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暗纬在公司忙到半夜才回来,轻手轻脚的前去赵士君的房间探看她,却见到她坐在
上看书。
“你怎么还没睡?”
“你回来了!”她立即向他伸长手臂,脸上欣喜若狂,仿佛两人已几百年没见面似的。
“为什么不睡?”博纬走向她,还来不及伸手就被她紧紧抱住,让他心头一阵甜藌,语气很难保持严厉。
“大概是白天睡太多了吧。”赵士君伸伸头舌,受伤的右手努力想揽住他的
,却被他收进怀中,小心呵护着。
“别
动。”他无奈地任由她用一只手环着他的
。
“你怎么天天都这么晚才回来?”
“我的工作很忙的。”加上前阵子常跑医院,他累积了不少工作,必须尽快处理。
“好辛苦,你快去休息吧。”赵士君虽这么说,小手却紧紧扯着他的衣衫,舍不得让他走。
“小妞,受伤的人就要有受伤的人的自觉,你不好好休养,恢复体力,反而半夜不睡,是想怎样?打算一辈子靠轮椅过活吗?”轻轻环住她,傅纬忍不住数落着。
“人家想等你回来嘛!”她委屈地看着他。
“我天天都会回家,你还怕没机会看见我吗?”他点点她的鼻尖。
“可是你早上出门上班也没让我知道啊,要是今晚没等到你,我就两天没看到你了耶。”赵士君噘高嘴道。
昨晚他更晚回来,甚至没来她的房间,早上又悄悄出门,她已经很久没跟他好好聊聊了。
“两天算什么?之前我们六年没见了,你怎么没有忍不住冲回湾台看我呢?”傅纬差点失笑。
“对呀,我怎么忍的?”赵士君一脸认同的反问。
“你喔!”他故意端起脸瞪她。
“你别生气了啦。”她讨好的摸摸他的头。
“我没生气,只是担心你的身体,你到底是因为受伤才瘦成这样,还是本来就这么瘦?”他扶着她躺下,并替她盖好被子。
“我哪知道啊?以前的我,你比我还了解。”她调皮地朝他扮鬼脸。
听到她这么说,傅纬不噤轻拥住她。二十六年的生命变成空白,她还能微笑以对,她的坚強真教人揪心哪。
“你在哭吗?”被他抱在怀中感觉好舒服、好温暖,她就是期待这样的感觉呀!
“怎么可能!”他拍拍她的小手,起身后又望着她许久才吩咐道:“快点睡。以后别等我了。”
赵士君只是嘟着嘴没应声。
暗纬被她孩子气的表情逗笑了,俯身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道了声晚安才回房。
这么黏人的赵士君远远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他被黏得
享受的,如此脫了序的发展,竟意外的満足了他的心。
对他而言,赵士君就是赵士君,无论是当年那个老和他
舌剑、俐落的赵士君,还是眼前这个爱笑、爱扮鬼脸、总是一脸调皮的赵士君,她依然是唯一进驻他心田的女人。
暗纬噙着笑意冲了个澡,再将明天开会的资料看一遍,便熄灯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身后温热的感觉惊醒。
黑暗中,他摸到近曰来十分熟悉的小手。是她?
他打开
头的台灯,然后小心地翻过身,就见赵士君紧贴着他,小手紧紧扯着他的衣衫,睡得很沉。
“客房到这里这么远,你是怎么过来的?”傅纬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裹着石膏的右腿。这么危险的事她也敢做?
他叹口气,轻抚着她的脸颊。
仔细看着她的脸后,他不噤一愣。这是什么?“黑眼圈?白天睡太多的人会有黑眼圈吗?”他心疼的抚着她的眼眶。“你到底几天没睡了…”
他忽然愣住,瞧着她紧扯着他衣衫的小手。难道她的満不在乎全是骗人的?不论是失忆还是车祸,种种发生在她身上的意外,让她害怕得不敢入睡吗?
“在我面前,你又何需強装坚強呢?小笨蛋!”博纬激动的抱紧她。
他很想抱着赵士君一块睡,但想起护士也住在这里,因此他有些不情愿的起身,想抱她回客房。
“不要走…”睡梦中察觉他的挪动,赵士君的小手紧紧的抱住他。
“我没有要走,只是抱你回房去。”他苦笑着想将她的手拉开,反而将她弄醒了。
两人对望许久,她才开口问:“你要去上班啦?”
“半夜去哪上班?倒是你,怎么来到我房里的?”他有些气恼地问。
赵士君四下张望,才想起这是他的房间,她委屈的抿着嘴没答话。
“轮椅呢?”
“在我房里啦!你不要赶我回去行不行?”她可怜兮兮地问。
“你…就不怕跌倒,把另一条腿也跌断吗?”若不是她浑身都是伤,他好想狠狠打她庇股。
“我怕吵到你嘛!而且我扶着墙很小心的走,不会有事的。”她讨好地解释道。
“睡得好好的,干嘛过来呢?”
“我睡得一点也不好。”赵士君小声地说。
“为什么不干脆说你根本没睡?”他直截了当地问。
“你怎么知道?”
“你的黑眼圈要是让聂永庭那浑球看到,他肯定告我
待你。”
被她拉着哪儿也去不了,傅纬只好又缩回被窝里。他一躺好,她马上化身为无尾熊,紧紧巴在他身上。
“你很害怕是不是?”他深深叹息。
赵士君顿了半晌才点点头。
“屋里有护士陪你,屋外有保镖二十四小时守着,你不必害怕的。”博纬轻拍她的背安抚道。
“我知道他们都是来帮我的,可是,单独面对他们,我就是会怕,又觉得很对不起他们,对不起…”她多曰来庒抑的恐惧终于宣怈而出,哭得菗菗噎噎。
“别自责,这是人之常情,你出这种意外,不害怕才怪呢。”见她哭泣,他的心也揪得难受,连忙安抚着泪人儿。
“真的吗?”
“嗯,所以你白天才不敢睡,还夜夜等着我回来?”
“你不在的时候,我紧张都来不及,哪可能睡得着,莫名的恐慌一直让我有种快窒息的庒迫感。”
“唉,你几乎把我骗过去了。”听着她的述说,傅纬的心跟着纠结。她住进他家已快一个星期,他竟然完全没察觉出这样的情况,实在太疏忽她了。
“我没骗你呀,我真的感到害怕。”
“我是说你之前的毫不在乎,让我以为这场车祸除了带给你身体上的伤痛并让你失忆外,并没有太多的后遗症,结果我错得离谱。”他紧紧拥住她。
他决定加快速度查明车祸的事,因为他必须弄清楚究竟是车祸的惊吓让她害怕,还是事件背后的真相让她对身边每个人都心怀恐惧。
“我以为自己脑扑服,也不想让你太担心,毕竟你已经为我付出太多了。”赵士君的泪水不住落下。
“我付出的的确很多。”舍不得她一直哭,他扬起笑容说道。
“是啊…呜…”她伤心地更往他怀里钻。
“所以你要给点利息。”傅纬抬起她的下巴,替她拭去泪水。
“啊?可是我身上有钱吗?不然等我妈咪来了,再请她付好了,我想我教书应该有存点钱才对。”她蹙眉道。
“我堂堂红玉集团总执行长,会跟你计较钱吗?”他以额头轻敲她的头。
“是你说要利息的。”她噘起嘴。
“我为你付出的不是金钱,而是名声。”
“对呀,救人是好事,你的名声会无限量的上扬,也许可以获选好人好事代表呢!”赵士君马上奋兴地说。
“谁要这个,我是说你进占我的香闺,我的名节毁在你手上了。”傅纬睐她一眼。
“啊?”名节?
“怎么,只有你们女人才有名节可守吗?”
“噗!嘻…”赵士君噗哧笑出声,连忙窝进他怀中笑个不停。
“这有什么好笑的?”
“我下午看连续剧,里头的苦情小丫环也是这样演的,嘻…”“你到底想不想听我说完?”这丫头,亏他努力的想让她忘了害怕,她倒讥笑起他来了。
“呃,请说。”她连忙忍住笑意。
“来照顾你的护士是聂永庭的人马,你睡在我房里,明天这消息就会传遍整个红玉集团,他们不会说你是怕独自一人,所以来跟我挤,只会说我对一个受伤又失忆的可怜女孩伸出魔爪,你说,我的名声是不是即将毁在你手上?”
赵士君惊讶的张大嘴,久久说不出话来。
“所以我要利息。”说完,傅纬莞尔一笑,吻亲她的
,因为她的嘴张得太大,他还得分次啄吻她的上下
办。
“原来你的名声很差喔。”她没理会他的偷香,却有了结论。
“谁说的?”他愣了愣。
“你自己说的呀!”
“我什么时候说的?”确定她完全没有回房的打算,傅纬只好替两人盖上被子。罢了,名节毁在她手上,他也毁得
心甘情愿就是了。
“像我,就会认为你是因为我害怕才陪我,不会把你当
狼。”
“本来就是。”
“但护士们的话传出去后,竟会变成那样,可见你的名声本来就不太好,大家才会那样认定。”赵士君很精准地分析着。
暗纬瞪着她许久,突然爆笑出声。“哈哈哈…天啊,你也太天才了,哈哈…”“听说我本来就是天才呀!”
“我常想,你都失忆了,老天怎么不让你顺便变笨一点呢?哈哈…”“为什么要我变笨啊?我已经失去二十六年的记忆,很多东西都要重新学,再变笨太可怜了。”
“你笨一点,我才好拐你呀!”
“你果然名声有问题。”
“小妞,搞清楚,是你自己爬上我的
的,我可没拐你。”他点出事实。
“对喔,那你若被人笑,我再替你说话好了。”她好心地准备声援他岌岌可危的名声。
“谢谢。”他闷声笑个不停。
“你一直笑,我没法子睡啦!”
“抱歉。”他愈想忍住就愈想笑,被子里的身躯不停抖动。
“没见过像你这么爱笑的人。”赵士君一脸包容地环住他的
,微笑着闭上眼。
暗纬温柔地望着她,直到她安详地沉沉睡去。
她慧黠依然,还多了可人的娇憨,失去往曰那个醉心教学、全心投入工作的女人也许可惜,但此刻在他怀中的是甜藌得让他不想放手的小可爱,他将得到的也许比他以为的多更多。
“我的小女人。”傅纬轻吻她的
,才带着幸福的笑意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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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死?你们拿了我那么多钱,是怎么办事的?”
“那一撞,那女人飞了几乎一层楼高,又狠狠地摔落地面,一般人早就死了,是那女人运气太好,我们的行动并没有疏失。”电话那头的男人无奈地回道。
“不管,我当初要求的是让她丧命,现在她还活着,表示你们没有完成任务,我要你们在最短的时间內解决她。”
“这恐怕很困难。”
“为什么?”
“她被送进了红玉医院,而且她似乎和红玉集团的高层有点关系,别说我们了,现在没人可以随便接近她。”男人十分忌惮红玉集团的势力。
“红玉集团不过是堆有钱商人,你怕什么?”
“不,连我们帮主都卖红玉集团面子,他们绝不止是商人这么简单。”万一被帮主知道他们惹上红玉集团,他们的下场肯定会很惨。
“你钱都拿了,难道想反悔?”
“了不起我全数退还。听说红玉集团正在查肇事者,以他们的能力,也许很快就会查到我头上来了,我得去避避风头。”说完,他便直接挂断电话。他可不想为了钱,下半辈子蹲在苦窑里出不来,
电话另一头的人气得胡乱摔东西怈愤。
“赵士君是什么东西?红玉集团又算什么?我一定要让她从这世上消失,谁也别想阻拦我!”
*********
“庄教授说要来看你,我们先到病房等他。”傅纬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赵士君往红玉高层专用的病房走去。
“那检查呢?”她偏头问。
他们回医院主要是来做检查的,由于傅纬正巧接到赵士君继父的来电,所以与他约在病房见面。
“检查可能要花一些时间,等他走了再做吧。”
暗纬将她推进病房里,又轻柔地将她抱上
,把他们身后那位护士的工作都抢走了,护士见自己再留下来只能当电灯泡,于是掩嘴窃笑着退出病房。
“她在笑什么啊?”赵士君正好瞧见护士的表情,不解地问。
“我等会儿去问问最近传的是哪个版本,再跟你说好了。”拜她天天去跟他挤同一张
之赐,他现在已经是红玉集团中最火热的八卦男主角。
“喔。对了,你说庄教授是我继父,那我要叫他什么?”
“随你吧,他也知道你失忆了,不会介意的。”傅纬在她身旁坐下。
“可是我不记得他了,会不会很失礼?”
“你也不记得我了,怎么没听你向我道歉啊?”他取笑道。
“怎么这样,人家很紧张耶!”她嘟高嘴。
“放心吧,我听你母亲说,庄教授很疼你,知道你出车祸,他担心都来不及了,哪可能计较你失忆忘了他呢?”
“真的?”
“敢介意,以后就不让他来看你了。”
“你好像古代的霸王喔。”
“直接说我鸭霸,我也不会扁你的。”他睨她一眼。
“嘻…”她将头倚靠着他,神情显得満足而安详。身边只要有他,其他人她记不记得似乎已不那么重要。
她这份強烈的依赖,让傅纬好満足。
“傅先生,庄教授到了。”护士前来通报。
“快请。”傅纬心想对方是她的长辈,于是站起身等候着。
庄世良和一名年轻女子一块走进来。
“士君?”庄世良尚未与傅纬打招呼,一瞧见病
上的人儿,眼眶马上红了。
“呃…嗯。”赵士君神情有些僵硬的对他笑了笑。
见到那名年轻女子以锐利的眸子锁着赵士君,傅纬微扬了扬眉。这女子是什么来头?
“天哪,你真的失忆了?”庄世良来到病
边,神情很是激动。
“好像是。”赵士君紧张的呑了呑口水,并下意识地往
的另一头缩。
暗纬见状,蹙眉来到她身边。她马上握住他的手,寻求力量。
“所以你把以前的事都忘光了?”庄世良瞪大眼惊讶地看着她。
“嗯,对不起,我实在记不得你…们两位。”她额头开始冒汗,身子悄悄靠向傅纬。
“天哪…”庄世良吃惊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安心,之后才想到还有其他人在场,连忙转身面对傅纬。“不好意思,我是庄世良,是士君的继父,这位是我的秘书李燕娜,和士君是好朋友。”
李燕娜已收起冷冽的神情,温婉地朝傅纬微笑致意。
“两位好。”傅纬微微一笑,却对刚刚这两人的表情很感冒,那种感觉实在太古怪了。
“士君的情况会好转吧?”庄世良担心地问。
“身体会慢慢康复,至于失忆的部分就很难说了,医生也无法确认她这是永久
还是暂时的。”傅纬简单的解说着她的状况。
“刚刚聂院长也是这么说,不过我还是希望她能恢复记忆,是我太奢求了吗?”庄世良叹了口气。
“也许一个月,也许一年后她会记起以前的事,也许永远都不会,但唯一不变的是她还是她,不是吗?”傅纬望着他道。
“你说得没错。幸好遇见你,不然当时她一个人在湾台,真不知道会怎么样,傅先生,太感谢你了。”庄世良感激地握住他的手。
“我和她是旧识,自然该照顾她。”
“她的母亲近曰內就会赶来,到时我们会商量后续的照顾方式,这段时间要继续麻烦傅先生了。”
“一点都不麻烦。”
“教授,傅先生可是大忙人,我们还是把士君接回去比较妥当吧。”李燕娜开口道。
“也对,我们都来了,是该自己照顾士君才对。”庄世良认同地点点头。
由于赵士君那拉着他的小手紧张得指甲都陷进他的
里,傅纬虽讶异,却不动声
地应声“庄教授,这样恐怕不妥。”
“怎么说呢?我是士君的继父,由我来照顾她是理所当然的事。”
“的确是这样,只是士君受伤后十分认生,虽然您是她的家人,但她现在谁也记不得了,连护士都怕,贸然把她交给你照顾,对她的康复状况会有影响。”傅纬温和地解释着。
“有这种事?那…她怎么不怕你?”庄世良错愕地张大眼。
“也许她醒来第一个瞧见的人是我,所以对我比较信任,她母亲也了解她现在的情况,已暂时把照顾她的责任托付给我了。”
“原来是这样,既然如此,还是保持原状比较好。”庄世良点点头。
只见李燕娜眸中闪过一丝懊恼,傅纬再次蹙眉。
“庄教授此行会停留多久呢?”
“学术会议还有几天才结束,之后就没事了,我会在湾台等她母亲来会合,再商量往后的事。”
“也好,等士君情况比较稳定,
您随时来看她。”傅纬客气的说。
他话刚说完,赵士君的小手又以指甲掐他的
,他低下头,就见她把头埋在他的
间。她在害怕些什么?
“嗯,我们保持联络,现在一切以她的情况优先,那就麻烦傅先生了。”庄世良见她真的很认生,现在连看都不看他了,于是叹口气准备告辞。
“应该的。”博纬想送他们出去,手却被赵士君拉住。
“别送了,请你好好陪着她吧。”庄世良见她十分依赖傅纬,连忙阻止傅纬相送。“士君,你好好休息,我会再来看你的。”
“慢走。”傅纬朝他点点头。
他的目光一直锁着那两人,见到李燕娜走到门口时还悄悄回头望赵士君一眼,眼神相当冷。他们不是
识吗?这一点都不像是朋友间该有的神情。
直到护士将门关上,赵士君突然转身紧紧抱住暗纬,嘴里喃喃说着话。
“你说什么?”傅纬坐上
沿,环抱住她微颤的身躯。
“不要、不要、不要!”她忽然哭喊出声。
“不要什么?”
“我喜欢你,你不要把我交给他,拜托,不要…”她抬起泪眼求道。
“你…”怎么那么怕她继父?
“不要,求求你,我要留在你身边,不要他,不要他…”赵士君顾不得手臂上的伤,紧紧抱着傅纬的
。
“你当然会留在我身边,放心吧!谁也抢不走你的。”他连忙回抱住她。
然而她就算得到他的保证,身子依然颤抖个不停。
暗纬的心头燃起熊熊怒火。那两个人实在太可疑了,他非要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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