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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曰一早,小舂就端来一碗热腾腾的咸粥,到巴哥前。

 “少福晋,您昨晚‮夜一‬没吃东西,一定饿坏了,快起来吃粥吧!”

 “吃什么粥?”迷糊糊中,巴哥被‮醒唤‬。

 “这碗粥,可是贝勒爷叫厨房给您准备的咸粥,您快起来吃吧!”小舂扶起主子。

 “你说什么?”一听到定棋这个可恨的名字,巴哥整个人都清醒了。“他怎么可能叫厨房准备粥给我吃?”

 “是真的,是阿四婶亲口说的!”

 巴哥虽然怀疑,可是闻著粥味,肚子就饿得咕噜叫,她懒得再想是真的假的,端过小舂手上的粥,就狼呑虎咽起来。

 小舂说:“少复晋,您慢慢吃,阿四婶说中午厨房给您准备了很多菜,还有您最爱吃的包子呢!”

 “真的?”一听到包子,巴哥‮奋兴‬地张大眼睛。

 “当然是真的,这些事全都是贝勒爷吩咐的。”

 巴哥的笑容消失。“他怎么可能会对我这么好?”

 “少福晋要是不相信,等一下用膳,不就知道了?”小舂笑咪咪说。

 巴哥半信半疑地问:“那我还要抄书吗?”

 “贝勒爷吩咐察哈达总管来说,少福晋不用抄书了。”

 听到小舂的话,巴哥没有出高兴的表情,反而疑惑。

 “怎么了,少福音,听见贝勒爷说您不用抄书,您不高兴吗?”小舂问。

 “不是,我只是觉得奇怪。”

 “怎么会奇怪呢?这肯定是贝勒爷怜惜您,所以才会为您做这许多事的。”

 巴哥默然不语。

 小舂不以为意,高兴地对她的主子说:“少福晋,我去厨房瞧瞧,看阿四婶饭菜准备得如何了!”说完后小舂就离去。

 巴哥一个人待在房里,怎么想也想不通,定棋为什么突然对她这么好?

 “他该不会是假装对我好,让我失去戒心,然后再想其他方法待我?”巴哥喃喃自问。

 可是不管怎么想,这天早上任凭巴哥想破了头,也想不出答案究竟是什么!

 *********

 过了几曰,巴哥才觉得这些逃讪棋好像真的对她放松,不再干涉她的言行,也不约束或者命令她。

 虽然巴哥觉得很快活,现在她可以想去哪就去哪,吃饭的时候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必为了遵守他的规矩,而感到全身不自在,可是定棋完全不管她的行为,却总让她觉得怪怪的。

 这一天,巴哥因为待在府里闷得慌,就要小舂陪她到街上逛逛。

 “少福晋,现在能这样真好!自从贝勒爷不再那么严格的管束您后,您想上哪儿就上哪儿,这样小舂也可以跟您一起,四处逛逛、开开眼界了!”陪主子一道逛街时,小舂高兴地说。

 巴哥脸上虽然笑咪咪的,可是心底总觉得怪怪的,定棋不管她后,她反而觉得不习惯,好像有一股说不上来的不对劲儿!

 “少福晋,您知道这街口有一座很有名的园子,叫做清心园吗?”

 “我当然知道了!不但知道,我还常到那里呢!”巴哥随口说。

 “您常去?”小舂纳闷。“您一直住在‮京北‬城里,到了抚顺后从来没有出过门,您什么时候去清心园的,我怎么不知道?”她问。

 巴哥一愣。“噢,我是说,我以前就听你说过那个花园很漂亮,所以我做梦常去。”

 “我跟您提过清心园吗?”小舂搔搔额,不记得有这件事。

 “对啊!你跟我提过,怎么自己忘了?”巴哥瞎拗。

 小舂疑惑地前思后想,就是想不出来,她到底什么时候跟少福晋提过清心园?

 “对了,我一直很想到那里瞧一瞧,既然出门了,咱们就到清心园去看看吧!”巴哥赶紧说。

 “好呀!”忘了刚才的事,小舂眉开眼笑。

 两人走进清心园后,见到有很多女子各自有人陪同,一起在这座园子里闲逛。

 “这里有好多女人。”小舂道。

 “对啊,女人都喜欢花,所以才喜欢上这里闲逛。”

 “是呀,我也喜欢花,所以从刚才见到这座花园第一眼,我就喜欢上这里了!”小舂说。

 巴哥傻笑,然后打了个噴嚏。

 往常她来这里只为讨钱,因为这里女人多,女人通常比较心软,看她可怜多少会施舍给她一点碎银子。但不幸的是,巴哥对花儿过敏,要不是肚子饿一定得吃饭,她根本连踏进这里一步都不想!

 “少福晋,您是不是冷呢?要不咱们这就回去了?”虽然舍不得刚来就走,不过小舂还是顾念著她的少福晋。

 “我不冷,既然来了,那就逛逛好了。”知道小舂喜欢这里,巴哥贴心地说。

 小舂咧嘴笑。“奴才一直觉得,少福晋平常虽然天真率直,可情其实是温柔多情的,因为您待咱们下人向来好极了,不但体贴咱们,而且从来就不摆架子。奴才想,贝勒爷一定也瞧出少福晋有这么可爱人之处,所以才会改变自己,决定温柔地对待少福晋。”

 小舂的话,让巴哥愣住了。

 真的是这样吗?

 有一瞬间,她开始去想像,定棋温柔地对待她的可能…

 “这位水嫰嫰的俏姑娘,我瞧着的?咱们好像在哪里见过面吧?”忽然传来男子的声音,把巴哥拉回现实。

 巴哥身子一僵,她不必抬头,就已认出这个声音是谁的…

 “你是什么人啊?竟敢对咱们少福晋无礼!”小舂挡在主子面前,先凶回去。

 朱四斜眼打量小舂一阵,然后眯眼问:“少福晋?你这丫头说,那姑娘是少福晋?”

 “是呀,贝勒府的少福晋,你也想得罪吗?”

 “贝勒府少福晋?”朱四特地绕到小舂身后,想把巴哥看清楚。

 巴哥一眼就认出朱四,她躲在小舂身后,极力躲蔵。

 “你看什么看呀?!要是再看,小心我回府禀告贝勒爷,挖掉你的眼珠!”小舂两手揷,凶巴巴地说。

 “小舂,别跟他废话了,咱们赶紧走吧!”巴哥拉著小舂往回走。

 “你别跟来喔!”小舂警告一直觑著主子瞧的朱四。“要是见到你跟著,我就请贝勒爷抓你问罪,让你吃不完兜著走!”

 小舂的吓阻有了功效,朱四虽然还觑眼张望,可是已不敢跟上来。

 巴哥拉著小舂疾走,直走到清心园门口,两人才停下来气。

 “请问,这位是玉贝勒府的少福晋吗?”旁边又冒出一把温柔的女声。

 小舂先回过神。“是啊,这正是咱们贝勒府的少福晋,请问两位是?”她代巴哥回答。

 巴哥抬头,看到站在对面的是两名女子,其中一人气质容貌出众,看来像是哪一府的千金‮姐小‬,另一人应该就是‮姐小‬的婢女了。

 “这位是贝子府千金,柔安格格。”那‮姐小‬的婢女先介绍她的主子,然后接下道:“刚才我们格格在园內听见姐姐喊少福晋,可在这抚顺城內只有一处贝勒府,也只有这处玉贝勒府內的主子,定棋贝勒,近曰娶了一名少福晋而已。所以格格要我问问,姐姐的主子,是否就是玉贝勒府的少福晋?”

 那婢女讲得很明白,而且柔声细语的,好像个‮姐小‬一样。

 巴哥看呆了,觉得奴才都已经这样,那么眼前这位柔安格格,说起话来会不会文绉绉的、温柔得教人酥了心?

 而那位柔安格格,一双眼睛也直盯著巴哥瞧,那双眼底有莫名的惊叹、也有几许狐疑…

 “你们家格格,问我们少福晋做什么?!”小舂可没那么傻,她不客气地直问。

 不知道为什么,小舂一见这主婢两人,就是没什么好感!

 那婢女没再开口,倒是她的主人讲话了。“原来,贝勒府的少福晋,生得如此美貌多娇。传言贝勒爷不爱新婚子,择期就要另娶一名侧福晋,看来这传言是假的,一定不是真的。”柔安格格的声调娇懒,温柔的酥人心

 小舂听到这话,气得瞪大眼睛。“谁说贝勒爷要另娶侧福晋的?!咱们少福晋温柔美丽又可爱,贝勒爷不但喜欢少福晋,而且对少福晋好极了!是谁在那儿胡说八道,随便造谣的?!”小舂马上反驳回去。

 巴哥脸色异样,她反倒一声不响,一反平常的喳呼。柔安格格忽然笑了,那笑容与姿态,优雅动人不已。

 “我刚才也说,贝勒爷要纳侧福晋一事,肯定只是谣传。”柔安格格看着巴哥。“既然只是谣传,就请少福晋放宽心。刚才柔安所说的话,少福晋千万不要见怪,就请当做柔安没说好了。”

 柔安格格话一说完,就回头对她的婢女道:“绿袖,咱们走吧!”她柔声说,然后朝巴哥礼貌点头后与婢女一同离去。

 “什么跟什么嘛!笔意到人家面前来胡说八道一番,最后又说什么‘当我没说好了’,简直就是无聊而且莫名其妙!”小舂忿忿不平地说。

 “小舂。”巴哥突然虚弱地喊她。

 “少福晋,您怎么了?”小舂听出巴哥的声音不对。

 “我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咱们回去吧!”巴哥说。

 “您怎么会突然不舒服呢?是不是刚才那个格格说的话,影响您了?”小舂紧张地说:“少福晋,那个格格随便胡说八道,您千万别把这种没影的事儿记在心上了。”

 巴哥默默‮头摇‬。

 见到柔安格格高雅可人的仪态,巴哥突然觉得自惭形秽…

 不管那个柔安格格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看到人家温柔婉约的仪态,再对比自己,相形之下,巴哥也开始觉得她说的话确实有道理。

 像她这么大而化之,根本就算不上是女人。定棋当然不会喜欢她这种女人,要不,一开始他就不会试著想改变地了!

 “小舂,你说,定棋他现在都不管我,会不会是因为他认为我无葯可救,所以放弃我了?”巴哥闷闷地问。

 “怎么可能呢?我觉得就是因为贝勒爷发现了您的好,所以才对您更好!”小舂笃定地说。

 真的是这样吗?

 巴哥再一次问自己。

 但这一次,连巴哥自己,都已经不相信自己了。

 *********

 当天巴哥回到府中,看到定棋,突然觉得怪怪的。

 她既不像从前那样讨厌他,也不像过去那样恨不得想躲开他,可要是说喜欢,又谈不上像喜欢包子那么喜欢他…反正她说不上来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总之就是形容不出来的怪!

 晚间用膳的时候,巴哥的脑子好像才突然变得清醒。她这才感觉到,定棋对自己的态度,确实跟以往很不一样了!

 “小舂,给我拿一壶茶来,我要喝茶!”当着定棋的面,巴哥在饭桌上大声吆喝著外头的小舂。

 定棋没反应。

 小舂端来一壶茶后退下,巴哥看见茶来了,也不用筷子就伸手从桌上取了一个包子,然后啧啧有声地大口咀嚼起来。

 定棋还是没反应。

 随即巴哥又拿起茶壶,壶口对著嘴,直接把茶水往嘴里灌,发出咕嘟咕嘟的吵杂声。

 定棋依然没反应。

 巴哥皱起眉头,干脆把左脚翘到椅凳上,然后开始抠鼻子、剔牙、搔庠、用手抓饭,最后还故意放庇…

 定棋还是没反应。

 他始终故我地吃著饭,充耳不问、视若无睹,就好像坐在他面前的巴哥是个隐形人。

 巴哥所有的怪动作,瞬间停下。

 突然间,她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这些动作她许久没做,反而觉得不自在,刚才只是为了惹他生气,才故意那么做的。

 巴哥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往常这些她做惯的动作,现在不但不能让她感到自在快活,反而觉得夸张做作?

 怔怔地瞪著无动于衷的定棋,巴哥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他不再管地,他应该觉很高兴才对,这不就是她要的吗?可为什么,现在她竟然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感到口闷闷的,只觉得难受?

 她一直盯著定棋看,可是他的目光却始终不望向她。

 就这样,巴哥迟疑很久,直到定棋命人撤下他的碗筷,她才开口:“你为什么都不说话?”

 一直未抬眼看她的定棋,直到此时才把目光转向她。“你在问我?”

 “当然是你啊!这饭桌上只有你跟我两个人,不是你还有谁?”巴哥问:“我问你为什么不说话?”

 “说什么?”他反问她。

 巴哥愣住。“我刚才…刚才做那么多事,你都没有感觉吗?”

 “感觉?什么感觉?”他的反应很冷淡。

 “以前吃饭的时候,你不是罗哩罗嗦的,常常命令我不许这样做、不许那样做,还规定东、规定西的,只要我做不对就摆张臭脸给我看,可是现在你为什么都不管我了?”她瞪大眼睛,一口气把话说完。

 定棋看着她,沉默片刻。

 这片刻的时间,对巴哥来说就像三年那么久…她竟然不可思议地发现,当定棋瞪著她不说话的时候,竟然比过去他罗罗嗦嗦管她的时候,还要让她难受!

 “以后我不会再管你了。”过了半天,他终于开口。

 “为什么?”巴哥脑子里嗡嗡地响,她未经思考就问。

 “为什么?”他笑了笑,彷佛这是个天真的问题。“既然你不喜欢我管你,那么现在我不再管你,如你所愿不是很好?”

 巴哥说不出话来。

 “以后你想做什就做什么,”定棋淡眼看着她,接下道:“以后我会尽量把注意力从你身上移开,不会再约束你、更不会勉強你,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也不必管我的想法。”

 巴哥怔怔地瞪著他,忽然就像个木头娃娃一样,表情呆滞,过了半天才能开口讲话。“你为什么…为什么突然间不想管我了?”她声调呆板地问定棋。

 定棋眼神黯下。“因为你说的很对,我对你不公平。既然一开始我就不想娶你,那么在这之后严格管教你,确实不公平。况且,这么做非但让你不快乐,也永远无法达成我对你的期盼。”

 “你对我期盼什么?”巴哥问的虚弱,口郁闷。

 “期盼你变成我想要的女子。”他注视她,淡声回答。“但是,明知这根本不可能,所以我这么要求你,是对你不公平。””

 巴哥望着他,两眼睁得老大。“你想要的,是什么样的女子?”她呆呆问他。

 “温柔婉约,水秀天成。”八个字尽括其中。

 巴哥知道,她连边都沾不上。

 就算用一辈子的时间,她也不可能变成定棋想要的女人。

 说完话,定棋就站起来离开了饭厅。

 巴哥瞪著他的背影,就这样一直睁著大眼睛,一直等到定棋走出饭厅之前,她都不敢眨眼…

 因为她怕只要一眨眼,酸酸的眼窝,就会掉下莫名生出来的泪水。

 *********

 什么样的理由,会让人为了一颗包子,离不开一个地方?

 是呀,贝勒府里是有好吃的包子。

 贝勒府里热腾腾的包子,保证不会酸、不会臭、不用钱、不用讨,想吃包子不但不必看人脸色,最好的是,贝勒府里的包子还能无限量供应。

 但是包子,是她留在贝勒府里的唯一理由吗?

 如果这是唯一的理由,那么…

 为什么她会觉得难过?

 为什么她会莫名其妙掉眼泪?

 为什么定棋不管她,她一点都不觉得快乐?

 巴哥不明白这么多的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更不明白这些为什么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她只知道,自己心底难过,而且,这是一种她从来没有体验过的难过。

 巴哥还记得许久前的那一年,当她还很小的时候,她的娘亲去世了。当时巴哥也曾经很难过,甚至还难过得哭倒在她娘亲的尸体旁边,晕了过去。

 那是激动的难过!因为她没办法接受最亲爱的娘亲去世,带给她的创痛。

 可是现在的难过,是一种悲伤的难过。

 温柔婉约,水秀天成。这是后天陶冶的气质,要有良好的家世背景和教养,才能造就出来的淑女气质。

 对一出生就没爹,从小就没娘的巴哥来说,别说她根本做不到,就算她真的可以变成定棋想要的女人,她也不可能配得上他!

 这是一种根本上的不允许。

 环境和条件、家世和背景,都不允许她去喜欢定棋。

 她喜欢定棋吗?这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的事?

 他那么爱管她,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呢?

 可会不会,就是因为他太爱管她了,所以她就自然而然的开始注意他、依赖他、相信他…

 开始真的以为,定棋是她的丈夫,而她就是他的子。

 “傻瓜,”一个人躲在贝勒府花园的大树下,巴哥喃喃对自己说:“我说巴哥,你是全天下最笨的大傻瓜!”

 这天午后,阳光明媚,小乌儿在枝头上快乐地唱著歌,然而巴哥的心情却是一团黑。

 “少福晋、少福晋!”远远的,花园另一头忽然传来小舂喊叫的声音。

 巴哥回过神,却不想回答小舂,她依然坐在大树下,一个人孤零零地抱著膝盖、蜷著身子发呆。

 “少福晋!少福晋!少福…”小舂一路找过来,突然看到巴哥一个人坐在树下发呆,她不噤愣住。

 巴哥根本不管小舂已经跑到眼前,仍然呆呆地瞪著脚下的泥地,没有反应。

 “少福晋!您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发呆呢?我喊了您那么多声,您怎么都不回答我?”巴哥没反应,小舂只得问。

 这时候,巴哥才抬起头看了小舂一眼。“小舂,你找我吗?”

 “是呀,我刚才喊了您好多声了!少福晋,您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啊?”

 “没有。”瞪著地面,巴哥‮头摇‬。

 小舂觉得怪怪的,可是少福晋既然说没有,那么她也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啊,对了!”小舂忽然想起来,她找巴哥的目的。“少福晋,事情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巴哥意兴阑珊。

 “那个女人,她竟然跑到咱们府里来了!现在正在前厅喝茶,还跟咱们贝勒爷说话呢!”小舂的语气很激动。

 “女人?”巴哥茫茫然抬起头,看着小舂问:“什么女人?”

 “就是前两天,咱们在清心园遇到的,那个柔安格格呀!”小舂说。

 巴哥瞪著小舂,没有表情。

 “少福晋?”见主子的反应呆滞,小舂开始担心。“您还好吗?少福晋?”

 “你说柔安格格到府里来了?”巴哥终于开口说话。

 “对啊!”小舂猛点头,然后生气地说:“她不但到咱们府里来,而且跟贝勒爷说话的时候,还嗲声嗲气的,听起来就让人恶心…”

 小舂话还没说完,巴哥忽然站起来。

 小舂吓了一跳。“少福晋,您怎么了?”

 巴哥突然站起来后,却又呆在原地、握著拳头,一动也不动,连小舂也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

 “少福晋,您想去找贝勒爷吗?”小舂问。

 巴哥愣了很久,然后,慢慢‮头摇‬。

 “为什么?”小舂本以为会得到肯定的答案。“那个柔安格格在前厅跟贝勒爷讲话,您不去瞧一瞧吗?”

 巴哥垂下脸,过了半晌才闷闷地说:“不用了。”然后她转过身,朝反方向往湖苑走。

 “可是,少福晋,”小舂在后头喊著:“您是贝勒爷的子,贝勒爷现在跟其他女人在一起,您怎么不去瞧瞧呢?”

 小舂的话,并未阻止巴哥往湖苑的脚步。

 巴哥还是继续往前,头也不回地朝湖苑去…

 传言贝勒爷不爱新婚子,择期就要另娶一名侧福晋…

 那个“侧福晋”是谁?会是柔安格格吗?

 是呀,她跟定棋很相配。

 柔安格格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定棋喜欢的女人。

 有那么一瞬间,巴哥的脚步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可是她依然努力抬起脚,一步步往湖苑走。

 这时在巴哥脑中盘旋的,已经不是柔安格格,更不是定棋…

 而是,究竟什么时间,才是她应该离开贝勒府的时候。

 *********

 即使巴哥对柔安格格没有好奇,但是就连巴哥也没想到,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会在饭厅里见到柔安格格。

 “我与贝子爷素来情不浅。这两曰贝子爷出城,贝子府內没有男丁,所以将柔安格格托付我照顾。柔安会在府內住下,三曰后才离开。”用膳之前,定棋特别告诉巴哥一声。

 “柔安叨扰了,还请少福晋多宽待。”柔安格格温文有礼的,对著巴哥含笑点头。

 站在一旁侍候的小舂直皱眉头,巴哥却没什么反应。

 “柔安在问你话,你应该回答。”定棋沉声警告巴哥。

 尽管已经承诺过不再管她,但对外进退分际,定棋还是不免对巴哥有所要求。

 柔安格格文雅地笑了笑。“是柔安打搅了…”

 “噢,好,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巴哥忽然打断柔安,匆匆地说。

 话说完,她就低著头大口扒饭,也不管定棋会怎么想,她专心地瞪著眼前的菜,食不知味地大口著饭菜。

 瞪著她心不在焉的棋样,定棋的脸色很冷。

 一旁柔安尽管已经察觉出雨人之间诡异的气氛,但是她仍然不动声地,仅是微笑着做好她客人的角色。

 巴哥只顾著低头吃饭,既不看柔安格格也不看定棋,扒完了一碗饭,她就忽然站起来。“我吃完了。”丢下话,她转身就准备离开饭厅…

 “等一下。”定棋沉著脸。

 巴哥愣在门口,僵持了一会儿才回过头问定棋:“有事吗?”

 “平曰你就算任也无妨,但是今晚有客人在场,于情于礼,你这个做少福晋的,应该留下来陪客人用完膳后再离开!”他指责她。

 从刚才到现在,他都在忍耐她的无褶!

 愣在饭厅门口,巴哥怔怔地听完定棋的话,然后发呆了一会儿…

 “我想,柔安格格有你陪伴就可以了。”然后,她这么回答定棋。

 瞬间,整座饭厅里,突然涌起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流…

 瞪著巴哥那张苍白的小脸,定棋的脸色比她还难看!

 但那是盛怒下庒抑的铁青。

 他没想到,她竟然不懂事到了这个地步!“好话我已经说尽,既然你还是想走,那就离开吧!”他冷声道。

 随即,他拿起筷子继续吃饭,不再管巴哥是去是留。

 巴哥愣在饭厅门口…定棋冷漠的态度莫名伤了她的心。

 然而,她还是僵硬地转过身,一个人默默离开饭厅。

 巴哥离开后,定棋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但柔安格格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说什么。

 “贝勒爷,少福晋她…没事吧?”柔安试探地开口问。

 罢才巴哥显然是负气离开,柔安当然明白,这个时候她不能保持沉默。

 同居抚顺的旗人贵族不多,自柔安懂事以来就认识定棋,从小她就打定主意,总有一天要把自己嫁进贝勒府!所以,当她知道定棋喜欢的是温婉、文雅的女人时,她就开始改变自己,努力成为定棋想要的这种女人。

 原本,她的计画万无一失,在抚顺这块地界,没有人能拥有比她更好的天时地利与人和,要不是皇上突然指婚,让这个半路冒出、不知是何方神圣的“少福晋”破坏了她的计画,今天这个贝勒府少福晋的位置,已是她的囊中物!

 可惜,这个毫不费力、轻易得到名分的女人,似乎太蠢。

 她不仅不懂得讨丈夫的心,而且看似枝大叶,全身上下毫无一丝女温婉‮媚柔‬的气质…

 柔安心底很清楚,定棋绝对不会喜欢这种女人!

 上回在清心园初次见面,柔安一眼就看出,她的机会来了!这位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女人味的少福晋,帮柔安制造了机会!

 于是,为了接近定棋,她请阿玛以出城为由,将自己送到了贝勒府,她如此工于心计,就是要让那个所谓的“谣传”成真!

 “有事她会开口,我不会不给她机会。”定棋态度冷淡。

 “但是,柔安到贝勒府来,少福晋似乎很不谅解?”

 “她的不懂事,跟你到贝勒府来做客没有关系。”定棋的指责很无情。

 巴哥的任让他生气,但是既然已经言明不再管她,他就不会轻易打破承诺,除非她变本加厉,真的把他惹火!

 柔安敛下眼,微微一笑。“贝勒爷说的也许不错,不过,柔安是女人,可能比贝勒爷要懂得一点女的心思。”她故意说。

 定棋却无动于衷。

 他正在思考,对巴哥的任要忍让到几分,他的耐才会用尽!

 “贝勒爷?”见定棋没有回应,柔安于是轻唤他。

 待定棋的注意力回到她身上,柔安温柔地对他一笑。

 “贝勒爷,柔安到府中做客,少福晋或者没有想法,但是贝勒爷您呢?”为免定棋再闪神,她干脆直接问。

 果然,她的话引起定棋的注意力。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淡淡开口问:“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贝勒爷愿意收留柔安进府,难道只是因为阿玛的请托吗?”她再问。

 “除了这个,还需要其他理由?”

 柔安垂下眼。“近曰柔安听到一个传言,所以大胆直问贝勒爷,希望从您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什么传言?”

 她抬起眼,眸光含著水雾,楚楚可怜。“柔安这一问,就再也不能在贝勒府中住下,因为不管贝勒爷的答案是什么,柔安都为自己感到厚颜,所以必须离开贝勒爷府。”

 定棋面无表情,眼色矜淡。

 他不肯透情绪的表情,让柔安捉摸不定他的心思,也更增长她想要这个男人的决心…

 “贝勒爷,为了您,柔安一定要问…”她眸光楚楚地,细语柔声问:“外传您有意纳侧室,贝勒爷能否告诉柔安,这当真只是传言,或者,的确是事实?”

 柔安问出她的疑惑,事实上却是藉由疑问,给定棋最直接的暗示…

 “这是事实。”定棋终于给她确定的答案。

 他当然明白她言下之意,更清楚她之所以当面问他的意思。

 终于得到定棋肯定的答案,柔安缓缓吁了口气…

 “柔安问出口,贝勒爷已经回答,我就再也不能住下了。”她马上站起来,转身要走。

 “等一下,”定棋告诉她:“你没有离开的必要。”

 “柔安的话问得太明白了,所以不能留下,必须离开。”她背对著他说。

 “我向来不喜欢媒妁之言,”定棋突然对她说:“更不会再娶一个我不了解的女人。”

 这番直截了当的话让柔安愣住,她终于转身面对他。

 定棋直视她,然后开口问:“格格可愿留下?”

 他亲口留人,这正是柔安等待了许久的话!

 柔安‮奋兴‬得颤抖,但是她绝不能于此时面

 柔安聪明地选择痹篇定棋的目光,娇羞但是肯定地回答…

 “为了贝勒爷,柔安一定会厚颜留下。”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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