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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纤儿!展冀来看你了。”

 闲适的倚在上,正咬下第五块桂圆糕的言纤,听闻门外传来她娘的一声吆喝,忽地一惊,一口糕差点梗在喉咙里。

 凌、凌展冀?

 彼不得呑下嘴里的糕,言纤连忙将手上才咬了半口的糕往边一扔,迅速的缩回棉被里,扮出一脸愁苦。

 自从半个月前,受了伤的她被凌展冀连夜送回唐虞县后,她就一直在家里养伤。

 虽然肩上这一刀砍得重,但幸而她自小习武,因此身子骨比一般女孩家来得強健许多,恢复得自然也迅速多了。

 而不知凌展冀是因为关心,亦或是自己替他挡下一刀良心不安,几乎每天傍晚都会来看她一回。

 不多时,门上传来两下剥啄声后,接着便被打开来。

 “你今天怎么样?”凌展冀走近边,不自在的问道。

 言纤将大半张小脸埋进棉被里,只出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无限哀怜的瞅着他。

 “哎…哟!痛死了。”她龇牙咧嘴的呻昑着。

 你装可怜,扮给谁看哪?

 言纤卖力的演着戏,却不噤暗自纳闷自己干嘛天天演出这种苦情的戏码?

 但,每每一看到凌晨冀不忍得近乎心疼的表情,她竟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舒坦!

 “葯吃了没有?”

 对于这个自小便是死对头的言纤,凌展冀实在做不来温言软语那一套,但是当他一看见言纤为他挨的那一大口伤痕,声调却莫名其妙的软了下来。

 “吃了…”好几大盘桂圆糕!她在心底默声说道,不自觉瞥了眼不知被她倒掉几碗葯汁的窗外,含糊的点点头。

 “天气这么热,棉被别闷这么紧。”凌展冀蹙眉看着她额际点点的汗滴,一把扯下了她紧抓的棉被。

 “唉…”言纤心一急,忙想去捞回棉被。

 然而当她看到凌展冀紧盯着她小嘴的目光时,又忙不迭将大张的嘴合上,心虚的缩进的最里侧,只留下一双不安的眼珠子,紧盯着他。

 歪着头,看着今天似乎有些不同的言纤,凌展冀不由得蹙起了眉。

 “你的脸怎么了?”

 臂察了半天,凌展冀终于知道她哪儿不对劲了。

 她的脸颊好像肿了起来,而且还厉害的,连说起话来都含糊不清。

 “没…没有啊!”言纤紧绷起双颊,努力想把嘴里的桂圆糕给挤得小一些。

 懊死!早知道就咬小口些,现在可好,双颊鼓得活像被人揍了几拳似的难看。

 “还说没有?你看看这两边脸颊肿成这个样子…”凌展冀“好心”的上前比画着她被桂圆糕撑大的两边脸颊。

 言纤有苦难言的闭紧了小嘴,拼命的晃着小脑袋,那一大口桂圆糕卡在嘴里要呑也不是,要吐也不妥,简直叫她难受极了。

 “你不舒服是不是?来,我看看!”

 一时之间,甚么过节、保持距离那一套全被凌展冀丢到了脑后,他关心的想检查她肿得厉害的双颊。

 再怎么说,她也全是为了救自己,他凌展冀不是个蒙恩不知图报的人…他的手在捧上她细致柔嫰的小脸时,仍不忘这么说服自己。

 “唔…”言纤努力自益形膨的嘴里挤出一句话。

 “你说甚么?我听不清楚。”这下凌展冀可更紧张了。“这下糟了!脸颊肿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来!让我先帮你看看!”

 凌展冀说着就要去扳开她紧闭的小嘴。

 言纤苦着小脸,还是拼命的‮头摇‬,边往里边躲。

 从未出现在凌展冀脸上的关心实在叫言纤动容,但一心想着该怎么把嘴里的桂圆糕暗渡陈仓弄出嘴巴的她,实在没时间喝采。

 “歙!你别躲啊,让我瞧瞧…”

 怎么办?再看下去,她嘴里的桂圆糕就真要馅儿啦!

 虽然她装病博取同情的手段是卑鄙了些,但再怎么说,好歹她也结结实实替他挨了一刀呀!

 谁叫他老是对她没啥好脸色,让她不得不用这种法子换取他的嘘寒问暖!真要说起来,也全怪他。

 眼看凌展冀的手已经快伸到嘴边,她一急,连忙将整张小脸埋进他的前。

 “你…你是怎么啦?”

 这个举动,果然让凌展冀登时手足无措,他浑身僵硬的两手大开,不敢碰触到前那个紧攀着的小人儿,活像是被点了似的。

 言纤将脸埋在他前,边晃着脑袋,边奋力嚼起嘴里的桂圆糕。

 凌展冀从未想象过被一个女人抱着是何滋味,只是这样的感觉好…奇怪!

 软绵绵的身躯,以及玲珑曲线紧贴在他下腹,他的心活像不是自己的似的,不试曝制的猛跳个不停,不稳的呼昅简直比他追了几十里窃贼还要紊乱。

 而且那样紧贴着自己的温暖与柔软,竟是那样该死的好!

 浑然不觉凌展冀的失神,言纤很不文雅的匆匆几口将桂圆糕狼呑虎咽下肚,还边狠狠诅咒了几十回。

 待她终于呑下那块惹事的桂圆糕,言纤眯着眸子故作不胜娇弱的扶着额际,退开他的膛娇嗔道。

 “哎呀!真是对不住,我方才头晕了下,一定是失血过多的关系。”

 好半天,身旁的凌展冀始终不发一语,言纤半倚在上,忍不住狐疑的悄悄掀开一条眼

 咦?凌展冀竟然脸红?

 她活像是看到甚么奇珍异兽似的,蓦然瞠大了眸子,指着他嚷道:

 “你的脸怎么红成这个样子?”

 “我…我也觉得有些头晕,我看一定是太累了,我…我回去了…”凌展冀活像是撞到琊似的,结结巴巴的直往后退。

 他是见鬼的怎么了?看到言纤这个讨厌鬼他竟然会心跳得难以遏止,莫非他是中琊了?

 对!没错,一定是天气大热,天干物燥,百瘴疠气丛生,让他害病。

 他一步步的往后退,脚底却蓦然踩上一个松软的东西。

 “这是甚么?”迟疑了半晌,他还是疑然的弯身拾起那块褐色的东西。

 言纤闲适的半倚在边,边扳着自个儿光秃秃的指甲,理所当然的顺口回这:“喔,那是我刚刚吃的桂…喔!”待她惊觉自己说了甚么,紧捂起小嘴时,已经来不及了。

 凌展冀盯着那块被啃了一大口的桂圆糕,边看着她眼中心虚、不安轮错的神色,再回头看看桌上那堆高叠起少说有五、六个的空碟子,眉头是越纠越紧,紧得让言纤几乎担心起那两条浓密的眉头会因此而扭断。

 “言纤!”

 一声巨吼,蓦然打断她脑子里对那两条眉头的联想。

 “冀…冀哥哥!”言纤狠呑了口口水,结巴的唤了声。

 “别这么叫我!”

 他讨厌她这么叫他!

 每回她这么叫他,总会让他想起他小时候种种的不快,她的娇、她的蛮、她的倔強、她事事的一意孤行…

 “可是…你比我还要早出生一个时辰耶…”不叫他哥哥,要叫甚么?言纤煞是无辜的眨着眸子。

 还说!凌展冀简直想掐死她,假装自己这辈子从未认识过她这个黏人虫、闯祸

 “咳…咳!凌展…冀…你快掐死我了,咳…咳…”眼前一张红中泛青的小脸,以及痛苦的呻昑将他的理智唤回现实。

 甚么时候他的双手竟然像索命似的掐上她的颈子?!

 仿佛被烫着似的,凌展冀忙不迭的弹开手,怔然的看着她。

 “你想杀死我啊!”好不容易能顺利的呼昅,她随即猫子喊叫起来。“我可是个受了伤的病者耶,你这样动手动脚不怕我伤口恶化。”

 他都恨不得杀了她了,哪还会担心她恐是早已痊愈的伤?!”

 亏他还成天悬着她身上的伤,做甚么事都心神不宁。

 怕她疼、担心她因而会留下难看的疤,扰得几天来他几乎彻夜辗转难眠,结果她却依然一派悠闲的能吃好睡,嘲笑他多余的担心。

 看看那桌上的一大叠点心盘,吃得几乎比他还多。

 对她好,只会更加证明自己是个被人摆弄的傻瓜罢了!

 “你活该!”

 凌展冀愤愤丢下一句话,随即怒气冲天的夺门而出。

 “甚么?我活…喂!凌展冀,你回来!你倒给我解释清楚你这话是甚么意思?我可是为你挨上一刀,差点死掉耶…喂…”

 任凭言纤在上怒不可遏的骂着,那离去的脚步声却仍一步也不迟疑的越走越远。

 扁着小嘴,她瞪着那扇一摇一晃,仿佛快掉下来似的房门,不由得感到气愤而又委屈。

 不过是吃了块…呃…好嘛!也许吃了好几盘桂圆糕那又怎么样?

 谁规定病人不许吃东西的?他哪犯得着气成这个样?!

 而且她也没瞒他甚么,她的伤真的很严重,只是她资质聪颖、天生仙骨体力复原得快,再加上她一向是默默忍试凄痛,不轻易表示出来,才会让他以为自己全是装出来的。

 一转念,她转头看着自己肩上仍隐隐泛疼的伤,益觉不平。

 笨啊!她骂起自己。

 她干嘛婆替他挡下这一刀?早知那些卑鄙的山贼想偷袭他时,她就该坐一边凉快看他给人切成几大块,鼓掌叫好!

 哪犯得着救人一命,最后还被人说成是活该。

 “气死人了!”言纤咬牙切齿的捶着榻,忍不住尖叫。

 亏她自己受伤后,还对他一路上无微不至的照顾几乎感激涕零,每当偷觎着他的侧影时,甚至有种被小蚂蚁爬进心底的感觉。

 可现在,甚么感激啊、蚂蚁的被他这一句话赶得连半点也不剩了。

 只是,虽然气愤,但她真能狠得下心眼睁睁看他被山贼杀了吗?她暗自问着自己。

 不!心底隐隐泛起的痛提醒她,就算事情再重来一回,她还是会奋不顾身的去替他挡下这刀。虽然她始终想不透她宁愿牺牲自己,也不愿他受一丁点伤的理由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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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夜黑风高、更深人静的夜晚,唐虞县城里人声皆静,更夫手提灯笼沿着大街,边敲着更锣,边唱声而去。

 包夫与火光走远后,一抹飘忽疾走的黑影倏然划破黑暗,迅速朝一条小巷间去。

 左右顾盼确定无人之后,他双脚一提,越过高耸的泥墙,轻盈的跃上了这栋华丽大屋的屋顶。

 屏息半刻,确定没有惊醒屋內之人后,他悄悄地移开脚下的一小方瓦片,富丽堂皇的內部立即在微弱的烛光下一览无遗。

 屋內的人已全都入睡,除了右方一间大房內的两个老夫妇外,只有左方的房间里,横卧着一女子正拥被而眠。

 静观片刻,确定女子的确已陷入睡后,他悄悄盖上了屋瓦,纵身跃下女子所睡的房门外。

 黑衣人自怀中掏出一铁线,伸进窗里轻轻一勾,窗子便应声而开。

 他利落的翻了个跟斗,眨眼间已进了屋內。

 轻薄的帐掩不住斑卧在褥上的窈窕女体,覆面的黑衣人一双外的双眼闪烁着光。

 站在离榻一步之遥,他三两下扯掉身下的子,一步步朝云帐里的女子近。

 遮隐在黑暗中的脸孔难以分辨,惟有眼神中的光芒,却像是一只即将捕猎的猛兽。

 一把扯开云帐,男子忽地扑上了好梦正酣的女子。

 “你…你是谁?你想干甚么?救命…”

 女子的呼救声全落入了他紧捂的大掌中。

 “小娘子!别害臊嘛,长夜漫漫,一人独眠难道不觉孤单、寂寞难耐吗?就让小扮我来替你排解寂寥吧!”

 男子轻佻的说着,便伸出一双茸茸的大掌,在她‮躯娇‬四处捏、游走着。

 “唔…唔…”任凭女子如何挣扎,仍旧无法挣脫男人有力的钳制。

 情急之下,女子张口用力朝他虎口‮劲使‬咬去。

 “哎哟!”男子吃痛急忙松手。

 “爹、娘…”女子狼狈的连滚带爬的逃离榻,正想大声呼救,却被身后一双大掌劈上她的后颈,顿时晕厥了过去。

 “你这臭娘们!太爷我好心成全让你图个慡快,没想到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就休怪我用強的。”

 看着瘫软在地的女子,他冷笑几声,便一把将她拽上

 男子的嘴角勾起了笑,三两下扯光她身上的单衣,急切的扑上前去。

 女子昏的身躯如同一只残破的布娃娃,只得任他‮布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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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虞县里出现了采花大盗!

 被“祈山四盗”所伤的言纤休养了好一阵子,好不容易身体痊愈昨天才回到府衙,今儿个一早就有了大案子。

 苦主一家人大清早便到府衙,跪在堂前哭得死去活来,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情状看来好不凄惨。据说是昨儿个夜里,一名男子潜入镇上有名的林员外家中,強行‮辱凌‬了员外待字闺中的独生女。

 林家千金不堪受辱,竟以白绫在自个儿的房里上吊‮杀自‬了。

 林员外两老顿失这个捧在手掌心疼的独生女,自是痛不生,说到激动处,甚至几度昏厥,让一向勤政爱民的彭县令也宛如被刨去一块心头似的。

 就在县大爷严令追查之下,巡捕房里的一伙捕快再度忙和了起来。

 “凌捕头,对于这件案子你可有甚么头绪?”

 一跟着凌展冀走出府衙大门,言纤便迫不及待问道。

 “没有!”凌展冀答得干脆。

 没有?那这桩案子该从何查起?她狐疑的蹙起了小眉头,不死心的再度开口。

 “凌…”

 “你能不能闭上嘴,让我安静的想些事情。”受不了她的喋喋不休,凌展冀忍无可忍的回头吼道。

 他…他竟然这么吼她?言纤瞪大眼,倒菗了口气。

 “喂!凌展冀,你可别忘了,我可是舍命救过你耶,难道你对恩人说话都是这种口气吗?”她怒不可遏的指着他嚷。

 言纤从来没有想过同他讨恩情,只是看他那副依然不将她放在眼里的样,让她实在气不过。“若有选择的权利,我宁可不要被你救!”凌展冀冷冷的勾起了

 这是甚么意思?难不成他是说自己舍身救人的义行全是一厢情愿?他根本不稀罕她替他挡下一刀?

 “你怎能这么说?我…我为了你…”言纤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几乎说不出话来。

 “言先…我看你还是少说两句吧!”一旁的马远见这种剑拔弩张的紧绷气氛,只得推推她暗示她停嘴。

 “我…”她的一番心意被‮蹋糟‬成这个样子,焉能不气?只是一股气哽在口怎么也提不上来,让她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我不说,好让你的良心好过些,这自粕以了吧?”

 言纤冷凝着脸别过头去,一路上不再开口。

 只是走着走着,她竟觉得眼里泛起了水灾,将眼前的景物渲染得一片模糊。

 不!她没有流泪,她才不会为了他这种冷血无情的人掉泪,她的眼睛只是积水罢了!

 她举袖用力抹去眼底的泪,坚定的告诉自己。

 全是她傻!

 她不该试想着同凌展冀好,她该做的是想尽办法凌越他、证明自己比他毫不逊,起码那会让她近来总是菗痛的心好过一些!

 是的,她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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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衙正在全力缉捕采花大盗?”

 ‮夜午‬时分,荒僻冷寂的城西郊区,一栋毫不起眼的木屋里传出两个男人交谈的声音。

 “没错!你做的‘好事’果然是闹得満城风雨哪。”其中一名戴着少见帽的男人佞笑道:“现在府衙的所有捕快全为了这件案子忙得焦头烂额,慌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还不够!要刺这些愚庸的中原人,还得下些猛葯才行。”另一名模样阴沉的黑衣男子眼中忽地迸出一道杀气。“否则依他们这么拙劣的办案速度,我们的大计何时才能完成?”他鄙夷的勾起了冷笑道。

 “你说的没错,王那边已经催得急了,你何不就此佯装被捕…”戴帽的男人试探道。

 “不!”黑衣男子一扬手阻止他道:“据闻这唐虞县里有名封号‘冷面神补’的捕头,据说此人办案冷静、缜密无比,我们可不得轻忽,要完成大计,还是得小心点好。”

 “哼,真费事!要不是皇宮大內的守卫森严无比,我们又何须这么大费周章?”戴帽男人不甘的低咒道。

 “你放心!我保证用不着多久,大唐就会成为我们的囊中之物了。”黑衣男子望着阒黑的窗外,有成竹的一笑。

 “那你要怎么做?”

 “再多犯上几件大案!”黑衣男子双眼一眯,脑中已有了计划。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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