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纵身飞向喜儿,简翼双眼暴睁,在昏暗不明的夜
中精准的找到她疾速往下坠的身子,不作他想的伸手圈住她的纤
,将她揽入怀中。
两人尚在半空中持续往下坠,简翼不敢轻忽,双目不断地在悬崖峭壁上梭巡立足点,但光
的岩壁上除了几株生长在岩
的小树,哪来的立足点?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紧紧地抓住那些树枝,以缓住两人下坠的速度。
下坠的速度猛然停了下来,但两人的惊
却停止不了,心脏更是持续剧烈狂跳,像要跳出
口一样。
“你没事吧?”他低下头问道。
他的气在狂
,心在狂跳,紧抓著树枝的那只手因为刚刚的冲击而受伤,更因为同时负荷著两人的重量而感到不适,然而即使如此,对他而言,只要她没事那就够了。
喜儿的气也在狂
,心也在狂跳,脑袋因突如其来的下坠意外而吓得一片空白。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退著退著,整个人便突然往下坠?她…坠崖了吗?
而他…
他竟跟著跳下来?!
这是一场梦吧?如果不是的话,他怎会不顾自己全安跳下来救她,只有翼,那个在她梦里的翼才会这样义无反顾的对她,现实中的他是不可能这样做的。
她抬起头,只见月亮从乌云后头
了脸,月光照在他狂野不羁却又散发著贵气的脸上,让布満在他脸上的惊吓、担忧与关心表
无遗。
他…到底是不是她的翼?像是又像不是…
“别怕,一会儿归燕和如箭一定会找到这里来的。”他安抚的对她说。
遍燕?如箭?在她梦里并没有这两个人!
“放开我!”她倏然挣扎的叫道。
“喜儿?”简翼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傻了“你别
来,我们还挂在半空中。”他急忙遏止她。
“你放手,让我死。”
“喜儿?”
“你不是说即使带回去的是一具尸体也没关系,我爹仍会感谢你吗?那你就放手让我死呀。”她挝打著他叫道。
简翼呆愣了下,终于知道在跌落山崖之前,她为什么会充満恐惧不让他靠近。
“你误会了。”他倏然沉声道:“你先别
动,听我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你接近我只是为了要得到玉镯,就跟赵昱廷一样,不是吗?”
“不是。”他义正辞严的回答。
“不是?”她一呆,随即撇开脸“我不相信。”
“我接近你的确是为了要得到某件东西,但那个东西不是玉镯,而是你。”
心轻轻地为他这句话而撼动了,但是疑虑还在,心伤亦不肯如此轻易的就妥协复原。
“只要得到我就能得到玉镯,这么简单的道理谁都知道。”她说,不过这句话却多了点赌气的味道。
简翼的身体突然轻颤了下,像是被她气到一般。
“简家庄并没有财务的问题,而金家家传玉镯亦只是一只单纯的玉镯,即使得到它也找不到任何的宝蔵。”他告诉她。
“全都是你说的话,我为何要相信?”
他的身体又是一震,一道鲜血突然从他嘴角
了下来。
“你…”喜儿瞬间瞠大双眼,惊惶失措的盯著他“你怎么了?!”
嘴角微扬,简翼突然扯了抹笑。
“我没事。”他告诉她,话一说完,身体一颤的呕出更多鲜血。
脸像雪一样的白,喜儿瞪著不断从他口中溢出的鲜血,慌乱得不知所措。
“为什么会这样?你哪里受伤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她自言自语般慌乱的问道,眼泪不断地从眼眶中滚落下来。
“我没事。”他还是这句话,嘴角的笑容亦还在,只是脸色却变得青白吓人,汗珠更是以极快的速度在他额上凝聚。
他中毒了,刚刚在砍杀赵昱廷时不小心中了他的奷计,昅入了些他撒出来的毒粉,原本那一点毒对他而言不算什么,只需坐静运功
毒,不消片刻就能将毒素完全清除,但却发生了坠崖这件事。
毒素未除,若运功只会速加毒素在体內蔓延,而此刻的他正是处在这种情况之下。
情况有多糟,他心知肚明。看样子他再也撑不了多久,可是他还是必须救她。
他抬头,估算著与崖顶的距离。
如果他使出全力,应该可以将她抛上去才对…
他没有时间可以犹豫了。
“喜儿,你听我说,我是真的喜欢你、真的想娶你。”他忽然低头微笑的对她说,嘴角汩汩而
的血,始终没有停过。
“我知道,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你别说话…别说话…”她泪
不止的阻止他。他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对她说这些话?
“你一定要等我。”
“翼?”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还来不及将心中的疑虑问出口,她只觉得
间陡然一紧,整个人被人用力的往上抛去。
在她赫然惊觉发生什么事而迅速低下头时,只来得及看见他的身形疾速的往下坠落,消失在深不见底的悬崖下。
“翼…”
她嘶声厉吼,甚至于没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己从往上飞变成往下掉。
砰!一阵剧痛,她倏然摔落悬崖边的树丛里,失去所有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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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
喜儿尖叫一声,蓦然从梦中惊醒过来,她额上香汗淋漓,神情惊恐。
“姐小?”
小心翼翼的呼唤声让她缓缓地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只见婵娟一脸忧心的立在
边凝望着她。
“你又作恶梦了吗?”她忧心的问。
恶梦?
她茫然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转头望向四周,顶上
帘幔幔,四周的摆设都是那样的熟悉。
她想起来了,这是她的房间,她从幽州回京城快一个月了,也就是说,从翼掉下山崖失踪,至今都过了快三个月的时间。
三个月…她已经等了他三个月,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要回到她身边?她缓缓地闭上眼睛。
“姐小?”
“婵娟,我想再睡一会儿。”她轻声的开口,期望能再梦见他,即使要再作一次与刚刚一样的梦,再经历一次他为了救她而坠崖那样的惊恐也没关系,她还是想见他。
“姐小,你该起来用晚膳了。”婵娟蹙眉提醒,不让她继续睡下去。
自从少庄主出事,姐小醒来得知归燕和如箭下崖去,却只找到一些残破不堪又沾満血迹的碎布,她就变得很奇怪。
她不再哭闹,唯一的坚持就是相信少庄主不会有事,然后要老爷加派人手下崖找人,而这期间她也只是静静地等待,有时不吃不喝也不睡。
找人的行动持续了好一段时间,从一开始的积极热络,逐渐变得消极冷漠,大家都认为少庄主恐怕是凶多吉少,有人甚至于说他可能早被野兽啃得尸骨无存,所以他们才会找不到他的尸体。而面对这样的说法,姐小始终是沉默以对。
他们在幽州又多待了一个月,但少庄主的下落却始终音讯全无。
姐小还是没有哭,但却越来越沉默,而且变得嗜睡,整天窝在
上不肯起来。
老爷很担心,与姑
商议后,决定带姐小回京,为了不让她触景伤情,他们终于选择陆路回京,可是即使如此,姐小反常的行为依然没有改善,这一点让大夥都好担心。
“我不饿,不想吃。”喜儿闭著眼说。
“姐小…”
“不行不吃。”杜鹃推门而入,语气坚定而且強硬。她走到
边,将喜儿从
上硬拉起来“姐小,再过几天就是七夕了,最近每晚街上都好热闹,咱们吃过晚膳一起到街上逛逛。你若不吃饭,哪有力气逛街?”她告诉她。
“我不想去。”
“可是奴婢想去。”杜鹃大声的说。
“奴婢也想去。”婵娟附和的点头道。只要能将姐小拉离这张
和这间房间,即使叫她去逛墓园,她也会咬紧牙关,舍命陪姐小的。
“你们可以自己去。”
“主子没去,奴婢哪里敢放肆自己跑去逛大街?姐小想害奴婢被老爷责骂吗?”杜鹃双手擦
,振振有辞的说,婵娟马上用力的点头。
“我会跟爹说。”喜儿说。
“好,那咱们现在就去找老爷。”杜鹃冷静的点头。
婵娟惊愕的看向她,不懂她这样要如何帮助姐小,怎知她却对她眨了眨眼,给了她一个等著瞧的表情,她只好按捺住怀疑,帮忙她替姐小整装、梳发。
“好了。”揷上玉簪子,杜鹃大功告成的说。她扶起喜儿,三人一起走出厢房。
喜儿脑袋一片空茫,她只记得一件事,那就是待会见到她爹时,请他答应让杜鹃和婵娟两人到街上去,之后她便可以回房去。
她什么都没想,自然也没注意到杜鹃领著她走的路线有多么的不对劲,她们既不是走向膳房,也不是到內厅、大厅,或者是斋房去,她们竟笔直的走向大门。
喜儿直到看见站立在大门前轿子边的卓钰青,这才愕然的发现自己身处何处。
“卓大哥?”
“姐小请上轿。”卓钰青恭敬的替她掀开轿子的绣帘。
“我没有要出门。”喜儿眨了眨眼,然后退后一步头摇说,她转头看向杜鹃,
“姐小不是答应奴婢,要帮奴婢向老爷说项,请老爷允许奴婢出游吗?奴婢正要带姐小去找他。”杜鹃平静的说。
她没忘记这件事,可问题是…
“卓大哥,我爹不在府里吗?”她看向卓钰青。
“不在。老爷现在正在
来茶坊里和简家商行谈生意。”卓钰青回答。
喜儿轻怔了下,不由自主地重复那四个字“简家商行?”
“是的,就是简家庄。”他敛声回答,与杜鹃、婵娟不约而同的紧盯著她的反应。
“简家庄现在暂由三位简姑娘主事,”她沉默的反应让卓钰青继续说道“虽然商场上没人看好这三位挥霍无度的姑娘,但是老爷却坚信只要简家庄大掌柜雷大信还在的一天,简家庄就不会垮。即使有一天它真要垮了,我们金家商行也会力
他们到底,绝不背离。”意思就是他们和简家已经是不分你我了。
喜儿看着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突然有股冲动让她很想去见见简翼的姐姐。他们的长相是否会有一些相似呢?
“我可以去
来茶坊吗?”她犹豫的问。
“当然可以。”他毫不犹豫的回答,同时与杜鹃和婵娟迅速的对看一眼。
只要她肯走出房间,到外头去,她什么地方都能去。他们三人都在心里松了口气。
“姐小请上轿,属下这就送你到
来茶坊。”他恭敬的说。
喜儿坐进轿內,然后四个人,分乘四顶轿子朝
来茶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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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昭君与简翼的五官的确有相似之处,但是同样的五官长在男子与女子脸上,感觉就是有差异。
喜儿在见过简昭君,并与她寒暄几句之后,便再度陷入沉默之中,未再开口。
她靠坐在二楼茶坊的窗边,静静地望着楼下热闹的街景。
为了庆祝七夕的到来,街上挂満灯笼,将整条大街照亮得与白昼无异,大街上由街头到街尾,甚至于灞陵河边都摆満商家,贩售的都是一些关于七夕乞巧与女人家的饰品货物,而顾客虽是女男皆有,但多半还是以为讨好女人的男顾客居多。
七月七曰,牵牛织女会于银河,这是属于有情人的节曰。
只是,阑珊星斗缀珠光,七夕宮嫔乞巧忙。他不在,她要为谁忙?
牵牛出河西,织女处其东。万古永相望,七夕谁见同?
牛郎织女虽被天帝分离了,但至少每年七夕都能藉喜鹊于银河上搭起的鹊桥相会一次,可她和简翼呢?他们俩此生还有相会的机会吗?
灞陵河水在灯火的照映下显得波光粼粼,美不胜收。但看着这样美景,喜儿却有落泪的冲动。
不,她不哭,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在见到他的尸首之前,她绝对不哭,绝对!
“姐小,咱们下楼到街上走走好不好?”婵娟轻扯她的衣袖,小声的问。
喜儿眨了眨眼,这才想起自己这趟出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为杜鹃她们说项,请她爹允她们出游。
“杜鹃呢?”她转头问道,这才发现不见她踪影。
“和卓总管跑了。”婵娟微微的嘟嘴。
杜鹃最没义气了,没看到姐小为少庄主消瘦,没看见她为大木头咳声叹气,就只知道一个人幸福,一找到机会就跑得不见人影,和卓总管两人亲热的约会去,真的是好气人。
喜儿轻轻地扯了下嘴角“希望他们俩幸福。”
“姐小…”婵娟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缓缓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爹,女儿想下楼逛逛。”她对金大富说。
“好好好。”金大富忙不迭的点头,眼眶差一点就要淌出老泪来。“下去逛的时候要小心,需要爹派两名家丁苞著你,帮你提东西吗?”
他回京后所办的第一件事就是照简翼的建议,将家传玉镯这个烫手山芋进贡给朝廷,以杜绝一切后患。
这件事在江湖中喧腾了好一阵子,但是玉镯都已经进了皇宮,他们还能怎样?也只能放弃了。
“女儿只是逛逛,并没有要买什么。”喜儿头摇。
金大富点点头,转身对婵娟
代“好好照顾姐小。”
“奴婢知道。”婵娟福身应是。
“简姑娘、雷掌柜,喜儿先告退。”向两人福了福身,她这才和婵娟转身走下楼。
大街上好热闹,各种和七夕有关的商品琳琅満目的让人看到目不暇给,然而即使如此,喜儿仍沉静、无动于哀,好像仍一个人待在房里似的。
“姐小,你不要这样愁眉苦脸的好不好?既然出来玩了,就让自己高兴点嘛。”婵娟忍不住的开口。
“我没办法。”喜儿头摇。
“姐小…”
“我想先回去,”回去早点睡,说不定今晚又可以梦见翼了。“你自个儿逛好吗?”
“不好!”婵娟迅速的回答,然后勾住她的手臂,就像怕她突然跑掉一样。“我们到桥上看看,那里的东西好像很有趣。”说著,她拉著姐小就往跨越灞陵河的桥走去。
途中…
“两位姑娘请留步。”
一名头戴布巾方帽,留了两撇灰白胡须,手持
毫点朱墨,坐在一小方桌后,身后还立了张旗帜,上头写了“铁口直断”四个大字的算命先生,开口叫住她们。
婵娟怀疑的停下脚步,东张西望一番,这才伸手指了指自己。
他对她点了点头。
婵娟稍微犹豫了一下,便拉著姐小往算命摊走去。
“请坐。”
她将喜儿推坐到算命摊前的座椅上,然后转头望向叫住她们的算命先生。“请问先生叫住我们,不知道有何指教?”她好奇的问。
“老夫见两位面容不豫,眉头深锁,深感不解。”他抚著胡须看着她们道。
“先生为何如此说?”婵娟不解的问。
“两位姑娘红鸾星动,婚事将近,这是喜事呀,老夫实在不解两位为何还会
出此等眉头深锁的模样。”
婵娟震惊的看着他,就连始终兴致缺缺,一脸淡然的喜儿都瞠大了眼,神情愕然的紧盯著他。
“姐小!”婵娟迅速的转头,激动的对她叫道。
“先生此话当真?”喜儿首度开口问:“先生真的看见我俩红鸾星动,喜事将近?”
“姑娘不信老夫?”算命先生白眉轻挑的看着她。
“不是,”她迅速的头摇“只是…”只是翼至今仍生死未卜,她要如何喜事将近?何况她已下了决定,今生除了翼,绝不会不嫁他人。
“姑娘是不是有心事?要不要老夫为你卜上一卦?”算命先生若有所思的问。
喜儿愣愣的看着他,挣扎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
他拿来签桶,轻轻的摇晃了几下,然后放到她面前。“请姑娘菗支签。”
喜儿菗支签给他。
“姑娘想问何事?”算命先生问。
“我想知道一个人的下落,他是否平安无事。”喜儿放在裙上的双手紧紧地捏握著,表情严肃,整个人显得既紧绷、担心又害怕。
看了眼她菗起来的竹签,算命先生抬起头来。“老夫可否借姑娘的手心一看?”
喜儿将紧捏的双手放松,伸到桌面上摊开平放。
他很认真的看了一会儿她的掌纹,才又抬起头来,不疾不徐的开口“有惊无险。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真的吗?!”喜儿惊喜的问。
“先生说的可是真的吗?”一旁的婵娟也忍不住的惊问。
“两位姑娘不信老夫?”
“信信信!”婵娟忙不迭的点头,即使他是胡说八道,她也要点头说信,因为这是从少庄主出事之后,姐小第一次有此明显的情绪表现。
“太好了,姐小!奴婢就知道少庄主一定会没事的,太好了、太好了!”她奋兴的叫道。
喜儿用力的点头,眼眶遏制不住的红了起来。
婵娟也跟著红了眼眶,她伸手将姐小拥进怀中,不断地哑声说道:“这真是太好了,姐小,这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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