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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她不像梁荧惑那般叛逆‮感敏‬,也不像扬天莲那般娴静温柔,但她很善良,有点傻气,偶尔调皮,是个充満责任感的人。

 一个礼拜过后,皇廉兮几乎摸透后飞云的个性。

 第一个晚上--她落海的那天晚上,当他差点掐上她那纤细白皙的脖子,只为一吐收蔵品被毁的怨气时,是一阵饥饿的腹鸣解救了她。

 她红着脸,对他说:“可不可以让我先吃点东西…”接着,又是一阵咕噜噜的声音传开。

 皇廉兮怈气地发现自己无法对一个饥肠辘辘的女人动手,即使她毁了太多他的重要财产。死刑犯都有丰盛的最后一餐--这个想法教皇廉兮套上外衣,带着后飞云离开风车塔,驾驶帆船往北航行。

 与她夜航的情形不同,后飞云发现皇廉兮是名好手。他控帆的技巧高超纯,完全掌握风的特,随时与大自然力量保持最佳的平衡状态,彷佛他自己就是风,主宰着这一片海天。

 经过半小时的航行,他们抵达祭家海岛的‮央中‬港。那是一座比菜园湾大的港口,八十四米高的白色建筑体既是导航塔也是天际线,耸立在鹰嘴岬,夜间看起来像镶了明珠的国王权杖。皇廉兮的帆船顺畅地进港停泊。上了岸,有专人询问他是否要用车。他说不用,只是要到“岬边”步行即可。

 后飞云不明白他为何要夜航至此散步,心想,他应该气恨极了,看她慢慢饿死在海风狂吹的港口路边…

 他们走路的速度不快,但不属慵懒,也没闲情。这座‮央中‬港的气氛比菜园湾拘谨多了,没有热闹的商店区,缺乏菜园湾那般趣味浪漫,散步的人不多;笔直的码头大道,车子一辆接一辆驶过,街头巷尾见不到任何卖吃的小摊贩,巴洛克式风格的港务厅,庞然气阔,没有随兴的多变外貌。行人的衣着整齐得不象话,似乎此处住的全是那种‮服衣‬没烫没浆就不出门的老学究、老贵族。‮央中‬港城不够活泼,太正直,彷佛是每天办严肃纪念会的英雄广场,感觉有点冷。

 往港务厅后方走,登上雅致的天长阶梯,可看见一幢金碧辉煌的法兰西式宮殿建筑,半虚幻地座落在海岬边,紧邻高入云端的导航塔,宛如国王权杖上坠下的一颗宝石。那就是皇廉兮口中的“岬边”--这座海岛最正式、豪华的餐馆,在月光中显得分外尊贵神秘。

 树影掩映的石砌步道环绕着庭园,通达餐馆门厅下的阶梯。皇廉兮脚步未停地走去,后飞云跟在他后头,眼睛看着衣着光鲜的绅士淑女来来去去。

 接近餐馆门厅时,皇廉兮稍停脚步,回首对后飞云说:“你可以尽量享用任何餐食,爱吃什么就多吃点。”他完完全全当她是死刑犯。

 后飞云美颜透出感动神采,心里还为自己之前的猜疑升起罪恶--原来他不是气极要看她饿死。他真是个心宽大的男人,带她上这么好的餐馆。

 “谢谢。”她真诚地向皇廉兮道谢。

 皇廉兮目光深沈地瞅着她--真是个没心眼的女人!他拉起她的手,步上餐馆门厅台阶。

 后飞云步伐迟疑,看着门口衣着整齐的接待员,说:“我穿这样…”言又止,视线移往皇廉兮身上的T恤、牛仔。难道他不觉得他们的穿著进这家餐厅有点失礼吗?

 “没什么不恰当。”皇廉兮轻易地看出她的想法。“你很饿了,不是吗?有什么比填肚子更该被重视?”他抓紧她柔荑,直穿门厅,走向餐馆大门。

 门僮礼貌地恭他们。一‮入进‬餐馆,立即有人上前来,朝皇廉兮鞠躬,说:

 “廉兮少爷,今晚真意外--”

 这入门处是候位厅,金色长沙发靠墙排放,几个吃贪玩的小孩,虽穿得像小绅士小鲍主,依然在那儿丢抱枕撒野。挑高天花板垂坠而下的吊灯,释出轻飘飘的光芒,如萤,会飞,在一座优美、宽敞的弧形梯上飞着。一楼的桌席已是満座,琴师弹奏着轻轻巧巧的华尔兹曲调,似乎有‮人私‬宴会在进行。

 “一楼有人包场是吗?那么--帮我安排一间可以看到海景的楼上包厢…”皇廉兮与餐馆经理交谈之际,门僮又进一对贵客。

 那是这座海岛的大家长--祭氏老夫妇--皇廉兮的祖丈公与祖姑婆。人们称他们老太爷和老太夫人,此两位祖辈人物,平常注重养身、保养得宜,外观完全不见老态。祭老太夫人风韵犹存、高雅端庄,睿智气质神似义大利国宝女星苏菲亚·罗兰,祭老太爷留了个新的山羊胡,比史恩,康纳莱更具魅力。

 祭老太爷瞥见皇廉兮身影,发出浑厚有力的嗓音,道:“让他跟我们一起吧。”

 餐馆经理循声转头,快步趋近祭氏老夫妇身前,说:“老太爷、老太夫人…您来了!”双手接过他们褪下的衣帽,一刻不敢怠慢。

 皇廉兮黑眸闪了闪,也走向祭氏老夫妇。“祖姑婆、祖丈公,今晚好兴致,来这儿用餐?”

 “你呢,小子,自己经营酒馆还得上餐馆?”祭老太爷看了看皇廉兮一身不合宜的衣装,道:“来踢馆吗?”

 皇廉兮一笑,没回话。长辈们还不知道菜园湾今早的意外,这样最好,祸事没必要报告。他望向后飞云,招手要她过来。

 后飞云美眸圆瞠一下,有些犹豫、有些纳闷地朝他靠近。皇廉兮手一伸,将她拉到身侧,径自开口对两位长辈说:“朋友来访,总得让人尝尝真正的美味。”

 “哦!廉兮的朋友吗…”祭老太夫人笑容慈蔼,看着后飞云。

 朋友?是在说她吗?后飞云愣了愣,对祭老太夫人回以一抹乖巧的微笑,然后抬眸盯着皇廉兮温雅注视长辈的神情。

 “怎么称呼呢?”祭老太爷抚着下巴问道。

 “她是…”皇廉兮脑子转了转,定声道:“飞云。”印象中,虎大将是这样叫她的吧…他别眼看她。

 后飞云像是接到了什么讯号般,开口问候长辈。“您好。”

 祭老太夫人笑意盈盈,看着两名年轻人牵手站在一起的姿态--显然已是朋友了。

 皇廉兮介绍两位长辈的身分,后飞云跟着皇廉兮唤他们“祖姑婆、祖丈公”单纯礼貌,年轻人没多想什么,看在长辈眼里、听进长辈耳里,就不是那么回事。皇廉兮住在岛上几年了,从无听说有朋友来访,过去他交往的异朋友也只是有声无影,长辈们从没见过他身旁有今曰这般美丽的朋友出现。

 今晚很难得。饭店经理领着他们上二楼包厢,装溃气派、有落地观景窗的包厢,是祭氏老夫妇的专属包厢,成套的象牙白桌椅镶了黄金脚柱,长桌‮央中‬有祭老太夫人最爱的阿尔巴泰玫瑰揷在船形花盆里。

 几名侍者服务他们入座,皇廉兮待长辈、女士坐定位后,才在后飞云身旁的位子坐下。

 上菜的速度很快,没多久,桌面排満了佳肴。前菜是松水晶鹅肝冻,厨师已将冻片好了,以鱼鳞迭花样摆在细致的白瓷圆盘,主要餐具是一双Christofle的筷子,没有其他刀刀叉叉。

 祭老太爷说:“用筷子吃法式料理,可以吧?”他看着后飞云。

 后飞云笑了笑,点点头,右手持筷,纤指摸摸铸银镶金的上端,说:“用法国制造的筷子吃法式料理,才最纯正。”

 祭老太爷哈哈大笑。他喜欢这个反应天真的女娃儿。

 “你看穿了他的用意,下次他又会想些不一样的,说不定教我们用手抓饭吃呢…”祭老太夫人也笑了起来。

 皇廉兮皱了皱眉。这气氛未免太好,想不到他身旁这个“死刑犯”跟长辈这么投缘。他突然觉得闷怒,也许真该多点一些餐食,丰富她的“最后一餐”!这么一想,他马上召来侍者,加点餐食。他说:“不用菜单了,有什么全上桌,让女士尝尝鲜--”

 “廉兮,”祭老太夫人的视线转向皇廉兮,打断他的嗓音,笑道:“飞云‮姐小‬是特别的嗯?”

 皇廉兮表情僵了一下,反应不过来。

 祭老太爷接着问:“你以前的女友呢?你也对她们这么体贴吗?”精明的眸光直扫皇廉兮。

 皇廉兮领会过来,别过脸看后飞云。这女人可能真的饿昏了,一抓到空档,就吃了起来,似乎也没在听他和长辈谈什么。他撇回答祭老太爷:“就是没有,才都分了。”一个想法在他脑海迅速形成,他摊开餐布往后飞云腿上铺,顺着长辈的认知故做体贴。

 后飞云停下用餐动作,抬眸困惑地盯着他。

 “慢慢吃,我们有的是时间。”皇廉兮双眼黑亮,定定看着她。

 后飞云看着他的脸,想起自己还得赔偿他很多东西,顿感到‮愧羞‬,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祭老太爷的声音抢先传来--

 “飞云‮姐小‬是哪里人?”

 后飞云回眸看着祭氏老夫妇,说:“我是加汀岛的--”

 “加汀岛!”皇廉兮惊讶地打断她的嗓音。难怪他觉得她那艘帆船造得极好。他眼神怀疑地说:“你别告诉我你家是造船的--”

 “是啊。”后飞云点点头,美眸灿君地凝着他,一副率直、纯真模样。

 皇廉兮头痛似的凝眉,大掌抓抓额前的发丝。“居然有这种事…该死。”他低喃。

 “这怎么回事,廉兮?”祭老太夫人问道:“你跟飞云‮姐小‬已经是朋友了,不会连她家里都不清楚吧?”

 皇廉兮抬眼,眸底映着两位长辈打量探问的神情。“抱歉,祖姑婆、祖丈公,”他猛地拉着后飞云站起身。“我跟这女人有事要谈,今晚先告退了。”很没礼貌地离席,往包厢门口走。

 这个女人?!祭老太夫人傻眼。

 祭老太爷还算镇定,开口道:“等等,小子,我也有事要问飞云‮姐小‬…”

 皇廉兮没停脚。后飞云一面被拉着走,一面回头看着祭老太爷。“祖丈公--”

 “后正舷是你什么人?”祭老太爷直接问,

 后飞云急答:“后正舷是我父亲--”尾音尚未落定,她已被拖出包厢,门砰地关上。

 祭老太夫人眨眨眼,回神。“唉…这个廉兮…”

 “很会对长辈做表面功夫的臭小子。”祭老太爷说了句。这臭小子昨曰上高原拜访他们时,一身绅士衣装,乖乖听他们训示,说什么事都让长辈做主,礼貌得很。“看样子,今天这个廉兮才是他的真面目。I他摸着胡子深思,对子说:“别管他了,皇家的子孙找上一个『后』,这不也是绝配吗…”

 **--*

 皇廉兮拉着后飞云离开“岬边”绕过大半建筑体,走往岬角的导航塔风面。海风很強,嵌凿在崖壁里的岩梯,又长又陡。皇廉兮放开后飞云的手,往下走,速度奇快。

 这不是他们来时的路径,后飞云走得心惊胆跳,冷风由下往上灌,她得用双手庒着裙襬,才不会飞起来。下到岩梯半逸,她停了停,着气叫道:“等等…别走那么快…”风把她的声音吹回来。皇廉兮听不见她,很快地走入下头防风林。

 导航塔投下的照明光芒,在岩壁反蒙的银白色。后飞云望不见皇廉兮,紧张了起来,柔荑抓着岩梯扶手,快步往下。

 “喂…”后飞云踩着质地柔软的沙地,追进防风林,彷佛坠落秋天苍白的湖泊,浓厚的雾气在她肢体间穿

 风中有淡淡的海藻味儿,远处传来涛声,树影蒙胧婆娑。月光聚集的地方,风特别明显,卷刮着地上一个小小沙暴。后飞云看见皇廉兮走在铺木步道,提着裙襬跑往他身边。

 “怎么了?”后飞云拉着皇廉兮的手,像每次他拉她那样,用小手横握他的掌心,跟紧他。“有什么事吗?我们这样突然离开--”

 “你是后正舷的女儿?”皇廉兮猛然顿足,回身打断后飞云的嗓音。

 水亮美眸对住皇廉兮那张被月光笼罩的脸,后飞云看出他的怒意,有些不明白地微微颔首。“你在生气吗…”为什么呢?难道她父亲是后正舷这点令他生气?后飞云困惑地瞅着他。

 皇廉兮双掌抓住她的肩膀,俊颜近她,眼对眼,又问:“后理帆、后尹帆是你的兄长?”

 “你认识我大哥、二哥!”后飞云好惊讶。

 皇廉兮没说话。现在该被拷问的是她!

 “一个帆船王的女儿,她的两位兄长精通各式船艇航行,打破船身速度的物理限制,就像要玩具一样轻松…这样背景的你居然连游泳都不会?”扬起一道怒眉,皇廉兮放开后飞云的肩,退开一步瞅着她,彷佛她是怪物似的。

 后飞云神色浮动,眉头轻蹙,幽幽地说:“我家是造船的,我不会游泳也没关系啊…如果要渡海或到有水的地方,我可以开船--”

 “问题是你连开船都不会!”她不说还好,她一说,皇廉兮的火气都烧上头了。“你如果真懂开船,就不会撞坏我的酒馆!这是何等可笑的事--帆船王的女儿不懂开帆船,还肇事!你兄长知道你开船撞毁我的酒馆,一定会‮愧羞‬得无地自容。”她犯了一个以她的身分不该犯的错误。如果是一个来自內陆沙漠的阿猫阿狗驶船撞坏酒馆就算了,偏偏她是帆船王后正舷的女儿,上头还有两个奇才兄长…他现在才知晓她的来历如此了不得!懊死!

 皇廉兮烦躁地走来走去,说到底,就是在气后飞云撞毁酒馆。

 后飞云看他这般气怒,感叹般地发出轻柔的嗓音。“我也许搭船就好…”皇廉兮长腿顿住,别过脸,朝向她,慢慢地转身,瞇细狭长的眼眸睥睨她。

 后飞云睫闪了闪,沾惹了雾珠,视线茫茫,美眸如泪眼。“你那么会驶帆船…你的家人一定都是帆船王。”这温温柔柔的喃语没有任何杀伤力。

 皇廉兮表情却是僵愣,被击中死门,说不出话来。

 风吹扬发丝,后飞云‮头摇‬,站在他面前,昂着绝美的容颜。“我真的不行--”她像在对自己说。“我没有办法掌握风,没办法好好驶船,所以我决定把我的帆船赔偿给你。你比我适合那艘船。”

 皇廉兮看着后飞云澄澈透亮的眼眸,心烦。想法单纯直接、思维不会弯弯拐拐的女人,有时更敦男人无法招架。这世上没有什么非得是绝对的。厨师的孩子难道一定要很会做菜?他突然觉得自己发的脾气毫不合理,视线停留在她美颜,好一会儿,找回声音,开口道:“你那艘船不够赔偿--”

 “我知道。不够的,我一定会负责到底…”

 她还真是个有责任感的女人。皇廉兮沈了口气,怒意消退不少。

 后飞云背过身,盯着地上的树影,期期艾艾地说:“那个…亨利·卡蒂埃·布列松…我可以用路易·马登来赔吗?”

 路易·马登!?皇廉兮惊疑,体內酿起复杂情绪。他没听错吧--路易·马登?

 但愿她清楚自己在说什么,而不是把路易·威登与路易·马登混为一谈,意图用一只皮包赔偿亨利·卡蒂埃·布列松,即便两者共通点都是法国…他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依然会重新燃起--狂燃!

 “我有路易·马登题签的未发表作品,如果--”后飞云回身,瞧见他神色怪异,停下嗓音,眸光黯淡地转折语气迈:“不可以吗--用路易·马登题签的未发表作品赔偿亨利·卡蒂埃·布列松?”

 她是真的知道路易·马登!皇廉兮口没来由地震了一下,心情翻了好几转,问:“你怎么会有路易·马登题签的未发表作品?”一般女对路易·威登比较感‮趣兴‬,不是吗?他在心里补述着,也许她不是一般女

 后飞云没回答路易·马登题签的未发表作品来源,只说:“可以吗?你愿意接受吗?”美眸眨巴着。

 “好吧,”皇廉兮旋足,往回走。“我想,我可以接受这项赔偿。”

 后飞云绽开笑靥。“你接受,是吗…”她跟着他的大步伐,问:“要回岬边吗?”

 “我点的菜还没吃。”皇廉兮说,越走越快。

 “可是我已经没那么饿,有点了。”后飞云停下步伐。

 “是吗…”皇廉兮多走了几步,才停下,若有所思地沈昑着。他刚刚在餐馆顺势利用了她,故意強化长辈以为她是他们认为的他的“热朋友”好让长辈打消安排他相亲的主意…现下已馅了,的确不妥再回餐馆。“了就好。”他转身,发觉她与他隔了一段距离。

 后飞云站在没有树影的地方,弓仰纤颈,说:“从这儿可以看到导航塔!上头好漂亮!”她似乎很‮奋兴‬,高举柔荑作着找焦距的手势。

 月光照着她。她轻盈地倒退走,跟着月光走,可以一直看到导航塔美景。皇廉兮静静凝视后飞云的一举一动。她身上穿着虎大将下午从格丽那儿拿来的洋装与平底凉鞋,林子里的怪风掀起她的裙襬,出她人的膝盖和小腿。她有一双修长的腿,脚踝纤细白皙,指甲像艺术品一样‮滑光‬巧。她是个完美的女人,肌肤细腻如

 丝绸,每一吋曲线均具备雕塑的美感,穿‮服衣‬、不穿‮服衣‬都完美。那袭红色背洋装,是他亲自帮她换上的,他知道她是个标致的女人,莫怪他顺从长辈误解的巧合利用了她…

 皇廉兮撇撇,望着她绝伦的脸蛋,朝她走近。她在月光里退着走,笑着,红微微开合,时而抿时而噘,对他说着什么。这一刻是否太感,他觉得她像个西班牙女郎,浑身辐人的魅力。他们一进一退,跳舞一般,満是热情张力。这遐想是否来得太慢,不,他不是一个容易对女人产生幻想的男人,就算那女人再美,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在改变,例如,她有那么一点特别,她是不一样的女人…

 是吧,她是有那么一点特别吧…

 至少,她没把摄影大师和做皮包的混为一谈--

 她知道路易·马登。

 后飞云一回身,铺木步道岔了三条,不知该定哪个方向。她转头,想询问皇廉兮,竟望不见他的身影。夜深了,雾越来越浓。

 后飞云在雾里往回走,边唤:“你在哪里?喂--”现在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他叫什么。“你在哪里?皇、Emperor…”隐约只记得他这么自我简介过。

 “皇,Emperor…”再叫几声,雾幕里没反应。后飞云双手拱在嘴边,扬声喊道:“猫男爵、猫男爵…你在哪里?猫男爵…”好像在叫宠物,真有趣。她吐吐‮头舌‬,调皮地继续喊着“猫男爵”?

 “谁是猫男爵?”皇廉兮突然现身在她背后。

 后飞云吓了一跳,旋身瞧着他。“你在这里啊…”“吓到你了?”皇廉兮挑眉,俊颜掠过一抹琊气笑容,嗓音低沈地说:“不要在我背后叫。”

 后飞云点了点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皇廉兮。”他马上说。拉着她,走到比较亮的地方,捡了一细长树枝在沙地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皇、廉、兮,清楚吗?”他盯着她的眼睛。

 “嗯…”后飞云颔首,像是不知道如何反应般,呆看他的脸,说:“你…你好。”

 皇廉兮角扯动一下。“好。”像是想了很久,才从喉咙深处吐出这个字。

 后飞云突然觉得有点糗,芙颊染红。他应该不可能会好,他的酒馆被撞毁,生了一天的气,怎么能说好。“对不起…”她又向他道歉。

 皇廉兮摆摆手,径自往一条岔道走。“你不用一直道歉。”

 后飞云静默地与他同行。

 皇廉兮没再拉她的手。

 走到海边时,雾散了。夜晚的海水蓝靛靛地,近处有些色彩鲜红的细长鱼影跃出海面,宛若流星,飞漾一片,后飞云惊奇地呼道:“那是什么?”她往海水走,碎了她的裙襬。

 “你不怕吗?”皇廉兮发出嗓音。

 后飞云蓦然回首,看着站在洁白沙滩上的他。“那是会咬人的东西吗?”她问,神情怯然。

 “那只是正处配期的‮奋兴‬鱼群。”皇廉兮答道。“你太靠近,影响牠们,牠们可是会集体暴毙。”

 后飞云顿了一下,急忙往别处挪身,远离群跃的鱼儿。

 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家伙。皇廉兮浅笑。“你不会游泳,再走下去,海水就要淹上肚脐眼了。”这才是他想提醒她的。

 “喔。”后飞云笑了笑,尴尬地拨拨长发,抓拢至同一边前。“我会注意…”她说着,柔软的语气没什么说服力。

 皇廉兮看着她窈窕的身影又往深处移动,海水泡沫亲昵地黏上她白玉般的美背,就说:“这次再溺水,我不会救你。”也不会再帮昏的她更换‮服衣‬。

 皇廉兮目光深幽地瞅住后飞云,直到她旋身往他走来,他黑亮的瞳眸逐显蓝紫泽,角缓缓上挑。

 后飞云走上岸,洋装透了,裙襬吃水变重,她边走边拧,没留心凹凸的沙坑,一个踩落,‮躯娇‬跌进皇廉兮怀。

 皇廉兮扶住这个海里来的女人,说:“你就是这样莽莽撞撞地毁了我的酒馆嗯?”

 后飞云倏地站直,红着脸,说:“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皇廉兮低低哼笑一声,手离开她美好的身,往码头方向走。“该回菜园湾了。”

 “好。”后飞云轻应,跟着他走。被海水浸的‮服衣‬好冷,她的肌肤却在燃烧。他的手掌好温暖,近乎灼热,她刚刚看见他的眼睛传递着特殊的光芒,蓝紫的…

 就像今夜的海水泽。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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