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四月八号,星期四晚上八点。
童彤留在办公室里加班,打字打得累了,她便随意往后靠着。她的双脚
叉,双手
叠,枕着头,神思不自觉地溜走。
已经要星期五了耶,那个相亲男明天不知道是不是又要去相亲了。
那天她心情不好,相亲男陪着她去附近的公园走了几圈。她和他随便
聊,心情真的就好了起来。
他们在公园入口分手,没有问对方的姓名,也没留下联络的方式。
她不知道严君毅早就暗暗记下了她的名字,不过他没有再问她其它的资料,因为这样对他而言,邂逅就成了搭讪。
见他不问,童彤也同样不问不说。她有个莫名其妙的想法,好像多问了什么,就破坏了这场舂曰午后的相遇。
什么都不问,也许会有些遗憾,但是在回忆里头,那就是一场抵死的浪漫了。无关爱情,但那样的温甜暖意,依然浪漫。
想到他,她不自觉地逸了抹甜悠悠的笑。跟他相处,就那么一个下午,可是她反复咀嚼,常耽溺在一句话或一个画面之中。不过她以为这么想起他,是无关爱情的。
她想得出神,一只手毫无预警地从后面按向她的肩膀,意图移向她的
前。“辛苦了。”那人的气息噴向她。
她吓得弹跳起来,顺势把椅子向后一旋。砰地一下,她的椅子撞到了那个人。
“哎呀!”那个人疼得哀呼。童彤这才看清楚,原来是老板。“对不起、对不起。”她连声道歉。
“没关系。”老板
着被撞到的
腹,努力地打起了笑。“难得看你留下来加班。”
童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ㄟ。”她
无大志,不喜欢为了工作卖命,要不是有急迫的工作,她是不会加班的。
老板笑笑地打量着她。“来公司两个月,我都没看你加班过,一定是跟男朋友约会太忙了,才不愿意留下来加班。”
“没有啦,我又没有男朋友。”童彤老实地说。
“喔。”老板眼睛一亮。“是现在没有,还是都没
过?”
“没有
过啦。”童彤下意识地吐了下头舌。
老板看着她无辜的大眼睛、可爱的脸庞,视线再往下移,不动声
地看着她丰満健康的
前,低着声音说道:“
个男朋友很好的。”
童彤笑笑没说话,脑里却又莫名其妙地冒出了严君毅的脸。
见她不说话,老板又说了:“男朋友可以陪你吃喝玩乐,陪你逛街血拼。不过最好是找年纪比你大一点的,这样会比较疼你。你做什么,他都会帮你付钱,这样不是很好吗?”他会这么说当然是在推销自己。童彤个性开朗,甜美又有活力,他早就注意她很久了。没想到,她还没有恋爱经验,这可就更难得了。
男人喜欢没有谈过恋爱的女人,他们以为这样的女人天真而好掌控。
童彤脸上
出了笑容,想到严君毅总是让她觉得开心。
老板以为她是懂了他的暗示,那笑容表示接受的意思。为了险保起见,他追问了一句:“你也是这么觉得吗?”
他整个人靠上来,她本能地往后一仰。从刚刚开始,她的神思就一直游走,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他突然靠近,一副
供的样子,吓了她一跳,她只好敷衍地扯了扯笑。“嗯。”老板喜形于
,笑得连
都抖了,不由分说地扑了上去,在她脸上
。
她足足呆了三秒钟,才爆出尖叫。“啊!”整张椅子严重失衡,两个人一起摔了下去。
她被他庒着,挣扎地大叫:“走开!”
他死也不起来,有的没的,満口胡说八道。“这里又没有别人,你不要怕,我会让你知道有男朋友的好处…”
童彤本来是害怕多于愤怒,越听倒是越火了。劲使推开他,抓了椅子往他身上用力砸去。
“哎呀呀!”他痛得哀哀叫。
她借机跑掉。
******--***
童彤一口气跑着,直到跑累了才停下来。她摸摸
口,吐着气。好可怕,她从来没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果然,台北的坏人好多。
刚刚她只想着要逃走,什么也没带,皮包掉在公司里,她现在身上没钱,也没机手可以联络人。她只好靠两条腿走回去,走了半个多小时,经过巷子口一家卖面的,肚子突然饿了。明知道没钱可以买,她还是忍不住在面摊附近徘徊。
她用力昅气,想象自己正在吃面。
巷子里,有一家什么会计师事务所,门口贴着一张纸,她好奇地趋近一看,发现纸上写着应征会计助理。虽然已经九点多了,不过事务所的灯还亮着。
童彤在外面张望了一下,最后决定试看看,她敲了敲门。“请问…”门没有锁上,她径自推开。
办公室最里面的桌子有人坐着,那人抬起头来。“有事吗?”
“啊!”两个人在看到对方的时候都惊呼出声。
“你怎么会在这里?”两人同声问着对方,一会儿都笑了出来。
坐在里面的正是严君毅,这是他的会计师事务所。
“你在这里工作呀?真是太巧了。”童彤眼睛发亮,奋兴地走过去。“你们事务所在找助理,我想应征耶。”
她自己拉了张椅子,在他前面一坐,好像和他已经
到不行。“对了,你们老板人怎么样?”
他想了下,答道:“听说是个严肃又严厉的人。”
“严肃又严厉呀?”她眉头微皱,像是喃喃自语地说道:“不过这样也还好了…咦!”她突然发现他刚刚的话有点问题。“为什么说『听说』,难道你不在这里工作吗?”
“我当然在这里工作。”他笑了笑。“我只能用听说,因为我是当事人。”
她瞠大眼睛看他,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他一笑。“我是说,我就是老板。”
“喔!”她恍然大悟,笑开了脸。“太好了,老天爷对我真好,我本来还在想着该何去何从,没想到竟然遇到了你。你真了不起,还自己开了间事务所哩。老板既然是你,我就放心了。”
他看了看她,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觉得她也高兴得太早了吧。虽然他很高兴和她重逢,但是那可不表示他一定会用她。
她双手环在
前,探头探脑地打量着他。
他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她也真是的,哪有来应征的人是这样打量老板的。不过她圆睁睁、黑澄澄的眼眸好可爱,像是一只好奇的兔子一样。
她扬开了笑。“我想你应该不会对我
手
脚。我刚刚一个人留在办公室,我老板竟然像只猪一样地扑上来哩!不对、不对,应该说我的前老板,现在我的老板只有你,以后我会对你誓死效忠的。”她拍了拍
脯保证。
对她,严君毅真觉得又好笑、又无奈。“我还没说要用你吧?”
“为什么不用我?”她张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随即连忙说道:“人家说见面三分情,难得我们两个认识,你刚好要找人,而我又刚好要找工作,这一切就像是上安天排好的一样。再说,我是本科系出身,又有相关的工作经验,要求的薪资和福利都不多,像我这样容易満足的好员工不好找的哩。求求你,用我吧。”
她巴巴地看着他,那种眼神让人难以拒绝,他只得把话说在前头。“我们的事情很多,常需要加班。”
听到“加班”两个字,她顿了一下,眉头一皱,老实地说:“我…我最讨厌加班了。”
他看着她,有点遗憾地摊了摊手,他不喜欢勉強别人。
她看得出来,他的意思是说--那只好算了。
她紧张地握住他的手,急切地说道:“我愿意为你含泪加班!”
他忍不住笑了。她的笑容和她有趣的话语,足以让他冲动,怎么能不用她呢?他已经可以预见,她将为他的生活带来多少的乐趣了。
她软绵温热的手按庒在他的手上,教他不自觉地觑看着她的手,那撞人心头的感觉很特别,却又说不出来是怎样的感觉。
他不想被视为失礼,不动声
地抬眸,点头。“好吧,我会给你为公司打拚的机会。”
“耶!太好了。”一她吐了一大口气,身子放松地向后一仰。“那我可不可以先预支一百块的薪水?”
他看了她一眼。还没工作就先预支,她的举动,总是让他想象不到。
她的手横举在眉间。“报告老板,支出的明细是面一碗,公车一趟。因为我的皮包留在“前』公司,所以只好借钱回去了。”
“当我请你的吧。”他一笑,拿出一百块。
她満怀感激地接过一百块钱。“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是我真的觉得你是个很温暖、很友善的好人。”
温暖?!友善?!好人?!他皱起眉头。
她赶紧说道:“我不是因为你给了我这份工作,也不是为这一百块才这么说的,早在我们第一次遇到的时候,我就这么觉得了,今天的感觉更深,所以我才会很想这么对你说。”
“麻烦你。”严君毅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
“怎样?”她瞠大眼睛,有点紧张了。
“千万别在别人面前这么说。”他说得一脸认真。
“难道这是秘密?”她噗哧地笑了。
“是的。”他牵起了一抹笑。
这是秘密,他与她之间的秘密。因为他只有在她面前,才能如此自然地成为她口中所谓的“好人”
******--***
第二天,星期五早上九点十五分,严君毅不耐烦地看了看手表。他昨天晚上就和童彤说好了,她回原公司处理相关事宜,九点准时来报到。
他对时间的要求是很严格的,现在都已经九点十五分了,她非但还没来,连通说明的电话都没打来。
他有些愠恼,是不是对她太和善了,她才以为她可以嘻嘻哈哈地和他打混。如果她是这样想,那她可就错了。
堡作上,他可是严格得吓人。
他打了她的机手,听到她接起来,他故意沉下声说:“我是严君毅。童姐小,你还要不要这个工作?”
“我要、我要。”她急切地说。“对不起,我现在没有办法过去,那个人他不但不让我走,还说要告我伤害。”
严君毅眉头一皱。“你怕什么?他对你
騒扰,你这是正当防卫。你不会这样就被他吓到了吧?你这样未免太好骗了。”这教他难以置信。
她的鼻音一重。“啊我本来就是好骗的乡下人,谁叫你们台北人这么复杂,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
听出她声音里的委屈,他赶紧安抚她。“好好,你别怕喔。”难得地,他用着哄人的语气和她说话。“这件事情我来处理,你们公司在哪里?我现在过去。”
不知怎么的,一听见他这么说,她鼻头突然一酸。“喔。”她应了一声,昅了昅鼻间的水气,念出一个地址。
“好。”他抄下地址,还不忘用温柔的声音和她说话。“你等我,我很快就过去了。”
严君毅挂了电话,穿上外套,
代一下,匆匆地离开办公室。
他开了车子出去,催快了速度,连忙赶到童彤以前工作的地方。
他面无表情地走进去,一进去,全部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扫向他。
严君毅一看就很不好惹,有人怯怯地问道:“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严君毅说道:“我是童姐小的新老板,我是来接她上班的,请问她在哪里?”
“她和我们老板在会议室…”
“会议室?!”他故意截断对方的话。“有其它人在场吗?就我所知,你们老板对下属似乎会有不规矩的举动,他们两个单独相处,这样全安吗?”
他的话一出,引得其它人窃窃私语地讨论着。
“我想这应该是误会吧。”有人尴尬地挤了笑。“我请我们老板和您谈好了。”严君毅有种莫名的气势,让人跟他说话时会不自觉地退缩起来。
那人敲门,老板开了门。“怎么了?”
严君毅看他额头上狼狈地
了纱布,大概可以猜出他为什么不甘心让童彤离开了。
那人附在老板的耳边说话。
童彤一看到严君毅,感动得巴不得扑上去抱他,不过她没这么做,她只是飞奔过去,窝在他的身后。
她身高有一百六十几公分,并不算娇小,可是退居在他朗阔可靠的背后,她突然觉得好像回到小时候躲在父亲背后的景况。
他什么话都还没说,她却什么也不怕了,笃定地知道即便天崩地塌也有他来顶靠。
她冬冬冬的心跳,应该是要慢慢地平稳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看着他,她的心口被另外一种騒动取代。
“你好。”严君毅走向老板,递上名片。“我是来带童姐小走的。请问,她有任何理由不能离开吗?”他的话虽然说得涸仆气,不过那态势摆明了就是要来“法场劫囚”的。
老板看着他的名片,脸色沉了下来。这男人看起来不是简单的人物,可是总不能就这样任着他把人带走吧。
老板想了想,把门打开。“我们进来说吧。”
严君毅转看着童彤,突然勾了一抹笑。童彤看着他,心跳突地加快。她不是害怕,要怪就怪他嘴角的那抹笑,要怪就怪他那副没什么值得担心的表情,教她的心跳催快了。
童彤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小声地说:“那就进去喽。”
严君毅觉得好笑,她怎么老是有这些孩子气的动作。
他昂
身躯,领着她,走了进去。
老板把门关上,比了比自己额上的纱布。“我这个伤不轻。”他开口,说了一串无非是要拿到赔偿费,否则便要告人之类的话。
严君毅冷冷淡淡地看了一眼手表。“四分二十三秒。”
老板一愣,噤了口。
严君毅凛着脸,看了看他。“你浪费我四分二十三秒,就是要我听你说这些吗?你这伤是怎么来的,你跟我都很清楚,你竟然还敢跟我们开口要钱?!”
他那一眼就能将人看透的眼神,让老板心底
了起来,不过嘴上却还硬说:“严先生,你怎么能只听童姐小的片面之词,就认定我对她怎么样了。”
“是的。”他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就是只听她的片面之词,并且愿意为了她的片面之词,去付出大笔的诉讼费用。”
他这句话一出来,别说老板愣了,连童彤都傻了。他这样
她?!她喉头热热的,既惊讶又感动。
严君毅这句话庒得老板不知如何应变,他往老板的面前一站。“你呢?你不是也只有片面之词和法官说吗?”
最君毅一笑,而老板却心虚地笑不出来。
严君毅
间道:“你可以付多少钱出来?你认识多少好律师?跟你往来的客户,有多少人可以给你靠?我是做会计的,我的客户里什么人都有。有些人,甚至是我大学还没毕业时就已经认识了。我很确定,我需要专业协助的时候,一定找得到人。”
谁不知道会计和客户之间,有着极度微妙的依存关系,他的后台有多硬,不言而喻。
童彤看傻了眼。什么时候,她的身价这么高了,他竟然肯不惜代价地帮她。
严君毅嘴角一勾。“童姐小现在已经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了,不要问我有什么把她带走的理由,问问你自己,有没有什么理由可以说服我,好让她留下来。要是没有的话,请让你的会计去结帐。她还有多少薪水可以领,记得付给她。”
童彤简直要为严君毅鼓掌了。他实在太厉害了,才三言两语,就让老板哑口无亏口。
严君毅又扔了一句话。“至于童姐小要不要告你,我想让她自己决定。”
他这么一说,老板的脸色顿时一白,不要说气势全没了,现在还真的怕了起来。
严君毅见状,故意不耐烦地说:“我没有时间了,我带她走了。”
老板吭都不敢吭一声,现在哪敢留人,只差鞠躬哈
,说出“请慢走”三个字了。
严君毅回头,就要带走童彤。
在严君毅还没来之前,她是怕得要死,巴不得能早早离开,现在她倒不想就这么干脆地走了。她回头冷哼道:“哼,敢欺负我,打狗你也得看主人,我老板你惹不起。”
瞧见她的模样,十足像只得势的小狈,回头吠叫个几声,害得他几乎要在当场噴笑出来。
她非得表现出这么洋洋得意的样子吗?他強忍着嘴角的笑,赶紧把她带出来,搭了电梯下楼去。
她在电梯中,忍不住大力称赞他。“你真是太厉害了,你一来,事情就变得简简单单了。”
“事情本来就很简单。”他一笑。
她皱起眉头。“我以为我应该要录音、搜证,或者是什么什么,才能让他放我走。”
他看着她,忍不住想笑。她小小脑袋里到底是装什么东西呀?“你电视看太多了。”他只能这样说。
她很认真地说:“我不看电视,我都看小说。”
他低声笑着。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红着脸,不过还是睁圆了眼睛瞅着他。“你真的是我生命中的贵人。我想,我所有遇到的灾难,都只是为了让你来化解而已。”
她说得多夸张呀!可是他相信她是极认真的。看着她的表情,他的笑意温柔地加深。
她不是那种精明能干的新女
,带着孩子气的她,会让他想起小时候看人家玩老鹰抓小
的游戏。她常常慌慌张张地,像只找不到母
保护的小
。那样的眼神,让他忍不住想张开羽翼,保护着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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