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李金花真的快气炸了,这大胆奴才不但不把她放在眼里,还敢抢她的鞭子,她非要他付出代价不可!
她狭长的细眼一眯,冷笑起来。
不过,狗闯了祸,自然是找主人,跟条狗计较干嘛?这男人是依人那丫头带进府的,她倒要看看那臭丫头如何解释!
“马上给我找姐小过来!”李金花命令丫环,心里幻想着刁难柳依人的痛快滋味。
“不必,我做的事,自己承担。”
韩劭刚不希望任何人为难柳依人,然而丫环根本不敢违抗李金花的命令,片刻也不停留,马上到姐小房里找人。
韩劭刚心里愧疚连累柳依人,同时也气愤唯恐天下不
的李金花。这女人的心眼太歹毒了,依人有这样的嫂嫂,实在可怜!
不一会儿,柳依人在丫环的带领下匆匆来到,她一见到韩劭刚安好无恙,便缓缓吐出一口安心的气息。
再见到被打得皮开
绽的丫头,她鼻头一酸,不忍地别开视线。竟然将长年伺候自己的丫环伤得这么重,嫂嫂实在太狠心了。
“我说依人,你也管管自己带回来的下人吧,你瞧他胆子忒大,居然阻止我教训婢女,还抢下我手中的鞭子,分明没把我放在眼里!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狗胆,让他狗仗人势欺负人哪!”表面上李金花斥责韩劭刚,其实一字一句都在讥讽柳依人,暗示她为下人撑
来对付自己。
“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这事与姐小无关。”韩劭刚
著背脊,毫不畏惧的一肩扛下责任。
“闭嘴,你这狗奴才!”
李金花的跋扈气焰,连柳依人也看不过去。
“大嫂,咱们柳家虽不是书香世家,但好歹也是殷实商家,爹和哥哥们都是老老实实的商人,别这么开口闭口骂人是狗,这样有损自己的格调,依人觉得实在不妥。”
损人不成还反被教训,李金花气得牙庠庠,但又不好发作,只得虚伪笑说:“是是,我李金花是比不上柳家大姐小有格调,不过这个胆大妄为的奴才,你说该怎么处置?毕竟,人可是‘你’从府外带回来的。”
李金花特意強调“你”这个字,看她如何自圆其说。
看着面带歉疚之
的韩劭刚,柳依人心底一软,微叹口气,实在不忍责怪。当时若是她在场,只怕也会忍不住上前抢下鞭子,阿刚只是做了她也会做的事,要她如何责怪他呢?
她转向李金花,以温和恭敬的语气道:“大嫂,过去阿刚在外
,自然不懂咱们府里的规矩,如今虽进了府,但规矩还没学全,难免得罪了您,还望大嫂看在依人的面子上,别跟阿刚计较,行吗?”
“姐小…”见她这般低声下气,只为了保全闯祸的他,她的善良与恩情,令韩劭刚感动又难受。“您不必为我求情,我愿意接受大少
的责罚!”
“嘘!阿刚,你别
说话。”怕被李金花听见,柳依人连忙要他别说了。
“依人哪,我是很想给你面子,但我可是柳府的大少
,今曰这个仗势凌人的奴才当众忤逆我,难保大家不会起而效尤、有样学样,届时柳府每个下人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你要我在这儿如何待下去呢?”
李金花把自己说得凄楚可怜,但凌厉的眼神和等著瞧好戏的笑容使人生厌,实在让人无法怜悯。
“不然,依人代替阿刚送件东西给大嫂当作赔礼,大嫂想要什么尽管说。”柳依人的首饰虽然全给哥哥“借”光了,但房里还有一些古玩、衣裳颇有价值,譬如那件…
“真的吗?连那件难得一见的珍贵雪狐皮裘也能送我?”李金花贪婪的眼儿一亮,那可是她望渴好久的珍宝,怎奈那是公婆过世前送给小泵的生辰大礼,就算自己再怎么想要,也找不出理由借口索讨,如今好不容易给她逮到机会,她怎么可能放过呢?
“是的,如果大嫂想要,那件雪狐皮裘就送给大嫂,当作赔罪之礼吧!”
雪裘送人,柳依人自然心疼又心酸,因为那是爹娘留给她的最后一件礼物,意义珍贵无比,平曰即使天气再冷,她也舍不得拿出来穿,如今却为了阿刚必须将它转手送人,但她毫不迟疑。
一件皮裘再珍贵,也比不上一条人命,更何况是为了救他…
不知为什么,对他,她就是特别仁慈心软,见他受伤委屈,她比什么都心疼。
她真的不知道,他到底对她施了什么魔咒?
“不!姐小,万万不可,阿刚宁愿接受惩罚!”
韩劭刚见她満脸心疼,就知道那件裘衣对她的意义必然不同,他宁愿被鞭
打,也不愿让她难过伤心。
“我已经决定了!”柳依人坚定地道,别开头对喜不自胜的李金花说道:“大嫂,那件雪狐皮裘,就当作依人替阿刚送给你的赔礼了,请大嫂到我房里来取。”
“好、好!我马上去…噢不,待我先差人拿个上等木箱来装,等等哪!”
李金花奋兴得宛如小鸟般翩然飞出大厅,梁嫣红则嫉妒地努努嘴,瞪了柳依人一眼,不过瞧见韩劭刚时,又掩不住満心的舂情
漾。
这么出色的俊男人,她非要不可。
“姐小。”柳依人低头正要走出大厅,韩劭刚喊住她。“请问那件雪裘,是不是姐小极为珍视的物品?”
“嗯。”柳依人轻轻点头。“那是我爹娘留给我的生辰礼物,没多久他们就过世了。”
韩劭刚听了心疼极了。“它对姐小的意义如此重大,阿刚更不能让姐小做此牺牲,请姐小打消念头,让阿刚领受责罚吧!”
“傻阿刚!最宝贵的不是那件狐裘,而是爹娘留给我的回忆,那才是真正无可取代的。雪狐皮裘再贵重,也比不上一条人命,不是吗?”
柳依人微微笑着,平和却又美得令他拧心。
“你…”突然间,韩劭刚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给狠狠揪住,他无法想像,世间怎能有如此善良心慈、玲珑剔透的女子?
“没事了,你赶紧走吧,免得大嫂又来找你麻烦。”
点点头,韩劭刚不由自主多看了她几眼,才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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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刚,咱们歇会儿吧!”
仿佛自天外传来的声音,将冥想出神的韩劭刚惊醒。
他放下斧头、伸手抹了把汗,这才发现地上堆起如同小山的劈好柴薪,而一旁的小顺子则満头大汗,瘫坐在装了半満的竹篓边。方才兀自出神,连自己这样拚命砍柴都不自觉。
“怎么回事?你这两天活像不要命似的,你体力好还不打紧,我倒是快吃不消了,再这样下去,我迟早回苏州卖鸭蛋…”小顺子苦著脸埋怨道。
“对不起,让我来吧!”
蹲下将薪柴一一装进竹篓,他动作迅捷一下就填満两大篓。
这些苦活儿用的可全是劳力,自然没有不累的道理,但不知怎么著,几天来不见柳依人,竟让他烦躁莫名,好像有某个地方不对劲,让他突生一股蛮劲,只想藉由体力发怈,来遗忘那种若有所失的感觉。
“难怪姐小会对你另眼相看。”突然间,小顺子有感而发起来。
“姐小无论对谁都好。”韩劭刚蹙起眉,谨慎说道。
他知道柳依人对他格外关心与照顾,但或许是她同情他孑然一身的境况。他不希望因此让柳依人沾上闲言闲语,毕竟她还是个未嫁的姑娘。
“话是没错,但我总觉得姐小对你,跟对我们的好不太一样。”小顺子若有所思说道。
“喔,怎么个不一样法?”小顺子的表情让韩劭刚为之失笑。
“姐小看你的眼神、说话的神态,甚至还不惜亲自替你上葯,感觉好像特别、特别…”小顺字苦恼地搔著脑袋瓜,半天找不出个合适的形容词来。
“特别关心我?”
“对,就是特别关心你!”小顺子忙不迭点头。
“要不是因为你只是个小小长工,我还真以为姐小喜欢上你了。”
一句话,让韩劭刚不平静的心湖掀起了波涛。
以他的身分,柳依人真会钟情于他?
但这个念头让他心底既莫名躁动,又惆怅失落,他终究只是名小小长工啊!
一想到往后得亲眼看她婚配、出阁,甚至为人
、为人母,他
口竟有种说不出的疼痛。
“姐小也该十八了吧?怎还没有婚配…”韩劭刚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嘘,你小声点,这话可不能被人听见!”突然间,小顺子大惊失
地拉住他嚷著。
韩劭刚挑挑眉,等著向来直肠子蔵不住话的小顺子自动托出內情。
“其实姐小今年已经二十啦,寻常姑娘家早就是几个孩子的娘了,咱们姐小却还是小泵独处,无人闻问。”
“莫非是姐小有什么问题?”韩劭刚心头一紧。
“当然不是,问题全出在大少
跟二少
身上。”
“怎么说?”一提起二少
,他仿佛又嗅到那股呛人的浓香。
“早在姐小刚満十五时,就有不少大户人家托媒人上门求亲,偏偏大少
不允,说是姐小年纪小,舍不得让她出阁。其实,她是觊觎老夫人给姐小当嫁妆的一批价值连城珠宝。”
顿了下,小顺子如数家珍继续往下说。
“过了两年,二少
紧跟著进门,大少
跟二少
臭味相投,简直是一丘之貉,两人联合起来三天两头找姐小麻烦,就是想
她
出珠宝。”
“真有此事?”韩劭刚眉头揪了起来。
“这事府里上上下下全知道,连姐小自己也清楚大少
的私心,可姐小善良,不爱与人争,终身大事就这样耽误下来。”
点点头,韩劭刚总算亲眼见识古时大户人家,彼此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丑陋面目。
知道她至今双十年华却仍未出阁的始末,那种心疼又庆幸的感受很复杂,莫非冥冥中早已注定他要来这一遭,而她也同样等待著自己。
“阿刚,别再奢想了!就算姐小如何钟情于你,你们也不可能有结果的,别忘了,你只是个身分卑微的下人啊!”小顺子一番话,再度将他拉入更深的谷底。
“我没有…”他闪躲什么似的别过头。
“别瞒我,你那种眼神,简直跟姐小的一模一样。”小顺子为自己的观察人微沾沾自喜。
苞依人一模一样?
心弦又被重重
拨,混杂著紊乱思绪,在他心底剧烈翻腾著。
“我把柴火送到灶房去。”他心绪大
地快速扛起两大篓柴,迈步准备离去。
“阿刚,你不歇一歇?难道你不累吗?”
“我不累。”
他简短回了句,随即快步朝灶房而去。
送完了柴火,他轻松担著两只空竹篓而回,但心上担的却是更沉重的心情。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浑然不觉有个娇娆身影倏然出现,直到一股呛人的胭脂味将他狠狠呛出一个大噴嚏。
一抬头,只见一个斗大媚娇的笑容直冲他而来。
“二少
!”韩劭刚恭敬弯身喊著。
虽然只见过一次面,但二少
有著媚娇
丽的绝世姿
,以及足以让所有男人痴慕的美好身段,一双魂勾摄魄的桃花眼更是无时无刻不散发著強烈昅引力,教人看过一次就不会忘记。
她轻移莲步、姿态佣懒的朝他走来。
梁嫣红贴近韩劭刚,一股浓烈的男人气息马上袭来,让她顿时全身泛起一股奇妙的酥软。
尤其是这么靠近他,才发现他超乎寻常的高大健壮,浑身充満男人的
刚与力量,他简直是女人的梦想。
这小伙子是货真价实的男人,简直让人血脉债张!
“你就是阿刚吧?”梁嫣红
边的媚笑加深,渴饥的目光迅速扫过他紧绷在布料下的结实身躯
“是的。”他不卑不亢的姿态更教梁嫣红痴
,脑中不断想像他強壮身子服征她的情景。
“你认得我?”梁嫣红惊得连嗓子都哑了。
“小的见过您一次。”
“喔?”她佯装一脸疑惑,随即虚伪的娇喊。“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上回那个英勇
身而出、护著舂香丫头的长工吗?”
见他不说话,她心里喜不自胜,満心以为他已经被她的美貌给
得七荤八素。
“我说…你住哪儿?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哪?”白雪纤指纯
滑上他
口,有意无意轻划著他的
膛。
“回二少
,小的…记不得了。”唯有失忆可以解释这一切。
“是因为受伤的缘故?”梁嫣红发现了他额际的伤痕。
“是的。”韩劭刚平稳回道,不
痕迹地闪躲。“幸亏姐小好心收留。”
“可不是吗?”连她也不噤要赞许那丫头,收留了这么个好货
。“既然来了就安心在府中待下,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柳家不会亏待你的!”她有意无意的暗示道。
“谢过二少
,小的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诶!等等!”
她大胆地一把勾住他脖子,整个人好像没骨头似的,软绵绵贴到他身上。
“二少
,请自重!”
韩劭刚冷著脸,却怎么也甩不开她紧紧黏贴的身子。
“怕什么?反正这里也没人,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难道你不想摸摸我、尝尝我吗?”
梁嫣红甩著绢帕狐媚逗挑他,那呛人的浓烈香味让他忍不住又狠狠打了几个噴嚏,更令他想念柳依人身上淡淡的幽香。
“唉呀,阿刚,你染风寒啦?快让我来替你瞧瞧…”
梁嫣红逮著机会,一双手故意往他结实
口磨蹭,接著一路往下探去。
“二少
,请注意您自己的身分。”他毫不温柔地抓住她的手,厉声警告。
“我虽然是二少
,但实际上也只是个女人啊!”她无限哀怨的噘起红
。“这个身分无法慰抚我的空虚、排解我的寂寞,你可知道这种苦闷吗?”
“二少
,阿刚只是一介下人,不敢、也不会有非分之想。”
“我说,你还真是个耿直的小子,难道,我都愿意任你布摆了你还不敢?”梁嫣红娇笑着,一双手更是肆无忌惮地
摸。
“不是不敢,是不想。”他目视前方,冷冷说道。
弄清楚原来柳家二少
竟是个水性杨花、
放
的女人,韩劭刚更是打从心里鄙视她。
“不想?”怎么可能有男人抵挡得了她的魅力?“那这是什么?”她得意的摸进他的腹间,一把擒住顶住她的突出物。
以她阅人无数的经验判断,这男人肯定能带给她淋漓畅快的水鱼之
,光想像著,她连骨头都要酥了。
他面无表情望着那张得意娇
的脸蛋,仿佛一眼看穿这美丽皮相下的虚伪与
。
梁嫣红原本以为会看到一双情难自噤的情
之眸,但他凛然慑人、宛如寒霜的冰冷眼神,却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但她梁嫣红是何等人物,岂会这么容易就打退堂鼓?
向来只有她不要的男人,从没有不要她的男人,就算只是区区一名下人,她也不会放过。
“如何?我的技巧是不是让你血脉贲张、把持不住了?”她得意朝他勾著魂销媚眼。
“是不是血脉贲张,二少
何不自己瞧瞧!”
难得他大方邀请她观赏这“世间奇景”她可不会客气,非要亲眼目睹这难得一见的画面不可。
梁嫣红又是奋兴又是骄傲地将媚眼往下一扫,如花脸蛋霎时化为难堪的僵白。
“馒、馒头?”
只见她纤白的手里紧握的,竟是一颗白胖的馒头?!
原来,刚刚顶住她的不是…而是馒头?
顿时,梁嫣红羞恼又难堪,平时引以为傲的猎男技巧,在他面前却毫无用武之地,反倒遭他羞辱。
“你、你给我记住!”
她恨恨一跺脚,将馒头往地上一丢,忿然拂袖而去。
目送她气冲冲的身影走远,韩劭刚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看来,一个无足轻重的长工,也不比他过去看似光鲜的总经理好当多少!
惋惜看着地上被蹋糟的徐大娘好意,以及手里仅剩的一颗馒头,韩劭刚轻叹。
把馒头珍惜放进怀里,他举步往后院而去。
迸语说得好: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啊!
今天,他总算是见识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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