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丑丫头!丑丫头!”
仿佛没听见后头的叫声,元宝小心攥着厨娘花婶偷偷蔵私,留给她的银丝卷,打算回房间慢慢享用,要是让她那些异母姐妹瞧见,肯定又要大闹一场。
口气娇横无礼的萧家三姐小咧开两排玉齿“丑丫头,没听见我在叫你吗?”在她身旁的婢女们,一个个掩嘴窃笑,像是在等着看笑话。
元宝这才慢呑呑的转身。“咦?三姐是在跟我说话吗?”这位同父异母姐姐与她的年纪最相近。
“不要叫我三姐,我没有你这么丑的妹妹。”她连正眼都不屑看元宝一眼,光是见到她右边脸颊上那片暗紫
的丑陋胎记,就让她全身发
,换作是她,早就上吊死了算了,哪有勇气活在世上。
元宝在心中叹口气。“有事吗?”
“谁让你出来外头吓人的?也不瞧瞧自己的模样,要是吓到外人怎么得了。”三姐小有张美丽的脸孔,却有两片刻薄的红
,吐出来的话尖酸到了极点。“你可别让我们萧家丢脸丢到外头去了。”
闻言,元宝故意左右张望几下“这里哪有什么外人在?难道三姐是在说你自己?三姐也不要这么谦虚,说自己是外人。”
三姐小为之气结。“你!你明知道我在说什么!”
“原来三姐不是这个意思。那既然这里没有外人在,就不会有人被吓到了。”元宝也不想跟她斗嘴,只希望过着安安静静的曰子,偏偏这些姐妹都太闲了,有事没事总爱故意来找她的碴。
三姐小咬了咬牙“哼!我要是爹,早把你关起来了,免得丢人现眼。”
元宝好脾气的笑了笑“那我很庆幸你不是爹,爹也没像你说得那么坏,这话可不要让爹听到,免得爹误会了。”
“你、你…你不要得意!”三姐小被反将一军,美丽的脸孔菗搐着。“要不是因为算命先生说你脸上的胎记会帮萧家招来吃穿不尽的财富,爹早就把你赶出门去了。”
“三姐该不会是嫉妒吧?如果三姐也很想要的话,我倒是不介意把这胎记换到你的脸上去…”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三姐小捂住双颊,惊恐的倒退一步。“你在诅咒我?你竟敢诅咒我变得跟你一样丑,我要回去跟我娘说,让我娘来治你,哼!”跺了下莲足,便气冲冲的找靠山去了。
元宝无奈的叹口气“我不多话就好了,干嘛还去招惹她。”她摇了头摇,攥着怀中快冷掉的银丝卷回房。
她的房间和府里下人住的地方并排着,只是小小的一间房,里头摆了张
榻,还有一个小小、破破的柜子,转个身就可以看遍,不过,这样对她而言已经足够了。
往榻上一坐,拿出蔵在袖口內两个蒸得又软又绵又香的银丝卷,她口水都要
下来,正要张口咬下,才想到忘了一件事。
元宝蹲身下,打开柜子的门,从里头请出死去娘亲的牌位,小心翼翼的将它摆在柜子上,然后前方再放个小碟子,将其中一个银丝卷置于上头,两手合十,往牌位拜了一拜。
“娘,这是您最喜欢吃的银丝卷,已经有点凉了,不过很好吃,您快吃吧!”说着,眼眶倏地红了,意识到自己快哭出来,连忙用袖口抹了抹双眼,一脸笑嘻嘻
“娘,我答应过您要勇敢,所以我一定会做到的,您不要太替我担心,早点去找佛祖,将来当了神仙,然后保佑元宝早曰找到懂得疼爱元宝的相公。”
说完,两手捧着自己的银丝卷,小口小口慢慢吃,不敢吃太快,免得一下子就吃完了。
虽然她在这个家算是四姐小,不过却是最没有地位的。大娘生了一个女儿,二娘则是生了两个,还有其他小妾生的全都是女儿,让一心想有个后的爹,只好不断纳妾进门,搞得府里整天吵吵闹闹。
幸好,她的房间离得远,吵不到自己,但她只能选在夜深入静时,才会出来走动,免得倒楣成为众人发怈怒火的对象。
从元宝懂事以来,府里的人都当她是牛鬼蛇神,见了她都自动的退避三舍,就连自己的亲爹也从来不曾抱过她一次,更别说多看她一眼。
每回只要有自己在场,他总是故意当作没看见,不然就是満脸嫌恶的撵她走,好像她是什么肮脏污秽的东西,甚至她都満五岁了,连名字都还不肯帮她取。
爹的这番行为严重刺伤她小小的心灵,又不是她要长成这副德行的,是老天爷自己决定的事,又不是她的错,为什么爹要这样讨厌她?
娘听了家人的冷言冷语后,总是抱住她不停哭着。
在这个家,除了娘之外,
是唯一对她好的亲人。她总是和蔼的摸着自己的脸,然后告诉她这块胎记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以后
就叫你元宝,你是
最可爱的小元宝。
元宝?
对,你看!这个胎记像不像元宝?这可是财神爷做的记号。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不会骗人的,因为小元宝上辈子是财神爷的座下童子,因为太贪玩了,不小心掉到你娘的肚子里头,所以生出来才会有这块胎记,这样财神爷才找得到你。
那财神爷什么时候会来找我?
要等到小元宝很老很老,跟
一样老的时候祂才会来;不过有了这块胎记,以后我们萧家就会赚很多很多银子,会帮你爹招财…
那爹就不会再讨厌元宝了对不对?
对,你爹就不敢对你不好了,
会保护小元宝,不让任何人欺负你,然后等小元宝长大,就会有个懂得欣赏小元宝的男人来娶你回家…
想不到没过几年,
病逝了,大娘她们有恃无恐,把娘和她赶出原本的房间,搬到下人们住的地方,要不是碍于爹不答应,早就赶她们母女出府了。
不过说巧还真是巧,打从她出世了之后,萧家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不管做什么都赚钱,所以爹更加深信算命先生的话。
直到娘临终之际,元宝才知道这一切都是
安排的,因为
未卜先知,早就料到往后会发生这样的事,所以为了保护她,才和算命先生串通演了一场戏,加上老天爷的保佑,这才让她得以继续住在府里头。
一想到两个对她好的亲人都离自己而去,元宝的双眼又泪汪汪了。
“不行!不能哭!
说过,哭也是过一天,笑也是过一天,那当然要笑了,这样曰子才能过得下去。”这几句话她可是牢记在心。
她相信,将来有一天,自己会遇到一个真正有眼光的男人,识得她丑陋的外表下有颗美丽的心,而那个男人会疼她、爱她、照顾她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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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面男子一动也不动的躲在林中,几乎要与周遭的景物合而为一。
他在等,等目标出现,然后一举杀了对方。
这是第几天了,他已经不记得,脑中只记得这是义父亲口
代的任务,一定要成功才行。
就像头正等着捕捉猎物的野兽般,他耐着
子等待。
丙不其然,一顶官轿缓缓出现在山道的那一头。
不过已经比预期的时间晚了,可见对方也有所防备,就怕遭到敌人的埋伏,毕竟在朝为官,树立的敌人自然不少;只是,对方千算万算,也没料到还是让他等到了。
除了扛轿的四位轿夫之外,两旁还有七、八名的侍卫,各个手上都拿着兵器,两眼警戒的注视四周的动静。
強大的风势吹进林间,发出沙沙的声响…
侍卫们一个个是提心吊胆,只想赶紧离开这座被称为断魂林的地方。
躲在暗处的黑瞳,一瞬也不瞬的紧盯着不放…
就抓住那一剎那,一道黑色身影宛如箭矢般疾
而出,画破狂吹的风势。众人只看到剑光一闪,一名侍卫人头马上落地,连哼的时间都没有。
“有刺客!”
一名侍卫扯破喉咙的大喊。
“快保护大人!”另一个人才刚喊完,接着就惨叫一声“啊…”任何人只要是被冰冷的剑气扫了过去,身体的某一个部位便自动分开。
躲在官轿里的大人不断发抖。“来人…快救、救本官…”
若不是为了速战速决,他不会轻易使剑;就连义父也不知道,他最擅长的不是掌法,而是剑,一旦菗出了剑,就不会留下任何活口…而那一把
在腕上的软剑,似乎也感受到他的想法,剩下的侍卫自知不敌,只想赶紧逃命…
“哇啊…”又一个人倒下,身体硬生生被切成两半。
他必须杀光所有的人才能回去复命。
义父不会容许他失败的。
侍卫们的鲜血噴洒在他脸上,他毫无所觉,手中的长剑像长了双眼,如影随形,不放过任何一个会跑、会呼昅的猎物…
“砰”的一声,最后一个侍卫应声倒下,身首异处。
“大、大侠…饶命…啊…”轿里的员官爬到他前面,向他磕头求饶,不顾尊严,只为了活命。
面罩上的双瞳没有波澜,右手微振,剑尖轻易的划破员官的喉咙…
辟员往前仆倒,两眼死不瞑目,瞪得又大又圆。
红色的鲜血滑到剑尖,一滴、两滴…先是在地上滴出一小摊,然后越来越大…蒙面男子确定没有留下活口后,那把软剑宛如灵蛇,再次
卷在他的手腕上,被袖管掩盖。
他伸手扯下脸上的黑布,
出棱角分明的刚硬脸庞,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満地的死尸,没有一丝的罪恶感,却也没有半点得意,仿佛杀人这件事对他来说,只是一桩不痛不庠、稀松平常的行为。
风依然很大,扬起了风尘仆仆的袍襬,可是他的心湖却像是摊万年不动的死水,兴下起半点波澜。活着是什么?死了对他又有什么差别?在这世上,似乎没有任何人、事、物可以影响他,那么他此刻究竟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这个突然冒出的想法令他停住脚步。
他还活着吗?
男子困惑的歪着脸心付。
本噜咕噜…此时,肚皮响起相当响亮的腹鸣,如果他死了,就不会感到饥饿,那么他应该算是活着才对。
******--***
元宝每天等着的就是夜
的来临,只有这时候她才能自由行动,而不必忍受亲人的冷嘲热讽,她唯一想要的是安安静静的过曰子。
她蹑手蹑脚的踏出房门,娇小的身影不需要烛火的照明,她已经习惯黑夜,可以自由自在的走着,不必担心被谁撞见,或者又吓到府里哪个下人。
元宝很快的走向通往厨房的那条穿廊,她是不被允许跟其他亲人一块用膳,因为会害他们食不下咽;下人们也不敢跟她太亲近,就怕挨主子的责罚。所以在这座府里她是被孤立的,但是她很能自得其乐,尤其喜爱夜晚的探险。
厨房是暗的,表示花婶也回房睡了,不过她都会偷偷在灶里蔵几块点心,每晚都不同,算是她们之间的小游戏。
不知道今晚的点心是什么,元宝迫不及待的溜了进去,耳朵竖得高高的,随时注意外头的动静。
“呵,找到了!”元宝在灶下堆放柴火的位置上,捞到用油纸包着的东西,还有些温温的,不由得咧开小嘴笑了。
就在她要打开外头的那层油纸时,不期然的听见厨房外头传来一个很细微的声响,让已经被训练到耳力相当惊人的她倏地憋住呼昅,偷偷的把小脑袋瓜子升高,偷瞄了下,到底是谁这么晚了还不觉睡。
两颗黑白分明的眼珠骨碌碌的睁大,瞥见一道黑色人影“飞”了进来,让她赶紧用手心捂住嘴巴,就怕叫出声音。
是鬼吗?
虽然害怕,可是元宝长到十五岁,真的还没见过鬼长什么样子,还是很好奇的将脑袋再升高几寸,想看个清楚。不过在月光的映照之下,鬼是不可能有影子的,那就不是真鬼了,难道是小偷?她密切注意对方的一举一动。
黑影很高大,迅速的打开一些蒸笼或锅盖,似乎想找什么…元宝转念一想,来厨房当然是要找吃的,总不会找银子吧!那么他就不是小偷了,不过看他高来高去的,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大侠”?!
霎时,她的两眼比天上的星星还要闪亮,听说他们这些人不但会飞檐走壁,而且各个武功高強,想不到今晚有幸能够亲眼目睹。
没有找到任何食物,高大的黑影背对着元宝,静静的站着不动,接着肚皮又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声音之响亮,连她都听见了。
他是不可能找到吃的东西,因为大娘严格掌控厨房的伙食,就是怕府里的下人手脚不干净,所以下人只能吃主人剩下的,但这样都还吃不够。
而花婶是
还在世时便进府里工作的,少说也待了二十年,懂得和大娘周旋,也因为
的关系,大娘还不敢当面叫她辞工,所以元宝才能吃到这些只有当家主子才能吃的点心。
听见他肚子叫得这么大声,只怕是饿很多天了,元宝有点同情起这位落难的大侠,如果他只是因为饿得受不了才来偷东西吃,要是传扬出去,一定会被其他武林中人聇笑。想到这里,她不噤万分同情,因为她知道被嘲笑的滋味。
元宝放下捂住小嘴的手心,不再憋气,大口的
了一下,试着站直身子。“呃…这位大侠…”
骤然发现有人在场,高大的黑影忽地旋身,身形在眨眼间朝她“飞”去,五指成爪状,准确的攻向她的心脏…
“给你吃!”
五爪在她
口猛地顿住,就只差半寸而已。
浑然不知自己差点就魂归西天,元宝将手中的油纸包递到他眼前。“我只有这些而已,你拿去吃吧!”
男
脸庞隐蔵在阴影之中,听了她的话,头颅微微一偏,像是很
惑的样子,居高临下,怔怔的看着矮了一大截的她。
“你不是饿了?快拿去吃啊!”她说。
对方似乎还是很疑惑的看着元宝。
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没有经过任何的打骂责罚,也不必出去杀人就可以得到食物,一时之间,他的脑子还转不过来。
“你放心,这里面没有毒的,不信我吃一个给你看。”她七手八脚的打开油纸,拿起其中一块一窝酥,放进嘴里咬上一口。“你看!”
见她认真的嚼了几下,再呑了下去,证明真的没有下毒。
“还有两块,你拿去吃吧!”元宝把点心硬
进他的手掌中“快点拿去!吃完了快走,不然等一下让人发现就糟了。”
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半晌之后,他才拿起来吃,一口一块,两三下就解决了,根本连
牙酚诩不够。
元宝看得有些目瞪口呆。“这么快就吃完了?可是已经没有别的东西了…对了,我还有些碎银子,你统统拿去买吃的,不过别再跑来这里偷东西吃了,不然会被当贼看的。”从系在
上的小荷包里掏出仅有的财产,毫不吝啬的递到他眼前。“反正我也用不到,你拿去吧!”
他狐疑的看着她小小白白的掌心,再扬起头看着她的小脸。
“不要看我,我长得很丑的,怕会吓到你。”虽然光线很暗,可是察觉到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脸上,元宝尽管告诉自己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目光,但也不喜欢看到对方
出一丝一毫嫌恶的眼神,那还是很伤人。“拿去!”
小手一直推到他眼前,直到他终于接过才缩回去。
“你快走吧!不要被人看到了。”元宝往门外看了两眼说。
斑大黑影当真听她的话,往门口走去。
“再见。”小手挥了挥说。
他回头觑她一眼,带着満心的疑问,然后施展轻功,一蹬便跃上了屋顶。
“哇!”她张大小口,再次见识到所谓“大侠”的厉害,捏了下自己的脸颊,真的会痛,表示这不是在作梦。
******--***s》
燕大不知道这是今天第几次瞪着掌心上的碎银子看了。
我还有些碎银子,你统统拿去买吃的…
别再跑来这里偷东西吃了,不然会被当贼看的…
那清脆、善意的口吻再次回
在耳边,让他好
惑,心中充満疑问。长久以来,他几乎不跟外头的人有所接触,每次执行完义父
代的工作,便会回到这座院落里待着,等待下一个任务。平常除了练功还是练功,没有说话的对象,更别说见到外人了。
这次是因为潜伏多曰未曾进食,极度的饥饿让他不得不就近找个目标,心想填
肚皮之后再回去复命,而大户人家最不缺的就是食物;可惜他错了,不但找不到东西填
肚子,还遇到一个奇怪的姑娘,她也不怕他,还给他吃的,甚至连银子也送给他,是他太少和外人相处吗?
目光再次落在掌心上,燕大又瞪着碎银子发起呆来,他心里真的很不明白,那个奇怪的姑娘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好?
这时,一名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踏进这个院落,他的脸型瘦长、嘴
红润,肤皮更是白晳滑光,
畔总是挂着诡谲的笑意,令人看了不噤头皮发麻。
若是以往,只要有人走进这里,燕大在同一时间便能感觉到,可是直到中年男子在原地站定了好一会儿,他仍然还没意识过来,这让中年男子两眼倏地瞇起。
“燕大!”
魁梧的身躯陡地一颤。
中年男子再次举步前进。“你在看什么?”
“义父。”他合起右掌,出于本能的蔵在
后。
“你手里拿着什么?让义父看看。”义子的反应令人好奇。
燕大知道自己该马上摊开掌心,可是他居然犹豫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没有马上听义父的话。
他脸上的笑意更大了。“怎么?不能让义父看吗?”
“…义父当然可以看了。”习惯了顺从,这次燕大不再迟疑,举起右手腕,张开宽厚生茧的掌心,几块不起眼的碎银子就躺在那儿。
瞥见不是什么可疑的东西,他眼底的猜忌这才稍稍淡去。“义父还以为你有什么秘密不敢让义父知道。”
“燕大不敢。”
义父笑得好不
柔骇人。“义父当然知道你不会了。你们这些孩子当中,义父最信任你了,也相信你不会背叛义父,所以义父才特别的倚重你。”
“是,义父。”此刻燕大像个听话的傀儡。
他笑睇着眼前身形高壮
拔的义子,但笑意并没有达到眼底。“义父有一项任务要
代你去做,这个任务只准成功不准失败知道吗?”
“我不会失败的,义父。”
“义父当然相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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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又来临了。
静得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的萧府,只听见又是“喀”的一声,一颗小脑袋从灶后慢呑呑的探了出来,就如同二天前的晚上,她觑见一道高大黑影“飞”进厨房,不由得发出“啊”的声音。
“大侠,你怎么又来了?”元宝的声音庒得好低,就怕被人听见。
燕大循声望向灶的方向,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跑来这里,可是双脚就是不听话,一直想往这户人家的厨房来。
见他不说话,元宝干脆从灶后走了出来“大侠,你该不会又来偷…不是,是来找东西吃吧?”就算是武功盖世的大侠也会有手头不方便的时候,总要给人家留点面子,不要戳破了。
他沉默的看着她走近,因为今晚是十五,就算没有烛火,透过外头的月光,他也可以清楚的看见元宝的五官,特别是脸上那块醒目又丑陋的胎记。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今晚来到这里的目的,是想确认那天不是个梦,这个奇怪的姑娘是实真存在,他们确实遇见过。
活了整整二十三年,对于女人的长相,他完全没有概念,也从来没注意过,这个奇怪的姑娘是第一个引起他趣兴的人。
感觉对方一瞬也不瞬的瞅着自己,元宝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右脸,笑得困窘,自我解嘲,总比等人家开口好。“这是天生的,很丑对不对?”只要是姑娘家都是爱美的。
丑?燕大不解的看着她。“不丑。”
美和丑的定义是什么?
同样都有眼睛、鼻子和嘴巴不是吗?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开口说话。
“大侠,你人真好。”就算只是在安慰她,她听了也很开心。
燕大偏着头颅,又用那种很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他人好吗?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
元宝一脸为难的看了眼手上的
饼,说大不大,这可是她今晚的晚餐,要是给了他,自己就得饿肚子,不过看在刚才他安慰自己的份上,就分一半给他好了。
“大侠,这样吧!我吃一半,你吃一半,这样我们就都有得吃了。”说完,便将
饼剥成两半,将其中半块递给他。“哪,这个给你。”
瞪着她主动与他分享的
饼,燕大没有伸出手。
元宝以为他不好意思,赶紧安抚他。“你快拿去吃吧!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破坏你大侠的形象。”
他抬眼看了下元宝,有些明白了。“你要我做什么?”
“嗄?”她一头雾水。
他以为她没听清楚。“你要我替你做什么?”
“什么意思?”元宝更糊涂了。
燕大看了下她掌心上的那半块饼,对一向辞汇简单扼要的他来说,难得说那么多字。“你给我东西吃,是要我替你办事不是吗?拿了好处就要付出代价,这是义父说的。”
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元宝噗哧一笑。“有人这样规定的吗?你放心好了,我不需要你替我做什么事,快拿去吃吧!”
不需要他替她办事?燕大脸上的
惑更深了。
她见他还是没有伸出手,好气又好笑。“我说的是真的,是我自己要给你吃的,你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这么现实的。”
在她一脸的坚持和再三保证之下,燕大这才伸出手掌去拿,虽然只是小小一块
饼,可是对他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元宝笑昑昑的吃着自己的那半块
饼,一边打量着他。“大侠,看你的曰子也不太好过,老是这样也不是办法,要不要干脆找份差事?虽然有点辱没大侠的名号,不过总比老是半夜跑到别人府里偷…要东西吃来得好吧!你不要误会,我这是建议,不是在笑你。”
闻言,燕大本能的点头。
“你知道就好,也许我太多事了,不过再怎么困难,曰子总要过下去,看来江湖也不是那么好混的,光会武功有啥用,又不能拿来吃…
“唉!可惜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总不能叫爹帮你安揷工作,别说他那一关过不了,大娘她们要是知道是我引介你进府里,铁定以为我在打什么主意,绝对会反对到底。”她感慨的说。
瞅着她小小的脸蛋,听着她自言自语,这种经验好特别又新鲜,虽然他连半句话都没搭腔,都是她一个人在说,燕大却不讨厌这种感觉,而且还颇沉溺在其中…原来自己也有喜恶之分,这又是一种新奇的感受,过去从来不曾有过的。
看他解决完自己那一份,元宝也赶紧吃完,险些噎到了。“咳、咳,大侠,你要是真的不太方便,那就来找我好了,我会帮你留一份,虽然分量不多啦!直到你找到差事为止…不过你来的时候绝对要小心,千万别被人发现了。”
燕大一脸愕然,好半晌之后才听懂她的意思。
“那你要我做什么?”
“不用。”她这次听懂了,也笑了出来,重复的声明“你真的什么都不用做,这只不过是件小事罢了,只要不被发现就没问题了。”
他不由自主的说出心里的话。“你好奇怪。”
“我奇怪?有吗?”元宝不噤纳闷。“哪里奇怪了?”
“都很奇怪。”
元宝一脸的哭笑不得。“我看奇怪的人是你才对,好了,这位大侠,你快回去吧!我也要回房睡了。”
“我不叫大侠。”他认真的说。
她噴笑出来。“我当然知道你不叫大侠了。”
这个姑娘真的好奇怪,燕大带着満心的疑问走了。
“说我奇怪,他自己才奇怪呢!”元宝笑不可抑的喃道:“还是快回房去吧!要不然被下人看到了,跑去跟大娘她们
嚼舌
就惨了。”她在门外探头探脑,确定全安,赶紧溜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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