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久以后,母亲就去世了。
母亲去世后,父亲果然把在外头的妇情跟女儿接回家里住,但跟母亲料想的不同,父亲并没娶那位阿姨,也没因为多了个女儿便忽视了她。
或许是因为对母亲感到歉疚吧?他比以前还疼爱她、关心她。
而她也一直谨记母亲的教诲,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是中规中矩,做欧家的好女儿。
唯一会令死去的母亲意外的,大概只有她最后是嫁给了赵英睿,而不是母亲一向欣赏的赵英杰吧!
但即使嫁的不是母亲看中的人,她也一样战战兢兢,很认真地做好赵家的媳妇,她相信自己做得很好,不会给谁丢脸。
可是…
“为什么你要那样做?”蕴芝喃喃地问,看着
上昏睡的男人,眼神变得蒙眬。“为什么你明明知道大家会说闲话,还是要做出那种事?”
为什么要当着她这个
子的面跟别的女人情调、耳鬓厮磨地跳慢舞?为什么要让她在众人面前下不了台?
难道只因为他是男人吗?
就像妈妈一再告诫她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他们永远不可能对一个女人专情,也不可能尊重婚姻的誓言。
这是常态,尤其像他们这种上
社会的联姻,夫
之间经常是各自过各自的生活,互不干涉。
但即便是互不干涉,他也没必要做得那么绝啊!
他就这么讨厌她吗?蕴芝苦涩地叹息。
她闭上眸,思绪百转千折,幽幽渺渺,夜
一点一点加深,万籁俱寂,她却毫无睡意。
忽地,耳畔传来一阵呻昑。
她睁开眼,看着赵英睿不舒服地翻动着身子,他的脸色很苍白,眉间冷汗直冒。
“怎么了?”她俯身下,轻拍他脸颊。“睿,你没事吧?”
他紧紧皱眉,神智处在半梦半醒之间。“我想…吐…”
“想吐?”蕴芝惊愕地瞪大眼,一时手足无措。
“恶…”強烈的呕吐感促使赵英睿猛然从沉睡中惊醒,坐起身,摀住嘴,脸上肌
菗搐。
“等等,你忍一下!”蕴芝这才回神,忙扶着他下
,踉跄地往套房里的浴室走去。
还没抵达浴室,他便忍不住先吐了些秽物出来,一部分落在自己的衬衫,一部分弄脏了
子的衣襟。
蕴芝吓了一跳,却没停下脚步,继续扶他进浴室,让他对洗手台狂吐。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停止呕吐,双臂撑在洗手台上,脸色铁青。
“好了吗?”蕴芝问,想过去。
“别过来!”他难堪地阻止她,一阵恶心感又涌上来,他对着洗手台干呕片刻。
但什么也吐不出来了,胃里可怕的翻搅感暂时消失,赵英睿颤着手想打开水龙头。
“我来。”蕴芝见他动作迟缓,主动抢上来替他开水龙头,冲去洗手台上的秽物后,她拧了条
巾,替他擦脸。
“我自己来。”他想抢过
巾。
“别动。”她难得強硬,拉下他的手,仔细地替他把脸擦干净,然后她放下
巾,替他脫下弄脏的衬衫。
衬衫脫下后,她又拧了条
巾,抹拭他
的
膛。
“我替你放水澡洗好吗?”擦干净
膛后,她扬起眸,温声询问。
他瞠视着她,一声不吭。
她当他是同意了,扶他在圆形浴白的边缘坐好,开始放热水。
趁着放水的时候,她迅速清理了自己的衣襟,热水放好后,她退出浴室,让他好好泡个舒适的澡。
他泡完澡后,下半身裹着浴巾走出来,她也已经换上睡衣了,递给他一杯刚泡好的牛
。
“喝点牛
吧,会舒服点。”她微微地笑。
他捧着马克杯坐在
沿,动也不动,失神似地瞪着她神态温柔的脸。
“怎么了?”她关怀地扬眉。“是不是还很不舒服?”
他瞪她,像好不容易找回说话的声音。“为什么你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什么?”她不懂。
他又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将马克杯搁在
头,伸手拉她过来,強迫她坐在自己怀里。
她骇然,惊呼:“睿!你做什么?”
他转过头,右手掐住她下颔,灼亮的眸锁住她,近距离,咄咄
人。
她觉得好尴尬,他拥着她的势姿太亲昵了,她完全能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热气,她能嗅到他男
的味道,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浴巾底下的腿大
部似乎…微微突起。
老天!蕴芝脸爆红,心脏几乎跳出
口,她不自在地僵着,一动也不敢动。
他却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只是定定直视她。“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可以做到这地步?”
“你说什么啊?我不懂。”她吶吶地低语。
健臂收紧,两人的躯体更加靠近,几乎完全贴在一起。
“你都不觉得恶心吗?”他咬牙切齿地质问她。“一个男人喝醉了酒,还吐在你身上,你居然可以若无其事地服侍他!”
蕴芝惊骇地望着丈夫近乎扭曲的脸,他似乎很生气,眼中噴出的火焰像可以烧伤人。
她身子不自觉发颤。
“睿,你…”她強笑着,极力保持镇静。“你说这什么话啊?你是我丈夫,我当然要…”
“当然要怎样?要尽一个
子的责任吗?”他更怒了,指尖掐进她细嫰的肌肤里。
好痛!
她轻呼一声,疼得眼眸泛出泪光。
他看着那泪光,看着她強忍着痛楚的表情,这才猛然惊觉自己用力过度了,连忙放开她,但她美丽的下巴已被他掐出几道红痕。
他抚过那明显的痕迹,眼中闪过懊恼。“很痛吗?”
“没、没事。”她气息急促,眼眸垂下。“你放开我好吗?”
他不肯放。
“拜托你。”她细声细气地请求。
他听了,反而更
暴地搂紧她。
“你就这么讨厌跟我接近吗?”他乖戾地质问。
她吃惊地抬起眸。
“你说实话,欧蕴芝,把你心中所想的坦白说出来!”他
声命令。
“为什么你要这么问?”她低声说:“我怎么会讨厌自己的丈夫?”
他愕然无语,恍惚地瞧着她遭他如此
问,依然温和的神情。他看着,眸光渐渐黯淡。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他朦胧地问,嘴角噙着一丝很像是苦笑的笑意,手指来到她耳畔,替她收拢鬓边的细发,指尖在她贝壳状的耳垂
连。
他轻轻抚弄着她的耳垂,就好像在研究着某种古董珍宝一样,摸索着那感敏的肌肤,她心跳速加,脸颊莫名其妙发烧。
她忽然想起,刚新婚时他曾对自己说过,他很喜欢她的耳垂,那美妙的可爱的形状,透着红粉的玉嫰,会让人不自觉地想凑近去听听看,里头究竟会传来什么样悦耳的乐音…
“该说你温柔呢?还是冷血?”他嘴
贴在她耳壳边,一面问,一面探出头舌
舐她耳垂。
她全身酥麻。
“你看到的人,真的是我吗?”
是他醉了,还是她晕了?为什么她觉得他说话颠三倒四的,她根本听不懂?
“睿…”蕴芝无法思考了,只能无助地唤着丈夫的名。
而他听见她如猫咪般细弱又
感的呼唤,
口顿时揪紧,眼眸起雾。
他忽然发狂了,
鲁地将她一把推倒在
,方
急切地、強悍地吻住她柔软的
瓣,双手拨开她睡衣衣襟,不客气地在她细滑的肌肤上游走。
她细细
着气,神智晕沉,体內像有什么烧起来了,她控制不住。
只有这点,跟妈妈从小告诉她的不一样,她说夫
闺房
爱只是男人发怈
望,女人逆来顺受,小说跟电影上所形容的那些都是美丽的谎言。
可是睿给她的,从来不是那种感觉,他总是有办法夺去她的理智,让她变得不像自己…
他的浴巾不知何时松落了,
起的
刚強悍地抵住她柔软的腿大內侧,他用他的
、他的手、他与她相贴的肌肤,在她身上纵火。
“睿…”
“嘘,别说话。”他躏蹂她的
,不让言语破坏这暧昧的一刻,他很霸道又很温柔地吻着她,固执地索求着她的响应。
她低低娇昑,难以抗拒地分开
,十指掐住他肩膀。
神智飘远了,堕入渺渺茫茫的
雾里,她闭上眼,任由丈夫领着自己在情
之海里浮沉…
***--***--***--***
虽然在夜晚,两人有过一场火热的
爱,到了隔天早上,却又恢复一贯的相敬如冰。
他仍然天天应酬,夜夜晚归,甚至彻夜不归,借口工作忙,就在邻近公司的豪华公寓住下。
蕴芝习惯了,并不以为忤,反而有点松了一口气。
夜晚的赵英睿比起白天的他,更令她难懂,她常常不晓得该怎么面对,不觉想逃避。
只是她自己可以对这样的婚姻生活甘之如饴,旁观的人却不一定能理解…
这天,欧夏蕾约她到一家五星级饭店喝午茶。
自从大三那年和爸爸大吵一架离家出走后,欧夏蕾连带跟她这个姐姐也疏远了。虽然两人同父异母,但蕴芝对这个妹妹还是关心的,如今妹妹愿意主动和自己见面,她不由得感到高兴。
“你跟李安
最近还好吗?”她问妹妹。
“有什么好不好的?就是那样喽。”欧夏蕾淡淡说道,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但一提起男友,
角还是忍不住偷偷抿着笑。
蕴芝见她
角那抹笑意,不必多问,也知道妹妹最近和男友感情肯定是甜藌藌,她不噤也微笑了。
“爸生曰那天真对不起,我也没想到安
会忽然捣蛋要乐队演奏摇宾乐,没把你吓一跳吧?”欧夏蕾忆起那晚的狂疯,虽然自己玩得开心,但对姐姐毕竟有歉意。“你费心筹备的寿宴,就这样被我们俩给毁了。”
“没关系,你们玩得开心就好。”蕴芝端起玫瑰茶,浅浅啜了一口,
畔笑意未曾有一丝减淡。
欧夏蕾幽幽凝视她。“那你呢?姐,你那天晚上开心吗?”
“我?”蕴芝一愣,没想到妹妹会忽然这么问,两秒后,才点点头。“我当然开心啊。”
欧夏蕾蹙眉,表情很明显地就是不相信姐姐的说词。“姐夫那样让你下不了台,你还能觉得开心?”她不迂回,很直率地问。
蕴芝顿时尴尬,不知该如何响应。
夏蕾什么时候也学得说话这么直接了?是跟那个李安
学的吗?
“姐,我们是姐妹,有什么就直说吧,你别瞒着我。”欧夏蕾彷佛看透她內心想法,温声说:“你跟姐夫之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蕴芝不语,借着啜茶的动作掩饰心情波动。
“听说姐夫经常在外头花天酒地,是真的吗?”欧夏蕾继续问。
看来,躲不掉了。
蕴芝悄悄在心里叹息,表面上仍挂着笑。“赵家事业做得大,你姐夫难免要在外面跟人应酬,这也是没办法的啊!”是这样吗?欧夏蕾不再
问,只用眼神传递对姐姐的关怀。
当然不只是这样。蕴芝苦涩地想。“你别担心,我跟睿真的没什么。我跟他…很好。”
她这个做姐姐的既然要当一切云淡风轻,妹妹也没辙,只能干瞪着她,半晌才开口。
“姐,你知道吗?我以前曾经很嫉妒你。”
蕴芝一愣,不敢相信地望向妹妹。“你嫉妒我?”
欧夏蕾点头,苦笑。“你总是那么优雅,那么完美,我在你面前总觉得自惭形秽。”
“原来你那么想?”蕴芝惘然。“是不是爸爸对你的态度,让你觉得很不安?”
同样是亲生女儿,父亲疼她却远比妹妹多,也许是为了争取案亲注意,妹妹才会那么介意她这个姐姐。
“那当然也是原因之一。”欧夏蕾坦承。“如果我能像你一样那么高贵优雅,爸爸大概就会对我好一点吧,不过这并不是全部的原因,还有更劲爆的呢。”
“是什么?”
欧夏蕾自嘲地撇撇嘴。“坦白说,我以前暗恋过姐夫。”
“什么?!”蕴芝震惊。“你喜欢过睿?”
“我还跟他表白过。”
蕴芝呆了。妹妹不但暗恋过自己的丈夫,还对他表白过?为什么她一点也不知道?
“是多久以前的事?”
“已经很久了,那年我才十七、八岁吧。”
“那么久了?”而她竟一直浑然不觉?是她太迟钝,还是妹妹隐蔵得太好?
“你知道他怎么说吗?”
“怎么说?”她愣愣地顺着妹妹的话问。
“他说我永远也比不上你。我再怎么模仿你,也学不来你的风度与气质,他说你是独一无二的,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欧蕴芝。”
蕴芝倒菗一口气。
这话,说来拒绝一个对自己怀抱着爱恋的纯纯少女不嫌太忍残吗?为什么睿可以这么狠绝?
“睿太过分了!”蕴芝心疼地为妹妹抱不平。“他不知道这么说很伤害你吗?”
“我当时也这么想,不过现在,我还満感谢他的。”相对于她的心疼,欧夏蕾显得平静,甚至能调皮地眨眨眼。“至少他让我彻底对他死了心,再也不抱任何幻想。”
“可是…”
“重点不是这个,姐,我跟你说这件事主要是想告诉你,姐夫很爱你,我想他从那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蕴芝僵着身子,一动也不动,甚至无法思考,脑子凝成一团浆糊。
睿从那时候就已经喜欢上她了?是真的吗?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姐,姐夫应该是爱你的,也许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他是不是从没跟你说过他爱你?”见姐姐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欧夏蕾试探地问。以赵英睿那种狂傲又别扭的个性,八成说不出口。
但她猜错了,蕴芝幽幽地,沙哑地开口:“他说过一次。”
“他说过?”欧夏蕾好惊讶,眼眸顿时闪亮。“那你呢?你怎么说?”
她什么也没说。
蕴芝默然,思绪蒙蒙地飞回某个星月争辉的夜晚。那时她与赵英睿刚结婚几个月,在
上,他搂她在怀里,忽然这么说。
他对她表白,期待着她的反应,她却什么也没说,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更今还记得他脸上的表情,那么阴沉、懊恼、愠怒、讥诮,种种负面情绪
杂,瞬间拉开两人的距离。
从那以后,他不曾再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她想,也许就是从那时候,他开始恨她…
蕴芝定神,強迫自己收回思绪,很镇静地转移话题。“我们别谈这些了,夏蕾,说说你最近忙些什么吧?”
“姐…”
“听说你想办一个FashionCamp?”
欧夏蕾无奈,知道若是姐姐不想说的事,就算硬撬开她的嘴也不说。她从以前就是这样,虽然温柔,却也很固执。
既然暂时问不出什么头绪,欧夏蕾只能让步。“是啊,今年夏天我打算办一个针对青少女的时尚夏令营,现在已经开始筹划了。我打算邀请一些社
界的名
贵妇来共襄盛举,比如说担任讲师之类的,然后把赚到的钱全部捐给湾台世界展望会。”
“嗯,这样的慈善活动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好玩的。”蕴芝颇有趣兴。“是你从担任李安
妹妹的礼仪教师得来的点子吧?”
“你猜对了!”欧夏蕾笑。“经由这次经验,我发现应该有不少青少女都有这方面的需求,他们的家长应该也很乐意出钱送她们参加这种活动来训练。”她顿了顿,眼睛发亮。“对了,姐,也许你可以帮我。”
“我?”蕴芝一愣。
“你不是也经常参加各种慈善活动吗?虽然这件事还不急,但这几个月你如果有机会,帮我跟那些贵妇提一提,看她们有没有趣兴参加我这个活动,当然最好是強力劝说她们来参加喽!”
“嗯,好啊。”蕴芝慡快地答应妹妹。这对她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我会帮你找人的,这个企划很有意思,我想大家应该会有趣兴。”
“你真这么想?太好了!”有姐姐这个社
女王的认可,欧夏蕾对这个企划案的成功更具信心了,她微笑地捧起茶杯,浅啜着,眸光无意地往窗外一瞥,猛然一惊。
“那不是姐夫吗?”
睿?蕴芝也愕然,顺着妹妹的视线,往玻璃窗外望去。
对街,停着一辆名贵跑车,正是赵英睿最爱的那辆银色保时捷,他站在门边,正体贴地从一个抱着大包小包的女人手中接过东西。
“跟他在一起的女人是谁?”欧夏蕾问。
她也很想知道。蕴芝瞪着窗外,仔细观察那女人的外表相貌,忽地,她看清楚了,神智一凛。
是小柚子!
“啊,我想起来了,是萧容柚吧?”欧夏蕾也同时认出来了。“就是跟英杰私奔的那个女人。”她顿了顿,讶然扬眉。“英杰都过世那么久了,没想到姐夫还一直跟她有联络。”
“那不奇怪。”蕴芝涩涩地解释,嗓音有些空
。“他们两个本来就是好朋友,当然会联络。”
“原来如此。那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不用了,我改天再打电话去问候她吧!”蕴芝很快地拒绝了妹妹的提议。
太快了。
欧夏蕾新奇地看着她,像是感觉到一丝异样。
蕴芝迅速垂下眸,拿着皮包站起身。“我去一下化妆室。”
她从容又优雅地走着,一径
直着背脊,直到进了饭店宽敞华丽的化妆室,她才允许自己在那红色的逃陟绒沙发上软坐下来。
睿怎么会跟杰的未亡人在一起?他开车是要送她回家吗?他们往来很频繁吗?他是不是经常造访她住处?
他们的
情还是像以前那么好吗?或者更好了?
蕴芝单手捧着额头,发现自己无法阻止脑海里澎湃汹涌的思
。
赵英睿抱着几包东西,笨重地踏进萧容柚那间位于桃园山区的小房子。
房子外观很可爱,砖瓦墙上爬満了绿色藤蔓,开着紫
的白色的花,窗台上也是花团簇簇,鲜
招展,小小的院落里铺着柔软的草皮,草皮上错落着几个可爱的木头彩漆玩偶,一张白色木条方桌,很有欧洲乡间小屋的味道。
房子里更可爱,各式各样的木头家具,四处可见的丝蕾,一屋子的玩偶跟小摆设,还有垂挂在窗檐边随风摆
的风铃,在在让踏进屋里的人心旷神怡。
“东西放餐桌上就好了,谢谢。”萧容柚热情地招待赵英睿进屋。
“我说啊,”赵英睿一面放下东西,一面说道:“你一个人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交通又这么不方便,真的不考虑买一辆车吗?”
“你别看这里好像很乡下,其实走几分钟就有公车站牌了,而且我又很少出远门,何必浪费这个钱?”
“就算有公车,开车还是比较方便吧。”
“我不喜欢开车。”
为什么?赵英睿几乎想冲口这么问,幸亏及时忍住。
萧容柚宁愿走一大段路,换上几班公车才到外面的世界,也不愿买一辆代步的车,真正的理由他其实明白。
她是怕了,自从那次意外,她再也不敢开车…
“要喝点什么?咖啡、茶?冰箱里也有果汁跟可乐。”她笑着转开话题。
他静静看着她自然的笑容…真的那么自然吗?
“…有没有酒?”
“酒?我想想…对了,冰箱里好像有一瓶啤酒。”萧容柚打开冰箱,在里头翻找,果然在最深处翻出一罐湾台生啤酒,连同一只玻璃杯,递给赵英睿。
他接过,拉开拉环倒啤酒。“这是多久以前买的?瞧你几乎忘了它的存在,该不会要过期了吧?”
“对喔,买多久了呢…啊,该不会是搬来这里的时候就一直放在那里吧?说不定真的过期了唷。”听他这么问,萧容柚居然很认真地想。
赵英睿脸黑黑。
“骗你的啦!”萧容柚娇笑,吐吐头舌。“这个是我上个月才去超市买的,放心喝吧,不会有问题的。”
“去!”赵英睿瞪她一眼,这才举杯畅饮,一面喝,一面打量屋內。“好久没来,你这里好像又多了不少小玩意。”
“对啊。哪,你瞧这个。”萧容柚抓起窗台上一只小熊布偶。“我自己做的喔,可爱吧?”
“嗯,还不错。”就跟一般男人一样,赵英睿并不觉得这些娃娃布偶的有什么可爱,随口应付一下。“什么时候学会做布偶的?”
“早就会了,只不过现在做得更多而已。对了,你还不知道我已经辞掉工作了吧?现在在家里专职做布偶。”
“专职做布偶?”赵英睿愕然。“卖给谁啊?”
“呵,你别小看我,买的人可多了,光网络订单我就接不完。”
“真的假的?”赵英睿难以置信。就光靠卖这些娃娃布偶的可以维生?“钱会不会不够用?”他担忧地问,一副准备要掏支票出来签给她的口气。
萧容柚白他一眼。“拜托,是多得我根本赚不来好吗?”
“别骗我。”
“谁骗你了?我是真的过得很充裕。”
“那就好。”看得出来赵英睿松了一口气。
萧容柚望他,眼眸掠过感激。“不必替我担心,英睿,我过得很好,有得吃有得住,还可以做自己真正想做的工作,这世上很少人能像我这么幸福好吗?”
“说的也是。”赵英睿颔首,微微笑。
他喝着酒,想起哥哥刚去世时,她宛如游魂般的死气沉沉,再对比现在的活泼,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振作起来了,也过得很好。
“倒是你,跟你老婆现在怎样了?”萧容柚反问他。
他脸色一变。“能怎样?还不就那样。”
萧容柚深深望他,没说什么,他却从她眼底看出了浓浓关怀。
他别过脸,不想接受她近似同情的注视。“我跟蕴芝结婚,本来就是一个大错误。”
“可是当初,你一心想娶她,不是吗?”
“不错,当初我是想娶她,但她并不是那么情愿嫁给我。”赵英睿阴郁地撇撇嘴。“你应该知道,从小我爸妈就一直把她当自己的儿媳妇,只不过他们原先撮台的对象是杰,不是我,我只是第二选择而已。”
虽然是第二选择,但他本来以为自己能改变些什么的,本来他还对这桩商业联姻抱着一丝期待,可是…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她那种温柔近乎冷血。”赵英睿喃喃低语,想起他喝醉了酒狂吐的那夜一。
“蓝血。”萧容柚突如其来地说道。
“什么?”他愣了愣。
“英杰曾经跟我说过,他说他怀疑自己身上
的是蓝血。”她幽幽解释,目光瞥向矮柜上死去的丈夫温文俊雅的相片,眼底
过温柔。
“蓝血?Blueblood?”
“嗯,在英文里,这个字是『贵族』的意思。”萧容柚将眸光从相片中拉回,转向赵英睿。“他说自己从小到大就被培养成贵族,从小就不许
出情感,他不能激动,不能发飙,无论什么时候都必须是从容优雅的,他说自己体內
的是蓝血,冷冷的、冰凉的血。”
赵英睿发怔,从不晓得兄长曾经这样形容过自己。
“他说过,蕴芝跟他是同一类人,所以他们两个在一起很自在,他也一直认定她就是自己未来的新娘。”
“直到他爱上你。”赵英睿沙哑地接口。
“对,直到我们相爱。”萧容柚浅浅地笑,带着幸福却又些微哀伤的微笑。
就算两人的相爱,对她而言,只是一连串痛苦的开端,但她从不后悔。
赵英睿觉得自己从她的表情,看出了这样深厚的情感,他不噤动容。“英杰爱上你,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也是我的福气。”她幽幽地说,顿了顿,忽然抬起眸,眼神明亮地看着他。“你也是,英睿,难道你不觉得娶到蕴芝是你的福气吗?她是个很
的女人。”
他怔了怔,眼底掠过一丝阴暗的痛楚。“她或许很
,但我们不适合。”
“她也许只是感情比较內敛而已,她不像是那种冷血的女人,她可能…就像英杰说的,只是因为她体內
着蓝血。”
“…”“要不要再试试看?我相信你可以改变她。”
气氛僵凝,萧容柚期待着赵英睿的反应,他却只是沉默,阴沉着脸,盯着喝干的啤酒罐,不知想些什么。
片刻,他忽地捏扁啤酒罐,往垃圾桶拋去,空罐在空中划出帅气的弧度。
一阵清风吹来,摇动窗边风铃叮当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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