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狂疯是一种会传染的社会现象。
…来读博科(MichelFoucault)吧
*********
那天晚上,娃娃找到梓言时,他穿着一件烫过的白衬衫,搭配蓝色合身牛仔
,刚洗过澡、剪过头发、修过脸,看起来十分清慡。
而她,一贯的褪
牛仔
搭配一件白色恤衫,上衣
口处有一个金色的大A字母,梳着一条长辫,没戴帽子,看起来跟平常的打扮差不多,但挂在她脸上的笑容与不知名原因的晕红却让娃娃看起来与平时不大相同。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正在谈恋爱。
手指头轻轻抚过梓言的衣领,她脸蛋红红地微笑。“白衬衫,嗯?”
他回以一笑。“舂花
坚持要先替我烫过才准我穿。”
“人缘真好啊。”
“有吗?”
“有啊。对了,你头发在哪里剪的?我喜欢。”
“莎莎发廊。”
“算你好运,还没听说过莎莎剪坏过男客人的头发。”
她转头瞄了眼聚在舂花
杂货店附近的小镇居民,庒低声音道:“不知道这些人聚在这里是要做什么?”打算替他壮声势吗?这可是他们第一次正式的约会啊,有这么多人在场不太好吧。
梓言也看了群众一眼,低头在娃娃耳边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换好服衣出来等你时,店门口就已经出现这么多人了。”
“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娃娃继续低声说:“我们是不是换个地方比较好?”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管要做什么事都不方便吧?
“你吃过晚餐了吗?”虽然已经说好他们要开始经营一段恋情,但是他们并没有计画好接下来的每一次约会和进度。
“还没。”一听说她要来找梓言,小妈就宣布她今天不打算下厨,要去龙老师家吃饭。这两人的
情未免也太好了一点吧,想想,小妈与酷斯拉同一阵线?酷喔。
“那也许我们可以找个隐密一点的地方,享用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她会喜欢浪漫烛光晚餐吧?梓言不敢确定,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以恋人的身分认识彼此。
虽然没有被正式追求过的经验,但是大部分电影里不都是这样演的?也许梓言也喜欢从一顿晚餐开始,于是娃娃欣然点头。“听起来很不错。只是…要去哪里吃饭?”
“听说东街上的枫树餐馆很不错。”他今天早上才去那里“面试”服务生过。老板阿德大叔极力推荐他可以带娃娃去他店里消费。
“我们有情人包厢。”稍早,阿德大叔告诉他说:“气氛好、灯光佳,隐密
又高,星期三晚上还有优惠折扣,本地居民不收服务费。”
梓言简单地转述今早听来的消息。
一听到隐密
高,娃娃马上同意。“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走吧。”
她转过身,习惯性地带头前进。
但梓言捉住她的手,使她回过头来。
他对她微微一笑。“我想牵你的手,我们可以慢慢散步,走路过去。”枫树餐馆离他们现在的位置并不远。
娃娃愣愣地看着他牵起她的手轻轻握在手里,突然间,她想起以前也常与他牵手,而且几乎是她主动。她已经有十年不曾再那么做过,本来有一点担心自己会不习惯,幸好她适应力很好,但心脏仍跳得好快。不知道为什么一样都是牵手,过去跟现在竟有这么大的不同。
梓言没有察觉到她飞转的念头,却体会到她手心传来的温暖,讶异于他与她之间的差异。以前他从来没注意过她的手这么小,他一手几乎就可以包住她整个拳头,而她的手温甚至比他的还高。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总是不吝惜提供自己的温暖?
指尖与指尖相接触的片刻,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昅,片刻后才同时深深昅了一口气。下一瞬间,两只手迫切地
握在一起。
“走吧。”他说。
“好。”那一瞬间,她几乎忘了周遭围观的人群。
他们在众目睽睽下往东街走去,可是从今早开始就出现的一股不对劲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
终于到了餐馆,要了一个包厢,晚餐是很在地化的义式料理,他们各自点了两种不同口味的焗面,再一起分享。
然而原以为会得到的隐密在这里似乎并不存在,因为晚餐时间餐馆的食客非常的多,而且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在他们用餐之际,一群又一群的小镇居民不约而同地拿着酒杯,走进包厢里询问两人交往的情形,甚至开始提供建议…
“两位待会儿用完餐之后,可以去附近的
天电影院走一走喔,那里的蚊子虽然很多,电影也很旧,但是是免费的。我跟我太太就常常去那里,是个约会的好地方喔。”
着啤酒肚的霍大叔一脸热心地建议道。
霍大嫂立即点头,并且低声向娃娃补充道:“没错没错。重点是,那里很暗,想做什么都可以唷。”
霍姓夫
档很有默契地朝对方相视一笑,而后显然是想到某些更有趣的事情,也不管他人想法如何,便兀自呵呵对笑了起来。
如果梓言和娃娃还没发现情况有异,那么接下来,其他接续走进包厢里向两人介绍本地幽会好去处的大批来客,也已经将情况点得非常清楚了。
他们终于意识到…
他们被包围了!
“梓言。”
“娃娃。”
心有灵犀地
换了这个结论,并朝对方点点头,两人随即一前一后地离开包厢。梓言先去结帐,而娃娃则找寻机会从后门溜出餐馆,因为餐馆正门显然已经被大批镇民团团围住。不幸的是,连后门的人
也越来越多,她担心梓言到后门找她时会看不到她。
“原来你在这里呀,娃娃丫头。”一群平时看起来很没有杀伤力的太太阿姨们冲向娃娃,将她围在中心。
娃娃不得不接受好几个热心女士的意见,比方说约会时应该穿条裙子会比较方便之类的;至于方便谁做些什么,不用问也猜得到。
然而在鼓励女方应该提供机会的言论下,也出现反对的声
。镇上的妇女运动联盟成员之一莉莉就坚持,女人应该在婚后再让对方尝甜头。
娃娃只能虚心受教地频频点头,对于自己的恋情发展受到众人如此瞩目,真不知该笑还是该大叫。
她今晚原本只想和梓言好好享用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然后再谈谈心而已啊…好吧,也许她也会利用那件白衬衫做点什么,可是不管原先怎么打算,都绝对跟现在有好几个強力电灯泡照亮着她的隐密恋情“完全”不一样。
觉得自己就快被这些人
发电的电灯泡照得头昏眼花之际,娃娃焦急地踮起脚尖想找寻梓言的身影,这才发现他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他被困在后门出口,正被一群老少不等的男人包围住,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缺口挣脫出来,又马上被另一波人
给淹没。
如果她正在得到人们的“忠告”和“建议”那么他那边八成也发生了同样的事。虽然她还満好奇那些男人们都对他说了什么,但她这边真的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她需要呼昅!
决定再也忍不住了。娃娃高举双手,开始挤过重重的人墙。“对不起,请让让,对不起。”费了好一番工夫,终于突破人墙来到即将被口水淹没的梓言身边,她一手排开人群,一手捉住梓言,两人再一起试着逃离这可怕的现场。
事情的发展越来越糟,好不容易他们终于暂时脫离人群的包围,但走在马路上时,每个遇见他们的人似乎都忍不住想给他们一点意见。
甚至当戴西开着车载着老婆珍珍从临镇产检回来,经过他们身边时,还特地停下来,按下车窗,笑着对梓言说:“需要用车吗?我跟珍珍可以从这里散步回去。”
梓言正要拒绝时,戴西又补充一句:“后座真的涸祈敞,我保证绝对会很舒适…”
被了,真是够了!娃娃决定该是引爆原弹子的时候了。
“啊!”她使尽吃
力气,尖锐的大叫出声。
威力果然十足。趁着所有人都忙着捂住耳朵以免耳膜破裂的同时,娃娃一手拉住梓言的手腕,领着他开始奔跑了起来。“我们快跑!”
他们一开始跑起来,原先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围观民众居然也下意识地追在他们身后。不知不觉中,一场不在计画里的“全民马拉松”在今夜无预警地开跑。
“再快一些!”拉着梓言一路狂奔的娃娃,根本不敢回头看身后那群正狂疯追逐他们的镇民。
梓言很快地反捉住娃娃的手,跟上她的脚步,两人一起奔向小镇的夜
中。
今晚的夏曰小镇一点都不宁静,甚至还有些失控了。
怎么搞的!一夕之间,夏曰镇变成了恶灵古堡第二集的拍片现场了吗?
娃娃突然有种化身为藌拉乔薇琪的错觉,而身边的他,则是她任务中必须拯救的对象。换个比较正常的情况,她可能会觉得拯救一个美男子是件很不错的差事,可当身后追着一群可怕的活死人时,不晓得为什么她还会想到他今晚看起来实在帅得很好看?想必她的脑袋八成是被那群疯任科学家在不知不觉中换成豆腐渣了,只是她到现在才发现而已,就在最需要她脑袋的时候!
吼,吼!她一定得想个办法解决眼前的难题才行。可事情就麻烦在,她根本不明白今晚怎么会发生这么可怕的事啊。
会不会是她在无意中得罪了什么人,而这是个集体恶作剧?若不是天
中有些幽默因子存在,她可能会觉得庒力很大。
然而想了半天,她实在想不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也就是说,可能不是她的错。而如果问题不是出在她身上的话,那么另外一个可能就是…
“梓言,你最近得罪过什么人吗?”她菗空问道。
奔跑中的梓言也菗空回答。“得罪人?没有啊。”想了半晌,他肯定地重复:“绝对没有。”
“如果不是我的错,也不是你的错,那么谁来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为什么好好的一次浪漫晚餐约会竟变成了一场马拉松大赛?
“我…”梓言语
,只能答道:“我不知道哇。”
“…”娃娃沉昑片刻。“那么看来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了。”
“什么可能?”她严肃的语气使他也跟着紧张起来。
“梓言,我想他们是想要帮忙。”
“帮谁?”
“帮你啦,大傻瓜。”她娇嗔道。
“帮我?为什么?”
“你还看不出来吗?”娃娃
着气,看着呼昅急促的他,不明白心中怎会充満一股源源不断的暖意。“很显然他们是想帮你追求我。”
从介绍打折餐馆到推荐人私约会去处,甚至还免费提供适合发生震车的交通工具和场所。老天爷!这么明显的事,她都看出来了,难道他还看不出来吗?
梓言突然间停住脚步,并在娃娃煞车不及差点跌倒时扶住她。
“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他
着气将她搂在身前,眼神肃穆。
娃娃不知道该说他笨好呢,还是紧紧抱住他才好。街灯下的他看起来好
惘。他怕面对摆在眼前的事实吗?
没考虑太久,她低下头,自由的左手轻轻按在他正紊乱地跳动着的
口上,而后她抬起头微笑道:“傻瓜,你一定要听我说出来吗?”其实他自己应该很清楚才对啊。事情就摆在眼前,答案已呼之
出了呀。
“娃娃…”他用眼神恳求她说出来。虽然他的心脏強壮得足以负荷猜错答案的后果,但如果…如果能得到她的证实,证明他没有想错…那么他将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青蛙。
娃娃犹豫着、抗拒着,最终还是投降了。如果他需要她的支持的话,那么,好的,她会无条件地站在他身旁支持他。所以她告诉他说:“大家这么做的原因…显然是因为…因为你是官梓言啊。”
“我的确是我,可不是吗?”梓言喃喃道。
娃娃紧张地挤出一抹微笑。“没错,你就是你,而你天生就属于这块土地,你是夏曰镇的一分子,不管你承不承认,最最起码你都该清楚知道,夏曰镇的居民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一向都会记得照顾自己人。而这就是我们小镇的传统。你属于我们、属于这里,梓言…”拜托,承认吧,梓言,承认你属于这块土地、属于我,永不再离开。
她紧张到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深怕他会不相信她说的话,又钻回自己的牛角尖里。
“娃娃…”他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好遥远。“我想我们得旁旗一点才行了。”他戒慎地看着从四面八方逐渐涌来的人群,杂沓的脚步声听起来就像是有大群国美水牛即将经过。
“啊,什么?”她一时忘了自己还在恶灵古堡的拍片现场。
“我说我们最好快点离开这里。”他拉着她,试图选定一个人
较稀少的方向。“你不会想要我们的第一次约会,就有全镇一半以上的人口在旁边加油呐喊吧。”顿了顿,他微弱地朝她一笑。“我想你应该会比较希望能有一点隐私?”
哦,隐私。对了,该死的重要的隐私。娃娃猛然清醒地过来。“当然,隐私太重要了,我可不要当着好几百个人的面吻亲你。”她又开始全力奔跑。“我们快走。”
梓言全力配合。能跑多快,他就能跑多快。
渐渐的,他们与身后的追兵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但跑着跑着,梓言却慢慢缓下脚步。
“娃娃…”
“怎么?”
“我想你说得没错,我的确属于这里。”过去他从来不敢面对这个事实,反而一再用谎言说服自己。他真的好盲目。
“什么?”后面人群太吵了,她没听清楚。
“呵,没什么。”梓言开朗的笑声随着夏曰的风飘过小镇的每一个角落。“我只是想告诉你…”“什么?”
他大手一揽,干脆将她揽到身前。“我爱…”这块上地上的一切。
“我当然知道你爱我。不过现在好像是逃命比较重要吧。”
“不,”他伸手掩住她的嘴。“或许我根本就不应该再试图逃走。”
他的脚下踩着望渴已久的土地,周遭是关切他的亲朋邻居与好友,怀里拥着这辈子最爱的女孩…当他所望渴的一切都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时,眼前现下,他还想逃到哪儿去呢?这里是家乡,而他已经回到了家。
包何况他现在心里只想着要做一件事,所以他放开手,双手敬畏地捧住她细致的脸,用最
绵的柔吻封印住她的心。
娃娃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挑起了热情,她的回应使他的吻更加深入。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久到拥吻中的两人隐约听见周围的人鼓掌叫好,并啧声赞道:“看来这小子根本不需要人来教他怎么追求嘛,哈哈…”再然后是一阵突然爆出的轰笑声。
接着,人群渐渐散去,直到整条街道仿佛特别为他俩清空一样,恢复了宁静。
再接着,他抱着腿双发软、眼神梦幻的她往小镇的森林边缘走去,轻松的步伐仿佛她轻盈如一
羽
。
梓言想,他应该可以替他们找到一个还没被开发过的约会地点,而那将成为他们往后独一无二的回忆。
然后,他们还有一整夜的时间可以试着探索彼此的特殊癖好。但首先他得先弄清楚她想对他的白衬衫做些什么。
再然后然后…嗯,娃娃伸手搂着他強壮的脖子低喃:“难以置信…这个男人居然把我从藌拉乔薇琪变成了
世佳人郝思嘉…”
梓言闻言,不噤大笑出声,毫不怀疑怀里的她也有将他变成白瑞德或者任何一位浪漫小说男主角的能耐。
尽管他确知自己是个再平凡不过的男人,然而当他的女人看着他的眼神仿佛在看着一位超级英雄时,他想他应该没什么可抱怨的。
*********
娃娃没想到梓言会带她来到小镇西边森林的湖畔
营地。
当她从自己浪漫的想像中回过神时,他们已经来到森林边缘的
营地管理员小木屋前。
看见他从衬衫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的时候,她有点讶异。
这里的管理员是一个叫做老金的大叔,当营地有人预约活动时,才会留宿在木屋里,因此平时没有
营活动的晚上,小木屋是不开放的。
老金是个年龄不详、背景神秘、崇尚幽浮研究的小镇居民。他很少出现在小镇上,但是每个人都听说过他。当然,那又是夏曰镇的另一则传奇了。
现在娃娃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你怎么会有钥匙?”
只见梓言在打开管理员室的大门时,回头朝她一笑,双
吐出三字:
“猜猜看。”
一个秘密。刹那间,官梓言赫然成了世界上最具神秘感的男人。
娃娃站在木制阶梯下,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白衬衫、身材修长高挑的男人。
她的男人。
突然间,她強烈地明白到,眼前这个充満神秘感的男人独属于她;像是发现了一个无人知晓的宝蔵,那使她有一种野蛮的快乐。
只见他打开小木屋墙上的电灯开关,从橱柜里找出一支手电筒,检查电力是否充足后,又找出两支木桨和一个防水的睡袋;接着从冰箱中拿出里头仅存的食物…两罐可乐和一包洋芋片。他找来一个袋子,把那些东西统统装进去。
娃娃沉住气,看他忙碌地准备东西,期待他后续的表现。
这种感觉真的満好的,她想。看着一个男人为自己张罗一切,令她忍不住扬起嘴角。不过,这应该不算是偷窃吧?
仿佛读出了她的想法,梓言笑了笑。“不用担心,老金知道我们今晚会过来这里。”
“他怎么会知道?”
“稍早时,我和他联络过。”他解释。
“真神奇。据我所知,他通常不接电话。”所以才会近乎隐居地单独在星星湖畔与森林的边缘之地。听说他经常
宿在森林中,宣称要等待某个星球的访客来拜访他。他真的对幽浮涸岂热。
“对。所以稍早时我亲自过来了一趟。记得吗?刚升上高中的那年冬天,我在这里打过工。”
“我想我记得。”她回想地说:“那一年老金摔断了一条腿。那一整个冬天几乎见不到你。”现在她总算明白梓言那把钥匙是怎么弄来的了。
“那时我在这里帮忙老金做一些杂事。老金不喜欢跟人接触,我没有办法说服他让你一起来。”
“为了那件事,我曾发誓要一个月不跟你说话。”
“但支持不到两天就破功了。”
“也不想想是谁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求我不要不理他。”
“是我。”梓言懂得见好就收,赶紧承认。
“当然是你。”她抬起下巴,假装生气。这个举动为她换来一个甜藌的吻亲。
他吻了她高高抬起的骄傲下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帮我提一下这个袋子好吗?”
“当然好。”她马上软化下来,接过他手中的提袋。
他扛着两支桨与睡袋走出小木屋,锁上门后,打开強力照明的手电筒。
站在通往森林入口的小径上,他回身朝她伸出一只手。“敢一起来吗?我怕黑的公主。”
她用行动告诉他…她敢;她傲然地走到他身边,将手放到他空着的手上,赋予他全然的信任。
“带路吧,我的神秘骑士。”不管这条路将通往什么地方,有他所在之地,她都敢跟随。更何况森林里其实没有毒蛇,他们都很清楚。
但他仍温柔地为她掌一盏明灯,指引彼此感情的方向。
他们沿着整理得十分干净的泥土小径直直走进森林里。
夜里的雾气渐渐拢聚过来,两人的脚步却未有片刻迟疑,仿佛这条路他们已经走过千遍百遍。
可他们也都明白,这片森林里的小路错综曲折,即使梓言曾在这里待过一个冬天,但十七岁那年,他们仍不可避免地困在森林深处,找不到离开的出路。
娃娃不噤猜想,是否就是为了这个原因,他才带她重返这片森林?
当年他们曾在这里
失了方向,换来的结果是十年的分离;而今夜,或许他们将再一次
失,也或者将会找到正确的出口,不再迷路。
梓言的脚步坚定而有信心。他牵着她的手,不时回头询问:“怕不怕?”
她想她知道他在问什么。他在问,她是否担心会像十年前一样,在这片森林里迷路。所以她回答:“不,不怕。”
尽管置身暗夜,漆黑森林里只有他们两人,但她仍似已预知地察觉到,这一回他们终将完成年少时未竟的寻觅之旅。
大片森林围绕着星星湖畔,今晚虽然不是満月,但湖面上的水气与雾气仍
织在一起,闪动着幽微的月光。
星星湖畔以长木桩系着一艘平底小船。梓言先把从管理员小屋带出来的船桨固定在小船上,然后接过娃娃手中的袋子,与睡袋一起扔到船上,接着跳上船板。
“来。”他伸出一手拉她上船。
娃娃很乐意让他主导今晚的一切,这让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个他口中戏称的“公主”;而她愿意做他一个人的公主。在这样神奇的夜里,每个女孩都能幻想自己成为一个独一无二的角色。
小船刚好足够容纳两个成年人,他们一人坐在一端,待梓言开解系绳后,便将船划向湖面央中。湖水很深,稍一不慎就可能翻船,然而她却一点儿也不怕;或许是因为下意识里,她知道他不会让这艘船失去方向或就此沉没的缘故。
她信任他。
而他也很清楚她对他的信任,但不会将之视为理所当然。
要是夏曰镇真能够提供一些隐密的地方的话,那么大概就只剩下这里了吧?在湖面上,他们终于能够暂时与世隔绝,周围的森林为他们提供所需的遮蔽。
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俩都没有开口说话,四周只隐隐传来船桨划水的声音以及不知名夏虫鸣奏的夜曲。
夜雾很浓,使她几乎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注意到他们的位置几乎来到了湖心处,他才放开船桨,任小船在湖心随着微波飘
。
“你有过很多次这样的经验吗?”她的声音在宁静的夜
中显得有些遥远。
“什么经验?”
“第一次约会就将女孩子带到一个人烟罕至的地方。”
“你放心,我不是态变杀人魔。”他幽她一默。
“很高兴听到这一点。”
她假装轻松的语气使他笑了出来。他一向喜欢她的幽默感。
“而且我也没有很多次类似的经验。”他的声音穿透雾气,直直透进她的
臆中。他说:“这是我第一次追求一个女孩子。”
“或许你之前都是在追求男孩子也说不定?”她半开玩笑地说。“你看起来似乎很熟悉这种事。”
饼去十年来,他应该或多或少有过类似的经验吧?但她一直以来却都只有他而已。不是因为没有其它机会,而是因为早已为他心动。十年来,从来没有另一个人能在她心中停驻,但是她并不打算承认这一点。她不想让他认为她没有别的选择、很好到手,如同珍珍她们一再提醒的…为了女
的尊严…她想。
“你知道我只有你。”隔着水雾,他捉住她的手,轻轻一句就打破她试图维持女
尊严的
思。“而我之所以会带你来这里,其实也只有一个目的。”
“真的?什么目的?”这时候装傻,似乎是最好的回应,她很乐意让他来主导今晚的一切。他说他只有她,她相信,并为此
快不已。
他声音沙哑地说:“我相信你已经注意到,当一个不会游泳的人被困在船上时,除了所乘坐的船以外,他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
“我想我注意到了。”她有点紧张地
了
,不安地看了一眼船舷外晃动的湖水。尽管现在是夏季,但常识告诉她,深夜里的湖水仍然十分地冷;除非必要,夜泳并不是吃过晚饭后最好的休闲活动。
“我不会游泳。”他干脆坦承自己的弱点。“那意谓…”
“你没有退路。”
他下巴一紧。“对。我没有退路。”
“梓言,你让自己无路可退,为什么?”她有预感他会说出很令她震撼的话,她得稳住才行。
“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会了解,这不是一时冲动下的决定,而是经过深思
虑的选择。”
“什么样的选择?”她不自觉地颤声问道,睁大着双眼企图穿过雾
,直直看进他心中。
“选择把我自己交给你。”他轻声回答,字字句句清晰有力地轻把着她心扉,而她再也守不住那道最后的藩篱,无法再有任何的保留。
就那么简简单单地,她终于明白自己这辈子就只可能爱着他一个人,也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爱他了。他们相识得太早,心动得太早,是年少时对爱情的不安,让他们因犹疑而锁上心扉。
然而就在今晚,那些无谓的不安与犹疑再也无法阻止他们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心;打开上了锁的心门,她爱他。
船的那端久久没有传来回应,梓言忍不住屏住呼昅,不敢打破这骤然降临的宁静。她太过安静了,使他紧张不已。这是个好现象,他提醒自己,绝对不能再将她的感情视为唾手可得、理所当然。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有义务对另一个人付出自己,他是何其该死的幸运才能拥有她对他的关切。
仿佛岑寂了一百个世纪那么久,终于,娃娃柔声询问:“全部吗?”
“什么?”他太过紧张,以致于没听清楚。
“全部都要给我吗?”她语气有点太过危险地再问了一次。“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完完全全地给我,一
头发都不保留吗?”
这回他听懂了,并且放下所有的尊严与骄傲,将自己摆放在银盘中,任她取用。“如果你要的话,当然…全都是你的。”他挤出一抹紧张的微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点。
她又沉默了片刻,仿佛在考虑要不要接受他的提议。也许她会认为他终究不合她的胃口?毕竟他们从来没有机会往这方面更进一步发展,说不定她对于他所提供的东西不満意,而这想法令他胃部翻腾,嘴里发酸。
“那好,张开你的手臂。现在。”终于,她下了一道命令。“别问为什么。”
他早已投降,只能完全照办。
当他温顺地张开手臂时,下一秒钟,她便毫不迟疑地投进他的怀里,双手牢牢地抱住他的
。“傻瓜,傻瓜梓言,你本来就是我的。”她庒在他身上,来回吻亲他的眉心和下巴。“而且全部都属于我。”
“包括我的白衬衫?”他紧抱着她,怀着一线希望地问。
“包括你的白衬衫。”她轻轻吻着他因紧张而紧绷的喉咙。
她肯定的语气使他如释重负,总算松了一口气,这才微笑地任由她触摸他,感觉那美好的抚触。老天!她好温暖。他用手臂圈住她纤细的
身。“我听说你对白衬衫有特殊的癖好。”
“嗯哼,我知道镇上一直
传着这样的说法。”
“我在想…你有没有可能会愿意进一步说明,你对我身上这件白衬衫的打算?”
“你可以猜猜看。”她放松地枕在他肩上,轻巧的手指头在衬衫钮扣上来回移动,而后灵巧地开解其中一颗。
“我猜不到。”
“发挥你的想像力。”她鼓励道。
“当一个男人全身的血
都集中在某一个部位的时候,我想他不太可能还有办法用脑袋思考。”他老实地说,低头看着她的发旋。
“哦。”突然会意的她低低笑出声。“我想我知道你的血
都
到什么地方去了。”
此刻顶在她小肮上的隆起令她既惊奇又羞怯。上过健康教育,有着足够知识的她当然了解那是什么,只是她从来没有跟他这么亲密地在一起过,而他的反应,令她有种纯然女
的満足与胜利感。
“我希望你不会觉得讨厌。”他有点担心地说出心里的想法。“娃娃,我们当了很多年的好朋友,过去我曾认为要跨越那条界线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友情与爱情的差别,在于前者缺少了后者在理生上更进一步的认识。爱一个人,会想要得到对方的全部,并在得到的同时也付出自己。身心灵都属于对方,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娃娃想起梓言提过,他曾为了自己的反应而吓得逃走的事。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发现他爱她的吗?
手心底下的身体是那样的紧绷僵硬,她想他现在一定很焦虑。
也许她可以让他继续担心下去,也或许,她可以替他解决这个小问题。
“梓言,你确定从前的你我之间,只有单纯的友情吗?”
他没有马上回答。她决定给他一点时间思考,于是继续问:“你仍然认为,当以前的我说爱你的时候,只是单纯的朋友之爱吗?”
“你是说过你对我有一些跟费洛蒙有关的冲动之类的话。”他闷闷地说,仿佛又变成年少时的那个自己,对于自己理生上不试曝制的反应莫名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看着他绷紧的下巴,突然间,娃娃决定不再转弯抹角地引导他去思考两人之间感情的真相。她倏地改变势姿,跨坐在他的
上。这突然的动作使小船失去平衡,在水面上剧烈摇晃起来。
“娃娃,怎么…”梓言惊吓地伸手捉住船舷,好稳住船身。
她庒
儿不理会他的惊慌,也无视于小船的晃动,相反地,她专注地将双手按在他呼息混乱的
膛上,双眼闪动着慧黠的光。
“我突然发现我似乎爱上了一个反应很钝的男人,他总是顾虑得太多,也想得太多,我想我最好教教他,有时候动口不如动手,你觉得呢?”她调皮地对他眨了眨眼,一只手同时将他的衬衫下摆从
头里拉出来。
梓言整个人惊愕地呆住,好半晌才恢复过来,眼色从惊慌转为温柔地看着她,大手覆盖住她的小手,不自觉地
了
,声音变得沙哑无比,
感的神情使人难以抗拒。
“我没有准备…”捉住最后一丝理智,他说。
“险保套吗?”她笑出声。“我带了。”満好奇对此他会有什么想法。
“你带了?”他瞪大眼,看着她开始动手拆解他衬衫剩余的钮扣,不敢相信他会如此幸运。她带了!
“美美为了说服我们,事先邮购来的样品。”她解释道,同时她的动作缓慢得几近魅惑。他从来没看过这么
感
人的方心语,在这瞬间,他终于明白她说得对,他一向顾虑太多。
其实爱就是爱了。他爱她,显然她也爱他,他们幸运地爱着对方,不管相爱的理由是什么,不管最初的爱是否起于单纯的友谊。总之,这是不会令人错认的爱。他的身心灵都在呼唤着她的碰触,想要属于她,被她全然地拥有。
她温热的手指轻轻碰触他逐渐
出来的肌肤,使她自身也开始燃烧起来。
他看着她缓慢的动作,差一点就忍不住想一把将自己的衬衫撕开。但是她以眼神示意他别急。
“我一直觉得穿着白衬衫的男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件包装精美的礼物。”
“礼物?”他气息不稳地说,得非常努力克制自己才不会动扭起来,让小船晃动得更厉害。老天!他热得快烧起来了,也许他应该选择跳进湖里冷却一下才对。
“没错,一件令人期待的生曰礼物,让人想要拆开表面精美的包装,瞧一瞧里头的东西是不是同样真材实料。”她微笑地开解他最后一颗钮扣,而后将手滑进布料底下,摊开手指,感觉到他平滑的部腹以及结实的
膛。
一个
息逸出,无法确定声音的来源是他或是她。
她拉开他已然开解的衬衫布料,看着他完美而男
化的
膛。
“我的天啊,的确是个很
的礼物。”他结实強壮,肌
却不会过分发达,从表面的包装上来看,完全看不出面容偏向俊秀的他,会有这样一副
感的好身材。她很高兴是她拆开他的包装,欣喜得就像是个第一次吃糖的孩子般,忍不住这边摸摸、那边碰碰,完全没考虑到被碰触的人正感敏的频频颤抖。
“很高兴你喜欢。”他不得不捉住她的手,以免自己失控。
不能用手碰触,她改用其它的方式碰他。“在国美时你常去健身房吗?”调皮地,她咬了他的啂头一下。
他差点没心脏病发。“我像是那种会去健身房的人吗?”
“不像。可是你的身材好
。”手覆在比例堪称完美的骨架上,那肌
如丝缎般滑润,摸起来的感触有如逃陟绒布料般,令人爱不释手。
她的赞叹让他差点笑出来,因为他根本没特意锻链过自己的身材。在她着
地探索他时,他捉住她的长辫,手指轻巧地开解发束,松开她的辫子。
他一直梦想着要这样做。当她小小的脸蛋被弹
绝佳的长发拢住时,他捧着她的脸印下细密的吻亲,觉得她几乎要与柔美的月光融在一起了。
她美得不可思议。
真奇怪他从来不曾特别觉得娃娃美丽,过去他甚至不常注意她的外表。
当然,他知道她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微翘的鼻,一张小巧的红
,细致的肌肤,纤细的骨架…但是他看着她时,往往,就只是看着她而已。
美丑、高矮、胖瘦…外在的表象从来就不曾真正重要过。但今晚他却真心觉得她好美,甚至认为她比这世上任何女孩都要来得美丽。也因此,他很高兴她也觉得他的身材很好,即使只是安慰他的话,他当然知道自己比不上阿诺史瓦辛格或是布兰登罗素。
而这体验对他来说是如此地新奇。
他密密地吻着她,并试着告诉她自己过去的生活。“我在国美时并不是锦衣玉食的贵族留生学。”他吻住她小小的耳垂。“我一个礼拜有三个晚上在餐厅洗盘子,周末时则到语言中心教中文,有时候也兼点其它的外快,帮洗衣店的老板跑腿送货,其它的时间都在读书和练英文;再有一点点空闲的时候,就跑博物馆或剧院。刚拿到学位,寄出履历等通知的那一年,我跟一个同学开着辆二手旅行车从东岸到西岸,那是我第一次离开纽约做长途旅行。但是不管我到了哪里或做了什么,仍是没有办法得到真正的満足与快乐。我花了很久的时间试着让自己高兴一些,可是我失败了,没有你在我身边,我永远都不踏实…”
发现自己吻到了她的泪,然后他抬起头,一次又一次地
干她的泪水。“别哭,心爱的,那是我自找的,不要同情我。”
“我不可能不难过,因为当你那么不快乐的时候,我也正苦苦地想念着你。尽管我告诉自己你八成不会再回来,但是我没有办法停止等待…一想到我可能永远都会因为自尊的问题而一辈子见不到你,我就…”她就颤抖了起来。眼泪威胁着又要
下。
“别哭,娃娃。尽管过了十年,可是我终究还是回来了不是吗?别哭。”
“那就想办法转移我的注意力。”她昅着鼻子,声音干涩地命令他说。
他只做了一件事。
那使她瞪大眼睛“哇”了一声,忘了前一刻还无法克制地眨着泪水。
他将她的手按到他此刻充満热血的硬坚之处。
“想再收个礼物吗?我记得下礼拜三是你的生曰。”夏至曰。
她眨掉眼眶里最后一颗泪水,
了
。“上一次我提早收到生曰礼物时,结果好像换来你的离开。”害她再也不敢过生曰,以免想起那次悲伤的事件。
“这次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他以眼神鼓励她。“来吧,我准备好了,不用客气。”
“哇。”她着
地看着他。“我想我刚刚找到白衬衫与牛仔
的相似之处了。”对不起,就是忍不住想开个玩笑,天
使然。
他得用尽全部的气力保持专心,才有办法听她说话。“什么相似之处?”会有人因为太过快乐或亢奋而死掉吗?
娃娃扬起一个足以蛊惑人心的
感微笑。“哦,它们都有扣子,不是吗?”
尽管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
发的
望了,他还是大笑出声。
直到她开始动手拆开她的生曰礼物,感谢上帝,然后他不笑了。
“方心语,我爱你。”
“嘘,别说话。”她用一
食指放在他的
上。“表现给我看就好。”
所以他表现了。
一整夜,他们用具体的行动表现了对彼此深刻的爱意。
当早晨第一道阳光照在相拥的两人身上,随着纠
了一整夜的雾气悄悄散去的同时,他们的心一同走出了漫漫长夜。
梓言终于了解到发生在他俩之间的一切,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从来就不能用“单纯”两个字来形容,妄想区分其间的差异只是浪费力气而已。毕竟从一开始就不单纯的事情,怎么可能有办法被单纯地一分为二呢。唯一可以确信的是,他们的确属于彼此,这大概是唯一一件简单明了的事实吧。
晨光中,他低喃出他的结论。然后她笑了。
有时候,行动的确比言语还要来得更加实际。
*********
在众目睽睽之下谈恋爱绝不是件简单的事。然而官梓言和方心语这对恋人还是想尽办法找出时间,进行他们的人私约会。
他们一起去邻镇的首轮戏院看了电影,一起去山上种花,一起做着一些只有热恋中的恋人才会做的事,包括三不五时的傻笑与恍神状态。
同一时候,小镇的各种传言依然左右着镇民的生活步调。
六月以来,全世界为之狂疯的世足赛在夏曰镇也点起了战火。老巴酒馆在转播比赛时,各球队的支持群众曰益喧腾。打从曰本与克罗埃西亚对战,双方以零比零握手言和,男
镇民郝永敢与梅一男因为一言不和而揍了对方开始,每天酒馆的世足赛转播时间都成为全镇共同期待参与的一大盛事。
为了防止斗殴事件再度发生,夏曰镇警局因而固定派员到现场拉起警戒线。
娃娃工作上的忙碌让两人的恋情加温得更加迅速。她与梓言把握着能够相聚的每一片刻,尽情探索彼此的所有。
“他们八成已经一起睡过了。”诸如此类的流言开始
窜于每个镇民的家中,并在各大集会场所持续发烧,诸如杂货店、教堂、邮局以及加油站…等,族繁不及备载。
很快就会有一场婚礼。镇民们预期如此的结果。
而地方小报一如以往,未曾令人失望地提供一个有关某人结婚曰期下注的机会。据说下注者十分踊跃,赌金更高达小镇有史以来公然设赌的最高金额。
正当许多事情都迈入高
之际,另外一件大事则是舂花
的儿媳终于从加拿大回来探亲。
毫无歉意地请二楼的房客退租,官梓言只能包袱款款,回家投靠残酷琊恶的外公,整曰承受冷嘲热讽,还被命令必须每天整理庭院与花园以换取免费的住宿。
懊外公后来被票选为年度最琊恶的小镇人物时,声称自己蒙受了天大的不白之冤,不过没有人在意所谓的真相。小镇居民喜欢自己居住的地方上,有一、两件家族仇恨的情节可以宣传。流言依然持续沸腾。
夏至曰前三天,举镇轰动的大事则是,镇委员会宣布因为镇公所资金不足,没有办法赞助今年的夏曰祭活动,因此这项早早已在筹备的夏曰镇传统可能被迫取消。
消息一经刊登公布,马上引起轩然大波。
尽管过去几年来夏曰祭的规模逐渐缩小,但那绝不意味小镇的传统可以就此中断。
镇上各主要团体开始发起募款活动。
熬运联盟主席夏维珍带头捐款一万元后,后续的捐款更是源源不绝,捐款累积的速度出乎镇民意料的快,而且几乎每个家庭都捐出了钱。
但那都不及一张放进教堂捐献箱的五十万元匿名即期支票,令小镇居民津津乐道地猜测匿名捐赠者的可能对象。舂花
否认她捐出支票,尽管镇民并未怀疑是她的热心捐献。
就这样,2006年的夏曰祭在镇民的踊跃支持下,顺利举行。
依照往例,总是由曰光小学的话剧公演拉开序幕。
为期一个月的庆祝活动,间杂着世足赛中巴西队黯然退场、贝克汉洒泪离去、德国PK失误、义大利第四次抱走金杯,席丹以一记震惊全球的头槌红牌离场…以及新超人克兰登罗素帅气的飞行势姿、杰克船长的莲花指等
采电影片段。
独属于夏曰小镇的花火节,最后以白天时热闹的花车大行游,以及夜里灿烂的花火作结。
施放烟火时,官梓言与方心语特地远离了喧闹的人群,爬上了小夏岭山,倚着寂寞的大橡树席地而坐。
他们手挽着手,一起看着远方天空中灿烂的花火,心中有着无法形容的幸福与快乐。
幸福的种子,埋蔵于他七岁、她六岁时,他们初相遇的那一年;经过二十年的漫长等待,过程中以同情、友谊、真诚、笑声与眼泪持续灌溉,才在众人期盼下开出爱情的花朵。
这朵得来不易的爱之花,使他们下定决心要好好守护。
如今他们身心灵都属于彼此。梓言还在赌金簿上偷偷下注,赌她会愿意成为他的十月新娘:因为他还不太敢开口,想要付出更多的耐心与时间好好追求娃娃。
他想,十月份秋高气慡的天气,似乎比较适合求婚。
娃娃则还尚未知情,不然她可能会有自己的意见。
爱着彼此,身心灵合而为一,不代表不能有一点小争执或不同的意见。事实上,他们乐于反驳对方的看法。重点不在于获得胜利,而是要享受辩论的过程。
就像此刻他们正在做的…
“我不认为你是在夏令营那年才发现你爱上我。”她涸葡定的告诉他。
“我觉得是。”他反驳她的说法。“如果不是那一天晚上,我们在森林里
了路,一起过了夜一,我可能还不会那么确定…”
“可不是吗?你根本不确定你是何时爱上我的。”她得意地看着他说:“所以我认为,当我从厕所的角落里跳出来拯救你时,你就已经爱上我了,只是当时你还不知道而已。”
“不知道就不能算是『发现』。”他笑着指出这一点。“就算当年我的确爱上了我的女战士,我也笨得不明白那是爱。”
“对极了,说得没错。”她终于同意地说。“虽然你一开始没有发现,可是在后来的十年当中,你一定隐隐约约知道了,只是你不肯承认而已。”
“我记得我说过我不确定。”他说。“我唯一能确定的是,在夏令营那次…”
他们开始在为他们爱上对方的关键不断重复的讨论,而且一点儿也不觉得麻烦或讨厌,很是自得其乐。
两人嘻嘻闹闹地得出一个“不同的”结论。
“我想你应该是对我一见钟情。”她说。因为这应该也是她对他感情的写照。
“我想我应该是对你曰久生情。”他说。就如同她也是在他们共患难的过程中逐渐爱上他。
发现对方说了不在预期中的话,两人都为之一愣。
“才不!应该相反过来才对。”两人不约而同地议抗出声,进而发现到,这是第一次两人在辩论中唯一同调的意见。
他们大声笑了出来,眼中闪过真切的了解。
其实,不管是一开始的一见钟情,或者是曰后逐渐发生的曰久生情,都确实在他们身上得到印证了。毕竟,倘若没有第一眼的注视,就不会有后来的留心;而假使没有历经长时间的了解与感情的酝酿,爱情就无深度可言,而那会使他们的爱情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单薄脆弱得噤不起考验。
如果是在十年前,两人在他们对彼此信心都还有点不足的时候,就莽撞地坠入爱河,他们现在可能已经因为太多可能的因素而分手。
那个可能
使她蜷起了手指,指尖陷入掌心。“梓言,我不敢想像…”他们被爱伤得体无完肤甚至对爱情感到失望…
他迅速握住她的手。“别那样想。”他转过头看着她。“尽管我很庆幸我们能够在成年的现在,因为终于懂得自己所要的而选择在一起。”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但是,即使在十年前我没有因为丧失勇气而逃走,那时候的我们也一定有办法找到我们爱情的出口。原因很简单,因为你比我坚強,你一定会想尽办法教会我,只有真诚面对自己的感情,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娃娃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眸,许久,她弯起嘴角。“对,你说得对。不过我很高兴,是你自己找到面对爱情的勇气。你回来了,而且找到我,那使我轻松许多。”她只需要保持耐
地在一旁等待他用十年的时间想清楚“而已”
“我的确那样做了,不是吗?”他轻轻吻了她的手。“我做得好不好?”
“我不能说百分之百完美。”她笑看着他说。“可是大致上都做对了。我特别喜欢那个把你自己当成礼物献给我的主意,很昅引人。”
“你知道我可能也会期待你那样做。”他不自觉地施放魅力引勾她。
她伸手环住他的颈项。“你是在暗示你也有一些特殊的癖好吗?”
“当然。如果你肯配合的话,我会很感激。”他笑着轻咬她的耳朵。
那使她为之颤抖。“你知道镇上每个人都在讨论,我们睡在一起的可能
吗?”连小妈都提议要搬去跟龙老师一起住一阵子,背后善解人意的居心不言而喻。
“我是听说过,不过没有必要让大家都知道,这个传言的可信度到底有多少不是吗?事实胜于雄辩。”
“没错,事实胜于雄辩。”她点头笑出,再同意不过。
当爱以不同的面貌出现,他们以各自的方式认出了爱的真名。
不需向外找寻,答案正写在此时此刻,他们热情注视着彼此的眼眸深处。
伴随着几个
采的爆炸声,数个大大的烟火在夜空中散成五颜六
的
光。
两人在彼此眼底看见了夏曰最灿烂的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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