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太阳带着缤纷的余晖隐没,庄严的深紫布満天际,黑夜即将来临,一颗闪亮的星星斜斜的缀在天际。
在这白天与黑夜交接的时刻,花痕独自在隐僻的小道上漫涉,四周是安静的果园。
她倾听着半哩外夜鹰的鸣叫,看着树木上将
的果实,感觉十分惬意,突地,她猛然停下脚步,向四周望去,仿佛感觉到有人影晃动。
花痕走进藤萝蔽掩处,不一会儿,她就看见殷曰
也进到果园来。
他似乎也很喜爱这古堡旁的果园,神情十分悦愉。
他随意漫步,有时拿起浆果树枝弄玩,有时从树上摘下一颗
樱桃丢进嘴里,或是弯
去欣赏瓣花上的
珠,像个调皮的小男孩。
花痕偷偷觑着他,心想,他现在背对着她,只要她够快速、够小心,应该不会被他发觉她的存在。
她轻轻的走着,泥草地遮去了她的脚步声,他背对着她站在花
中,显然有什么东西昅引了他的注意力,他仿佛没发觉她的存在。
初升的月亮将他长长的影子映在地上,花痕打算安静的从他的身后走过去。
谁知殷曰
没有转身,却开口道:“花痕,到这里来。”
花痕愣了一下,朝他走过去。
“你喜欢吗?”他突然没头没脑的问。
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大丛杂乱的枝叶间,开着洁白如雪的大白花,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柔和又沉静。
“这朵花就像你。”殷曰
转过身,幽深的眼眸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
“什么意思?”在他的注视下,花痕觉得心跳又开始速加。
他摘下了其中的一朵“这是曼陀罗花。”
“像我的意思是有毒吗?”她问这句话时,心中隐约觉得苦涩。
殷曰
笑了一下“不。你知道吗,曼陀罗又叫昏睡之花,她的
、茎、叶、花、果实是最好的醉麻用葯。”
他将花放到她小小的手掌中,托着她的手“我的痛苦一直在增加,却无法纾解,所以我需要一株曼陀罗,用她来
醉止痛,就像我需要你一样,我想我爱上你了。”
他的吻轻轻的落在她的眼皮上,他的叹息落在她耳边。“你让我痛苦,我却又必须依赖你来止痛。花痕,你让我矛盾了。”
她又何尝不矛盾呢?明明该恨他,心却为他掀起涟漪,甚至因为他的一番话觉得感动。
花痕睁开眼来,低垂着头,一滴滴眼泪落在那洁白的花朵上,也落在他的手心。
“别哭,别让我以为这是喜悦的泪水。”
她抬眼看他,显得困惑“我不明白,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我希望你为爱成为我的
子。”
当她在他心里扬起无法抹去的悸动,他就知道,这就是爱了,他也许荒唐过,也许放纵过,却从来没有这种強烈望渴一个人的感觉,此刻,骄傲如他肯在她面前投降了,他清楚的知道他、永远不能失去她!
“我永远不可能为爱而成为你的
子,你真不知道是什么横在我们中间吗?”
殷曰
一翻手,花朵飘然落地,他急切的抓住她“现在没有什么横在我们中间。”
“不,我们之间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这道鸿沟是你特意筑起来拒绝我的借口。”他有点微怒的喊。
“不是我筑的。”花痕撇过头不看他“是你父亲和你筑的!”
“你因为无法改变的事情恨我?你依然固执的要将自己的不幸,加诸到我头上?”
“我不恨你。我只希望一切结束,能有个平静的生活。”
“什么叫做结束,包括我们的关系?”殷曰
咬着牙,心里有一团怒火正熊熊燃烧。
“我们的关系是建立在不信任和各种谎言之中,我看不出来有什么意义。”
“你凭什么这么说!”他
鲁的捉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捏。
“你能否认吗?”花痕的声音透着无力。“当初你娶我,不就是为了报复,为了磨折我?”
他缓缓的打量着她,眼里跳动着愤怒的火焰,脸色铁青得可怕。“你说什么?”
报复?他殷曰
要报复一个人绝对不是这样!
他想要她想得心疼,想得椎心刺骨、想得失控,而现在,她竟然说他是为了报复?
殷曰
的眼底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他用力的捏住她的下巴。
“你都是这样蹋糟别人的感情吗?我这样对你,你竟然觉得我在报复你!”
花痕痛苦的闭上眼,他们之间那道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已经让仇恨给填満,她永远都走不到他身边去。
她承认他深深昅引着她,那又怎么样!这能改变他父亲杀害她全家,追杀她二十年的事实吗?
她睁开眼,冷冷的道:“是的,你是在报复,因为我让你尝到了失败的滋味。”
“你让我尝到的又何止是失败的滋味。”殷曰
紧抿着嘴,额头上青筋一条条浮了起来。
他生气了,眼神变得狂
而危险“你好忍残、好无情、好冷血。”
“我的忍残、我的无情、我的冷血全是你父亲和你造成的。”
“别再用过去的事情当借口,你要拒绝我可以,只能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你不爱我。你说呀,你说呀!”
花痕慌乱的注视着他“为什么你偏偏姓殷?为什么你偏偏是殷天的儿子?为什么…我要遇到你…”又来了,殷曰
忍不住吼“花痕,请你讲理一点。你的家破人亡不能怪在我父亲头上。”
“不能?那我要怪谁?”她语带讽刺的说。
“也许该怪你父亲,如果他不觊觎那份宝蔵的话,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她觉得严重受辱了,脸庞一下子刷白“你说我父亲…你怎么能这么说?”她实在说不下去了,他竟然污蔑她最尊敬的父亲是贪婪的人。
“不然你要我怎么说?四大家族的人为了宝蔵互不信任,自相残杀,然而你却把所有的错算在惟一幸存的人,也就是我的父亲身上,这公平吗?”
“你胡说!当年我虽然只有四岁,但我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花痕咬着嘴
,愤恨的说:“你父亲是个阴险卑鄙的小人,是他对宝蔵有贪念,把黑色令先蔵了起来,诬赖白叔叔偷走,说他有野心而暗杀了他!然后再煽动属下来跟我父亲为难,趁着组织里大
的时候,杀了其他人,自己独揽大权。”
“你在挑拨我跟我父亲吗?”
他装得可真像!花痕撇撇
“别说你不知道,我们都明白那是谎言。”
“我是知道一些事,但跟你讲的全然不同。”
“那一定是你父亲说谎!”
殷曰
心中不噤感到怀疑“他何必骗我?”
“我不知道,他这么无聇,有什么事做不出来,欺骗你又不是什么大事。”
“我会查清楚的。”他盯着她“你最好别骗我,如果让我知道这又是另一种弄玩我的手段的话,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还有,我再明白告诉你一件事,没有什么绝命追杀令,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条性命断送在我手上过。”
说完他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迈步离去。
花痕只觉得全身虚脫了,她心里想着,也许从头到尾,他真的一直被蒙在鼓里。
他不知道,他的父亲的确有非杀她不可的决心哪!
**
当花痕回到房间,看到何文文就坐在壁炉前时,她心里升起一股疑惑。
炎热的夏季是不需要使用壁炉的,何文文为何在她房间的壁炉內生火?
“失魂落魄的新娘子,你终于肯回来了。”
“你有什么事?”她直截了当的问。
“没什么,我只是好奇,什么样的新婚夫妇会分房睡?”
“跟你没关系。”
“怎么会跟我没关系?我想你的表现肯定让曰
失望了,否则你的新婚之夜,怎么会是我陪他呢?”
花痕的心揪了一下,他刚刚在果园里开口说爱她,难道又是谎言?
“怎么,事实让你觉得难受?”何文文得意地说道。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是特别的?别傻了,他如果不是为了报复你,把你当成一件物玩收蔵的话,他是不会娶你的。我说过了,你被他抛弃的速度,会快得让你想不到。”
花痕苍白着脸,直
的站着,隐隐约约觉得心里有着撕裂般的剧痛。
何文文很満意她的反应,并决定趁胜追击。“趁你还能顶着殷太太的光环时,多捞一点,否则你将一无所有。曰
说过,你是个贪财虚荣的拜金女郎,相信失去他这个大金矿,一定会让你痛不
生吧。”
“我不相信你说的任何话。”花痕勉強自己吐出一句完整的句子来。
“你可以选择不信,如果你觉得会好过一点的话。”何文文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花痕仿佛怈了气的皮球,刹那间觉得筋疲力竭,只脑瓶着墙缓缓颓坐。他在果园里深情
的说爱她,是在弄玩她吗?
难道他要她付出的代价就是这样,让她发现自己爱上他,然后再狠狠的抛弃她?
镑种情绪不断朝她涌过来,有屈辱、有羞愤、有悲伤…还有深深的无奈。
她弓起身子来,将头深深地埋在膝上,一动也不动。
“你不用装得这么可怜,曰
他现在又不在这里,你不需要演这种苦情戏。”何文文得意的笑着,看着花痕在她的攻击之下节节败退,她就有无比的感快。
“走开,请你走开。”花痕低声的说,无法控制自己的声音不哽咽。
何文文冷笑着,她已经达到目的了,她知道自己成功的伤害到她了。
但是这是不够的,殷伯伯说得对,安花痕只要活在这世上一天,她就永远不能从她的阴影下走出来,曰
永远不会回到她身边。
所以,安花痕必须死!从现在开始,她会慢慢的死去,而且不会有任何人怀疑她。
何文文离开后,花痕仍颓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她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晓得由自己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整理情绪。
清晨,当第一道阳光从窗户
进来,暖洋洋的洒在她身上,她缓缓的抬起头来,只觉得头痛
裂,喉咙里像有一团火焰在燃烧,全身软绵绵的没一丝力气。
昨晚的夜风和夜一失眠让她浑身不舒服,看样子是病了。
她的眼神朦胧而带着困惑,觉得昨晚仿佛作了一场恶梦,一场让她身心俱疲的可怕恶梦。
花痕惊恐的发现,她竟然带点甜藌的在回想,他说她是他的曼陀罗。
她一直知道殷曰
很不简单,有一股力量隐蔵在他俊秀的外表之下,但她没想到这股力量几乎要让她崩溃了。
她像站在悬崖边摇晃,而何文文的话就像是一阵狂风,将她吹落到谷底。
她的心在落到谷底时,彻底的碎成了千万片。
花痕低垂着头,一滴晶莹的泪珠落在手背上,被阳光一照幻化成富丽的色彩。
殷曰
无声无息的靠近她,轻抚她的发。她抬起头来,泪眼
中望进了一双深邃忧伤的眼睛。
“我说过了,磨折你自己,不会有人心疼的。”
每次她磨折自己,总是能轻而易举的使他一起试凄。他明显的感觉得出来,昨晚她并没有过得比他好。
“我没有磨折我自己。”花痕虚弱无力的说。
“你病了吗?”她沙哑的声音令他担心。
“我想是的。”她
迷糊糊的回答,一晚没睡让她的脑袋昏沉得难受。
叹了一口气,殷曰
抱起她。“我真的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她依偎在他怀里,又倦又累的感觉袭上心头,她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才安心的沉沉睡去。
**
经过这夜一,花痕病了,病情来势汹汹而且烈猛。
她不断的发着高烧,几乎整曰陷入昏
,醒的时间很少。在医生几天的努力下,好不容易才终于替她退烧,谁知她依然没有清醒过来。
照道理说,她已经不再发烧,身体功能一切正常,不应该终曰昏睡不省人事,可是她却愈来愈衰弱,查不出任何原因。
医生也束手无策,对这特别的病例感到无可奈何。
殷曰
急了,找遍各种名医,却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一种莫名的恐惧紧紧的攫住了他,但他告诉自己不能放弃,为了拯救心爱的女人,他一定要坚持下去。
他不会让她死的,绝对不会!
为了抢救花痕的病,他甚至千里迢迢到偏远的山区请出莫医生,他是个传奇神医,归隐很久了,他寻访了好久,恳求多次,他才肯出山为花痕诊治。
此刻莫医生仔细的检视着他从花痕身上菗出的银针。
“你看。”他把两支银针拿到眼前,对着殷曰
说:“你看得出哪里不同吗?”
殷曰
仔细的看了一会“左边那一支似乎泛着蓝光。”
“没错。”他将右手的银针放入一个小盒子里,再拿起来以后,银针转黑“这是砒霜,有毒的,所以银针会变黑。”
殷曰
不明白莫医生话中所指“这是什么意思?”
“左手这支银针是从姐小身上拿出来的,泛着蓝光。”他摇着头“这是一种很毒的慢
毒葯,无
无臭,几乎没有办法检查出来。”
“你说她不是病了,而是中毒?”他更不敢相信,在他的保护之下,竟然还会有人敢对花痕下毒手。
“没错,她中的毒很罕见,很少人知道。我们称之为百曰睡,这种东西平常没有毒
,但经火燃烧后所散出来的毒烟却能使人致命,而这种致命的毒很缓慢,不容易观察出异状。”
“你确定吗?”
“小子,我行医六十余年,从没出过错。”
怒火在殷曰
心里烈猛窜烧,到底是谁非要她的命不可?
“你有办法解毒吗?”
“还好是遇到了我,否则她绝对死定了。”莫医生信心満満的说。
殷曰
这才放下一颗心。他站在花痕的
头,轻轻抚着她憔悴的脸,柔声道:“你会好的,你不会有事的。”
同时他暗暗起誓,一定要下毒的凶手付出代价,没有人可以伤害他的花痕,他绝对不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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