉痛的低昑声。
沈宜苍又是头摇又是拍额,斯文的俊脸写満对现状无能为力的哀怨。
千金难买早知道!他真不该听信损友的话找“找”
瞧瞧,这一找,给他找来了什么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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